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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刀臉豆腐心


  這是一個感人的場面。
  异姓兄弟竟然如此義薄云天,實在令人感動,誰說綠林之中無好漢?看得茅大有含愧低頭不語。
  看得厲宕怒火中燒。
  看得石健、麻雄喟然而歎!
  厲宕卻很生气:“這些混蛋臭雞蛋王八蛋坐飛机丟炸彈,竟沒讓本少爺揍得痛快就跳樓大拍賣,真掃興!”
  茅大有低著頭,不知在想什么。
  麻雄忙勸厲宕:“少堡主不要生气,這三個家伙不夠少堡主當宵夜,何必生他們的气?”
  接著又朝茅大有道:“茅兄既然已經吃下了藥丸,今后我們就是一家人了,不要學那些綠林亡命一般見識,一只活螞蟻總比一頭死獅子強,只要茅兄不生二心,兄弟保證解毒之藥必可按時奉上,請茅兄放心。”
  厲宕也道:“不錯,雄叔說得對,待本堡主雄霸中原一統江湖后,必一次替你解毒‘一了百了’永無痛苦。”
  厲宕用詞不當,使茅大有又嚇了一跳。
  還好麻雄忙解釋:“少堡主的意思是說,等我們大事成功后,一次解去你的毒,共同享受豪霸的生活。”
  麻雄雖然解釋得很清楚,茅大有仍心中凜凜,但是已經上了賊船,要脫身是比登天還難了。
  茅大有心中七上八下,卻不敢稍露神色。
  厲宕回頭朝石健道:“健叔,打了一場好架,肚子都殺餓了,天下一大笑,有沒有什么吃的,時候也不早了,赶快填好五髒廟,調息一下体力,本少爺要去索羅門探險尋寶,沒有体力要是碰上公主,要抱都抱不回來呢!”
  麻雄憋住笑轉過身去,石健則忙著拿出于糧肉脯之類的食物,大家分別吃了,就地運功調息。
  這一戰,祁連山寨固然全軍覆沒,臥虎山庄也除了名,劍堡也沒占多少便宜,可以說是三敗俱傷。
  一百多具斷腿缺臂的死尸,就是競爭的代价。
  月影悄悄的爬上山頭,銀色的光輝,照在雪白的雪地上,如同粉妝玉琢,發出燦爛的銀彩。
  月光同時也照在遍地的尸体、四處的血跡上,顯得凄涼、陰森、恐怖。
  這是一個很不調和的畫面。
  厲宕功力最高,首先行功完畢站起,抖落几朵雪花。
  石健、麻雄、茅大有等人依次調息完畢,除了受重傷的喪門神外,其他的人都已經恢复了八成的功力。
  茅大有臨時想起了一件事,忙向厲宕邀功:“稟少堡主,屬下初來之時,曾听到下面似乎有人類的叱喝聲,不知道是否有人先進去,請少堡主……”
  想不到茅大有這一記馬屁拍到了馬腿,厲宕一巴掌,劈面把茅大有打得連退四五步,手撫發燙的臉頰發怔。
  厲宕破口就罵:“天下一大笑,有這等大事竟不早說,真是‘沒有蜘蛛’的臭蠢才!臭茅坑!”
  茅大有頗感委屈,敢怒而不敢言。
  厲宕忙向麻雄石健道:“雄叔、健叔,‘事不遲疑’快快准備本少爺探險。”頗有興高采烈的味道。
  麻雄忙招呼劍堡剩下的几名劍士及茅大有等人,作了一番准備:“少堡主請安心下去取寶,石兄弟隨去唯,我跟茅兄留此警戒,視情況以嘯聲連絡,少堡主不可貪功犯險,石兄弟你責任重大,千万小心。”
  厲宕十分興奮:“雄叔,放心好了,這次本少爺要是能夠得到全部內丹之助,江湖第一高手非我莫屬,雄叔健叔都是第一功,可以封為一字并肩王。”
  “好了,少堡主,你又不是皇帝,快去吧!”
  厲宕朝石健一招手,便待沿繩下崖。
  這些天真的家伙,對寶物一知半解,如果真讓厲宕服食了全部的火螭虯內丹,不但成不了武林第一高手,反而會使厲宕筋脈寸斷,內火焚身,骨酥如粉而亡。
  厲宕剛走到崖邊,口中還自言自語:“天下一大笑,本少爺也會有成為第一高手的机會,真是天下一大笑。”
  驀地一聲巨喝:“且慢!”
