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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毛骨悚然


  “家父及家人都好吧?”
  “老太爺及家人均安好,每個人亦均在想念主人。這半年來老太爺每隔半月就會去龍飛峰一趟,与老神仙談道下棋。
  尤其是最近這趟回來,更是滿面春風,喜上眉梢!据他透露老神仙曾給主人一對手諭,請主人于辦完事后,務必要帶……
  山……”王風邊說邊瞟了凌寒波一眼。
  “別說了,我已知道,多什么嘴!”沈野怕凌應寒波面薄,立即止他說下去。
  凌寒波被王風看得滿面飛紅,心中卻又感到甜甜的,因為總督如夫人已將沈野師父手渝的內容,事先透露給她,不然的話對沈野与那位郁紅綾游湖之事,怎會表現醋意呢?
  塞外飛龍挪揄地道:“你們兩個老殺才真不是塊當隨從的料,一點儿也不會察言辨色,那把壺不開專提那把壺!一旦老神仙交代的那件事成了事實后,我看你們天天都有苦頭吃了。
  她姑奶奶有獨孤老鬼撐腰,連我都惹不起呢。何況現今又有了你們主人當靠山哈哈!你們今后日子難過矣!”
  “龍老,晚輩共可沒得罪你吧!為何將矛頭指向晚輩呢?”沈野笑道。
  “卑職怎敢對候爺不敬?卑職只是提醒兩個老殺才,以后腦筋及心思要放机伶些,免得以后日子難過,到底他們是卑職的朋友啊!”塞外飛龍笑吟吟地說。
  凌寒波在京師因職務的關系,不得不裝出一副女霸王的棒子,否則如何統御屬下那些牛鬼蛇神。
  但在今天這种場合下,卻被塞外飛龍羞得招架無力,雖然心中感到甜甜的,但卻快要坐不住了。
  總督如夫人見狀置杯起身拉著她的玉手道:“凌小妹,俗語說三個男人三張嘴,女入最好走遠些。”
  現在有五個男人在廳中,我們快回后院去,談談我們女人的知心話順便整理一些衣物,并准備換裝。”
  她拉著凌寒波向眾人告退,行至廳門時,凌寒波回頭沖著塞外飛龍一瞪美目:“龍老照顧之情,屬下會請獨孤統領謝您的!”
  沈野目注她們背景消失于門外后,扭頭向總督:“嫂嫂是否已將家師手諭的內容透露給她了?”
  “大概是吧!”
  “小弟不是說過暫勿透露的嗎?”他生气地說。
  “老神仙的諭示及伯父的首肯,這件事等于已成定局,早或遲透露有何區別?”
  難道你認為她的副統領身份不配你俟爺?莫非你對京師那位嬌滴滴的美郡主有意,那怎么不早說呢?只要你點頭,她老爹就會高高興興地將她送到你家去!”總督一點也不怕他生气。
  沈野警覺地向門口看了一眼,低吼道:“你可不要亂栽贓,我說過什么啦?我只不過認為雙方僅是初識,万一她已有意中人,那豈不是鬧笑話?一旦她惱羞成怒,帶了龍驤鷹揚武士找上我,那就災情慘重了,我可是惹不起兩衛的勇士!”
  “她在京師是有名的冰美人,對那些權貴子弟不屑一顧,那來的意中人?至于她對你的心意?加我与龍統領這些旁觀的人都看出來了,不相信你看不出?莫非她那默默含情的秋波是送給我的?”總督泰然地說。
  塞外飛龍亦笑笑地反擊:“侯爺,兩衛勇士也是您的屬下呀!
  他們天大的膽也不敢對您不敬。”
  剛才卑職對那位姑奶奶也沒什么?侯書怎地幫她向卑職出气呢!”說罷与總督相視一笑。
  沈野對塞外飛龍無計可施,但卻找上了總督了。
  “大哥,你莫得意,有一天我回京師后,在餿子面前非給你燒上一把野火不可。”
  “哈哈!我与你嫂子老夫老妻了,她對我放心得報,我可不怕你在她面前搗鬼!”
