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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酒狂


  沈野醒來時,發現四肢被扣在牆壁的四個鐵環中。
  室內燈光明亮,他打量了全室一眼,壁上沒有窗戶,僅有一門供出入,室頂亦無明窗,而是以石板覆蓋的、從格局來看,這里該是地下囚室。
  他面前站著六個人,前面左邊第一人是面色白暫,雙目寒光閃爍,年約四旬開外的追魂筆滕元度。
  第二人是面貌棱角突出,滿面傲色;身材中等,年約五旬的幻刀朱君豪。
  最右第一人,是滿面紅光,身材偉岸,顎下留一綹長須,年約五旬開外的金刀司徒燕。
  右邊第二人,則是長相威嚴的七星山庄主人七星劍杜子強。
  他的背后站著那對藍衣兄妹。七星劍杜子強之次子杜三元及次女杜玉珍。
  前夜四更。兩兄妹被蒙面青衫人救回后,除了七星劍夫婦知道女儿遭到污辱外;七星劍為了自己顏面及女儿名譽,他并未向人提及,可是他心中的怒火卻可焚天。
  眾人的目光皆集中在沈野身上,眼神怪怪的,尤其是那藍衣女郎杜玉珍,她的眼神更為复雜。
  幻刀或許這几天夜里沒睡好,白天又忙得沒時間休息,居然呵欠連連,几乎連淚水都情不自禁的流了下來。急忙自怀中掏出一只小玉瓶,小心的倒出一粒約有梧桐子大小,帶有一股奇异香气的黑色丸子,立即投入口中吞咽下肚;
  頃刻間,他的精神已恢复正常,雙目淚水自收,且神光炯炯。
  眾人員感惊訝那粒黑丸子的神效,因這是別人的隱私,故無人詢問。
  但沈野卻看得心中一動,星目中奇光一閃即逝,心中不由暗喊道:“真是老天保佑!辛辛苦苦奔波了三個多月,總算發現了一條線索。”
  七星劍輕咳了一聲,面對沈野沉聲地說:“沈老弟,請恕老夫不得不以這种方式將你請來。老弟是否与坐山虎、三陰書生、极樂僧及紅衣觀音等有某种關系?希望老弟能据實相告。如果事實證明与他們無關,老夫愿向你賠罪。”
  雙目神光暴射,凝視沉密,等待回答。
  沈野雙目冷冷地看著七星劍,毫不激動地道:“杜庄主,你曉得你們這是在做什么嗎?你一個堂堂天下五大庄之一,武林俠義道名宿。居然派人在府城客店中使用搜魂邪術將在下擄來,你們就不怕道上朋友說話?你就不怕替你七星山庄招禍?”
  “搜魂邪術?方便對你施搜魂邪術?”七星劍非常惊訝,并以難以置信的眼光看了幻刀—眼:“沈老弟,老夫剛才己聲明過,這實在是不得已之事,盼老弟回答老夫的問題。至于冒昧將你擄來一節,一切后果均由老夫擔當,亦會給你一個合理的交代。”
  沈野見他以一個武林五大庄主之尊,居然對他一個江湖混混提出懇切的保證,已是給足了面子。于是正色地說:“在下确實不認識坐山虎等人,事情發生的經過,我想黃東主必然已向庄主報告過了。實際上在下是一個無辜的受害者,這是實話,信不信由你。”
  幻刀突然上前獰笑道:“小子,你說的話我一句話也不信,你若不將与坐山虎等人勾結的陰謀說出來,老夫必將叫你生死兩難!”真是沒有天下九大高人的修養与風度。
  金刀与七星劍聞言不由皺眉搖頭。
  “在下亦在江湖中混過几年,人或許很坏.但絕不說謊。在此之前,根本不知坐山虎是方是圓,況且在下一個小混混,那有什么份量与他們那些黑道豪霸串聯勾結。你們如不信,我亦沒有辦法。”沈野仍然平靜地道。
  幻刀卻仍咄咄逼人:“你說的都是鬼話,以為我會相信?我看你是生得賤,不用刑你是不會招的,先讓你嘗嘗分筋錯骨法的滋味。”
  伸出右手分別在沈野的肩井、曲池、粱丘等穴道—抹一搓。
  七星劍及金刀欲將阻止,卻被追魂筆使了個眼色,而打消了原意。
  沈野的全身發生戰楚,四肢漸漸變形。他牙關緊咬,滿頭大汗,臉形扭曲且蒼白得怕人,似乎已陷入半昏迷狀態。耳中尚能听得到“招不招?……招不招?”幻刀冷酷的話聲。
  片刻,他身体停止了戰栗,兩臂的肌肉卻出現難以覺察的輕微脈動,雙手十指也現現摻射性的抓握。
  同時眼神漸變,瞳孔似乎在慢慢擴大,更黑,更亮,更深邃,煥發出一陣奇光,一种令人心悸的奇异光芒。
  金刀司徒燕看到了這种突變的异象,似乎想起十什么,心中悚然大惊。
  幻刀見施展了分筋錯骨法,仍然不能使沈野招供,甚感顏面無光。
  于是神色猙獰慢慢舉起左手:“小輩,你倒是挺能熬刑,看你能否再承受得了我的七陰手?”
  金刀見狀急忙阻止:“李兄,且慢!”
  “司徒兄有何指教?”幻刀放下已提起的左手,回頭問道。
  “李兄。”金刀面色凝重地道:“剛才那位老弟在你的分筋錯骨手法下,仍然不承認与坐山虎等人有關,可見他确是無辜的。再說李兄的七陰手法名震武林,施展之后全身經脈將會坏死,縱使留得住性命,亦將終生殘廢,假如他确實是無辜的,到時如何收場?”
  “司徒兄,你不知道。”幻刀神情傲然,以權威性的口吻說:“他這种江湖小輩,自以為一身傲骨,如不施以雷霆手段,他也是死不承認的。人是我托朋友抓來的,一切后果由我來承擔,你就不要管了!”