  聲如晴空焦雷,同時一股勁風朝厲宕卷到。
  厲宕聞聲知警,因為太接近絕崖邊,不得已先挫步退身,避免失足掉下絕崖,這樣一來,失去下崖的机會。
  崖邊正站著一個身材不高白發盈盈面蒙白紗巾的老人,白發如銀,一身破葛衫空前絕后,火眼金睛骨碌碌的轉。
  妙的是,爪中也有一只小了好几號的紅漆酒葫蘆。
  這一人一猿居然有几分像,真是什么樣的人玩什么樣的鳥。
  這個老酒鬼,正是二三十年前名動武林的。“詩酒秀士”楚逸,也是滿口阿拉老夫的老酒鬼,和他那守山靈猿——小白。
  老酒鬼的裝束也真夠妙,白紗蒙面卻在嘴部開了個洞,大概是為了喝酒方便吧!
  厲宕怔了怔,心中暗道:“天下一大笑,今天敢情是撞到邪了?哪來這么多的武林人物齊集在這人跡不到的荒山野岭來了?他可沒想到面前的這個老酒鬼已在這谷底住了十几年啦!
  厲宕天下第一高手的美夢,老讓別人給阻撓,不禁火气又冒了。
  這件事劍堡在几個月前就准備了,也派了不少人來監視,心想這亙古以來從不見人蹤的高峰和深不見底的絕崖,不可能有人,有別人存在。
  殺一頭龍不像龍,蛇不像蛇的雜种,憑厲宕的身手,還不是易如反掌?想不到后來臥虎山庄的人到了,祁連山寨的人也到了,而且聯手起來,增加了不少的麻煩,而自己派出去求救兵,到現在還沒半點消息。
  好不容易犧牲了整個黑衣劍隊才換得一點慘胜,正想一圓天下第一高手的美夢,想不到又橫生枝節,越想越火大,越想越“堵爛”,脾气更大了。
  不過,他對這個老酒鬼好像蠻投緣的,上前端詳老酒鬼几眼,問出了很好笑的話:“你這條毛虫是誰?”
  老酒鬼須發如蓬,滿臉都是毛,竟被叫成毛虫,不禁啼笑皆非:“你說阿拉老夫是毛虫?”
  厲宕指著茅大有道:“他是茅坑,你是毛虫,你們都姓茅(毛),你比較老你是他的頭儿嗎?”
  面對這么一個楞小子,真拿他莫法度。
  “阿拉老夫……”
  “你別說話,本少爺看你挺好玩的,你只要在邊上看著,不要妨礙本少爺辦事,本少爺等一下帶一件寶物給你玩,你要乖哦!”
  老酒鬼這個癟吃大了,活到七老八十居然讓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子叫“要乖哦”,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更好笑的是厲宕的下一句:“你只要乖,本少爺回去叫奶媽的奶也給你吃。”真令人絕倒。
  “對不起,少堡主,你看阿拉老夫順眼,阿拉老夫看你卻不怎么樣,你要下崖,得闖過阿拉老夫這一關。”
  “天下一大笑,老毛虫,不要頑皮了,你可知道本少爺是什么人嗎?”
  老酒鬼笑道:“阿拉老夫當然知道,你們是武林第一堡劍堡的人。”
  厲宕面有些得意:“老毛虫,你既然知道劍堡的大名,就不要阻礙本少爺辦事,活到你這么老,也真不容易。”
  老酒鬼几乎要上吊:“阿拉老夫活得如何倒不必少堡主挂心,阿拉老夫活得很好,再活個七八十年都容易。”
  “不過,我說老毛虫,你如果還想活長久些,最好閃開點,本少爺出手不知輕重,万一傷了你,你可愛、美麗、青春的日子,就只能到今天為止,本少爺還想跟你玩捉迷藏呢!”
  他竟把老酒鬼蒙面的事當成捉迷藏玩哩!
  老酒鬼搖搖頭:“慢來慢來,阿拉老夫也不想這么快就結束亮麗的生命,因為阿拉老夫也想追隨少堡主打天下,說不定弄個一方豪霸當當,強似在這荒山野地喝西北風,才不在人生一場哪!”
  老酒鬼半真半假,把厲宕唬得一愣一愣的。
  厲宕大為高興,忙道:“好极了,天下一大笑,如果本少爺能稱霸江湖,一定封你為……封你為……”
  突然想到一個絕妙的職位,厲宕道:“封你為太監!”