  “正因為你們是老夫老妻了,才能生效呢!我曾告訴嫂子,說你常在有意無意嫌她老了,沒有絲毫女人味,嫌她終日嘮嘮叨叨。”
  因此,在南京經常与秦淮河的名位談風月,擁水西橋的美姬游山水。
  她如不信,我可以找出十几位證人,證明我說的都是實話,甚至找來更多的人證,到時候看她究竟相信你呢?還是相信我?”
  總督一听面色立交:“你可千万別開這种玩笑!你嫂子對別的事都不會在意,就是怕我說他老,說她沒女人味,史弟,你可不能陷害我!”
  在座的塞外飛龍等四人,看他們的對話及表情,不由掩口而笑。
  “要我封上嘴巴可以,但有一個條件。”
  “什么條件?”
  “你設法勸凌副統領留在督府,不要隨我行動。”
  “老天爺!”總督悚然道:“你問問他們誰敢去說!你既已點了頭,讓她跟隨你,現在又反悔,卻叫我去作蜡,你還不如殺了我!”
  “這么說事情是無法改變了?”他泄气地說。
  “我想是的。”總督也表示無奈。
  晌午時分。
  客船在水西門碼頭靠岸。
  沈野帶著三個隨從隨著其他旅客登岸。
  他仍著一襲青衫,顯得風度翩翩,但卻將長衫下擺撩起塞在腰帶上,卻又像個混混,多了分邪气。
  身后跟著兩個年約半百出頭攜帶行囊的仆從,及一個身材矮小眉目清秀的書僮。
  四人安步當車,特意穿過半個南京城抵達平安賓館。
  沈野進入客店大門后,直趨柜台。
  “黃東主你好!月余不見,諒必生意興隆,財源滾滾。”他流里流气一臉邪笑地向坐在柜台內的胖彌勒大聲打招呼:“在下又來照顧貴店生意了,黃東主是否歡迎?”
  胖彌勒聞聲抬頭,心中不由叫聲苦也!這個瘟神怎么又回南京來了?而且帶了兩個面色陰沉的隨從及一個年輕的書僮,好像要長住似的。
  “沈爺您好,歡迎再度光臨!您這一向在何處得意?”話是說得漂亮,但擺出的則是一張苦瓜臉。
  “在下去了一趟淮陰,運气好發了一筆小財,想再到秦淮河及水西橋逍遙一番,因此又來到南京了。”
  咦!黃東主,你干嘛擺出一張苦瓜臉,莫非是不歡迎我這位財神爺?”
  “沈爺別誤會,我歡迎都來不及,那會將財神爺往外推。”胖彌勒急急否認。
  “那就勞罵啦!”沈野向柜台旁邊那位面色不正常的店伙道:“要三間上房,最好是獨院的,那种天一黑,牛鬼蛇神方便悄悄接近耍把戲的上房。”
  “沈爺笑話了,請隨小的來。”店伙僵笑著在前領路。
  “告訴二掌柜的,小心伺候他們。”胖彌勒向身旁的店伙低聲交代,目光落在另一批投店的旅客身上。
  兩人兩騎,騎士牛高馬大,膚色古銅,滿臉水銹,帶有殺人家伙。
  胖彌勒到了兩位高大騎士身旁,一名店伙剛接過韁繩。
  “小六子,不要替這兩位老兄安頓坐騎。”胖彌勒向店伙吩咐:“他們兩位不住店。”
  店伙一楞。
  兩位騎士卻冒火了。
  “你說什么?混蛋!”右面那位大漢大怒:“你敢替爺們出主意?”
  “兩位是否從洲上來的?”胖彌勒修養好得很,挨了罵也不生气,信手往西面一指。
  西面是長江,洲里面的,是指江心洲的水賊。
  最近几年來,各地旱災頻頻,而官府規定的各种稅賦倍增,各地災民為了求生存,只好上山為盜。落洲為寇了,什么面子和道德都是假的,活下去才是最重要。
  “你……”大漢臉色一變。
  “兩位是跟著他們來的?”胖張勒指指行向后院的沈野等四人背影,“大概在水西門碼頭盯上的對不?”
