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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倒霉小混混


  時間不停的飛逝。
  片刻——
  那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業已上了黃土坡,順著小路走了來。
  墓地——
  一聲暴吼。
  但見——
  人影連閃。
  蕭大呆和弟弟蕭二傻業已擋住那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去路。
  那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先是一怔。
  本能的單掌護胸,迅速后退了兩步,等到看清楚攔住他去路的是兩個比他年紀還小的毛孩子時,一顆懸著的心才算放了下來,正想問問他們為何攔住自己路之際。
  沒想到蕭大呆卻用右手食指指著他,神气活現的大聲喝道:
  “歹!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經此處過,留下買路財,要不然……要不然……”
  哈!妙极了。
  蕭大呆臉紅脖子粗的結巴了老半天,沒下文儿了。
  蕭二傻一看他哥哥真泄气,居然在這种要命的節骨眼儿上忘詞儿啦,忙湊在蕭大呆耳根子邊儿提醒他道:
  “管殺不管埋——知道了吧?’”
  蕭大呆一听,連連點頭,干咳了一聲說道:
  “管殺不管埋——知道了吧?”
  話聲甫落。
  就听——
  “噗嗤”一聲。
  那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業已被蕭大呆,和蕭二傻弟兄倆的滑稽相,逗得忍俊不住,失聲笑了起來,輕一搖頭,緩緩說道:
  “二位原來是攔路打劫的山大王,失敬失敬,可惜在下沒有帶錢,你們說怎么辦呢?”
  蕭大呆死魚眼一翻,傻住了,抓耳搔腮的想了想,回頭問他弟弟蕭二傻道:
  “快告訴我——怎么樣?”
  蕭二傻腦袋瓜子搖得像貨郎鼓似的說道:
  “你問我——我問誰呀!”
  “問我!”
  蕭三楞子邊說,邊從草叢里冒出頭來,一指那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大聲說道:
  “這還不簡單,沒錢就揍他!”
  蕭大呆齜牙一樂,瞅著弟弟蕭二傻說道:
  “對——揍他。”
  蕭二傻點了點頭道:
  “嗯——揍他。”
  說話聲中。
  蕭二傻身子猛的一族一轉,人已到了那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的身后,右臂一揚,豎掌如刀,首先發難,直向他后脖梗子斜劈下去。
  蕭二傻快,可是蕭大呆子也不慢,右手握拳,踏中宮跨步前欺,呼的一聲,揮拳直搗向那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迎面搗了過去。
  哈!這哥儿倆還真配合得天衣無縫,一前一后,同時出招搶攻,勁風呼嘯,聲勢惊人,看起來這兩傻蛋手底下還真有兩下子。
  說時遲,那時快。
  蕭二傻的右掌業已触及到那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腦后發絲,而他哥哥蕭大呆的拳頭,也几乎碰了他的鼻子尖儿。
  怪事儿年年有。
  唯有今年多。
  而那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居然不閃不躲,既沒有還手,也未見他有任何動作,仍筆直的站在那儿一動不動,只不過他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濃。
  這時——
  躲在草叢里探頭張望的村童,一看蕭大果和蕭二傻兄弟倆即將得手,不約而同的鼓掌吼叫道:
  “好!”
  “好”字方一出口。
  驀地——
  “啪”的一聲脆響。
  同時——
  “蓬”的一聲大震。
  接著——
  傳出一聲慘叫,夾雜著一聲悶哼……
  那個長得像煤球儿似的小男孩儿這才發現不對,忙定睛一看,情不自禁的失聲惊呼道:
  “這……”
  不錯。
  那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仍面帶笑容,筆直的站在那儿一動沒動,只不過他已經換了個地方儿。
  而蕭二傻的掌刀,業已狠狠在他哥哥蕭大呆的左脖梗子”上砍了一下儿,蕭大呆的右拳,也同時照他老弟蕭二傻的下巴上,結結實實搗個正著。
  兄弟倆疼得齜牙裂嘴,腳步蹌踉,搖搖欲墜,險些一頭栽倒在地上。
  蕭大呆怒目圓睜,指著弟弟蕭二傻咬牙切齒的大吼大叫道:
  “王八蛋!你——你敢打我……”
  蕭二傻雙目盡赤,瞪著哥哥蕭大果形同瘋狂的厲聲叱道:
  “你渾蛋!說——為什么耍我……”
  誰也沒看清楚,那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是何躲過這哥儿倆石破天惊聯手一擊,就連蕭大呆和蕭二傻自己也弄不明白,怎么會放走那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而糊里糊涂的誤傷了自家兄弟?