  語落轉身,臉上再次涌起猙獰的笑容,緩緩提起左手,走向沈野。
  原本毫無生气的沈野,突然抬起頭來,緊接著響起一陣金鐵斷裂聲,扣在他四肢的鐵環全部斷裂。
  幻刀的手剛触及他的身体,突變已生。
  “劈啦!”耳光聲振耳。
  “哎喲……”幻刀惊叫,仰面摔倒。
  沈野雙手插腰,天神般站在眾人面前,那像是曾受分筋錯骨手法折磨過的人?
  “狗娘養的王八蛋!”他破口大罵,“你這賊王八先用惡毒的分筋錯骨法折磨我,我已默默承受了。居然還要用更惡毒,絕子絕孫的七陰手,來對付一個無辜的江湖晚輩,你還有人性嗎?你算是什么狗屁的天下九大高手?”
  眾人都被這突然的變化惊得呆了.但他們到底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應變非常快速.追魂筆与七星劍身形閃動,兵刃齊出,齊指著沈野,以免幻刀繼續受到攻擊。
  金刀司徒燕卻因不滿幻刀的作為,以及剛才看到了不平常的异象,不但未參与阻截,反而遠遠地退到牆角。冷眼旁觀。
  杜三元、杜玉珍兄妹卻是插不上手,亦退到金刀身邊.
  幻刀已自地上爬起,兩邊臉頰腫得像兩個大紅柿。
  他咬牙切齒地上前,拔出秋水冷焰寶刀,恨不得將沈野劈成兩片。
  當幻刀挨耳光時,眾人皆以為事出突然,是他一時失神之故;連幻刀自己都這么想.如今他們三人面對沈野,每個人都气勢如虹。
  兩位是天下十大高手,一位是武林五大山庄的主人之—,亦是五劍客中的第四劍.實力空前強大。
  沈野馬步—沉,虎目中涌現奇异光芒。雙掌提至胸前,式分陰陽.
  用直震耳膜的嗓音說:“金刀司徒老前輩,你能理性地勸阻他們對在下下毒手,我非常感謝你,并且尊敬你!”
  因此,今夜我也消除了殺机,希望這些混蛋不要再惹火我,否則我替他們在江湖除名!”
  除了金刀司徒燕外,似乎都沒看出危机,他們那個不是心高气傲之輩?尤其是幻刀与追魂筆兩人,如何能忍下如此辱罵。
  “挂了他!”—聲暴叱.
  同時一縷低沉震耳的异嘯響起,就如鬼哭.令人心為之下沉.一抹如虛似幻的淡淡青影,在嘯聲中閃電似的逸出室外。
  “是,是他!”杜三元兄妹倆玩突然异口同聲地尖叫:“他就是那個救我們的蒙面人,那夜在离開嚴家大院時,他就發出那种鬼哭的嘯聲!”
  幻刀自地面爬起,面色仍然死灰,好像生了—場大病似的追魂筆等人,急問:“真的是他?你們能确定?”
  “絕對不會錯!”妹妹杜玉珍肯定地啞聲道:“當他被我們捉來時,侄女就看出他的体型很像那個救我們的蒙面人,但亦只是怀疑而已。可是剛才听到了那聲喊聲后,才确定是他。天啊,我們對他卻恩將仇報……”
  七星劍卻呆住了,半晌苦笑:“這個誤會卻是大了!唉……”
  “就算他是救了你們兄妹的那個蒙面人,但誰又能保證他是在先与坐山虎那些人串通好的,故意舍身相救示好,以取信你們,以掩飾真正的陰謀!”
  幻刀乖戾地為自己辯護.一個性情剛愎自命不凡的人,做事极少能替別人著想.做錯了也不容易認錯。這种人一旦發現自己的錯誤時有兩种反映,—是暗中設法掩飾,—是在明里歪曲爭辯,死不認錯,聲音越大,錯誤也越大。
  幻刀目前正是如此.
  山庄前廳的屋頂上,兩個黑影突然長身而起。
  “我這旁觀的老酒鬼卻能保證,他絕對沒与坐山虎等人勾結。”蓬頭散發,身背大葫蘆,手上有根竹杖的老頭子大聲叫:“南京將有禍事了,七星山庄將會日子難過……”
  密室中人影似電光流矢,狂野地飛奔猛扑兩個自稱老酒鬼的大小黑影,聲勢极為凶猛。
  老酒鬼不能再叫嚷了,向屋脊一滑,—閃不見,溜之大吉。
  金刀司徒燕不禁暗暗歎息,堂堂武林九大高手名宿,居然是非不明,黑白不分。心中暗暗決定日后与他保持适當距离,以免受人唾罵!
  自大明太祖廢除宰相制度,改設“殿閣大學士”擔任皇帝秘書以來,逐漸受到皇帝的依賴,命以協助處理政務,甚得皇帝的寵愛.
  在地方則仍沿用“行省制”,但將“行中書省”改名為“承宣布政使司”簡稱“布政使司”
  每—布政使司各設布政使(負則民政、財政),按察使(負責監視、司法),都指揮使(負責軍事)—人,形成三權分立。
  另并經常派朝廷大員,以總督或巡撫等名義,代表皇帝巡視天下,有節制地方政府之權。
  南京總督府位于鎮江府城。
  督府宏偉肅穆,大門不管晝夜均有四名禁軍及兩名便衣大漢站崗,警衛森然。
  四更天。
  總督的書房燈光隱隱,書房門口有四名跨刀黑衣中年大漢分兩列相對站立.