  “閣下有何指教?”大漢口气轉變了。
  “赶快轉回去。”胖彌勒直截了當地說。
  “你說什么?”
  “你們幸好沒在碼頭上動手,已經多活了一個時辰。”
  “你說……”
  “哪位爺姓沈,月前在本店赤手空拳將九華三煞劍的老大整得像條死狗;并將荊山神煞哧得像喪家之犬般夾著尾巴亡命而逃。
  他不找你們已是大吉大利,你們還想打他那兩個仆役行囊中金銀的主意?豈不是壽星公吊頸,活得不耐煩了。快走吧!以后招子要放亮些。”
  “兩大漢古銅色的臉,都快變成暗綠色,一言不發搶過店伙手中韁繩,急急飛身上馬而去。
  胖彌勒交代一下店務,急急在府城內走了一圈,傍晚返店時,翻了一下旅客流水登記薄,他的眉頭皺得几乎連在一起了。
  他是本地的地頭蛇,消息當然靈通,所以感到煩惱。
  他的心跳也似乎加快了一倍,因為他平空生出大禍將臨頭的感覺。
  城內城外的客店与可以暫住的地方來不少各种形形色色身份的人。
  他店內除了沈野主仆之外,尚住了一些令人擔心的神秘人物,而且那些人好像都沒有在近期离開的跡象。
  他是不希望店中出事,有些人他是無可奈何的,以他以前在江湖的地位和聲望,吃得住一些二流人物,但像沈野這种超等的神秘人物,他的份量太輕了。
  當沈野帶了面目清秀的書僮,以及一個面目陰沉的仆役,出現在大堂左側食廳的雅座時,胖彌勒不由心中叫苦。
  這位既像公子爺又像浪人的年輕人帶有三個從人,包了一座客院,客院本身有餐廳,應該在客院進食的,竟然出現在大庭廣眾間,豈不是意味著即將有事故發生嗎?
  餐廳內鬧哄哄的,酒香汗臭形成一种不調和的刺鼻怪味,雖已過中秋,但南京气候的兩极化,再加上懸著的二十余盞的大燈籠,縱然三面大窗全開,但仍感有些悶熱。
  沈野仍然一身青衫,但未將下擺掖在腰間,因此就顯得格外洒脫。
  書僮眉清目秀,瑤鼻小嘴,活脫像個女孩。那個老隨從較落店時有精神些,但面目仍是陰沉的。
  几十個酒客的目光几乎全耶被吸引過來。
  店伙卑恭地領沈野在近南面的一副座頭入席。
  那位面目陰沉的隨從向店伙吩咐准備些什么酒菜,顯然對主人的嗜好很清楚,不需主人操心。
  鄰桌是四位粗壯的大漢,每人腰間都佩了刀,一看便知是江湖好漢。
  四雙怪眼一直就跟著沈野与那俊秀的書僮轉,似乎越看越不順眼,眼神越來越不友好。
  先是一個大漢哼了一聲,再清咳一聲清清嗓門。
  然后另一個大漢啪了一聲放下酒杯,怪眼—翻。
  “兄弟們。你們看這小子的這副德性”大漢怪笑著用手向沈野一指:“七星山庄卻將他看成大菩薩、居然慎重其事地廣邀人來協助合力對付他,簡直在自砸招牌嘛!咱們川西四霸隨便拔找根陰毛也比他的份量重。”
  其他三人聞言,狂妄地大笑。
  沈野淡淡一笑,伸手攔住了雙頰緋紅,气憤欲動的俊秀書僮。
  躲在餐廳柜台后面看見風色的胖彌勒心中叫了一聲苦,急得額上的汗多冒了一倍,心中一急,忙急步搶出。
  但來不及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王雷。”沈野臉色毫不激動:“他的嘴大髒,打掉他滿口狗牙后,再替他洗一洗。”
  “遵命。”二魔王雷要死不活地應喏。
  但見灰影一閃,便已出現在四大漢的身旁,衣袂仍在飄揚。
  “你過來。”二魔向那個大漢點手叫,因為那個大漢中間隔著一個人。