  老酒鬼几乎打跌。
  麻雄眼看越說越不像話,忙插嘴,“少堡主,時間不早,別再盡扯了,赶快下去取寶要緊。”
  “對對,天下一大笑,本少爺几乎忘了,老毛虫,哦,不不,未來的太監,你先退開一旁,等本少爺辦成了這事儿,就陪你見我奶娘去。”
  面對這种傻不楞瞪的小子,老酒鬼還真沒轍。
  “阿拉老夫說過,要下崖也得過了阿拉老夫這一關,這一關你要是闖得過,才有資格封阿拉老夫做太監!”
  “天下一大笑,原來你是在考本少爺的功夫啊!好极了,你注意了,別讓本少爺傷著了你。”
  老酒鬼笑笑道:“憑你還傷不了阿拉老夫。”
  “真的、你的個性越來越投本少爺的脾气了,本少爺鐵定封你當太監頭儿。”
  “厲少堡主,阿拉老夫不會當你的太監,要當你自己去當,阿拉老夫只是不能讓你下崖取寶。”
  “這又為什么?你不當太監本少爺可以改封你做宮女或貴妃什么的,你何必讓本少爺‘不下去’?”
  老酒鬼又几乎要昏倒,當太監好歹還是半個男人,現在居然要他當貴妃,荒天下第一大的唐!
  麻雄眼看厲宕直吩叨不停,忙上前道:“這位老丈,本堡取寶的行動勢在必行,而且茲事体大,請老丈讓過一旁,如要投效本堡,等取寶行動完成后……”
  “你懂個屁!”老酒鬼的口頭禪出口了:“阿拉老夫是個酒鬼,生平只愛喝老酒,‘自古生鮮皆煮肉,唯有銀子最分明’,才不會想當什么勞什子一方之霸。”
  “那……老丈意欲何為?”
  “告訴你,這崖下半山壁山洞中,确實有奇材异寶,天材地寶本為無主之物,人人皆可得到,阿拉老夫也不稀罕,但是另有人須要用到它……”
  “天下一大笑,本少爺也須要用到它。”
  “你懂個屁!這种上古寶物,唯有德者居之,劍堡在江湖上是出名的陰毒兼狠辣,比綠林盜匪更為凶殘,不過一群敗類而已,這寶物任何人都有資格去爭取,就是你們劍堡的人不夠格。”
  麻雄臉色變了:“你到底是誰?拿下你的遮羞巾來,:你這樣批評劍堡,將會付出很慘痛的代价!”
  老酒鬼冷笑道:“你懂個屁!阿拉老夫的話也許不怎么中听,但卻中事實,就算你們能夠得到,也必將無福消受,听阿拉老夫相勸,還是打消貪念,多為蒼生設想廣种福田,少生非份之想,以免報應臨頭。”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阿拉老夫是什么人并不打緊,只希望你們回頭是岸,以免身敗名裂,后悔就來不及了。”
  老酒鬼破例正正經經的說了一大堆話,苦口婆心,勸不回迷途浪子,暮鼓晨鐘,點不醒醉生夢死。
  麻雄大喝一聲:“少堡主,動手!”當先朝老酒鬼扑去,一抖手七招連環。
  厲宕搖搖頭:“老毛虫,是你自己不想當太監,本少爺也沒辦法,本少爺有心饒過你,你自己偏偏多嘴多舌,這下雄叔動手了,你這老毛虫的毛非被反得精光不可。”
  誰知事情出乎厲宕意料之外,麻雄沖出去很快,退回來更快,老酒鬼硬接了一掌,竟把麻雄打得飛退,臉色一陣青白。
  “天下一大笑,你這老毛虫原來‘伸長補漏’(深藏不露)啊!你是什么東西,竟敢打本少爺的雄叔,你該死!”
  說完長劍立刻出鞘,殺气盈庭,這個人真是說變就變。
  老酒鬼仰頭喝了口酒,呵呵大笑道:“阿拉老夫好話說盡,你們仍然執迷不悟,阿拉老夫……”
  “天下一大笑,本少爺為何要听你的?你這老殺才,本少爺三招要你的命!”
  “呵呵!阿拉老夫昔年橫行江湖五湖四海三江,盛名所至宵小為之喪膽,沒見過你這狂妄小子,來來來,阿拉老夫十多年沒跟人家拼命了,你們就一起上,陪阿拉老夫松松筋骨,讓阿拉老夫暖暖身吧!”