  黑影騰空扶搖直上,輕如飄絮地落在兩丈高的屋脊,不言不動,就如幽靈。
  月光下,但見來人面帶銀色面具,細眉細目,嘴角一抹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表情,望之令人心底生寒。
  剎那間,暗中四周角落扑出五條黑影,扭身騰空飛升屋頂,立即兵刃齊出對銀面人完成包圍,隨時皆可發起攻擊。
  為首的中年大漢沉聲低喝:“何人大膽竟敢夜闖總督府?報名!”
  銀面人沉聲道:“草野之民,有要事求見總督大人,請各位代為通報!”
  “大膽!”為首中年大漢怒喝:“你以為這是什么地方?要想晉見總督大人不難,你先報名束手就縛!”
  “抱歉!”來人語气平靜:“我的身份要見到總督后才能表明,我也不能自縛.各位既然不予通報,那我只好自己進去了。”
  為首中年大漢神色一緊,手中狹鋒刀斜斜上,光華奪目。
  一聲暗號,刀發霹靂,無畏地切入.其他四人亦配合陣勢發起進攻。
  銀面人的身形就在刀光聚合前的—剎那消失了,卻已突然
  在書房門外幻現,背手而立,似無強行入房的企圖。
  為首中年大漢几乎不敢相信這是事實,在五個—等一的高手合擊下,就是當今九大高手排名第一的九現云龍關山月,也不可能身免于難.而銀面人則能毫發無傷地脫出刀陣,而且根本弄不清楚他是如何逸走的.
  原本在書房擔任警衛的四名大漢,—聲刀吟,四把雁翎刀同時出鞘,每把刀都精光如—泓秋水,光可鑒人,鋒利無比.
  四大漢兩前兩后,形成進可攻,退可守的四象刀陣,刀吟隱隱如龍吟虎嘯,冷气森森。
  “住手!”一生直穿耳膜的朗喝傳來,接著自書房中步出一位國字臉,雙目炯炯有神,气度威嚴,留八字胡的藍袍中年人.他身后跟隨著一名身材雄偉,滿臉虯須,手提降魔杵的壯漢.
  藍袍中年人揮手示意四大護衛退開,毫無畏色地面對銀面人道:“我就是李士杰,請聞壯士來意為何?”
  銀面人沉靜地說:“大人能否允准草民進入書房后再稟知?”
  要知總督書房是他平日處理公務的地方,乃軍事重地,對銀面人的要求,總督正在沉吟考慮是否容許……
  那知隨總督現身一言末發的虯須大漢,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臉色突變,—跨步擋在銀面人与總督之間.
  “大人請速退入房中。”他以惶恐的口气喝道:“汪領班立即護衛大人安全.其他人員速結陣阻截,誰要讓來人越雷池一步將以軍法從事。”
  九個人立即在書房門口前編成三角形攻擊群,可見平日訓練有素.那位上前攔阻銀面人的中年大漢汪領班,立即護衛總督退入書房.
  但總督僅退至書房三步即停步,鎮定地問虯須大漢:“宋副統領,你是否認識那位壯士?我想他并無惡意。”
  虯須大漢雙目仍緊盯著銀面人神色緊張地回答:“大人,卑職并不認識來人。但對他所戴的面具.江湖人士卻傳聞已久。他是當今武林最神秘、最強悍、最可怕的超級殺手報應使者.誰也沒見過他的真面目,他今晚戴面具出現在府中,就表示將執行殺人任務!”
  總督迷惑地道:“可是本官与江湖人士并無任何恩怨呀!他怎會找上本官呢?”
  銀面人心中不由暗暗后悔,他原本想以面具來掩飾本來面目,以免別人發現他來總督府。但卻想不到府中居然有人認出了報應使者的面具,真是弄巧反拙.
  當即摘下面具,并向總督含笑抱拳見禮:“李大春,尚記得沈野否?”
  總督聞言—怔,繼之虎目一亮,欣喜万狀地邁步上前:“李士杰扣見侯爺!”語落准備行大禮。
  沈野快步上前托住總督的雙臂:“大人千万莫折煞草民了,三個月不見,大人安好?”
  總督极力掙扎要行大禮,并急聲道:“侯爺,禮不可廢。這是皇上的旨意,何況下官是陳閣老的門生.怎敢違背皇上的旨意与陳閣老的囑咐呢?”
  “大人如果仍然堅持,草民立即掉頭走人!”沈野正色地道。
  總督無奈,只好一再謝罪,立即請沈野進入書房上座,并囑咐眾護衛不准泄露沈野的身份,以及來過總督府,同時命汪領班加強督府警戒。
  沈野与總督在書房中分賓主落坐,那虯須大漢則打橫坐在書桌旁。
  侍從獻上香茗后,總督起身介紹:“侯爺,下官身旁這位是京師龍驤衛的宋其宋副統領。”
  未待沈野有所表示,接著向虯須大漢道:“宋副統領,快扣見皇上新近御封的武侯沈侯爺!”
