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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陰山噬魂血蚨


  小天和小仙進人鎮內唯一的一家飯館吃午飯,兩人挑個靠窗的位置坐下,隨便點個几樣小菜,慢慢地吃著。
  他們想等過了正午,日頭沒那么熱的時候再上路,好在小鎮上,飯館的生意并不忙,不在乎他們坐多久。
  小二在他們吃完飯后,還主動送上一壺熱茶,請他們慢慢坐,小地方的人情的确溫暖得多。
  一個年有七旬,頭發全白的干癟老頭,躬著佝僂的身軀,進人飯館,他對小二打著招呼道:“小全子,你家掌柜在不在?”小二熱絡道:“大福叔,你是送雞來嗎?掌柜的人在后面,要不要我先幫你把雞提進來?”
  大福叔搖著頭,語气凄涼道:“別提了,我雞舍里的雞仔,大概是得了雞瘟,在昨儿個夜里,一夜間死得精光,連正在孵的蛋,也因為沒有母雞抱蛋,只怕全完啦!”
  小二楞了一楞道:“怎么會呢?沒听說有雞瘟呀!”
  大福叔歎道:“我也不知道,老天爺為什么這樣罰我,我大福從來不曾做過什么坏事,怎么知道會有這么惡運臨頭?唉!我是來告訴你家掌柜的,打今儿個起,我沒法子供應他要的雞。”
  小二陪著老人長吁短歎一陣之后,入內去找掌柜的。
  小仙悄聲向小天道:“哥們儿,這老伯好可怜喔!”
  小天點頭道:“你想幫他是嗎?”
  小仙嘿笑道:“我是窮叫化子,如何幫他?倒是,你是北地大亨之子,道地的小開,一定幫得上忙,我最多只能替他孵蛋而已。”
  小天邪邪笑道:“呵呵,如果你幫他孵蛋,我就幫他買雞如何?”
  小仙一楞之后,不服道:“好呀!你算計我!不可以,就算我真的要替他孵蛋,你也得陪我一起試試當老母雞的滋味。”
  小仙說完,橫了小天一眼,嘟著小嘴,一付有難同當的表情。
  小天卻故意推托道:“我才不要當老母雞,你若不幫他孵蛋,我也不幫他的忙,這筆交易拉倒。”
  小仙呵呵賊笑,目光古怪道:“拉倒就拉倒,誰怕誰呀!又不是我家的雞死光,只是,如果你爹知道你小子沒良心,不幫助苦難同胞,大概會很不高興喔:“
  小天差點咬掉舌頭,沒想到設計小仙不成,反被她將上一軍,他苦笑道:“去你的!打小報告才不是本事。”
  小仙神气道:“管他是不是本事,能讓人頭痛,就是本事。”
  小天歎道:“唉!交友不慎,遇人不淑呀!我怎么會認識你這种黑心肝,墨肚腸的兄弟?他盯著小仙繼續道:“老母雞便老母雞,反正不會是我一只I”
  小仙呵呵直笑,默然不語,她的确有心試試當老母雞的滋味如何?
  小天于是起身走向大福叔,對他拱手道:“這位老伯您好!”
  大福叔有些怔仲地回答:“小兄弟你好,有什么事要老漢效勞嗎?”
  小天搖頭道:“不是,我方才听您說,您的雞全死光了,這是怎么回事?”
  大福叔搖著頭,凄凄切切地將事情從頭講了一遍。
  小天總覺得有些什么不對,于是,他對大福叔說:“老伯,我和我兄弟對研究雞瘟很感興趣,是不是可以到您那里去看看?”
  大福叔歎道:“當然可以,如果小兄弟你能找出毛病,防止其他雞舍的雞感染到我家的雞瘟,那是最好不過!”
  小天不禁忖道:“這個大福叔還挺好心的嘛!他不擔心自已的雞全完蛋,卻擔心別人的雞會染上雞瘟,老天爺真沒眼睛,怎么可以讓好人受災?”