  老酒鬼突然雙掌同出,右攻厲宕左襲麻雄,一招兩式,展開主動攻擊,掌如奔雷。
  厲宕功運右臂,猛一振劍嗆然有聲,掌風如被剖開,但覺握劍右腕微微發麻,不禁大為吃惊。
  麻雄剛才雖小吃了苦頭,但欺老酒鬼分襲兩人力道可能不足,沉喝一聲雙掌同出硬接,轟然聲中雪花四濺,蹬蹬蹬又連退好几步,气血翻騰,比剛才吃的苦頭更大。
  石健冷眼旁觀,衡量了一下局勢。
  這個蒙面的老頭武功出奇的高,厲宕也不是敵手。
  自己与麻雄二人聯手都未必斗得過。
  目下只有集全部的力量逼退蒙面老頭,讓厲宕犯自去取寶了,這不過在石健一念之間決定的。
  石健目光朝麻雄掃了一眼,麻雄也正瞧過來,這兩人并肩闖江湖久了,彼此已早有默契,同時大喝一聲,奮身猛扑老酒鬼,口中還大聲招呼:“大家并肩上,少堡主仍下去取寶。”
  蹲坐在老酒鬼肩上的小白猿;突然吱的一聲,像一支銀白色的箭,只見白影一閃,雙爪已抓向石健面門。
  石健哪會想到一只不起眼的猴子竟有如此身手?還沒看清扑來的是什么玩意,但覺得勁風扑面,本能偏頭出招,連擋帶躲,誰知竟擋了個空。
  小白极為滑溜,爪長又快,石健只覺得頭皮微麻,竟被小白一把抓去了發箍,一頭亂發,已像茅草般披散。
  一招之下,在一只小猴儿的手中弄得灰頭土臉,這在石健來說,恐怕是大姑娘上花轎——破題儿第一遭。
  這可把一向冷傲沉穩的石健气得臉色鐵青,口中發出怒嘯,追著小白亂打起來。
  小白十分滑溜,老在石健腳下亂竄,還不住的拉拉褲管,撕撕下罷,捏捏屁股,气得石健哇啦哇啦餞叫,反而影響了手腳,更加手忙腳亂起來。
  麻雄招呼了茅大有及“九殺邪神”、“喪門神”一起圍攻老酒鬼,以四敵一,居然占不到上風。
  一來固是大家疲累未复,二來“喪門神”重傷未愈,三來臥虎山庄的人心怀不服未盡全力,在這种情況下,更難抵擋老酒鬼雄渾的招式。
  厲宕眼看又沒机會下崖,气得几乎吐血,激起了殘忍的劣根性,一聲暴叱,不管三七二十一揮劍沖入戰圈。
  厲宕一加入,老酒鬼可支持不住了,慢慢一步一步后退,讓開了垂下長索的崖口。
  厲宕邊打邊叫:“雄叔下崖,本少爺要劈了這老毛虫、老太監,茅坑,加把勁,雄叔,快!”
  老酒鬼武功雖高,既要面對厲宕強而有力的攻勢,又要應付其他三人的攻擊,旁邊還有几個殘存的黑衣劍士吶喊助威扰亂心神,倒也极為吃力。
  麻雄得空抽身退開,立即一步跳向崖口准備下崖。
  突然。又是一條人影無聲無息飄落,阻在麻雄面前。
  劍堡奪寶行動真是多災多難。
  麻難眼見又有人阻擋,不禁怒火中燒,正想破口大罵,可是一見來人,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低聲惊呼:‘飛天神魔’!”
  來人是一個身材高大的黑衣老人,年紀也在六旬以上,頭發灰白相間,頷下五綹長須已花,但身形偉岸,老眼依舊精光四射,令人不敢仰視。
  這個人也是江湖新興勢力之一,陝南秦岭“飛天魔堡”堡主,江湖人稱“飛天神魔”戴天仇。
  飛天魔堡与劍堡几乎同時間崛起,武功獨樹一幟,精干凌空搏擊,能夠腳不沾地一口气攻上數十招,惜力使力回轉飛翔如大鵬凌空,令人防不胜防。
  堡主“飛天神魔”戴天仇,不僅輕身功夫獨步天下,一身武學更是睥睨群倫,立堡江湖十年,從未遇上敵手。
  秦岭魔堡之中,更是高手如云,聲譽雖不如劍堡響亮,但實力比當今各門派雄厚得多是毫無疑問的。
  魔堡中人行事,從來不計較毀譽,有時綠林黑道被整得叫苦連天,有時白道俠義的人,也會被修理得焦頭爛額鬼叫不已。
  雖有不少人對魔堡咬牙切齒恨之入恨,可是誰也動不了魔堡一根寒毛。
  有人就認為,將來江湖霸主不是劍堡必是魔堡。
  這個人麻雄得罪不起。
  莫說麻雄,就是劍堡堡主“惊夭秘劍”厲卓要掂,也得挑個黃道吉日呢!