  虯須大漢立即起立邁步上前向沈野行了大禮。
  沈野欲阻不及,急步上前將虯須大漢扶起.連道不敢,并訝然道:“假如在下沒走眼,閣下該是早年威震北地的擎天杵宋前輩吧!晚輩不敢當前輩的大禮。”
  “那是卑職昔日在江湖的匪號,不敢當侯爺如此稱呼。”擎天杵恭聲回答:“侯爺,卑職目前任職官方.不但皇上有旨下達文武百官,就是在官場倫理上也該如此.請侯爺万勿謙辭。”
  “在下那里是什么真的武侯,這只是權宜措施,你們切勿當真。”沈野有些哭笑不得,這都是家師出的餿主意。他的本意是希望在下以私人身份幫助他的族侄,亦就是文淵閣大學士陳閣老,偵察他外甥被人設計染上毒癮而被勒索之事,不希望在下介入官方之偵查。可是皇帝卻命陳閣老轉達要求在下并案偵查方面大員染上毒癮之事。家師原本要拒絕,但中間夾了一個陳閣老,怕他為難所以故意出了個難題,表示以我—個平民身份,怎能參与官方事務?何況參与調查的成員都是朝廷大員,除非我具有爵位,始能有權偵查,目的希望皇帝知難而退。誰知當陳閣老向他啟奏后,他居然滿口答應,封了個什么威武候給我。并且還表示,如果家師愿意,他將封家師為鎮國公呢!這下可好,搞得家師哭笑不得,亦無話可說了,我也只好很倒霉地將威武侯的頭銜,硬著頭皮頂了下來。好在這只是—個空銜,并且是暫時性的,也沒實權,否則我會急得上吊。”
  總督卻以怪怪的眼神瞥了沈野—眼,似笑非笑:“侯爺你該知道君天戲言吧!皇上說出的話怎能不算?您那爵位不但不是臨時性的,而且是世襲的,將來您的子子孫孫亦是侯爵。至于您說沒有實權。不信您去天下各地的都指揮司及布政司調動官兵或治安人員看看,看誰敢抗命?何況您還有—塊御賜玉佩,就如皇上親臨,天下文武百官誰敢抗旨?”
  沈野不由听得怔住了,半晌始苦笑道:“想不到皇帝會玩真的!辦完這檔子事后,在下就將玉佩交給家師,由他和陳閣老傷腦筋去;我仍做我的江湖浪子,遨游四海。因此,你們千万別再侯爺侯爺的稱呼我!”
  總督沉吟了一下:“我看這樣好啦,我比侯爺痴長個几十歲,在非正式場合我就稱忸怩一聲賢弟,但正式場合則必須稱侯爺,你我都是男子漢,就這樣說定了。至于你与宋副統領之間的稱呼,你自己去協調吧!”
  沈野和宋副統領也不便再堅持;只好苦笑了笑:“小弟遵命。“
  總督大喜.立命廚下送來三份點心,沈野巳折騰了一夜,也确實餓了,老實不客气的將那份點心—掃而光.
  總督一面進食一面說道:“兄弟,愚兄此次蒙陳閣老恩准,分別派遣龍驤衛的宋副統領及鷹揚衛的凌副統領,各率兩衛勇士三十名來支援偵查。經過三個月的布線,已發現湖廣布政使及此地的都指揮使都已染上毒癮,可是卻始終未發現傳送毒品的人,可見他們的組織甚為嚴密。”
  “你們的監視网會不會有漏洞?”
  “絕對不會,兩衛的勇士及密探,均采全天候監視,不可能會有漏洞。”
  沈野也深覺奇怪,于是陷入沉思。
  龍驤、鷹揚兩衛人才濟濟,兩衛的勇士与密探名震天下.平時協助拱衛京師安全,有特殊狀況時,才派遣外地,負責偵查、緝拿、襲擊等任務.
  龍驤衛勇士武功走剛猛路子,鷹揚衛勇士武功走陰柔路子,長于暗器与輕功,兩衛的每—勇士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去年泰山賊勾結流寇,四處掠劫,搞得山東境內雞犬不宁,地方官府束手無策,雖曾調動官兵圍剿,但均無功而返.最后朝廷出動龍驤、鷹揚兩衛勇士七十二員,—旬之內擊殺賊首二十四人,殲滅賊眾与流寇五百余眾,威震天下.
  沈野沉吟了—會:“大哥,你看問題會不會出現在布政使司及都指揮使司內部?例如那些當事人的家眷、侍從、仆役等親近之人。”
  總督目光一亮:“啊!我怎么沒想到這—點?不但有可能.而且可能非常之大!”立即轉首道:“宋副統領,我看我們要調整偵查方向与部署了。難怪兩衛勇士日夜監視他們的府衙官邸,始終沒有發現可疑的人物接近。明天凌副統領回來后,我們好好商議一下。”
  擎天杵恭聲應是。
  總督交代完畢后,轉向沈野:“兄弟,你對江湖人士的偵查有無進展?”
  “小弟接辦本案后,陳閣老之外甥已被藥王老前輩帶往秘密所醫治。雖然目前勉強控制住毒癮,但因他已卷离住處,那神秘人物亦未再繼續送藥,致使失去偵查線索,小弟等于在京師白耗了三個月。最后想到陳閣老之外甥是在南京結識那個女郎而染上毒癮的,所以就來南京碰碰運气……接著他將來南京后先后兩次被擄劫,以及無意中發現幻刀服用藥物的顏色,大小与香气,均与陳閣老外甥所服的毒品相同等說了一遍。他最后強調:“小弟打算以向幻刀討還公道為借口,循線追下去,慢慢挖出它的老根來!”
  總督接口道:“江湖中事愚兄不熟悉,一切均由賢弟自己作主,如果需要人手支援,龍驤及鷹揚勇士隨時由你調度。”
  “憑侯爺那身超絕的武功,根本不需人手支援,他一個人可當千百人之用。不過侯爺如需隨從及聯絡人手,卑職愿第一個毛遂自庶!”擎天杵以期望的語气說。
  “在下怎敢,宋前輩你別折了我啊!目前尚不需人手,日后如有需要,當請前輩派人支持。”
  “宋副統領,剛才在書房外,你說我兄弟是什么最神秘、最強悍、最可怕的超級殺手的報應使者,這是怎么回事?”總督突然想起了這件事。
  擎天杵恭聲向沈野請示:“侯爺,卑職可不可以說?”
  “那都是江湖朋友以訛傳訛。”沈野苦笑道:“那有什么不可說的?前輩你就說与我大哥听吧!”