  于是小天暗自決定,非幫這個大福叔不可,好人沒好報,不就太沒有天理!
  小天和小仙倆跟著大福叔,來到鎮外不遠處的家門前。
  大福叔的家,是棟典型的鄉村小屋,就蓋在一帶綠竹和一彎小溪之后。
  走過溪上的竹排橋,篱芭內的泥磚砌成的土屋,屋前還有几哇菜圃,正冒著嫩綠的新芽出來。
  午后的陽光溫暖而且懈懶,一聲緊過一聲的蟬鳴,有些空泛地叫著,果然四下不見農舍常有的大小雞仔的影子。
  一個白發斑斑,穿著青布粗衣的老婦,正蹲在菜圃旁,細心地為園里的菜抓虫除草。
  大福叔帶著小天他們,推開竹篱笆上的門,揚聲喚道:“孩子的娘,有客人來啦!過來招呼招呼呀!”
  老婦聞聲,顫巍巍地站起身,將雙手在衣服上擦拭著,她滿是皺紋的臉上,露出一個溫暖的笑容,愉快地問:“孩子的爹,是誰來啦?”
  大福叔介紹道:“這兩位小兄弟,一個姓古,一個姓玉,是來研究咱們家的雞瘟,看看有沒有法子預防它傳染。”他指著老婦道:“這是內人。”
  小天和小仙同時有禮,而且笑嘻嘻地打著招呼。
  大福嬸听到雞瘟,臉上的笑容為之一黯,她歎口气道:“唉!到底咱們是造了什么孽!這下子一家的生活可怎么過?”
  大福叔安慰老伴道:“天無絕人之路,咱們不是還有菜園子嗎?對了,大牛呢?”
  听到大牛,小天和小仙對看一眼,小仙忍不住悄聲道:“他奶奶的,世界還真小。”
  小天只是微笑不語,因為他想說的話,小仙已經替他說出口。
  大福嬸道:“大牛在后面,在整理那些死雞,孩子的爹,怎么不請客人進去坐呢?”
  小天忙道:“不用客气,大福嬸,我們先到后院看看情形再說。”
  大福嬸微笑道:“不先休息休息再去看吶?”
  “不用啦!”小天他們已經跟著大福叔往屋后走去。
  屋后,一排原木搭建成的雞舍,孤伶伶地坐落一旁,光頭大牛,正彎著腰把雞舍的死雞,一一只只抓出來,堆在一起。
  小仙首先笑嘻嘻招呼道:“喂,光頭大牛兄,你好,我們又見面啦!”
  大牛猛然轉身,眨著牛眼楞楞道:“咦?小叫化,你怎么來我家,是不是想偷只雞?可惜,你來晚一步,我家的雞全死光了!”
  “呸呸呸!”小仙雙手插腰,瞪眼不悅道:“誰要來偷雞?你怎么胡說八道!”
  大福叔輕叱道:“大牛,人家小兄弟是來替咱們查雞瘟的事,你怎么可以亂說話?真是沒禮貌。”
  大牛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光頭,微紅著臉,抱歉道:“對不起,小叫化,我以為叫化專門偷人家的雞,對不起喔!”
  小仙聞言,翻了個大白眼,差點昏倒。
  小天卻在一旁,呵呵偷笑。
  大福叔笑罵道:“傻儿子,你怎么還說!”
  他轉過頭來,不好意思地說道:“小兄弟,我這儿子有點傻气,不會說話,請你們別介意!”
  小仙無奈道:“不介意,不介意,習慣就好!”
  她搖著頭,夸張地拍拍額頭,假裝抹去一把汗。
  小天促狹道:“大福叔,其實大牛兄說的也沒錯,我這個兄弟,沒事是有這种習慣……”他故意伸出手抓了一抓,一付做賊的偷雞模樣。
  小仙笑叱:“去你的!”
