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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百變小情魔


  逃得快的人并不幸運,剛逃抵前院,四周牆角突然出現十數名白衣人,匣弩狂鳴,箭雨向人群卷射,慘叫聲中,躺下了十余人。
  箭雨剛歇,白衣刀客已蜂擁而至,先向人群突入,再向兩側席卷,又有十數人喪生。
  好一場雷霆快速的大屠殺,慘!真慘!极樂僧、坐山虎及三陰書生等始作蛹者,均喪身于刀弩之下。
  僥幸得以脫逃的十一個人,有七個是帶傷的。
  花面閻羅、青狼天王及塞北屠手腿部中弩;地府雙魔、紅衣觀音及荊山煞神手臂刀傷。
  宇內三仙及另一面目猙獰老道,由于見机以遁形術脫逃,因此毫發無損。
  十—個人怨天恨地,從庄后狼狽逃命。
  “天殺的!這些刀客究竟是何來路?沈小輩似乎是他們的首領呢!”花面閻羅大聲咒罵。
  “之前怎末听說過沈小輩有手下?這小子不簡單,除了報應使者的身份外,恐伯另有不為人知的秘密身份。”塞北屠手愁眉苦臉地說:“再說,他原本可將咱們赶盡殺絕的,為何雷聲大雨滴小,輕易地放過了咱們這些人?”
  “不錯,沈小輩不是吃素念佛的人,他一定是故意放咱們逃走的,可別中了他的陰謀。”荊山煞神悚然地說。
  “能撿回命就不錯了,去他的陰謀,那是日后的事。”地府雙魔老二王云大發牢騷地說。
  距林家大院不到五里的一座小農庄內,花面閻羅等人經裹傷并歇息了兩個時辰后,精神已大部恢复。
  傍晚,戴黑頭罩黑袍施地的總護法蒞臨小農庄。
  他听取了事情發生經過情形報告后,不由惑然道:“事情的确有蹊蹺,他故意放過你們的目的何在?”
  “可能是想引會主出面吧!”花面閻羅信口說。
  “恐怕不會這么簡單。”總護法說:“他盡可先屠光你們,難道還怕會主不出面嗎?又何必多此—舉?你們來此途中,的确未曾發現對方跟蹤?”
  “咱們是繞道迂回來此,途中一直未曾發現有入跟蹤。”花面閻羅肯定地說。
  “好。二更正將有人來引你們赴香壇,記住!一切行動均應听從來人安排.不可擅自行動。”總護法以嚴肅的語气交代后,長身而起,在眾人恭送下出庄而去。
  地府雙魔飛快地交換了一個會意的眼色。
  這是風台密站被挑后第三天的早晨。
  鵝毛般的雪花漫天飛舞,天宇陰沉,能見度极低。
  一群內穿一式白勁裝,外面反穿皮襖,白色反皮風帽的刀客,像幽靈般靜寂無聲地出現在林家大院前廣場上。
  二十余人面時院門成雁翅列陣。
  為首者是—位身軀魁梧的人,一雙怪眼精光四射,有—股強大懾人心魄的气勢。
  “報應使者光臨!岳壇主,你不打算迎客嗎?”為首之人聲如洪鐘地喝道。
  “本會与貴使者無任何瓜葛,閣下為何一再率眾向本會挑釁?”院內傳來一陣清冷的語音。
  “報應使者代天索報,這是江湖上盡人皆知的事,貴會在江湖中所作之孽馨竹難書,制造血胜,擄人勒索,當然還有一些不為人知的傷天害理之事。你心里應該明自我來此的目的,貴壇可盡可精銳,在下去給你們—個搏命的机會。”為首白衣人冷冽地說。
  “閣下,你大言了。”清冷的語音轉厲:“別人怕你的果報手段,本會并不在乎你那—套,要不是會主諭令避免与你發生沖突,本壇主倒要試試你的手段。”
  為首白衣人—打手式,雁翅列陣的白衣刀客迅即以三人為一組,對大院展開包圍態勢。
  半晌,院中末見任何動靜。
  為首白衣人嘴角浮現出令人難以理解的笑容。
  “岳壇主,你如果以為躲進地下密室咱們就無可奈何,那就錯得离譜了。”為首白衣人宏聲說:“天香盟及華陽山庄的,以及南京地區俠義道人士,片刻即可來到,縱使依們躲入九地黃泉,也會將你們挖出來!”