  麻雄拱拱手,擺出了笑臉來:“原來是戴堡主,久見久見,戴堡主不在魔堡納福,是路過此地吧?”
  戴天仇負手做立,正眼也不瞧一下。
  麻雄尷他的打了個哈哈:“什么風把堡主吹來的?”
  戴天仇冷冷道:“什么風?東南北風,剛好打了一圈,老夫換位子來了,怎么樣?”
  哈!又是一個妙人。
  麻雄干笑道:“堡主說笑了,是路過此地吧?”
  “路過?哈哈!怪事年年有,這烏龜不拉屎的地方老夫有事沒事來路過?”
  “堡主說得是,那堡主此來是……”
  “哈!怪事年年有,居然問老夫來此何為?”
  “堡主,兄弟是……”
  “呸!誰跟你是兄弟?怪事年年有,竟然有這么不知身分的人。”
  “堡主,話不能這么說,你說我不知身分,兄弟可以把‘身分證’借你看,你瞧,籍貫、學歷清清楚楚,身家情白又沒前科……”
  “住口!怪事年年有,你該不是在劍堡混不下去,想要到我魔堡找份差事吧?也好,劍堡的清洁工昨天退休了,你可以頂他的缺,專清全堡的茅坑,臭是臭了一點,‘黃金’可不算少。”
  “堡主說笑了,難道堡主也是為寶物而來?”
  “老夫若不是為了寶物,難道是因為你們三缺一叫老夫來湊一腳的?怪事年年有,居然問這种笨問題。”
  麻雄微一猶豫,咬了咬牙道:“好,堡主既也是為寶而來,請与敝堡同心協力,除了那蒙面老儿,共同去取室,得手后二一添作五……”
  “居然會有這等便宜事,老夫只要袖手旁觀就可以得到一半的寶物?”
  “不錯。”
  “你能做主?”
  “這……麻某尚可做一半的主。”
  “自己放銑居然只能做一半的主?要是另一半不能答應呢?沒那么便宜的事。”
  “劍堡大事或由不得麻某,但此行承堡主交代可以全權處理,所以麻某說話算數。”麻雄咬咬牙,硬撐下來。
  “老夫是說要老夫閃開一邊沒那么便宜的事。”
  搞了半天,麻雄被耍了一道。
  “堡主的意思……”
  “老夫的意思沒什么意思。”廢話連篇。
  “戴堡主是嫌一半還不夠?”
  “哈哈!,麻雄,你別把老夫當成三歲孩童,劍堡的大小事都輪不到你作主,再說崖下山洞中的寶物,就像那位蒙面老兄所說,任何人都可以得到,就是你們劍堡的人不夠資格!”
  麻雄臉色一變:“戴堡主,你是架定梁子了?”
  “怪事年年有,誰是‘茄綻娘子’?”
  “堡主要是与劍堡為敵了?”
  “你要怎么說都可以,老夫并不在乎,只問你誰是‘茄綻娘子’?”
  麻雄臉色由白轉青:“戴堡主不要裝傻,你可知道与劍堡作對的后果?”
  “什么后果?后果不是三家烤肉一家香就是一家烤肉三家香,劍堡的牌樓又壓不死人。”
  “戴堡主……”
  “廢話少說,你要下去取寶,就憑手中藝業闖過去,否則兔開臭口!”
  “你……”
  “我怎么樣,老夫行走江湖,行事但憑喜惡,口碑不算很好,老夫認了,但要是比起劍堡來,老夫卻不只比你們高上一品,至少老夫不會詭計多端心狠手辣,更不會殺人放火巧取豪奪,也不會以毒來控制江湖同道……”
  “罵得好!”麻雄眼都紅了:“你是罵得痛快淋漓,罵得非常痛快,戴天仇,你將會為這些狂言付出慘痛的代价,也許會賠掉一個魔堡!”
  黑暗中,一搖三擺走出一個身穿儒服,身材瘦如竹竿的老者,眼眶深陷兩腮無肉,大八宇疏眉,鷹鉤鼻老鼠眼,廝下鼠須寥寥無几,偏又捋個下停。
  麻雄連忙上前躬身行札:“屬下見過總管!”