  說著飛起一腳,揣在小天屁股上,大福叔和大牛,一旁傻傻地呵呵陪笑。
  小天運起金剛護体神功,接下小仙揣來的一腳,卻將小仙反震得露牙列嘴,一只腳發麻。
  小仙不服气地做勢掄著拳頭向小天示威。
  小天嘻嘻一一笑,不理會小仙的抗議,徑自走向那堆死雞的尸体。
  既是有事待辦,小仙自然不多打岔,跟在小天之后,走向雞尸。
  小天彎下腰,在一大堆死雞的尸体中,翻翻看看。
  突然,他劍眉一皺反,似是不相信自己,再度仔細查看死雞,這次他還撥開死雞的眼瞼觀看,同時,又扯下一些雞毛,檢查死雞的皮膚。
  小仙看出不對勁,便也彎下腰,靠近小天,低聲問:“怎么啦?有什么不對?”
  小天悄聲地回答:“雞是被人下毒毒死的!”
  “□?”小仙一楞,輕輕用肘撞著小天手臂問:“沒搞錯?”
  小天沉沉地點著頭,站直身子。
  他若無其事道:“大福叔,這些雞是得了某种特殊的雞瘟死的,你最好把它們燒掉,免得有人貪心偷去吃,不過你放心,這种雞瘟不會傳染,你不需要擔心其他雞舍的雞受到傳染。”
  大牛不相信地側頭瞪著小天道:“真的嗎?你确定沒有看錯?”
  小仙裝模作樣地保證道:“大牛,我告訴你,我這個兄弟他老子是個大戶,他家養的雞才多吶!沒有他不認識的雞瘟,你听他的准沒錯。”
  她一邊說,一邊用手拍著小天的胸膛,那樣子,就像江湖上賣狗皮膏藥的小混混。
  不過,這种唱作俱佳的表演,正對純朴農戶的胃口。
  小仙倒是將大福叔和大牛他們父子倆,唬得一楞一楞的,他們不相信都不成。
  小天“咳咳!”兩聲干咳,他拍掉小仙越打越用力的手。
  他自怀中取出一張銀票交給大福叔,道:“大福叔,本來我和我兄弟想留下來,替你孵剩下的雞蛋,可是我們還有事。這五百兩銀票,就讓你去補充些公雞、母雞、小雞回來,繼續經營你的雞舍。”
  大福叔和大牛全都楞在當場,他們怎么想得到,老天爺讓他們的雞全死光,卻又送來一位財神爺。
  大福叔猛搖著手道:“太多了,太多了,買雞用不著那么多呀!”
  小天將銀票塞進大福叔手中道:“沒關系,買剩的錢,你就留著以備急用,或者,可以幫助一些需要錢的人。”
  大福叔這才勉強收下銀票。
  大牛感謝地哽咽道:“喂!小叫化的兄弟,你是好人,謝謝你,本來我阿娘擔心往后的日子不好過,這下子,問題就解決了,真謝謝你!”
  小天拍拍大牛的肩頭,笑道:“大牛兄,咱們不罵不相識,相識是有緣,算我交你這個朋友便是。”
  大牛激動地握著小天的手,上下搖晃道:“好,就這么說定,你是大牛我的朋友,你放心,我家養的雞有一半算你的,如果小叫化來偷,我就讓他偷去好了!”
  小仙听得一個踉蹌,差點一頭撞死,她苦笑道:“我說大牛訝!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你一直說我偷雞?”
  小天樂得哈哈大笑,臭著小仙道:“一定是你一臉賊相,所以大牛兄才防著你!”