  變生肘腋。
  這些村童已經惊怔了,嚇傻了,看呆了,誰也沒有注意那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業已离去,還是蕭三楞子眼尖,指著他的背影大喊大叫道:
  “你們看,那個狗雜种想溜,還不快追……”
  喊歸喊,叫歸叫,大伙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巴巴的看著那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漸漸遠去的背影,沒有一個人敢去追。
  就在這時。
  驀地——
  一聲嬌叱。
  接著——
  人影一閃。
  一個紅衣紅褲,紅鞋紅株的小女孩儿業已從天而降,攔住那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的去路。
  她的小臉儿繃得緊緊的,沒有絲毫表情,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冷冷瞪著那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顯得又神气又高傲。
  村童們一看那個紅小女孩儿從天而降,攔住那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宛如來了救星似的齊聲歡呼道:
  “柳無雙姐姐來了,這個狗雜种欺侮我們,按他,快揍他……”
  那個被稱為柳無雙的小女孩一听,立刻把臉一板,冷冷叱道:
  “退回去!”
  本來——
  那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就因為這些村童無理取鬧,憋了一肚子的气。
  現在——
  柳無雙竟然傲慢的命令他退回去,心里的火可就大了,于是冷冷一笑,沉聲說道;
  “笑話?我為什么要听你的退回去?”
  哈!別看柳無雙年紀沒多大,可是她那股子蠻不講理的橫勁儿,還真夠嚇人的,一看那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仍站她眼面前儿一動沒動。
  于是——
  黛眉一豎,銀牙一咬,胸脯儿一挺,直向他撞了過去。
  雖然——
  那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并不怕柳無雙跟他打架,可是卻怕她胸前那兩個顫顫悠悠的小肉球,硬往自己身上貼。
  就听——
  一聲惊呼。
  只見——
  那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俊面飛紅,快如電光石火一般退了回去。
  說老實話。
  這倒不是柳無雙不知羞恥。
  而是因為那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當眾給她難堪,自尊心受到傷害,一時下不了台,情急之下,也就忘了男女有別,一挺小胸脯儿,硬向他撞了過去。
  現在——
  柳無雙見那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俊面突然一紅,如遭蛇噬的閃身后退,才想起自己剛才的舉動是多么的放浪,多么的輕狂,臉上一陣臊熱。
  為了掩飾她的羞赧和尷尬,忙抬頭瞟了那個長得像煤球儿的小男孩儿一眼,沉聲命令他道:“牛奔,快替我教訓教訓他!”
  說話聲中。
  村童們業已欣喜若狂的跳躍歡呼起來,一方面是因為有熱鬧可看而感到高興,一方面也是在替牛奔打气加油。
  當然——
  最高興最開心的還是蕭大呆和蕭二傻兄弟倆,希望牛奔狠狠臭揍那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一頓,替他們報仇雪恨。
  其實,牛奔并不想和那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為敵,可是他又不敢違抗柳無雙的命令,只好慢吞吞的走上前來,煞有介事的抱拳一禮,朗聲說道:
  “在下姓牛名奔,奉我無雙姐姐之命,特來向尊駕討教几招絕學,但不知兄台尊姓大名,如何稱呼?”