  隔在中間的大漢沒長眼睛,牛眼一翻,巨手一伸,想將二魔劈胸抓住按向地上。
  “哈哈!老家伙你要……扼……”
  大漢是坐著的,風涼話說了一半,咽喉下便挨一劈掌,几乎劈裂了喉管,仰面使倒。
  二魔一腳跳進,好快,近身了。
  先前發話損人的發現不對,剛看到同伴向外倒,剛挺身站起,雷霆打擊已經光臨。
  “劈啪劈啪啪……”一連串耳光暴響,十二記正反陰陽耳光似乎在同一剎那及頰。
  “哎……”大漢只叫了半聲,昏厥了。
  二魔揪住大漢領口的左手不松開。右手抓起雙木箸,粗魯地撬開大漢血淋淋的大嘴,察著牙齒是不是全掉了,然后丟了木箸拿起酒壺,將壺嘴強塞入血嘴內,將近半壺酒全灌入。
  另兩名大漢惊得一蹦而起,迅速的撥出佩刀。
  全樓的食客,惊駭得張口結舌,几乎全不敢相信一個半死不活的老隨從,能在眨眼間擊倒了兩個粗壯如牛的大漢。
  胖彌勒總算赶到了,滿頭大汗攔住了兩個撥刀的大漢。
  “住手!你們想找死?”胖彌額厲聲大喝:“你們的髒口沒遮攔,大膽在沈爺面前撒野,你們已經一腳踏入踏入鬼門關了,知道嗎?”
  二魔將昏厥的大漢信手推倒。大概已檢查出他的牙齒全掉了。陰森森的目光,投注在兩個大漢手中的刀上。
  “你們川中四霸比九華三煞劍強多少?比荊山煞神強几倍?
  那些超等高手在沈爺手中連一招都接不下,你們算老几,居然不知死活的出頭。”
  川中四霸當然听過九華三煞劍及荊山煞神的威名,兩大漢的臉膛突變冷灰,醉眼中出現惊怖的光芒,開始發抖。
  “沈爺,請放他們一馬。”胖彌勒几乎在哀求了:“大人不記小人過,他們……”
  “問他們是誰支使來的,然后后叫他們滾!”沈野冷冷地道:“黃東主,沖你閣下金面,放他們一馬,但你得保證,今后這四位仁兄,不要出現在我左近,我不希望看到他們。”
  “在下深感盛情。”胖彌勒心頭一塊大石落地。
  “說,是誰叫你們來示威的?”二魔陰陰地問。
  “我們是受幻刀朱君豪大俠快之托而來的。”左面的大漢不敢不實話實說。
  “你們給我傳活給幻刀,叫他洗淨脖子等我家主人去砍他的狗頭。”二魔陰森森地說說并冷叱:“快滾!”
  兩大漢像斗敗的公雞,各扶一個同伴,心惊膽顫地溜出門外。
  人聲一靜,沒有人再敢大聲喧嘩,食客們知趣地各自進食,以免惹禍上身。
  酒萊送來了,書僮与仆從亦被允許在左右落座。書僮僅在主人需要時才站起斟酒。
  溜回帳房的胖彌勒以為替沈野造成威勢,以后就可以平安無事了。不會再有人敢膽出面討野火,剛感到心中頭大石落地,另一塊大石又壓在他的心頭。
  一個穿得并不怎么体面的藍衫中年人,一手拈著酒杯,一手摸著兩撇鼠須,醉眼中放射出邪怪的怪异光芒,腳下踉蹌的向沈野這一桌接近。
  世間有許多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有些人就喜歡向強者挑戰,可能想加快成名,也可能是天生看那些強者不順眼。
  書僮小波亮晶晶雙目,出現懾人的閃光。
  沈野微微搖頭,小波眼中懾人的寒光消失了。
  藍衫中年人在下首大馬金刀地坐下,杯在桌上一擱,呵呵怪笑了兩聲。
  “事情設完?藍衫中年人笑問。
  “好像沒完。”沈野像向老朋友話舊,笑容可掬。
  “你還真不像個心狠手辣的人。”
  “我不像嗎?”