  大牛憨然搖著頭道:“不不不!你們誤會啦!不是他偷雞,是鎮上有一些小叫化,有時溜到我家附近偷雞舍里的雞。”
  “喔!小仙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這是家教不好,我會好好教訓他們,叫他們到別地方偷去,不可以偷我兄弟朋友的雞。”
  大福叔和小天一听,忍不住哈哈直笑。
  只有大牛高興地點頭道:“對對!就叫他們去偷鎮西張大頭家的雞:“
  大福叔笑叱道:“大牛,不許胡說,怎么可以叫人家去偷別人的雞。”
  大牛不服气道:“為什么不可以,姓張的最坏了,每次都故意和咱們搶生意,或是找咱們家的碴,這回他知道咱們家的雞全死光,一定樂得哈哈笑。這樣子,咱們就不能再接濟山上的文大叔,讓他有雞吃,而且姓張的一定還會賣雞給文大叔!”
  小天和小仙對望了一眼,有些明白為什么小小的農舍中,竟會有下毒事件,看來事情不簡單!
  小天問:“大福叔,這是怎么回事?文大叔又是誰呀?”
  大福叔歎口气道:“大約三年多前,鎮上來了一個書生,身無他物,只帶著一個長匣。病倒在客棧中,剛巧我送雞到鎮上,見他被客棧老板赶出后,便將他接回家調養,并且請大夫來醫治他。大夫說,他得的是一种富貴病,每天至少得吃二只人參炖雞,才能勉強保持性命。后來,他病情稍為好轉之后,說是怕麻煩我,便自個儿搬上山去住,我還是每天給他送兩只雞去,好讓他補身子。”
  小仙不解道:“這又關姓張的什么事?”
  大福叔道:“本來,張大頭和我便是同行相忌,加上他做生意不老實,所以,鎮里鎮外的人,久而久之就不買他的雞。他自然要遷怒于我,說我搶他生意,更說我送雞給人,坏了買賣規矩什么的,常來找我們的麻煩吶!”
  小仙瞪眼哇啦大叫道:“什么話嘛!誰規定賣雞的人,不能送人家雞,他憑什么管大福叔你家的事?簡直莫名其妙,混蛋加三級!”
  小天同意道:“對,這种無聊人就是欠揍,他要是被人狠狠揍上几次,我看他還敢不敢瘋言瘋語,無聊到管別人家的閒事。”
  大福叔緊張道:“小兄弟,你們別沖動,你們是外地來的,所以不知道,這個賣雞的張大頭和鎮上的惡霸伏虎太歲張光天是親戚,他靠山硬得很,鎮上人都惹不起張大頭吶!”
  大牛悶聲道:“要不是怕給爹和娘惹麻煩,我早就去捶他一頓。”
  大福叔瞪眼道:“你少去招惹那群地頭蛇,你以為你個子大,人家是練家子,一根手指頭就可以壓死你,你還想叫你爹我送你的終呀!”
  大牛不再吭聲。
  小仙呵呵一笑道:“大牛,你不用操心,現在你是我兄弟的朋友,誰敢欺負你,我就替你出頭,我幫你揍人去。”
  大福叔看著小仙,哭笑不得道:“小兄弟,你才多大,就想去招惹那群凶神惡煞,會送命的!”
  小天微笑地插口道:“大福叔,那位叫文大叔的人,現在住在山上哪儿?我想去看看他,順便替他送兩只雞上去!”。
  大牛楞楞道:“雞?哪來的雞?”
  小天呵呵笑道:“買呀!鎮西不是還有個賣雞的張大頭嗎?”
  當然,大福叔和大牛是不會明白小天他們想干什么。
  眼見留不住小天他們,只好仔細地告訴他們二人,有關山上文大叔住的地方,以及鎮西張大頭的住處,在不住的叮嚀中送走兩人。
  小天他們再度往小鎮上而去。
  在一路上,小仙有趣地猜測著說道:“哥們儿,你看這是怎么回事?小鎮上,居然有大戲可看。”
  小天微笑道:“嘿!看樣子,咱們可以在這里好好玩上一玩。”
  小仙幻想著呵呵輕笑:“我實在等不及啦!這伏虎太歲不知何許人物,怎么我在江湖上全沒听過。”
  小天道:“有二种可能,一個是你這位頑丐太過于孤陋寡聞;二嘛,則是那位伏虎太歲根本不夠格被你所聞。”
  小仙結論道:“一定是那位太歲爺程度太差,使我听不到他的名气。”她忽又接著問:“咱們現在直殺伏虎太歲的本營嗎?”