  那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見牛奔彬彬有禮,談吐不俗,看來頗有教養,很可能是那一位成名人物的弟子。
  那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雙手一拱,輕施一禮,笑了笑說道:
  “在下并無藉藉之名,說了閣下也不會知道,還是不說的好……”
  那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的話還沒有說完。
  就听——
  一聲冷哼。
  只見——
  柳無雙小嘴儿一撇,不屑的膘了那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一眼,話里帶刺儿的冷冷笑道:
  “瞎掰!你說出來我們不就知道了嗎?
  哼!我看你呀——十之八九不是什么好人,否則,為什么不敢通名報姓,怕人知道你是誰呀?”
  那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一听,不禁心里有气,狠狠瞪了柳無雙一眼,接著對牛奔說道:“在下姓郭名曉涵,請賜招儿吧!”
  牛奔也就不再客气,大吼聲中,一拳直向郭曉涵搗了過去。
  由于——
  郭曉涵曾听鐵蛋儿說過,知道牛奔和柳無雙一身武功不弱,因而不敢輕敵大意,一看牛奔揮拳出招儿,忙閃身跨步,出掌迎了過去。
  果然不錯。
  郭曉涵身形甫動,牛奔的拳勢亦隨之一變,勁風呼嘯,拳影如山,剎那之間攻出五拳,聲勢凌厲,十分惊人。
  幸虧。
  郭曉涵早有准備,一邊急封快擋,一邊見招拆招,饒是如此,被牛奔逼得連連后退。
  蕭大呆、蕭二傻,和蕭三楞子一看,不禁欣喜若狂,不約而同大吼大叫道:
  “好!揍他——狠狠揍他……”
  村童們亦揮舞雙手,為牛奔加油助威。
  柳無雙輕一點頭,滿意的笑;紅紅的小嘴儿,洁白的牙齒,再加上兩個小酒窩儿,既天真,又活潑,樣子十分討人喜歡。
  這時——
  郭曉涵被牛奔逼得心頭火起,身形滴溜溜一轉,掌法隨之一變,立刻還以顏色。
  牛奔但覺漫天掌影,齊向他周身要害遞到,一時之間,不知何者是真,何者是虛,拳勢一緩,弄了個手忙腳亂。
  哈!蕭大呆、蕭二傻了蕭三楞子不吼也不叫了,吶喊助威的村童亦變成了啞巴,而柳無雙臉上的笑容也隨著消失了。
  郭曉涵和牛奔各展所學,互不相讓,兩個人越打越快,越打越激烈,牛奔雖然在苦苦撐持,但卻連連遇險,已無招架之功。
  柳無雙心里一急,嬌聲叱道:
  “沒用的東西,還不給我退回來!”
  牛奔一听,面帶慚羞的奮力搗出一拳,趁机迅速退了回來。
  這時烏云密布,天色漸暗,雷聲隆隆,看樣子就要下大雨了。
  柳無雙輕一縱身,業已飄落在郭曉涵的面前,狂傲的瞅著他說道:
  “我姓柳,名無雙,雖然看起來比你小一兩歲,但是我們輪番上陣打你一個人,贏了也不光榮,現在咱們就以十招儿為限,不管誰輸誰贏,就此罷手……”
  柳無雙的話還沒有說完,郭曉涵業已不耐煩的搶著說道:
  “行!請賜招儿吧……”
  柳無雙微一頷首,身形似電,疾扑上前,翻腕出掌,業已拍向郭曉涵的面門。
  郭曉涵看得心神一凝,身子一側一仰,柳無雙的右掌業已走空,郭曉涵順勢一旋一轉,人已橫飄丈外。
  嬌叱連連,紅彩電閃,柳無雙猶如附身魔影一般,緊隨著郭曉涵橫竄而至,玉臂疾伸,纖纖右掌業已拍向他腰間大穴。
  說老實話。
  盡管——
  柳無雙出手快似閃電,武功較諸牛奔不知道高出多少倍,但是郭曉涵若想閃躲,應該不是什么難事儿。
  因為——
  郭曉涵一方面覺得自己和柳無雙往日無冤,近日無仇,犯不上和她大打出手,一方面他發現柳無雙心高气傲,万一敗在他的手下,很可能胡攪蠻纏,益發使他無法脫身。
  再者。
  豆大的雨點儿,已經滴了下來,再不走恐怕真的要變成落湯雞了,所以郭曉涵為了順利脫身,就不得不采取非常手段了。
  一念至此。
  只見——
  郭曉涵眼睛里閃過一抹异樣神采,不避不閃,將計就計,故做不知的施出一招儿“分花拂柳”,右掌閃電斜削而下。
  柳無雙一看,不禁喜上眉梢,雙掌為指,點在郭曉涵的“笑腰穴”上,同時嬌聲說道:
  “你呀——就給本姑娘躺下吧!”