  大院中仍無絲毫反應,剛才發話的岳壇主似已隱入密處。
  一個身材纖長的白衣人來到為首身旁。
  “關敘叔,事情發展似乎未如咱們所料,下一步該如何做?”是華陽夫人的聲音,她在問九現云龍。
  “對方的反應是正常的,并已在沈公子預料中,咱們仍繼續虛張聲勢,施加壓力,沈公子會合,完成狙擊部署。
  大院的地下密室中,戴頭罩的總護法正在指揮眾人進行滅跡及准備撤退事宜。
  “岳壇主,派人通知偏院地下室的副會主等人,先在地道會合點待命。”總護法鎮定地說:“貯存金銀,盔甲与弓箭的密庫暗門,全部予以封死,除重要秘密文件外,其余均留置現場。”
  “為何不予銷毀,以免落入敵手?”岳壇主問。
  “保留現場完整,是使對方誤以為咱們是在匆促中撤离的,彼等必將循跡追蹤,無暇想及密室中另有密室。”總護法用很沉靜的語音說:“如銷毀室內物件,那表示咱們是在從容的狀況下遁走,既然迫已不及,對方必然會在密室中找線索,很可能發現密庫中的盔甲弓箭,那后果就不堪設想了。”
  岳壇主听得一震,暗想這位總護法心机深沉得可怕。
  密室中人來到地道會合處,花面閻羅等人已在等候。
  “總座,咱們目前的實力相當強大,應可与對方—拼,為何一定要示弱撤离?”岳壇主极不清愿地說:“本香壇屬下投下了無數心血,費了年余始籌建而成,就如此白白放棄,實在不甘心。”
  “拼?你拿什么去和他們拼?”總護法冷冷地說:
  “以往沈小輩單人獨劍就殺得本會許多超等高手望影而逃,連武功道術皆精絕的雙雷天師及凌云凌波兩仙姑也栽在他手中。目下他正式亮出了報應使者的名號,率領了一大群高手來犯,誰也經不起他以及那些無敵刀客—擊,我能不撤走?你不甘心又如何,莫非你比雙雷天師等人更強?”
  “屬下之意……是……”岳壇主期期艾艾地說。
  “岳壇主,總護法的顧慮是對的。”青狼天王苦笑地說:“本座曾与副會主聯手,亦僅能勉強接下沉小輩一招,并且均負了傷,如果沈小輩真是報應使者,說句泄气話,本座真沒有勇气再向他遞刀劍。”
  “時机緊迫,別再在此耽擱時間了。”總護法斷然下令撤走。
  林家大院東北方半里處,是一大片荒地,積雪覆蓋著亂石与野草,不見任何生物,顯得特別寂靜。
  一堆積雪的亂石后,突然轉出了三十二名男女,向百步外的樹林疾走。走在前面的,是戴黑頭罩黑袍拖地的風神會總護法,佩劍挂囊,鷹目寒光閃爍。花面閻羅等十一名云台密站幸存高手,則左右相伴。走在中央的是岳壇主手下香主及八名美麗少女。最后是林護法及腰佩奇形彎刀的十名白衣殺手。
  眾人已行至距樹林約五十步左右。
  “哈哈哈……”林中突然響起一陣狂笑,聲震九霄,震得遠在五十步外的風神會眾人腦門發炸。
  笑聲中,沈野似幽靈般突然平空幻現在眾人三十步前,接著林中又快速掠出塞外飛龍与孤客兩人。
  除了總護法因頭罩蒙面,無法看清面上表情外,其余的人皆面色大變,尤其曾吃過沈野苦頭的人,更嚇了個膽裂魂飛。
  “哈哈!皇天不負苦心人,終于等到諸位了。”沈野邪笑地看著總護法:
  “由身材上辨識,這位該是總護法了,久仰久仰。”
  “在下正是。”總護法語气陰沉地說:
  “閣下擺出這等陣仗,莫非是相攔路打劫?”