  瘦竹竿大刺刺一揮手:“免禮!”
  “老夫道是誰膽又大气又粗,原來是劍堡坐第三把交椅的大總管親臨,幸會!幸會!”“好說好說,戴堡主魔堡雄踞秦岭,天下人無不景仰,寥某不過劍堡無名三流小卒怎當得起堡主抬舉。”
  “哈哈!怪事年年有,劍堡大總管‘陰鼠’廖竹也自稱三流人物,看來老夫只高你一級是二流人物了。”
  “好說好說,戴堡主武功獨樹一幟,做事率性而為,貴堡內外總管都姓劉,‘二劉’人物當之無愧也!”
  “你‘陰鼠’廖竹出身賀蘭山‘陰尸魔君’門下,昔年‘陰尸魔君’率領門下五大弟子賁臨中原,把中原武林弄得雞飛狗跳,但‘陰尸魔君’雖練的是旁門左道功夫,為人尚不失正派,受‘三留大師’度化,長年隱居賀蘭山,足跡再也不履中原。
  想不到你竟抗著‘陰尸魔君’的招牌重現江湖,要讓‘三留大師’重新超渡一次,閣下也不愧‘三留’人物也。”
  “好說好說,廖某人師門的糗事你倒如數家珍,但廖某人的‘陰尸白骨神功’比當年‘陰尸魔君’祖師更為精純,莫說今日‘三留和尚’已留不住自己,就是那老禿驢再世,也奈何不了廖某人。”
  “哈哈!你廖竹是個什么樣的人戴某心中明白,‘陰尸白骨功’夾著尸毒,如無你的獨門解藥;一時半刻間化為白骨一堆,武林中敢拔你老鼠須的人不多,更兼你一肚子坏水,神憎鬼厭人人害怕,可惜你今天碰上的是老夫,就由不得你放肆了。”
  “好說好說,廖某一身雞零狗碎全叫你給叫出來了,不過功夫還是得比划比划才知輸贏,廖某倒要掂掂你這魔堡堡主的份量。”
  “哈哈!怪事年年有,虧得你癩蛤蟆打呵欠——口气不小。”
  “好說好說,戴堡主譽滿武林,罵人都不帶髒字儿,真是屎彀郎打呵欠——怎么能張開那張臭嘴!”
  兩人一個怪事年年有,一個好說好說針鋒相對。
  “哈哈!怪事年年有,想不到廖總管人是三流,口才卻是一流的,劍堡今天能雄鋸武林,廖總管連籌帷幄功勞不小,難怪屎彀郎戴花——臭美起來啦!”
  廖竹仍然陰聲陰气:“哼哼!好說好說,逢人說人話逢鬼說鬼話,廖某別的沒學好,這料敵机先決胜千里的本事,敢夸土地公放屁——有些神气!”
  “怪事年年有,說你胖你倒喘起來啦!一副目中無人的樣子,真是麻雀站在門樓上——鳥不大,架子倒不小。”
  “好說好說,諸葛亮號稱天下第一軍師,劉伯溫是天下第二軍師,我廖竹自夸天下第三軍師,劍堡所有之計謀皆出于廖某智慧,是不是吹牛,瞎子吃湯圓——你我心中有數。”
  “怪事年年有,戴某倒是覺得你是閻王出告示——鬼話連篇。”
  “好說好說,劍堡敢在戴堡主面前叫出字號,就沒把魔堡主放在眼下,戴堡主輕看了劍堡的言語,廖某人是寒天食冰水——點滴記在心。”
  “怪事年年有,今天咱們可是對上了,老夫是張飛賣刺——人硬貨也扎手,總管以為如何?”
  “好說好說,廖某倒是覺得戴堡主是糞坑里的石頭——又臭又硬!”
  “怪事年年有,老夫發覺跟你說話是赶面杖吹火——一竅不通。”
  “好說好說,是你自己在茅坑里撐竿跳——過糞(份)了些。”
  “怪事年年有,魔堡主可不怕你劍堡長短腳走路——舉足輕重。”
  “好說好說,別忘了烏龜頭上一個包——煩惱皆因強出頭。”
  “哈哈!怪事年年有,是你廖總管雙睛掉落地——目中無仁(人)啊!”
  兩人手都沒動,先來一段俏皮話儿暖身,針鋒相對互不相讓,真是土地堂后頭一個洞——廟(妙)透了。
  “好說好說,戴堡主一直不能相讓,看來是已經吞下秤陀——鐵了心啦?”