  小天沉吟道:“不!咱們進鎮后,找個你家的小叫化探探這個張光天的底,再去看看張大頭和他到底生的哪付德性。然后,咱們買兩只雞探病去,我對病人比較有興趣,而且,如果我沒猜錯,這位文大叔,可能還有故事可說!”
  小仙笑道:“我看你是自從學會古媽媽的醫術,沒事就想找人來試驗,對不對?”
  小天聳聳肩故作無奈道:“沒辦法,母命難違,偏偏你又是健康寶寶,從來不生病,我只好找別人試手。”
  兩人就一路說說笑笑進鎮去,准備好好挖掘一下,在這個小鎮里所隱藏的大事。
  小鎮西南,是一脈不算是高,卻綿延遼闊的丘陵地。
  丘陵之上,雖有不少林樹,但只是落散四處,不成林地生長著,只要一眼,便能看盡四通八達的光禿山坡。
  那樣子,實在是很像長著癩痢的小瘦狗。
  沒有濃蔭的密林,卻仍不斷有著鳥鳴蟬嘶。
  清風徐拂,好似抗議這個悶人的盛夏。
  一條懶蛇般的半干小溪,奄奄一息地沙沙哮喘。
  小溪的旁邊,一棟薄皮木板架蓋而成的簡陋木屋,頹頹散散,要垮不垮地半癱著,仿佛稍急點的風,便能將它吹倒一樣。
  小屋的木板,在風吹雨淋日晒,大自然無情的摧殘下,已經有些泛白松脫,露出斑剝腐蝕的痕跡。
  偏偏,在木屋的屋身之上,纏繞著糾結雞解的藤蘿,藤蘿默垂挂著串串累累的紅苞,正騷包地開著叢叢簇簇嬌野艷紅的花色,紅得就像要將木屋燃燒吞噬一般。
  這樣一個地方,如此一棟小屋,如果不是屋內隱約傳來陣陣沉悶暗啞的咳嗽聲,打死小天他們,他們也不會認為這是棟有人住的屋子。
  小天雙手各提著一只肥肥胖胖的小母雞,小仙則背著一大袋荔枝,兩人帶著一臉不相信的表情,走向小木屋的門前。
  單扇的木門是掩著的,可是卻憑般可怜地斜搭在門框上,“嘎吱!嘎吱!”地在微風中輕響。
  這門不可靠的程度,已經到了吹口气,就可以吹散它的地步。
  兩人睜大眼,不可思議地相對一望,小天扯起嗓門叫道:“開門呀!送禮探病的來了!”
  半晌,木門“嘎----吱!”地打開。
  一個年約四旬,五官皎好,雙頰削瘦,臉色蒼白,目光無神,身著白色儒衫,書生扮相的人,無限倦容地倚門而立,微現惊訝地瞧著小天他們。
  終于,他病懨懨開口道:“請問二位小公子,可是你們在叫門?”小天和小仙兩個點點頭,大方地不請自入,跨進屋內,將手中的東西,一股腦儿放在破桌上。
  小天拍拍手笑道:“是呀!你是文大叔吧,我們替大福叔給你送雞來。”
  被稱為文大叔的這名書生,淡然一笑,這才明白放心地轉身走進屋內。
  他下盤虛浮地邁步向木板床,噓口气微喘地坐下道:“原來是大福叔要你們來的,二位如何稱呼?”