  “畢竟是讀書人,說出來的話銳利無比。”沈野虎目緊盯著他:
  “你不要說不認識我,當然你更清楚我為何等在此地。閣下,別想逃了!單打獨斗或一涌而上燈爛仗,在下一概接著就是。”
  當沈野說出畢竟是讀書人這句話時,總護法的身形曾輕微地震動一下,當然逃不過沈野神目。
  “姓沈的,你真是報應使者?”總護法惊疑地問。
  “我有說過我是嗎?”沈野反問。
  “就算你是報應使者吧,但總不能師出無名吧!”
  “閣下,你一個堂堂的總護法,竟然毫無擔當地說出如此沒种的話來。”沈野冷笑地說:“你負責訓練冷血殺手殘害江湖同道;那位岳壇主則以各种卑劣的手段找人勒索,今天我是專為你兩人而來的。”
  “就憑你們三個人?你禁得起咱們眾多……”
  “哈哈哈……”沈野狂笑如沉雷:“你們這三十多人中,三成是我手下敗將,喪了膽的可怜虫,算得了什么?今天我要找的是你及姓岳的,其他的人只要不向我遞爪子,是安全的。如果敢卑鄙地發起瘋狗式的目攻,我保證你們活的人不會超過三成。你与姓岳的愿跟我走嗎?”
  總護法怎會愿意?他在風神會中是兩人之下,千百人之上的人物,怎會乖乖地束手跟沈野走。別說是他,連岳壇主不會愿意。但他這番話听在其他曾裁在沈野手中的耳中,卻感受不一樣,他們知道沈野确有能力辦到,個個心惊膽顫。
  “你吹牛也該有個譜!”總護法暗暗打了個手式:“這些日子你屠殺了本會不少會眾,今日難得相逢,舊恨新怨就在此一并結算吧!”
  三十二個人,個個兵刃出鞘,緩緩對沈野等三人形成包圍,殺气騰騰。
  “我再次警告你們,誰要是向我遞兵刃,必定殺無赦!”沈野字字鏗鏘如沉雷,并扭頭向塞外飛龍說:“娃岳的交給你們,要活的!”
  “斃了他們,上!”總護法憤怒如狂。
  十個面目陰沉的白衣殺手,首先超越眾人邁步而出。花面閻羅等人由于心虛,反而落在白衣殺手之后。
  十個白衣人彎刀高舉作勢攻擊,十支左手則已先一殺那齊揚,飛魚毒刺出手。
  低嘯聲中,激光排空而至,罡烈的劍气突穿、席卷。
  “下地獄吧!”喝聲同時到達。
  沒有人看清沈野是如何避過飛魚毒刺的猝襲而扑上的,但見光動人到,聲到劍到。
  沒發出慘號聲,但見十顆人頭同時离頭飛跌落地,鮮血狂噴,染紅了雪地。
  人影倏現倏隱,沈野在原地重現。
  “老天!這是什么劍式?”塞北屠手狂呼。眾人被沈野這种殺人方式惊得的目瞪口呆。
  就在眾人惊呆之時,林中大踏步行出為數二十四名白衣刀客,手中的雁翎刀寒光閃閃,狂野地沖向眾人。
  “老天爺!又是那批無敵刀客!”