  “哈哈!怪事年年有,老夫要是沒有三分三又豈敢上梁山?廖總管要是心中發虛,可以立刻率人滾蛋,要老夫讓路是四兩棉花——免彈(談)!”
  “好說好說,時辰浪費不少,廖某不想斗口,本想邀戴堡主攜手合作共創江湖霸業;看來是麻繩串豆腐——甭提啦!”
  戴天仇撫掌稱快,大笑道:“怪事年年有,廖總管是神行大保放急屁——快人快語。不過你依然是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但不知廖總管手底下是否也跟口才一樣便捷,老夫等著拜領高招。”
  廖竹冷笑道:“大概不會叫堡主失望。”
  “哼!憑你廖竹在江湖上算不下一號人物,你什么都頭上生瘡腳底流膿——坏透了,就只這名字還不錯。”
  “好說好說,老夫讀書不少,廖竹兩個字的筆划不錯,算命先生說我會紅。”
  “怪事年年有,老夫管你屁股紅不紅,老夫是說你這個竹字取得不錯。”
  “好說好說,多謝夸獎,竹子清高有節……”
  “老夫念首詩給你听,真是廖總管的寫照:竹是偽君子,外堅中卻空,根細善鑽穴,腰柔慣鞠躬。
  成群能蔽日,獨立不禁風,廖竹亦愛此,聲气料相同。
  哈哈!怪事年年有,真是巧极了,妙极了……來得好!你果然陰險!”
  原來“陰鼠”廖竹;趁著戴天仇滔滔不絕疏于防范的時候,猝然發動攻擊。
  果然不愧“陰鼠”之名,一聲不出手就是絕學“陰尸白骨掌”,掌風中帶有濃烈的腐尸气味,令人聞之腦門發炸,胸中如中巨許張口欲嘔。
  廖竹這一手,不知埋葬了多少武林成名高手,都是在這种旅客無防備的情況下,喪命在“陰尸白骨掌”中。
  戴天仇對他的習性早已洞察,豈會無防?身形微動間竟如鬼魅般驀爾失蹤,眨眼間出現在廖竹左側方,快得不可思議,一掌朝廖竹發出。
  廖竹嘿然冷笑,身形微轉,招發“回風拂柳”硬將力道扭轉,仍向戴天仇襲到。
  雙方掌力接触,發出沉雷似的悶響,气流呼嘯四竄,地上雪花激射,連麻雀都站不住腳,連退數步。
  戴天仇屹立原地紋風未動,腳下雪花沒根。
  廖竹身形不穩,斜飄五尺以外,落地再退三步,雙腳在雪地上划出兩道履痕,呼吸一陣緊。
  一照面优劣立判,顯然戴天仇高出不只一籌。
  魔堡堡主果然名不虛傳。
  廖竹咬牙道:“堡主果然是黑壇子裝醬油——看不出來!”
  戴天仇意態輕松:“哈哈!怪事年年有,戴某要不給你們几分顏色瞧瞧,你們可就和尚打傘——無發(法)無天了。”
  “好說好說,廖某依然不信你麻雀拜孔圣人——有什么鳥學。”
  “怪事年年有,憑你廖竹,不是戴某小看你,你是坐井觀天——不夠看的。”
  廖竹大吼一聲,集四五十年精修的“陰尸白骨功”,霎那間連劈帶打共發一十六掌。
  風聲呼嘯掌影漫天,腐戶气味令人作嘔。
  戴天仇身形飄忽,摒息在掌風中游走穿梭,二十招后即取得了絕對的优勢,逼得廖竹掌風反竄,反而自己要提防“陰尸白骨毒”了。
  廖竹越打越吃力,越打越心惊。
  戴天仇的魔堡雄立江湖十年,膽敢去討野火的人個個灰頭土臉,果然盛名之下無虛士。
  以戴天仇的武功,就算劍堡堡主厲卓親臨,沒有千招以上也難分胜負,這老儿果然十分了得。
  廖竹全力應付,仍無法挽回頹勢,三十招以后,已無還手之力,只能見招拆招見式破式,勉強自保,沁禁焦躁不已。
  見麻雄竟然還呆在一旁發楞,心頭更是冒火,邊打邊罵:“麻雄,你是死人啊!快幫老夫解決這老小子好辦正事,你還發什么大頭楞?”