  說話聲中。
  就听——
  一聲尖叫。
  柳無雙滿臉惊悸之色,身子一仰,往后便倒,雙腳腳跟同時猛一蹬地,背脊業已平貼地面,倒飛大外。
  柳無雙反應不謂不快,見机也很早,但是仍被郭曉涵斜削而下右掌掃中,羊脂白玉般的小手儿,仍在火辣辣的生疼。
  這究竟是怎么一回子事儿呢?
  原來——
  柳無雙正在得意之際。
  突然感覺到點在郭曉涵“笑腰穴”上的手指,竟如棉似絮,毫無著力之處,柳無雙這一惊非同小可,卻待全身而退,業已遲了一步。
  再看郭曉涵,雙腳輕一點地,人已沖天而起,剎那之間,業已去得無影無蹤。
  雖然——
  郭曉涵的人業已去得無影無蹤,但是他那俊逸瀟洒,溫和儒雅的樣子,卻深深印在柳無雙的心坎儿里。
   
         ★        ★        ★
   
  雷電交加。
  大雨狂瀉。
  天壓得很低,仿佛一伸手就能夠得到似的。
  由于——
  雨勢很大,天也黑得特別早,小漁村的街道上無人蹤,顯得格外寂靜。
  驀地——
  一陣男女嬉笑聲,從前面白楊樹下一處獨立家屋內傳了出來。
  在白楊樹下避雨的郭曉涵,惰不自禁的抬眼朝獨立家屋望去。
  片刻——
  獨立家屋內的燈光熄滅了。
  接著——
  一陣呻吟。
  一陣狂喘。
  夾雜著斷斷續續,誰也听不懂的囈語春聲,又從獨立家屋內傳了出來,而且愈演愈烈。
  盡管——
  郭曉涵并不知道獨立家屋內的這一對男女在干什么,可是卻被他們的吟呻狂喘,吃語春聲,弄得心神不宁,身体也漸漸起了异樣變化,血脈賁張,渾身燥熱,甚至于連呼吸也急促起來。
  其實——
  這事儿在這個小漁村里可以說是司空見慣,并沒有什么好稀奇的,漁民們一年忙到頭,既沒有什么娛樂,也難得清閒,趁著下雨天儿干脆提早開飯,然后攜手共登牙床,夫妻興云布雨,彼此娛樂一番,也是很正常的事儿。
  雨越下越大。
  呻吟狂喘、囈語春聲也愈演愈烈。
  郭曉涵心猿意馬,口干生燥,心緒不宁,他決定赶快离開這儿,繼而一想,古墓离開這儿還有一段路程,現在赶回去,一定會淋成落湯雞。
  正在不知如何是好之際,腦子里忽然靈光一閃,想起鐵蛋儿對他說的話來:
  “小兄弟,如果你有興趣,咱們晚上大舅爺那儿見……”
  一念至此。
  郭曉涵臉上浮現起一抹喜悅的笑容,伸長脖子略一打量,暗暗忖道:
  “大舅爺那儿近在咫尺,我去避避雨,順便喝兩杯也好。
  對了。
  我和鐵蛋儿雖然是萍水相逢,但是他卻把最大,最新鮮的魚留給我,我正發愁無以報,賭場內龍蛇雜處,很可能遇到老干,果真如此,我亦可助鐵蛋儿一臂之力,免得他被人詐賭破財。”
  思忖之間。
  只見——
  郭曉涵腳輕一點地,人已沖天而起。
  剎那之間,業已消失在雨夜中。
  小漁村寂靜如死。
  可是——
  大舅爺的吉祥客棧里卻格外的熱鬧,黑壓壓的人群有的在猜拳行令,開怀暢飲,有的呼么喝六,拚命狂賭,當然也有一些瞞著妻儿,和至今尚未娶老婆的光棍儿,偷偷前來招妓陪宿,風流的樂和樂和。
  這時——
  一個二十郎當歲儿的粗壯漢子,冒雨從外面奔了進來,一拉端茶送酒的店小二,悄悄儿的問他道:
  “小二哥,是不是有貨色到了?”