  “不像,与傳聞不一樣,那四個小輩很幸運是不是?”
  “也許。”
  “為何?”
  “心情好。”沈野喝了一口酒:“在淮陰靠五通神菩薩保佑,發了一筆小財,可以浪蕩一陣子。”
  “發財是好事,好事當頭心里就愉快,心里愉快就不想計較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而且我心情好時,通常對殺人有興趣。”
  “既然与七里山庄對上了,為何不主動打擊他們?”
  “哈哈!你老兄真是沒見識!我如現在對他們實施報复,縱使殺光他們全庄的人,擔問題仍然未能解決,到時候他們那些豬朋狗友—定像冤魂一樣,向我死纏不休,我哪有那么多閒工夫与他們周旋。”
  所以我要等,等他們的朋友集中之后,來一次徹底的大屠殺,以免留下后患,懂嗎?”
  “等他們的朋友到齊后,實力就相對強大了,你能吃得下?”“到時候看情況再說。”
  “何不与風神會合作,或者入會,實力就可倍增。”
  “在下浪跡天下,自由自在慣了,可不愿參加某一組織,找把枷鎖往身上套。再說我有個毛病,就是自己的事,自己一肩擔,不希望別人插手。”
  “天下人管天下事,風神會与七星山庄結有梁子;而你亦与他們有仇待結,大家同仇敵愾,不是相互有利嗎?”
  “抱歉,我有我的主意,合作的事辦不到。”
  “這么說你是拒絕我的要求了?”藍衫中年人不笑了。
  “你不會是代表風神會吧?”沈野沉聲地問,根本不理他的威脅。
  “你以為如何?”藍杉中年人不正面答复。
  “我不管你代表那一方的大菩薩,更不在意何方神圣。”沈野眼中閃過一道冷電:“我還沒養成在威脅下乖乖就范的習慣,閣下,我的答复夠明白嗎?”
  “你……”
  “我給你十聲數滾蛋,數盡而還沒逃出在下的視界外,一切后果自負。”
  沈野向二魔抬手示意:“王雷,計數。”
  王雷拈起一支木箸,向酒杯輕輕敲動。
  “一!”王雷隨著清響的敲擊聲數數。
  藍衫中年人勃然而起,將有所舉動。
  “二!三……”王雷毫無表情地數數。
  俊秀書僮小波起身邁出一步,一雙小手徐徐上提。
  沈野安坐不動,似乎毫無戒心,臉上神色安洋,星目中不帶任何煞气。
  “四!五……”
  藍衫中年人一咬牙,轉身便走。
  一步、兩步、三步……左手向后一擺。
  擺的角度還沒升至定位,小波已哼了一聲,左手輕輕一抖,一絲達肉眼難辨的芒影一閃即沒。
  、“哎唷……”藍衫中年人惊叫,左手摸不起來了,向前—竄便出了門口“八……九……”
  一聲极為痛苦的厲吼,往門外一躍便遠出視界外去了。
  以后一段進食期間,不再有人前來打扰。
  胖彌勒送走了沈野回后院后,發現自己的衣杉,已被冷汗濕透了。
  老天爺保佑,店堂的生財家俱算是保住了。
  七星山庄的警衛比平常加強了一倍。
  自獲悉沈野又在南京出現后,每個人的心頭都异常沉重,好像壓了一塊大磨石。
  一個月前,九華三煞劍鎩羽而歸,老大天煞劍像條死狗被背回來,休養了半個多月,紅腫的臉才消退。
  昨夜,川中四霸更倒楣,居然被沈野的一個隨從輕輕松松的擺平了一雙,回庄后二話不說拿了行囊走人,溜回老巢去了。
  二更時分。
  七星山庄的大門被人拍得震天大響,好像在擂鼓。
  “是誰?他娘的,你要拆屋嗎?”門內有人在怒罵。
  門外的灰衣人仍在叩門,甚至還用腳踢。
  門啟開了一半,伸出一個腦袋,睜著一雙醉眼看著門外的灰衣人:“你是誰?干嗎敲門?”