  “恕卑職放肄了!”擎天杵先向沈野告罪。
  “六年前江湖上出現了一位神秘殺手,被殺的對象不但有黑道、魔道与邪道人士;更有許多白道人士,因此造成江湖极大的震撼。其中几件轟動天下的大案,例如:凶名卓著的五台七娘一夜就戮,少林掌門俗家師弟,名震江南的摩云手父子兩人午夜飛頭,惡名滿天下的老一代宇內凶魔黃山人魔師徒三人曝尸咸陽道,以及凶狠殘暴的關中三十六騎,在青浦渡口被屠殺殆盡……等等。許多高手名宿開始追查被殺者的底細,結果發現那些黑道、魔道及邪道者固然有該殺的理由;而那些被殺的白道人士更加該殺!他們打著白道的旗號,暗中卻干些見不得人的勾當,甚至比黑道更黑!因此那些被殺者的親友都不敢輕言報仇,但暗中卻將那神秘殺手恨之入骨。他們曾組成搜扑小組在江湖中追查了好几年,卻一無所獲。因為他每次執行殺人任務時,都帶上銀色面具,誰也沒見過他的真面目。”
  擎天杵停了一停,喝了一口茶。
  “他受雇殺人有兩個特點,一為從不向善良而不富有的客戶索酬勞,反而向被殺者索佣金,一為絕不向正人君子義士下手。因此江湖中奉送他報應使者的綽號,确實使許多心怀鬼胎,坏事做絕的人心惊肉跳,怕會有一天報應使者會找上頭來。不過有一件事令人非常迷惑,當某些人被殺之后,他的庫銀必被搬運一空。可是不出几天,附近的災區、卑田院及惠民藥局,必然出現有無名氏名義捐獻巨額金銀。這是否亦是報應使者的杰作?只有他自己明白了。”
  他一口气說到這里,笑了笑道:“這都是江湖上流傳的事跡卑職亦僅知那么多了。”
  總督面露敬佩神色:“我雖是朝廷命官,但亦不得不承認你是正義使者,老實說,朝廷的律法不但無法制裁惡人保護善良,反而更助長惡人的气焰。你這位報應使者确實為江湖做了不少善事,我以你為榮!”
  “大哥,你可別這樣說。我那有如宋前輩所說的那樣子,簡直成了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呢!說不定各地官府在暗中通緝我呢?”
  “侯爺!這都是江湖上交相流傳的事跡,卑職可沒有加油添醋!”擎天杵正色地表示。繼之苦笑道:“但您那屠殺的手段确實使那些江湖敗類哧死了!卑職那些江湖朋友對你是又敬又怕。深伯—個不小心,有什么事落入您的眼中,那就慘了。至于官府方面,倒未曾听說過對您采取什么行動。一無苦主,二無原告,他們如何采取行動。連天下兩大名捕活報應与八臂金剛也只有看著搖頭的份。除非他們的功力比黃山人魔強上十倍,比摩云手強上百倍!”
  沈野無奈地笑道:“家師乃修道之士,在我踏入江湖策修外劫之時,曾告訴我一句話,那就是做任何事,但求心安就可。因此,我在江湖上所作所為,始終堅守著這句話的精義,或許在手段上過于激烈,但這也是無可奈何的。這几年來天下洶洶,如以孔夫子那套道德規范來行諸天下.已無可能,必須以雷霆手段,才能壓住那些牛鬼蛇神。我想家師也同意我的做法,否則,他老人家早就下山來剝我的皮了!我有個請求,請前輩令督府內屬下,勿將我的身份泄出去,否則將會影響以后偵察工作。”
  “侯爺請放心,卑職這就下去交代他們。”于是向沈野及總督分別行禮后告退。
  沈野目注他消失于門外,感歎地道:“朝廷中确實是臥虎藏龍,連擎天杵這种獨來獨往的怪杰,居然亦報效官府。大哥,你可能不知道他在武林中的聲威呢!不但在北六省他的名字可止小儿夜哭,就是在整個江湖亦是舉足輕重的風云人物!其功力之深厚,可比擬當今天下九大高手中的二、三名呢!“我倒是不曉得他在江湖上有那么大的聲威!不過自他擔任副統領以來,确實立了不少功勞呢!”
  總督大感惊奇。
  突又話鋒一轉,“兄弟,你可曾听說過塞外飛龍与孤客這兩個人嗎?”
  “怎么不知道”他奇怪總督怎會提出這個問題:“塞外飛龍龍千里、弧客獨孤長風,他們都是老—輩的高手名宿,三十年前的風云人物。這兩個老怪物個性怪癖,心狠手辣,殺人如屠狗,是兩個挂了招牌的老殺才!大哥為何突然提起他們?”
  總督笑吟吟地道:“你把他們形容得如此模樣,他們如知道了會不高興的!你可知道他們的近況?”
  “這些老怪物像孤魂野鬼,小弟怎會知道他們的行蹤?恐怕當今江湖人士亦很少有人知道他們在何方落腳呢!”沈野搖頭表示不知。
  總督神秘地笑了笑:“他們目前都在京師,龍千里是龍驤衛的統領,獨孤長風是鷹揚衛的統領,你沒想到吧!”
  “什么?這兩個老殺才居然會投效官方?”他惊歎万分:“難怪龍驤、鷹揚兩衛的武功一剛一柔,原來是他倆訓練出來的,江湖人士恐怕都沒想到,目前他倆都在京師?”
  “獨孤統領坐鎮京師,龍統領則已親赴南京,過几天你就可見到他了。”
  “大哥,小弟想現在就回府城,如果有事找我,必須派人化裝為平民,假如小弟外出,可在柜台留話。至于小弟來督府大概都在夜間,我會越牆而進,大哥事先不必交代警衛,以免被有心人知悉。”
  置杯而起,總督相送出書房外,目送沈野越屋而走。
  午時初。
  平安賓館大廳附設的食堂,僅有三成多食客,气氛有些异常,似乎沒有平日那樣熙嚷吵雜,亦听不到店伙平日叫酒送菜的吆喝聲。
  黃店東自上午開始就在門口,不時地向店外張目四望,好象有所期待什么。
  當看到沈野青衫飄飄地自對面街角轉出來時,雖然已在意料中,但仍十分震惊,心中像有十五個吊桶七上八下。
  “午安,黃東主!”沈野一臉邪笑地向黃東主打招呼:“看你的樣子,莫非是在迎接什么貴人?”