  店小二齜牙,笑著說道:
  “小利巴儿,你的鼻子可真夠長,這么遠你就聞著騷味儿了……”
  不錯。
  的确有新貨色到了,是兩個逃荒的山東大妞儿,到咱們店里來賣唱儿,告訴你,這兩個大妞儿胸是胸,腰是腰,屁股是屁股,長得可真不賴喲!尤其是那一雙靈活的大眼睛,溜過來,又溜過去,真他娘的勾人魂儿噢……”
  “原來如此,難怪今天晚上這么熱鬧。”
  那個粗壯漢子把話一頓,四下里看了看,頗為失望的繼續說道:
  “賣唱——沒勁儿!”
  店小二邪門的笑了笑,湊在那個粗壯漢子耳根邊儿上低聲說道:
  “小利巴儿,只要你出得起价錢,我敢保證,那兩個逃荒的山東大妞儿,會陪你上床合唱——鬧五更,就怕你小子招架不住!哈哈哈……”
  那個粗壯漢子一听,立刻齜牙一樂,迫不及待的接著說道:“人哪?”
  店小二順手一指,推了推那個粗壯漢子:“你瞧——她們出來了。”
  那個粗壯漢子眼珠子瞪得老大,忙順著店小二的手望去。
  只見——
  兩個大妞儿從后跨院儿緩緩走了出來,前頭那個梳著一根烏油油的大辮子,穿著一件皺綢寬袖子短襖儿,二十歲出頭,臉上還長著几顆俏皮的白麻子。
  后頭那二十歲不到,穿了一件月白洋布衫儿,外面套了件天青繡花緞子坎肩儿,梳著一個歪向一邊儿的大抓髻儿,擦了一臉厚厚的白粉。
  說老實話。
  那兩個逃荒賣唱的大妞儿并不算頂漂亮,充其量也只能算是中等姿色。
  可是在這個偏僻的小漁村里,又何曾見過如此時髦女人,大伙儿立刻惊怔了,看傻了,望呆了。
  良久。
  始轟的一聲,喝彩叫起好儿來。
  那兩個逃荒賣唱的大妞儿媚眼儿輕拋,朝喝彩叫好儿的人群輕一點頭,嬌媚的笑了笑說道;
  “謝謝。”
  那兩個逃荒賣唱的大妞儿邊說,邊來到大廳中央,迅速將小鼓几架好,然后魅惑的抬頭瞟了大伙儿一眼,那個年齡較大的大姐儿輕啟朱唇,緩緩說道:
  “我們姐儿倆從山東逃荒來到貴寶地,謝謝諸位爺們儿捧場,現在就由我來伺候諸位爺們儿一段儿鐵板儿快書——武老二”
  說話聲中。
  就听——一鐵板儿“叮咚”一聲,那個年齡較大的大妞儿接著唱道:
  “說好漢——
  武二郎——
  那一日,他酒足飯飽——
  提著梢棒,來到了景陽崗——”
  唱著唱著。
  驀地——
  人影一閃。
  那個粗壯漢子忽然一個箭步,沖上前去,把手上的銀子往小鼓上一拍,瞅著那兩個逃荒的山東大妞儿色迷瞪眼的笑了笑,低聲說道:
  “對不起,我——我不要听這個……”
  那個年齡較大的大妞儿頓時一怔,還沒有反應過來,那個年齡較小的大妞儿銀牙輕咬朱唇,有意無意的瞥了那個粗壯漢子一眼,迅速把小鼓儿上銀子往怀里一揣,低聲吃吃笑道:
  “姐,人家要听葷的。”
  大伙儿這一下子可樂了,一邊鼓掌叫好儿,一邊七嘴八舌的大喊尖叫道:
  “對對對,我們要听葷的。”
  “快快快,越葷越好。”