  花面閻羅、地府雙魔及塞北屠手迅即自西南角逸走,宇內三仙也見机行法遁走。
  沈野一人他們已吃不消了,再加上這些無敵刀客那有命在?不逃才是笨瓜。
  總護法,岳壇主及其他的人走不了啦。
  于是,一場大屠殺又展開了,以有備攻無備,尤其是那些喪了膽的人,結局是不想可知的。
  岳壇主已被塞外飛龍擊傷后擒住,躺在地上像死狗。
  總護法瘋狂地向沈野搶攻,沈野起先僅采守勢,當目賭白衣刀客已主宰戰場后,立即易守為攻,壓力—劍比—劍重。
  “錚!錚錚錚……”雙方都快逾閃電,強攻硬搶气勢如虹,每—劍都是生死間不容發的絕學。
  沈野第一次碰到如此高明的劍術高手,但基于某种原因,他不能施展絕學秘技弊了他,僅以普通劍術以神御劍与他相搏,由于速度太快,連人影也難以分辨。
  突然,總護法的攻勢慢下來,手中劍發出了虎嘯龍吟的异鳴。
  長嘯聲中,人与劍似乎突然幻合為一,只見一道耀目的奇光,以惊人的眩目奇速射向沈野。
  募地迸發出一陣金鐵交鳴,激光陡然迸射。
  人影乍分,激光乍斂。
  總護法飛縱出兩丈外,右肩血流如注.黑袍破裂如絲,站穩身形后,突然向西南方疾射,去勢似流光,瞬間形影懼消。
  一場大屠殺結束了,雪地上遺尸二十五具。
  午正,沈野在農庄接待來自鎮江的總督、酒狂、瑤台仙姬、凌云凌波等人。
  “時机既已成熟,何不及時行動?總督熱切地問。
  “急不得,大哥。”沈野凝重地說:“主謀的身份特殊,擁有兵權.万一他橫下心來蠻干,事情就難以收拾了.再說他見机不妙,一溜了之,咱們豈非功虧了蕢?我已布下—著棋,很快會有消息,屆時可在不惊動軍方的情況下,將他一舉成擒或予搏殺。”
  “既然你已胸有成竹,為兄就整備以待好啦。”總督釋然說:“韓姑娘不辭而別之事,為兄實在想不出什么原因,或許是……”
  “別為此事煩惱了。”沈野接口道:“每個人都有不足為人道之事,但可确定的,她之不辭而別絕不是督府虧待她,其原因恐是來自她的家人。”
  “你知道她的家世?”酒狂插口問。
  “不清楚,但卻看出了些端倪。”沈野鎮靜地說:
  “各位該記得曾出現于朝陽坪的八位青袍人吧!他們与小娜似有密切關系。以前听小娜隱約提及她家在某某谷.諸位可知江湖上以谷為名的有那些武林世家?”
  “當今江湖上并以谷為名的世家,但三十年前倒是有,就是絕魂神君韓一之的四川絕魂谷。”酒狂不愧為老江湖,對江湖軼事知道不少。
  “黑魅姑娘也拄韓,莫非与絕魂谷有關!”寒外飛龍說。
  “不會那么巧吧?”酒狂搖頭道:“絕魂神君成名与三十年前,他与師弟百變神魔均是易容專家,因此在江湖中行走期間,誰也未見過他們的真面目。二十五年前,百變神魔涉及勾結安南亂民寇邊,遭官府抄家,他僅以身免,自此,師兄弟就再未現身江湖了。”
  “百變神魔……精于易容……”沈野低聲自語,眼神百變。
  “你在說什么?”瑤台仙姬關切地問。
  “沒有沒有,我只是想到—件奇怪的事。”沈野信口說:“小娜在离開督府前,言行上有何特殊之處?”
  “并無明顯示特殊之處。”凌寒波接口說:“只是有一次發現她在暗中長吁短歎,小妹曾問原因,她表示心煩,因此當時未曾在意,現在想起的确有些反常。”
  “哦!”沈野腦中靈光—閃,突然環視眾人,道:“諸位,此處可能即將發生不測之變,現在所有的人迅速离此返鎮江,我要求證—件事。”
  “讓龍統領离屬下勇士留下協助應變。其他的人跟我回督府。”總督沉聲說。
  “不。”沈野斷然拒絕:“來人可能是道術高手,人留下再多也是枉然,何況農庄已布下死亡陷阱,來上三五十個敵方高手亦攻不破,大哥別急,我會小心的。”
  凌云波及瑤台仙姬符黛玲正欲開口,卻被毒狐以眼色阻止。
  總督長身而起,率眾人行向后院,在進人密道前,突然握住沈野的雙肩,道:“兄弟保重!”