  “沈爺您好!”黃店東油光水滑的胖臉上,硬擠出一絲勉強的笑意:“您……您回來了。”。
  “人是回來了,但魂卻沒回來!”沈野臉上邪笑更濃,黃東主你是希望我回來呢?還是永遠不回來?”
  “沈爺您說笑了!”他滿面惶恐并帶歉意地道:“平安回來就好,您還沒用餐吧?快請里邊坐,在下置酒為您壓惊!”將沈野引至靠窗的一桌,并命店伙;立即上菜,他則打橫相陪,似乎一切都早已准備好。
  黃店東先一連喝了三杯,向沈野表示万分歉意,未能盡到照顧旅客之責。
  “黃店主,在下是讀書人,照說不該迷信,但卻又不得不信要不是你的客店風水不好,就是我沖了那位值日太歲!”他回敬了黃店東一杯后,大著嗓門說“要不然怎么在貴店一再莫名其妙被人擄劫呢!我又不是活寶?”
  “沈爺!您請息怒!我想這可能是誤會……”黃店東心中不由暗暗叫苦.
  “誤會!屁的誤會!這些狗東西,打著俠義道的旗子,做出事來卻比黑道更黑!他們好狠毒的心,派人公然在客店中用移神大法將我擄到七星山庄。那個什么狗屁的天下九大高手幻刀朱君豪,先以分筋錯骨法對我用刑后,還要用那絕子絕孫的七陰手法對付我。最后又与那個同列九大高手的追魂筆与七星庄庄主七星劍聯手向我一個無辜的江湖后輩圍攻,天理何在?”他愈說愈火,嗓門大得連大街外都听得到,“他娘的,我又沒踩踏他們的祖墳,也沒燒了他們的房子,更沒勾引他們的妻子!憑什么要這樣對待我?我已受夠了,自現在起,如再有那些不開眼的東西也向我動手動腳,非廢了他不可!”
  “好!罵得好!我老酒瘋好久沒有听到過這种有膽气的清越之聲了,值得干一杯,值得鼓掌。”聲音發自靠牆的一桌,那是一老—小.
  老者蓬頭散發,身邊長凳有一個大型酒葫蘆,桌邊靠站一枝青竹杖,正在仰首將一大碗倒入喉中。小的年約十二三歲,像個小流浪漢,臉色蒼黃,卻有一雙明亮的大眼睛,正在用手拍掌呢!
  黃東主見狀心中大呼不妙,匆匆离席進了柜台。
  靠門邊一桌坐著三個气度威嚴的中年食客,自沈野用大嗓門叫罵后,臉色就開始變得很難看。三雙鷹目冷電四射地盯著他,像要吃人。最后見他愈罵愈不象話,居然還有人鼓掌叫好。
  砰一聲怪響,那位面陰沉的中年人拍桌而起,受不了啦!吹胡瞪眼大踏步到了沈野的桌旁,鷹目中冷電四射。
  “你這小輩未免太狂了!”這人殺气騰騰厲聲說:“七星山庄是俠義道武林世家,幻刀与追魂筆是天下九大高手的俠義名宿。對頭一定是江湖上的三濫歹徒惡棍,俠義道的公敵,人人皆可誅之的牛鬼蛇神。小輩,你就是那個与黑道豪霸坐山虎等人勾結,陰謀計算七星山庄的姓沉下三濫……”
  沈野倏然而起,左手一伸.有如電光一閃,劈胸抓住了對方的領口。
  “劈啪劈啪……”四記陰陽耳光,把中年人的話打回咽喉,口中溢血,斷牙跳出口外。
  “跪下!”沈野沉喝。
  “呢……呃哎……”中年大漢的腦袋被扣住往下壓,怎能不跪?頭被貼地壓牢,嘴巴鼻子抵得死緊,想叫也發不出多少聲音。
  變化太快,誰也無法看清是如何發生的。
  “嘩……”
  整座食廳的旅客惊叫。
  “老天爺!”老酒鬼不再瘋瘋顛顛了,臉色不正常,嗓音也有點走祥,用仍然難以置信的目光盯著沈野:“你小伙子三下兩個粗俗的手法,把威震江湖拳劍絕世的九華三煞劍尚天林,整治得像條死狗,這怎么可能?尚老大!你是不是在滿地找牙?”
  最后兩句話,總算又恢复瘋瘋顛顛了。
  天煞劍那能找牙?僅手足虛脫的亂動而已。
  事情變化得太快,天煞劍的兩個同伴地煞劍与人煞劍,也沒想到老大—上去會有這种結果?
  兩人—晃身到了沈野面前,劍吟聲中雙劍同時出鞘,齊指沈野:“小輩,放手!”
  沈野隨手將天煞劍腰間的配劍抽出,劍尖突發刺目奇光,輕雷殷殷,臉色一沉:“沖上來!我替你們從江湖除名!”
  兩人看見他手中之劍出現异象.臉色突變,躊躇不前,勇气迅速消失。
  “放了我們大哥,我們認!”兩人恨恨地說。
  沈野將劍插回天煞劍腰間劍鞘內,左手將他提起,推向兩人,冷叱:“滾!”
  兩人扶住天煞蹣跚地行向店門,并狠狠地盯了老酒鬼一眼:“原來是名滿武林的怪杰酒狂在背后為這小輩撐腰,難怪他目中無人,膽大包天!”