  “老漢姓朱,是從漢中來的、我要找那不孝儿子,他老娘死了了個多月了,這個不孝儿,居然不回家奔喪,卻在南京鬼混,所以老漢就自己找來了。”灰衣人的嗓門大得兩條街以外都听得到。
  “他娘的,你這老家伙是否吃錯藥了?找儿子為何找到這里來?”大漢怒叫。
  “你這里是不是七星山庄?”灰衣人問“不錯,是七星山庄。”
  “那就找對了,我那不孝子离開漢中前,就說過要來南京七星山庄的,快開門讓老漢進去。”灰衣人仍然在高聲大叫。
  “且慢,你的儿子叫什么?”
  “老漢姓朱,我那儿子又不是撿來的雜种,當然也是姓朱,他的名字叫君豪,在江湖上叫做什么幻刀,快讓我進去!”灰衣人的嗓音越來越高。
  “啊!您原來是朱大伙的令尊!”大漢的酒也醒了,馬上將半啟的大門拉開:“老太爺快請進,小的馬上帶您去見朱大俠。”
  “混帳!難道他還比他老子大?快帶老漢去客廳待茶,再去叫他來見老漢。”
  “是是,您老人家請,小的帶路。”大漢惶恐地帶著灰衣人行向客廳。
  此刻,前廳已涌出一大群人,他們是听到大門口高叫吵雜聲而出來的。
  為首的是七星山庄庄主七星劍,左右兩勞是三個身穿杏黃道袍年屆花甲的老道。后面跟著幻刀、追魂筆以及一個國字臉身軀高大的半百老者。
  他們駐足看著大漢身后的灰衣人,每人眼中均有疑惑神色。
  “剛才誰在門口吵吵鬧鬧的?”七星劍喝問。
  那大漢快步上前施禮:“啟稟庄主,是朱大爺的令尊來找朱大爺。”
  “那個朱大爺?找他何事?”
  “是幻刀朱大俠的老太爺,自漢中老家來找他的,他說朱大的令堂已死了半個月了,也不見他回去奔喪,所以……”
  “混蛋!”幻刀越眾而出,气得七竊生煙:“是哪個王八蛋在胡說八道?”
  “是你老爹說的。”灰衣人要死不活的形象消失了,他屹立如山,陰森的雙目中射出兩道令人心寒的光芒:“難道你沒有老爹。
  真的是雜种?”
  看了灰衣人的气勢,幻刀的怒火迅速消失,他冷靜地問:“閣下何人?來意為何?”
  川中四霸受了幻刀的慫恿去平安賓館向沈野示威,被隨從二魔王雷整得修兮兮,回來后立即拿了行李走入,并未將事情發生的經過說出來,所以不知二魔的身份。
  “我是我主人的仆從,是代主人向你討价來的!”
  “貴主人是誰?我欠貴主人什么債?”
  “你敢說沒欠我的債?”
  微風颯然,聲落沈野已偕書僮小波幻現在二魔身旁。
  一見沈野,幻刀就感到雙頰又在緩緩作痛,人亦不由自主地后退,他是怕定了沈野了。
  “你……你要干什么?”他語不成聲地說“我要帶你走,問几個問題。”沈野邪笑著上前。
  那夜在地下室,他与七星劍及追魂筆三人聯手一擊,居然被赤手空拳的沈野將三人震飛而逸走,想起來就感到毛骨悚然,他怎敢跟他走?于是他一直住后退。
  “站住!你敢走!”沈野沉叱,人也邁步上前。
  他不但不站住,反而轉身躍入大廳,像老鼠般地溜走了,不跑的可是天下一等一的大笨瓜。
  七星劍邁步上前,居然打破慣例含笑抱拳搶先向他施禮,誠懇地說:“老朽杜子經,十分感謝公子救了小儿小女!”
  “教令郎令媛只是順手之事,你并不虧欠我什么。”他擺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態度:“今夜我來貴庄主要是向幻刀討回公道的,他不能以惡毒的手法對付一個無辜的人之后,就一走了之。不受到懲罰!”