  麻雄如夢初醒,其實麻雄不是這么笨的,他是因為懼怕廖竹的尸毒而不敢上前助陣,听到廖竹招呼又不敢不听,勉勉強強上前夾擊,免不了礙手礙腳。
  戴天仇力戰二人,仍游刃有余,還不時“怪事年年有”的發話諷刺,直教廖竹气炸了肺。
  石健仍然單挑小白,披頭散發手忙腳亂,一身衣服早被小白撕得像蓑衣一般,几達難以蔽体的程度。
  以堂堂一名武林高手,竟讓一只猴子弄得不亦樂乎,傳言開去,石健也不用混了。
  老酒鬼以一敵四,也不見得輕松,忙得團團轉。
  大戰如火如荼的進行著。
  三路人馬打得昏天黑地日月無光。
  這場打斗,恐怕不是短時間能夠結束的了。
  在半山崖中的紀凡,也到了吃緊的關頭。
  在紀凡的想象中,火螭虯不過是會噴火的獸類而已。
  打獵他可是很在行的,獐啦!鹿啦狼啦!他打過不少,像犀牛、雪熊等較大的野獸,他也不在乎,甚至他還斗過獨角雪蛟呢!
  他很放心篤定的,可以說是大刺刺的朝洞深處走去,一入洞越深,越覺得滿不是那么回事,洞中溫度极高,高得令人窒息,令人昏頭眼花汗出如藩。
  要不是有玄冰真气護体,恐怕在一時三刻之間,整個人都會變成蒙古烤肉!
  山洞深不見底,熱霧蒸騰,視線難及五步。
  入洞越深溫度就越高,紀凡收起大意之心,“小心大意”的步步為營,不敢稍存懈怠。腳下輕如棉絮,三四十丈的距离,倒花了他近半個時辰。
  終于,他看見了火螭虯的真面目。
  只見它遍体赤紅,隱約有暗紫色的毫光,鱗片細密得很難分辨,卻又油光水亮,頭部似龍非龍似蛇非蛇,介乎兩者之間,巨目如鈴,頭頂正中央獨角森然,長達三尺以上,撩牙如鋸外露。
  体長在五丈以上,粗如圓桌,四足竟有合抱大小,爪長近尺,尖銳而有力,像人臂般粗的紅信吞吐不已。
  紀凡几乎嚇呆了,這跟古書上所記載的遠古恐龍几乎一樣,這世上居然還有這种怪物?這正合了戴天仇的口頭禪——怪事年年有,若非親眼目睹,其誰能信?紀凡呆了半晌,盡量小心移動,避免發出任何聲息,悄悄的朝前移動。
  但火螭虯似有所覺,巨目倏瞪紀凡隱身之處,血盆大口一張,一股濃煙夾著火焰和腥臭之气、朝紀凡隱身處噴到。
  紀凡大吃好几惊,暗道:“哇塞!這怪東西好靈敏的感覺,居然瞞它不過,這就不太好玩了。”
  想歸想,手腳可不敢怠慢,一聲長嘯,含光屠龍劍出鞘,運起十二成玄冰真气,渾身像發出絲冷流,閃身避過火螭虯的毒焰,“饕饕劍訣”第三招“銀箸似箭”出手、猛刺火螭虯雙目。
  火螭虯身形雖极為龐大,舉動卻十分靈活,巨首微擺已處更過,一提前爪,連人帶劍一把蓋下。
  紀凡大喝一聲,含光屠龍劍以十成功力猛揮,“錚”的一聲,紀凡連人帶劍飛退,碰然一聲撞上了山壁,疼得他毗牙裂嘴。
  火螭虯大概也沒討到好處,揮舞著接劍的腳爪怒嗥連連,似乎痛极了,在爪劍接触之處,有道輕微的劍痕。
  紀凡暗道:“哇塞!我的媽呀!真厲害!”
  含光屠龍劍既是上古神兵,又兼有克火的特性,以自己十成真力硬砍,居然對火螭虯無可奈何,若是尋常兵器,恐怕砍折百儿八十把也沒有用了。
  火螭虯似是被惹怒了。
  它一向在洞中潛修,哪見過人類這种“怪物”?居然一照面就打疼了它一只腳趾頭,哪能不怒?擺動著小山樣的巨体,噴著火紅毒焰,怒嗥連連。
  紀凡也怒叱如雷,展開瘋狂的攻擊,連砍了它百數十劍,直如蚊子叮牛角,引得它更加暴怒。
  紀几倒是時時記著老酒鬼的叮嚀,留意火螭虯的弱點所在,預備行一擊致命的机會。
  火螭虯似乎也知道自己的弱點,保護得十分嚴密。
  一人一獸,就在山洞中纏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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