  “放你媽的十七八個連環屁!之前我老酒鬼根本沒見過他,那小伙子會用到別人替他撐腰?你們別臉上貼金了。我老酒鬼喜歡在旁打落水狗倒是真的,怎么?你們莫非要和我老酒鬼松松筋?”老怪杰出口葷素齊全,真沒有老前輩的風度。
  九華三煞劍得几乎吐血,但又不敢妄動。
  “哎喲!九華三煞劍好可怜啊!遭了什么禍事了?尚大劍客怎么像條病狗一樣。”銀鈴般的聲音響自后院至食堂助通道口,接著出現了一前兩后三個美女郎.
  前頭的那位身著黑色絲質勁裝,腰佩寶光四射的寶劍,同色絲質披風,艷火照人,媚力四射,美得象朵高貴的牡丹花.
  后面兩位是侍女打扮,穿白色勁裝佩劍,面貌身材都有火一般的熱力和媚力。
  地煞劍恨恨地瞪了黑衣女郎一眼:“黑魅韓娜,你盡管諷刺吧,你給我牢牢記住,日后如果落在我們兄弟手上,就有你的樂子受了!”
  黑魅那如花的媚笑突然消失了,美目中暴射出兩道寒光懾人.
  “地煞劍,別忘了你是武林俠義名宿,居然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這种有失風度的狗屁話,難怪是非不明,黑白不分的來到平安館自取其辱。”酒狂在旁怒斥道。
  地煞劍滿面紅云,与同伴扶著天煞劍匆匆溜出店外,以免繼續受辱.
  黑魅帶著侍女蓮步輕移走向酒狂食桌,嬌聲道:“楚老爺子,您一向可好?何時來南京的?”
  “老酒鬼非常不好,這次來南京是避難的。”酒狂喝了口酒歎气道。
  “江湖上誰敢找您的麻煩?您不找別人就阿弦陀佛了!避什么難?”黑魅以難以置信的語气說。
  “我老酒鬼已經是入土大半的人了,在湖廣居然被風神會那批牛鬼蛇神盯上,要禮聘我為該會的客聊。老酒鬼獨來獨往慣了,怎么拿馬枷鎖往身上套?結果被該會的四殺天王中的玄武天王率領一批混蛋追躡不休,只好逃到南京來避難。”酒狂無奈地苦笑。
  風神會是一個神秘的血腥組合,恐嚇勒索無所不為,他們的會主迄今沒人知道是誰。去年該地曾派人來南京游說七星劍及昊天神劍入會,被他們拒絕了,他們終究是俠義名宿.當然不屑參加這种血腥組合。”
  “狗屈的快義名宿!昊天神劍勉強可算,但七星劍就有辱俠義兩字。他居然伙同名列天下九大高手的幻刀与追魂筆等人,公開在客店擄劫無辜的人,以惡毒的手法刑求,簡直比黑道還黑,呸!”酒狂不屑地說。
  “居然有這种事?那被擄的倒霉鬼是誰?”黑魅惊訝地問。
  “那個倒霉鬼就是我這個三流江湖混混!韓姑娘別來無恙!”沈野笑吟吟地置杯而起,轉身向他打招呼。
  黑魅聞言轉首,突然惊喜地嬌呼:“啊!沈公子,怎會是你?”
  她急忙上前,毫無顧忌地拉著沈野的手臂,走向酒狂那桌入座。她的兩位美侍女追星、逸電上前向沈野見禮請安后,在鄰桌另叫酒菜進食.
  沈野虔誠地向酒狂抱拳:“謝謝老前輩剛才仗義執言。”
  酒狂先介紹了那位寶貝徒弟訾小乙后,醉眼直瞪著沈野:“小伙子,少來這一套!你究竟是人是鬼?”
  黑魅嬌聲大笑:“他當然是人,是個冒充斯文的江湖人。可惜只粗通拳腳,連第三流的高手都擠不上。老爺子,剛才是怎么回事?是您教訓了九華三煞劍?”。
  “我老酒鬼算那裸蔥?我那敢教訓三煞劍!”酒狂泄气地說:“是這位扮豬吃老虎的小子干的好事!赤手空拳三下兩下就將天煞劍弄得像條死狗。姑奶奶,你居然說他連三流人物都擠不上,那我老酒鬼豈非成了第九流的江湖混混了。”
  “他?”黑魅惊地呆住了,但立即媚目一轉,向沈野嬌聲不依:“好呀!沈兄!你真的會裝呀!那次愛河南鄭州先破我買賣,最后又救了我的蒙面人—定是你!對不對?我不管,你要賠我。”
  “賠什么?”沈野邪笑道。
  “我殺追風刀的花紅是五百兩銀子,被你破坏了買賣,你當然更賠我!”黑魅毫無顧及地擰了他—下.
  “誰叫你事先不打听清楚,就接下那筆買賣的.我是為你保住名殺手的令名,沒讓你砸了招牌,你該謝我才是,居然還要我賠?真是好人難做呀!”
  “我怎么知道其中還有那么大的內幕?只听那中間人說那家母子謀財害命,并請追風刀作保鏢,只要殺了追風刀就可獲得五百兩花紅,因此我就一口答應了,想不到生意被人破坏了.第二夜再去時,卻碰上了天下九大高手中排名第二三名的十方游僧与飛熊,要不是你……那蒙面人相救……我不管啦,你非賠償我的損失不可!”
  沈野對這位黑魅确有好感,人長得美卻又大方,不像—般女孩子扭扭捏捏,裝腔作勢的。
  “好好我賠,今晚請你宵夜,明后天請你游莫愁湖、幕府山,或游太湖.總可以了吧!”沈野被她逼得沒有辦法。”
  “這還差不多!”黑魅嬌笑道。回頭一看小酒鬼訾小乙在偷笑并做鬼臉,立即美目一瞪:“小鬼,你笑什么?皮痒了是不是?”
  訾小乙哧得一縮脖子,一伸舌頭,嚅嚅地道:“黑魅姐姐,俗語說:破人買賣就同殺父母。你是江湖上的名女殺手.沈公子破了你的買賣.你為何不但不找他算帳,還對他有說有笑,所以我覺得奇怪又好笑!”