  “沈公子,派人擄劫并予刑求,雖然不是老朽的主意,但老朽是事主,我愿負起全部責任。”
  “杜庄主,你用不著鐵肓擔道義,一力承擔責任。幻刀他不是三歲小孩,他的行為該由他自己負責,今夜我空著手來,是以理性的態度向貴庄提出要求,貴山庄是安全的,假如幻刀他不出面,或是在下沒有得到滿意的答复,下次我會再來,并且是帶劍來!”他的語气咄咄逼人。
  “不知公子的要求是什么?如在能力范圍內,老朽將盡力辦到。”七星劍仍采取低姿態。
  “后天在下于幕府山北麓之朝陽坪相候,請幻刀帶著那位向在下施展分神大法的女郎于午正時刻前來會晤,他可以盡量找朋友幫場,過了午正就不必來了,一切后果由他負責。”
  “這……”七星創作了難。
  “無量壽佛!”那位鷹目老者身形冉冉飄至沈野面前,好像無質的幽靈。“施主咄咄逼人。未免大狂了,凡事都可商量,世上沒有不能解決的事情,貧道天風真人愿為你們雙方化解。
  “哦!原來是宇內三仙之—的天風道長,失敬失敬!狂者進取,年輕人狂不是一件罪大惡极之事,相信道長也曾年輕過。
  道長既然是講理來的,那太好了,道長是否已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好!晚輩就看道長如何說理?”他的語气,他的神情,越來越讓天風真人冒火,口說失敬,神色上的确有失敬意。
  為表現前輩的風度,天風真人強忍住滿腔怒火:“此事雖錯在幻刀朱施主,但他也身不由己,不得不如此,好在施生也未造成傷害,不如……”
  沈野未待天風真人說完,就破口大罵:“老道,你是這樣說理的?虧你還是位高輩尊的宇內三仙,你何不干脆脫下道袍加入魔道,何必打著俠義的招牌,說出那些連魔道人士都不屑說的歪理,我真替你慚愧!”
  天風真人气得發須怒張,鷹目中透出重重殺机:“小輩你罵得痛快,你盡量罵吧!你馬上就會后悔不該來到這個世上的。”
  “你看你那像個修道人,怎么?你擺出這副吃人的樣子,難道我就會怕了不成,有什么手段盡管施出來好了,太爺根本不在乎。”
  天風真人緩緩吸了口气,面色漸漸變成蒼灰色,雙掌緩緩上提及胸,陰陰一筆:“你去死吧!”突然向外一翻。
  一股無儔的內家真力如怒濤般涌向沈野。
  沈野不想過早暴露實力。馬步微挫,虎目中涌現奇异的光芒,提及胸腹的雙掌心,突然涌現出一個銀色的光球。
  他雙掌交互左右輕拂,天風真人所發出的無儔掌勁,均自他身側滑過。
  淡青色的虛影一閃,就切入天風真人的怀里,接著雷霆打擊光臨。
  天風真人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凶狠的打擊象是暴雨打殘花。
  可怜的天風真人,似乎成了一塊頑鐵,被擱在鐵砧上錘打,倒下去又被掀起來狠揍,翻過來又被扳黑心痛打,成了一堆爛肉。
  他已經爬不起來,躺在地上呻吟,象條快死的病狗。
  事情發生得太快了,認證也來不及反應,及到天風真人躺在地上呻吟時,另兩個老道始撥劍沖上阻止,以免天風真人繼續受到傷害。
  兩位老道的劍均為松紋古劍,可列為寶劍等級,寒光閃閃触体生寒。
  “沖貧道兩人來!”兩老道長劍直指沈野。
  七星山庄諸人被這一番的雷霆打擊惊得呆了。
  號稱玄功道術絕世的宇內三仙之—的天風真人,先以七成的碎玉掌力向沈野突襲,不但傷不了沈野絲毫,反被對方打得無招架之力。
  這怎么可能?但事實又在眼前。_尤其是七星劍及追魂筆兩人,想到那夜在山庄的地下室中假如沈野也是這樣打他們,老天爺!想起來就會一身冷汗。
  沈野不在意的拍了拍手,仿佛要拍掉被天風真人身上沾上的灰塵。
  抬頭腰了兩老道一眼:“你們要聯手?”