  語畢,轉身進入地道,眾人魚貫而入。
  沈野凝視眾人背影消失后,仍屹立不動,連凌云婆等三女臨走時投射過來關切的目光,也視若無睹。
  強敵來得較預期快。
  剛起更,農庄前院出現三個戴黑頭罩的黑袍人。
  手提連鞘長劍的沈野,自廳堂中緩緩踱出,在台階上凝視來人。
  各房的火全熄,唯一的光源是農庄大門旁的一盞气死風燈,由于燈蕊并不大,所以光度不大明亮。
  “閣下姓沈?”中間的黑袍人用尖銳由嗓音問。
  “正是。”沈野泰然說:“在下已久候閣下多時了,總算有所愿得償。”
  “本座亦有同感,本會所屬不少高手蒙閣下慈悲,因此不得不親臨受教。”黑袍人語气冷厲地說。
  “情勢使然,不得不爾。”沈野冷冷地說:“要不是在下運气好,早巳被貴會打入十八層地獄了。”
  “閣下究竟要到何時才肯手收手?”黑袍人語音怪怪地說:“本會承天之命,風云際會,你不自量力与本會為敵,智者不為。你難道不覺得力不從心,身心皆疲?放棄吧!你己無力回天,不若……”
  “你那分神大法功力尚淺,別再獻寶了,拿出真正的絕活來吧!”沈野沉靜地說。
  為首黑袍人聞言—怔,對方的确未曾受制,這是他施展分神大法以來首次遭到失敗。
  “這小輩功力深厚,道基堅實。”左首黑袍人向為首黑袍人低聲說:“會主,咱們必須聯手行法制住他,以絕后患。”
  會主微一點首,拔劊叫道:“三煞天殛,神魂俱滅!”三把冷電四射的長劍,分從三方旋舞而至。
  三人為口中念念有詞,劍每一揮舞,便涌出澈骨裂膚的強勁劍罡,呼嘯聲宛若九天殷雷,似乎連屋宇也在撼動。
  沈野突然變為半蹲姿勢,右手劍斜舉,左手在身前左拂右推,衣袂獵豬作響,似欲乘風而飛。
  他同時雙目怒睜,瞳孔放大,口中發出低嘯,充滿妖异气氛。
  四支劍接触了,暴震聲中,廓柱搖晃,瓦片紛飛,人影激射,聲勢懾人心魄。
  風神會主与另兩個黑袍人直飛出五丈外,背都撞在牆上,黑袍破碎零落,碎劍破片洒落一地,雪地上血跡殷然。
  兩黑袍人跌落牆角雪地上后,即寂然不動,會主則強提真力,在厲嘯聲中越牆而逃。
  沈野緩緩站直身軀.額上汗漬已然,仰天喃喃低語:“你跑不了的……”
  末時初.陸都指揮使率隨員在衙門前恭迎沈侯爺与總督蒞臨。
  隨行的護衛共二十一名,個個神態彪悍,与上次那十二名護衛迥然不同,看得都指揮使及柳師爺微微—怔。
  化裝為護衛的塞外飛龍、孤客及擎天杵等三人,隨沈侯爺及總督進入衙內貴賓廳,侍立在侯爺身后。
  主客客套畢分別就座。
  募然.門外中央委員起一陣細碎的腳步聲,摟著香風襲人,都指揮使的如夫人領著一位手捧托盤的老仆婦入廳。如夫人自老仆婦手上盤中,端出白瓷茶盅,親自奉給沈爺及總督。
  如夫人媚笑如花地說:“侯爺南巡辛苦了,期間可曾碰到什么有趣的事?”
  “名雖巡視.實則是游覽各地名胜。”沈野微笑說:“江南繁華似錦,風光秀麗,本爵几乎流連忘返,在我這北方老眼中,一切的事物皆感新鮮有趣。”
  沈野雖然在回答如夫人,但目光部落在那位老仆婦面上,虎目中有异采一閃即逝。
  按理,仆掃持送茶水完畢后應立即退出,但這位老仆婦居然未退出,反面侍立在如夫人身邊。
  “侯爺此次南巡。曾至陸大人故里—游,并曾遇到陸大人的一位故人呢?”總督信口地說。
  “真的!侯爺遇見下官的故人是誰?”陸炎奎惊問。
  “是曾在大人府上擔任兩席的范長青范老夫子。”沈野泰然地說:“他目前隱居在西淨慈寺附近,長年吃素,此老滿腹經論,才學不遜于當朝几位大儒呢!”
  “您原來遇見他老人家,他的确滿腹才學,惜怀才不遇,終老于野。”陸炎奎扼腕歎息。
  “人的机運非常重耍,像貴官的文案柳夫子,得貴官賞識能發揮長才。”沈野笑指柳師爺,突然輕呼:“咦!柳夫子的右肩為何如此粗腫,莫非受了傷?”