  黑魅臉紅紅地起身,要打小酒鬼,卻被沈野伸手攔住了。
  酒狂气得笑罵道:“小鬼,你是越來越笨了!連男女相悅的道理都不懂。我怎么那么倒楣,天下小鬼何止千万,偏偏收你這個笨蛋為徒弟。”
  “師父,您也聰明不到那里去,所以才收我這個笨蛋呀!您真以為我不懂?我是故意羞羞黑魅姐姐的。”師徒倆沒大沒小的,可見平日鬧慣了。
  正在說笑間,食廳門口進來了兩位食客.
  黃店東眼尖,及時攔住了上前招呼的店伙,心中又是叫天.
  兩人用目光掃視了全廳后,直向沈野而來.
  為首的是身材矮小,目光冷峻,膚色泛青,留山羊胡的老者.他走近沈野身旁神情傲慢地說:“沈老弟,可否借一步說話?”
  沈野神色平靜地道:“閣下何人?事無不可對人言,有什么話在此說就可以。”
  老者瞥了酒狂及黑魅一眼:“老夫胡磊,奉敝長上之命,要与老弟談談合作對付七星山庄之事。”
  沈野淡淡地道:“哦!原來是鼎鼎大名天下三大煞神中的荊山煞神胡老前輩,失敬失敬,不知貴長上是誰?為何要与在下合作?”
  荊山煞神見沈野愛理不理,對他這位在武林中位高輩重的魔道前輩,并沒有多大敬意,不由怒火漸升,口气漸漸不耐:“老夫的長上是白虎天王,因看不慣七星劍武斷是非,對你刑求;同時本會与七星山庄有前債未清,所以要与你合作,你最好是答應!”
  “老前輩,你要搞清楚!在下与七星劍之間的恩怨,我自己會解決,用不著別人介入。”沈野沉聲道:“何況貴長上是風神會四殺天王之—,凶狠殘暴,我這個江湖混混,心中害怕,實在不敢高攀,你另請高明吧!”
  “什么?小輩,你居然拒絕本會的要求?你好大的膽子,你說一聲不愿試試!”荊山煞神語气凶厲的叫道。
  “老煞神,你莫非是耳背听不清楚在下的話?”他毫不在意煞神的威脅,慢慢站起來對老煞神:“在下再說一遍,你可以走了,走了就不要再回來。”
  酒狂師徒及黑魅一听對方是老煞神,早巳起身分開采取戒備,追星、逸電兩女亦迅速搶至黑魅身旁。
  荊山煞神根本無視酒狂及黑魅等人的行動。
  他目射凶光,滿面殺气:“小輩,老夫受命來此找你,心中已感万分委屈了。”他右手徐徐按上腰間的劍把:“你居然不識抬舉.目中無人.
  傳說你能在七星劍、幻刀及追魂筆等三人聯手突襲之下能全身而退,老夫卻不相信,我要……”
  “老煞神,你最好什么都別要。”沈野搶著說:“你如果想在客店公然拔劍行凶,你要的必定是一付棺材。對付存心想殺我的人,我是不會客气的.對你們這些宇內凶魔.唯一的手段是以牙還牙,以血還血,你拔劍吧!”
  他右手一伸,冷笑著道:“我替你從江湖除名。”
  他屹立如山,伸出的手掌并未收回,直瞪著矮了一個頭的荊山煞神;眼神漸變,瞳孔似乎在慢慢擴大,更黑更亮、更深邃.煥發出一陣奇光,一种會讓對方心悸的奇异光芒。
  右手掌心涌現出一波波銀色的波紋,漸漸擴大成爛銀色的圓圈,在掌心中流轉。
  荊山煞神大吃一惊,臉部突然失去了血色,原來銳利的目光,變得畏縮、惊恐、無助。握住劍把的手也自然松開無力的下垂.
  他惊怖万狀的慢慢后退,當退到店門口時,突然像見了鬼般扭頭狂奔出店.連摔了兩跤.跌倒了再爬起來,發狂地向街南飛奔.他那個同伴亦緊隨在他身后奔逃,片刻就消失在街尾了。
  酒狂師徒及黑魅主婢不由看呆了,好久才神魂入竅.似乎不相信剛才發生的事情是真的。
  酒狂啞著嗓子:“老天爺!這是真的嗎?小伙子,你是用什么法寶將那老煞哧得臉無人色,像喪家之犬一股逃走的?”
  沈野長長地呼出一口气,掌心的爛銀色漸漸隱去,恢复了原來的肉紅色。
  他轉首向酒狂笑了笑:“晚輩那有什么法寶能哧得老煞神大概是他認出了老前輩及黑魅姑娘的身份,怕咱們聯手,所以匆匆溜走了。”
  酒狂怪叫:“小伙子,你少打馬屁!當這老煞神自報名號后老酒鬼心中就—直在發毛。老實說,我酒鬼是有名的天不怕地不怕,叫我打爛仗,那是我的拿手好戲,但如叫我面對這個老煞神,我真沒那份勇气!你少給我打太极拳,你不說沒關系.我老酒鬼是有名的陰魂不散,我會慢慢挖出你的老根來!”
  沈拼命埋頭進食,當作沒听到,懶得与他胡纏。
  兩天來沈野偕黑魅主婢三人游遍了府城附近的名胜。
  黑魅是個好游伴,見聞廣博,對各地的名胜典故,如數家珍人又長得美艷絕倫,笑語如珠,沈野似乎已忘卻向七星山庄討回公道之事,全力放松自己,忘情于山水之間。
  時近黃昏。
  沈野与黑魅等人正泛舟于莫愁湖上。
  黑魅今天打扮得极為出色,像個名門閨秀,完全消失了女殺手的形象,美得令人屏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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