  “施主武功超絕,貧道等自認一對一非施主之敵,因此欲聯手請施生賜教。”那位長眉老道面不改色地說。
  他默默地注視兩位老道片刻,正色道:“既然兩位要賜教,在下就以徒手奉陪吧!”
  “以貧道等在武林中的地位与輩份,以兩對一已夠羞愧了,怎能再以兵刃對徒手?貧道代施主借劍一用吧!”長眉道長向觀戰的七星山庄眾人招手。七星劍親自上前解下那支成名的七星寶劍,連鞘遞給沈野。
  沈野接臉稱謝,一盧劍吟,七星劍出鞘。
  此刻,院內已插上了八支火把,將整個前院照得如同白晝。
  沈野將劍鞘隨手遞交身后的二魔,劍身上七顆浮雕的星星映光生輝。
  他神色漸趨庄嚴,向兩位老道獻劍施禮:“宛平沈野請兩位前輩賜教!”
  兩位老道也神色肅穆地回禮:“貧道無极丹士、三元法師承教!”
  場中的气氛一緊,七星山庄眾人紛紛退至前院大廳的石階上,連躺在地上的天風真人也被抬走;二魔及書僮小波則退至牆邊,隨時待命應援。
  無极丹士与三元法師手中的長劍,突發出龍吟虎嘯似的吟聲,并迸發出絲絲火花。
  沈堅的劍也伸出了,劍吟象午夜的風濤,也象天際傳來的隱隱殷雷,人劍屹立如山。
  劍气森森扑面生寒,三劍遙遙相對各自背后凝气聚力,不移位爭取空門,不移劍制造有利進擊形勢,一開始就擺出強攻硬搶雷霆一現架勢,似乎都有意一擊分胜負判生死,強存弱亡。
  片刻,時光像是靜止了,緊張的气氛,越來越濃,所有的人皆屏息以待。
  “錚錚錚”金鐵交鳴陡然爆發。
  很難看清到底是誰先出手的,反正是三人突然接近了,突然出現雷射的劍光,突然爆發震耳的金鳴,如此而已,出手之快,無与倫比。
  三個人同時向三方暴退八尺,劍上的勁道半斤八兩,同一時間三人同時再次扑上。
  “錚!錚錚錚……”三人都快逾閃電,絕對無法避免三劍接触,強攻硬擊,气勢如虹。
  沒有任何游斗的机會,每一劍都是生死間不容發的絕著。
  雙方都是第一次碰到如此高明的劍術高手,以神御劍,已經沒有所謂的招式了。
  由于速度太快,旁觀的人已看清形影的變化,目不暇接,連人影也難以分辨。
  眩目的激光,迸爆的火星,風雷似的劍气嘯鳴,依稀難辨虛幻人影,以及劇烈的劍与劍的金鐵交鳴,如此而已。
  七星山庄觀戰的人,包括那位國字臉的太湖山庄庄主昊天神劍謝世超在內的几位功致化境的名宿,也看得手心冒汗,心跳加速,緊張得死握拳頭,猛抽冷气。
  牆邊觀戰的二魔王雷,卻好整以待地像個看戲的觀眾,嘴上還咬了很覃醒,神情悠閒,似乎早已認定他的主人一定獲胜。
  但那個書僮的小波就不輕松了,他几曾見過如此激烈的激戰場面,因此,他兩只小手緊握著拳頭,牙齒緊咬,呼吸急促,充滿緊張与關切。
  “錚錚錚……”一連串金鐵交鳴,人影也向三方飛射。
  無极丹士与三元法師頭上的九梁冠注在一邊,發髻斷裂,一身道袍被汗水濕透,面色蒼白得哧人,手中之劍仍在隱發虎嘯龍吟,但兩把劍刃均有三個米粒大的缺口。
  沈野也是滿頭大汗,面色微現蒼白,雙目神光微隱,但握劍的手卻穩如巨五。
  他微一激目,見七星劍劍刃完整無缺,不由心頭一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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