  柳夫子聞言面色一變,但倏忽恢复正常。
  “目前學生不慎摔倒跌傷,有勞侯爺垂詢。”柳夫子惶恐地回答。
  “我看陸大人气色并不佳,大人為當地年高首長,要多多保重才是。”總督插口笑笑說。
  “督爺真是神目如電,下官亦适于昨夜感受風寒,有勞關注。”陸炎奎有些不自然地說。
  沈野与總督交會了一個眼色后,緩緩長身而起。面包轉為肅穆。
  “陸大人,本爵今日來此是為求證一事。”沈野的眼中突然射出令人寒栗的光芒:“有人指證你的身份是假的,你真正的身份是風神會會主,那位柳夫子則是貴會的總護法,你們可有說乎?”
  這—爆炸性的問話,惊得陸炎奎、柳夫子及那位老仆婦心中狂跳。
  “侯爺明鑒,這真正從何說起!”陸炎奎迅即离座躬身說:“下官投身軍旅二十多載,經歷均有案可查,柳夫子跟隨下官亦有十載,怎可能是江湖組合中人之化身呢?這可能是某些有心人誣告,居心惡毒。”
  “本爵亦不相信是真的。”沈野毫不激動:“但各种征侯顯示,卻又不得不使我相信你絕非陸炎奎本人。”
  “你如何證明?”陸炎奎的神態及語气變了。
  “西湖淨慈寺附近并無范長青其人,是我杜撰的,此其—。這個老仆婦雖經巧手化裝,但我認出她是風神會主親信計婆于,此其二。柳師爺的其實身份是落拓書生柳不弟,他右肩上的傷,是在下造成的,至于你面帶病色的原因,亦是拜我之賜,現在你該知道我是誰了嗎?岳會主!”沈野緩緩而說,猶如与知友話家常。
  “原來你是沈小輩!”風神會主大吃一惊,旋即得意狂笑:“哈哈哈!小輩,你不該貪功逞能闖入此地,不但送了你條小命,而且還拖著這位總督赴地獄……”
  “就憑你們這几個人?”沈野指著對方四人。淡淡地說:“不客气地說,你們這四個人,在片刻間我就可屠光你們!”
  “我相信你可做得到。”風神會主得意地說:“但你別忘了。我屬下前軍都督的官兵就在鄰近,你能擋得
  住數千官兵沖殺?”
  “哦!我忘了告訴你一件事,片刻之前,鷹揚衛的副統領持欽賜玉佩前往前軍都督府,解除督都的職務.取回兵符……”
  風神會主等人心中涼了半截,希望成了泡影。
  計婆子突然自怀中掏出一個玉盒打開,但見一縷白線飛向沈野,并大叫:“會主快撤!”
  沈野扣指向飛來的白線輕彈,“噗!”一聲白線落地,是一條白騰蝮毒蛇,頭部被指力擊得稀爛。
  “啊……。”計婆子滿口噴血地飛跌出一丈,在地上掙命,是被如夫人玉掌擊飛的。
  “原來真的是你們設計以由騰蝮暗算我爹娘,并故意示恩,強騙家父入會及我委身下嫁這個禽獸!”如夫人咬牙切齒怒罵。
  塞外飛龍疾扑柳夫子,片刻即予擊倒擒住。
  但風神會主卻乘計婆子放出毒蛇之際,乘机逃走了。
  “遭了!這下被他逃了,日后將大費手腳了。”總督跌足長歎。
  “大哥放心,他逃不了的。”沈野自信地說:
  “他不是個輕易認輸的人,何況尚有屬下替他賣命,我有九成把握可找到他。
  傍晚時分,林家大院被團團包圍住。
  “百變神魔岳漢中,地道出口已被千斤大石堵死,后院地下密室入口亦已裝妥炸藥。你們如再不出來,我就炸毀密室讓你們長埋地下。”沈野在院中大叫,聲如沉雷。
  片刻,后院廳門啟處.出來了將近五十多人。其中居然有伏龍居士父女及天罡劍父子与徒眾。
  百變神魔仍以陸炎奎面目出現,他環目四顧,看清了敵我形勢,臉色大變。
  “姓沈的,你真的要赶盡殺絕?”百變神魔惊怒叫道。
  “岳會主,今晚不是与你清算個人恩怨,而是奉旨緝拿你這位殺官謀反的惡徒!”沈野沉靜地說。
  “你憑什么指證本會主謀反?”