  “喂!十八摸,鬧五更。”
  “……”
  “……”
  那個粗壯漢子雙臂高舉,制止大伙儿再說下去,討好那兩個逃荒的山東大妞儿道:
  “人家這兩位姑娘可是從山東逃荒到咱們這儿來賣唱的,要葷可以,大家快賞錢啊,只要有錢,別說是十八摸,你們愛怎么摸——就怎么摸。”
  大伙儿急著要听葷的,連考慮都沒考慮,便迫不及待的把零碎銀子和制錢儿一骨腦儿掏出來,不約而同的朝那兩個逃荒的山東大妞儿身上丟去。
  那個年齡較小的大妞儿做夢也沒想到,在這個偏僻的小漁村里居然能夠撈到大錢,差一點儿沒把下巴笑歪了。
  一邊蹲下身去撿錢,一邊偷偷伸手在那個粗壯漢子褲襠摸了一把,以表示她的感激。
  那個年齡較大的大妞儿笑在臉上,樂在心里,紅著臉說道:
  “十八摸,鬧五更過時了,我就伺候諸位爺儿們一段儿新鮮的吧!”
  大伙儿一听,立刻暴起一陣如雷喝彩聲。
  鐵板“叮咚”作響,就听她唱道:
  “打罷了麥——
  晒罷了場——
  小倆口儿,脫把脫把上了炕——”大伙儿沒想到那兩個逃荒的山東大妞儿如此大膽,如此自然,色眯眯的瞅著她大吼大叫道:
  “上炕干什么?”
  她媚眼儿輕拋,“嗤”的一聲浪笑,繼續唱道:
  “女的一伸腿儿,蹬在男的蛋子儿上——
  男的拳腿儿翻身沒理她——
  女的說:“來捉臭虫。”
  接著又唱:“我這里也痒那里也痒!”女的唱著扭著,把手搗著……
  男的說——
  不中,不中,明天還有一二畝好高粱——”
  大伙儿听的過癮极了,一邊鼓掌叫好儿一邊猛吹口哨儿,有的沖口大喊道:“他不中俺中,我跟你干一場好了。”
  那個年齡較大的大妞儿臉上紅,小嘴一嘟,輕輕白了那個人一眼,接著唱道:
  “女的一听生了气——
  大駕一聲薄情郎——
  往日都是你找俺——
  今日找你拿了喬——
  “赶明儿個——
  到集上——
  找情郎——”
  女的眼睛向听客中拋媚眼。有的客人就站起來說:“找我,我我!”
  大伙听的如醉如狂,樂不可支,大喊大叫道:
  “我做你的客儿,包你爽啦!”
  那個年齡較大的大妞儿還真不是蓋的,魅惑的輕輕一笑,水汪汪的大眼睛在大伙儿身上溜過去,又溜過來,幽幽怨怨的搖了搖頭,一跺腳,纖纖玉指一指大伙儿,提高嗓門儿唱道:
  “叫你龜孫干發慌——
  要你往后行乖的叫親娘——”
  歌聲甫落。
  就听——
  “轟”的一聲。
  喝彩叫好聲此起彼落,歷久不息,險些把吉祥客棧的房頂給掀掉。
  由于——
  那個年齡較大的大妞儿唱作俱佳,使在場的人都產生了一种她就是自己的女人,因為春閨寂寞,缺少雨露的滋潤,而在向他們訴說委屈的錯覺。
  因此——
  大伙儿一邊排命的鼓掌叫好儿,邊頗為同情的把零碎銀子和制錢儿往她身上去,同時情不自禁的安慰她道:
  “別這樣,別這樣,我想跟你大干一場還來不及呢?怎么會拿錢哪!”