  “貴會的總監督親口告訴我你的陰謀.同時你那位壇主侄子亦已招供.大院地下密室的寶庫中儲藏了大量弓箭与盔甲,就是你謀反的鐵證,你還想狡賴嗎?”沈野沉聲舉證,同時并向風神會眾人揚聲說:“在下奉旨緝拿謀反匪徒,無關之人站開—邊.否則視為同謀。除主謀者外,其他徒從如愿束手就縛,將從輕發落,否則格殺勿淪。”
  伏龍堡主及熊耳山庄庄主,皆是見風轉舵之輩,立即率眾退向東西兩側牆邊,与風神會划清界限。
  因利害而結合的人,必會因利害而分開,何況謀反是要誅連九族的。
  宇內三仙同時身形倏隱,瞬間就現身在沈野左側三丈處,擲劍于地,背手待縛.他們是怕定了沈野。
  他三人這一舉動,引起了一陣騷動,塞北屠手就利用這机會准備棄械投降,剛踏出一步,就被花面閻羅—掌擊在后胸,嘴角噴血跌在雪地上。
  “都是些膽小鬼!”花面閻羅怒叫:“誰敢再膽怯投降,—律殺無赦!”
  沈野見情,虎目中殺机怒涌,臉罩寒霜,沉喝道:“制住他,送他上法場!”
  地府雙魔突然雙雙出手,制了范面閻羅的身柱穴,并挾著他迅四奔向沈野背后的陣勢中。
  這一幕戲劇性的變化,全場嘩然,誰也料想不到地府雙魔居然是臥底之人。
  尤其是伏龍居士及天罡劍与雷霆劍客父子,更惊得手心冒汗,口才自己如未退出是非圈,万一地府雙魔也向自己下手,后果真是不堪設想。
  “卑鄙……”百變神魔惊怒地叫,目前他身邊唯一可用的人手就是身后的三十二名冷血殺手了。
  他向后打—手式.三十二名殺手的狹長彎刀同時出鞘,無畏地扑向沈野。
  “屠光他們!”沈野冷森的喝道。
  塞外飛龍及孤客迅即率二十七名兩衛勇士,大踏步而出,三人為一組,迎向沖來的那些冷血殺手。
  于是,叱喝聲与叫吼聲陪視著兵刃接触的震鳴,令人聞之惊心動魄,一場空前的慘烈大屠殺展開了。
  沈野左手捏著連鞘長劍,大踏步走到百變神魔面前一丈處,虎目死盯著百變神魔。
  “你愿束手就縛嗎?”沈野冷然地問。
  “你在做白日夢!”百變神魔睜著一雙充滿血絲的大眼,厲吼:“本會主霸業成空,恨比天高,今晚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小輩,你敢憑真功夫与老夫相搏嗎?”
  “好,我成全你。”沈野冷森地說。拔劍踏上兩步。
  “錚!”一聲,百變神魔拔劍出鞘,神態變得冷厲。
  沈野的气勢就差多了,舉劍的手似乎松軟無力,全身肌肉也是松垮垮的,那像是即將与敵生死相搏的模樣?
  百變神魔突然迸發出懾人气勢,一聲沉叱,搶先發動攻擊,風雷乍起中,長劍洒出虛虛實實難辨的銀星,速度已到達极限。
  沈野虎目中突然神光湛湛,嘴角噙著冷酷的冷笑線條,長劍輕起,人化流光扑上,以攻還攻,速度亦十分惊人,劍气迸發,傳出隱隱風雷,銳不可當。
  雙方的人与劍似乎突然幻合為一,只看到耀目的光和淡淡如虛幻的朦朧人影,以惊人的眩目奇速在閃動。
  兩人都是每一次碰到如此高明的劍術高手,以神御劍相搏,每一劍都是生死間不容發的絕著。
  “錚!”一聲大震,火星直冒,兩人分向飛身丈外。
  沈野落地后立即穩住身形,額上汗光閃閃,呼吸悠長。
  百變神魔落地后再踉踉蹌蹌退三步,始穩住腳步,呼吸急促,持劍的右手衣袖被沈野的劍气削落在地。
  全場寂靜,龍驤鷹揚勇士与風神會殺手間之搏殺似已結束了,場中遺尸三十多具,狹長彎刀散滿雪地。
  百變神魔調順了呼吸,猙獰的神色消失了,卻突然轉為肅穆。
  他以左手托住持劍的右手腕,雙目中神光暴射,手中之劍發出了龍吟虎嘯及刺目寒光,遙指待擊。
  沈野仍然全身松懈,右手的長劍垂地,但眼神漸變,虎目中射出一种令人心悸令人奇异的光芒。
  長劍徐徐舉起了,就在這瞬向,出現了無法解釋的异象。似乎劍身消失了,僅可看到模糊的光影,并發出有如九地龍吟似的异鳴。
  殺气在三丈方園中迷漫,到了臨界點,終于爆發了。
  雙方以臨空虛渡的身法相對而追,劍光連閃,擊破勁流的嘯聲,有若天風激蕩,午夜風濤。
  無儔的凌厲劍气相接,寒濤怒涌,隱雷殷殷。
  在一聲震天暴響中,百變神魔的身軀像是狂風中的落葉,狂旋、打轉,最后跌落于三丈外的空地上。
  他极力地掙扎著站起,口角流血,面色蒼白如紙,雙目茫然地直視相距八尺外的沈野。”
  “元神御劍……傳言不虛,天絕我也!”他喃喃自語,語气中充滿無奈与哀傷。
  “為了使你上法場,我收回真力。”沈野冷然說。
  “劍下留情.勿傷我爹!”遠處傳來嬌喝聲,人影來勢如電。瞬間,黑魅幻現在沈野与百變神魔之間。
  “他不是你爹。”對黑魅的出現,沈野絲毫不感意外:“我不會殺他的,我要送他上法場!”
  “他是……”黑魅神色黯然。
  “不錯,我不是你爹。”百變神魔啞聲說:“我孤家寡人—個,不怕誅滅九族,而且誰也無法送我上法場,哈哈哈……”狂笑聲中一掌拍碎自己的天靈蓋。
  黑魅撫尸哭倒于地……
  人都散了。
  尤其那些心中有鬼的人,走得更快。
  熊耳山庄庄主天罡劍及其子雷霆劍客兩人,不管屬下的死活首先開溜,出了林家大院兩邊圍寺,正待進入一片矮叢林時,突然悚然止步。
  “你們不……不可以這樣……”雷霆劍客面無人色地向現身林緣的華陽夫人等的嚎叫。
  “可以的。”華陽夫人淡淡地說,玉手—揮。
  成群的奪命神花飛舞、爆炸,好像新春燃放爆竹。
  酒狂將小乙交給沈野后,即順道陪金刀司徒燕護送賬災鏢銀去武昌,他是個閒不住的人。
  疫魔夫婦本欲攜女繼續游歷江湖,但愛女小惠堅欲跟著瑤台仙姬及沈野,兩夫婦樂得將這闖禍精丟給他們,离督府飄然而去。
  “兄弟,你將這只玉配交給我,豈非令我為難?”總督苦著臉說:“何不等你北返時,親自交給陳閣老。”
  “那是你的事。”沈野輕松地說:“我還是要在江湖積修外功,并且要替人辦一件事,明天就要南下呢!”
  “你還要辦什么事?”總督不解地問。
  “爺要為郁靜雯的爹疏解蛇毒!”毒狐笑著接口。
  “哦!”總督不怀好意地瞟了瑤台仙姬及凌寒波一眼:“你要小心日后她對你死纏不休,你就有罪受了!”
  “你少在旁煽風點火!”沈野泰然說:“此次案件結束后,沈野這個人就會在江湖中消失,她上那儿找呀!”
  “侯爺,屬下等日后在何處可找到您?”塞外飛龍以期待的語气問。
  “龍老,此刻起我已不是侯爺了!”沈野認真地說:“我來自江湖,當然也返回江湖,日后江湖上見吧!”
  “屬下与龍老儿此趟南來最大的收獲,就是見到了江湖上最神秘最驃悍的報應使者,真是不虛此行!”孤客獨孤長風仍然改不了口。
  “你們個個都不虛此行,我卻遭了大災難。”總督指著眾人,苦笑說:“報應使者,見者遭殃,此言真是不虛.這塊玉佩可將我害苦了!”
  眾人聞言,不由哈哈大笑……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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