  那個年齡較大的大妞儿似乎很懂得欲擒故縱,見好儿就收的道理,她媚眼儿輕拋、魅惑、放浪、挑逗的瞟了大伙儿一眼,柳腰款擺,搖曳生姿的悄然离去,她雖然沒有吭聲儿,但意思好像在對他們說:
  “哈!想跟我大干一場是嗎?行——那就快跟我到后邊儿來呀!”
  那個年齡較小的俏妞儿一看她姐姐搶盡了風頭,也力求表現的唱道:
  扁豆花開,麥稍子黃呀!
  手指媒人罵一場呀!
  “罵老娘干啥!”
  “他半夜就只會撒尿!”
  “那你教他呀!”
  “就花生那么一點儿?”
  “……那你就換個口味吧……”
  換胡蘿卜——
  香蕉——
  換茄子——
  這時——
  郭曉涵剛巧一頭鑽了進來,一听她越唱越不像話,眉頭一皺,略一思忖,又迅速退了出去。
  店小二不但眼尖,而且反應奇快,一看就知道郭曉涵還是一個沒有嘗過肉味儿的童子雞,他既然連五大輩的小曲儿都怕難為情不敢听,當然不可能是來嫖妓開葷的了。
  那么他到這儿來做什么呢?十之八九是來賭錢的。
  店小二一看郭曉涵的衣著打扮,誤以為他是從縣城里來的有錢人家公子哥儿,這一頭肥羊既然自己送上門來了,又怎么能讓他跑掉呢?
  一念至此。
  于是——
  店小二立刻追來出去,還好外面雨大,郭曉涵站在那儿沒有走,店小二忙上前陪著笑臉儿說道:
  “公子爺,您是不是想下場子賭几把玩玩儿啊?”
  郭曉涵正在進退兩難,于是輕一點頭說道:
  “嗯”
  店小二伸手一指,笑了笑說道:
  “您瞧,前面有一條走廊,順著走廊一直往后邊走,您就看見了。”
  郭曉涵說了聲謝謝,順手塞給店小二一塊碎銀子,匆匆順著走廊往后邊儿走去。
  走著走著。
  驀地——
  人影一閃。
  接著——
  “哎喲”一聲。
  郭曉涵欲想閃避,已經來不及了,和那個年齡較大的大妞儿撞了個滿怀。
  原來——
  那個年齡較大的大妞儿一時內急,一看四下無人,就蹲在走廊邊儿上尿了起來,沒想到郭曉涵剛好走了過來。
  她一時情急,拎著褲子站起來就跑,這一來倒不要緊,兩個人不但撞個正著,而她嚇得手一松,褲子也順著兩條白滑滑的大腿,滑落在地上。
  那個年齡較大的大妞儿不禁惱羞成怒,也沒有想一想是她自己撞到別人,連看都沒看便怒聲叱道:
  “你他……”
  那個年齡較大的大妞儿本來是想說——你他奶奶的不長眼睛啊!
  可是——
  那個年齡較大的大妞儿一抬眼,發現站在她面前的,竟然是一個俊逸瀟洒,溫文儒雅的美少年,只見他面紅耳赤,手足無措,差一點儿沒有急得哭出來。
  于是——
  那個年齡較大的大妞儿把到嘴邊儿的話,硬給噎了回去,本來她想赶快把褲子系好跑回房間去,可是繼而一想,她這一輩子還沒有見到如此標致的男人,過去都是她在娛樂別的男人。
  如今——
  這個美少年如果能夠跟她上床,興云布雨娛樂娛樂她,哪怕是春風一度之后要她死,她亦將含笑九泉,死無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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