  小仙搶先道:“他叫小天,我是小仙,我們是哥們儿,文大叔,你好像病得很厲害。”
  文大叔淡然道:“老毛病,拖一天算一天,大福叔怎么沒叫大牛來了”
  小天拉過一截充當凳子的粗木頭坐下,怡然笑道:“是我們對你有興趣,要求大福叔告訴我們你住的地方,自個儿摸上山來的。”
  文大叔無神的眸底,驀然閃過一絲异樣,依然是淡淡道:“哦?你們是如何知道我?為什么對我有興趣?”
  精靈的小天,捕捉到文大叔眼中的异彩,他呵呵輕笑道:“文大叔,你別緊張,我們是無意听到大牛提及你生病的事,由于我是學醫的人,所以想來看看是否能治好你的病。”
  文大叔聞言,眼睛浮現一抹希望,卻又机警地道:“我和你非親非故,你何以要為我治病?”
  小天眨眨眼道:“哎呀!你這個人還真多疑,我告訴你,大凡醫者,遇到別人無法治愈的怪病,都會將它視為一种挑戰,想要醫好這种怪病症。就像學武的人,碰上無法破解的招式,一定會費心地去找出化解這招式的招法。是一樣的意思啦!”
  文大叔淡笑道:“小兄弟也是武林中人?”
  小仙嘟著嘴道:“不然你以為呢?除了無聊的武林人,平常人家哪有這份興致管閒事呢?”
  文大叔這時才真正正眼瞧向小仙。這一瞧,可瞧得他大吃一惊,他臉色微變道:“你……你可是設計水淹黑鯨門的丐幫小長老,有頑丐之你的玉小仙?”
  小仙得意地拱著手道:“不好意思,就是區區在下敝人我!”
  文大叔歎息道:“三年多了。那該是三年多前的事!”說著,他目光迷蒙地看向屋外,跌人自已的思緒這中。
  而他的臉上,卻閃動著許多過往的傲然,或許正在想三年多前的他,是個何种風光的俠客吧!
  小天笑嘻嘻道:“小仙呀!你還是真出名。這水淹黑鯨門又是怎么回事?”
  小仙掩不住得意道:“呵呵。其實也不算什么啦!只是學白蛇傳里的法海和尚,借長江來出水淹黑鯨門的熱鬧戲而已。”
  文大叔的注意力,被兩人的對話拉回來。他輕笑道:“如果是別人,也許真的不算什么,可是那年你年僅十一.二歲。首入江湖,就淹掉丐幫最大敵患,長江沿岸,勢力最強盛的黑鯨門。
  憑功跡出任長老之職,這种丐幫史無前例的壯舉,可不是別人做得到的!”
  小仙呵呵笑道:“混江湖嘛!總得找個轟轟烈烈的宣傳法子,讓自己揚名立万一番,才是正确的人生啦!”
  一陣暢笑,小天轉向文大叔道:“文大叔,既然你對江湖事知道的如此清楚,大概也是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吧!”
  一句話,引起一陣感傷,文大叔歎道:“唉!有名又如何?英雄只怕病來磨,自從三年前,我莫名其妙惹上怪症,复被仇家追殺之后,只能像只縮頭烏龜,躲起來苟延殘喘罷了。
  小天一拍手,愉快道:“文大叔,別難過。等我治好你的病,你又可以嘯傲江湖,只是,你可不可以先告訴我們,你的大名大號?
  小天雖然已經判斷眼前這位落魄的前輩,不像坏人,但他小心地再求證一下,免得救錯人,危害武林。
  文大叔似也了解小天這意,他淡笑著起身,忽然身形一閃,人已掠上屋梁,右手攀住梁棟,左手在梁旁一處暗槽內摸索。小天和小仙為之一楞,他們可沒料到眼前這個病重的文大叔,還有如此利落的身手。
  在他們訝然的目光中,文大叔已經拿著一個滿布灰塵的細長匣子,落回床邊。
  只是這點活動,文大叔卻又猛地嗆咳起來,蒼白的臉染上病態的嫣紅”
  小天忙把前,為他拍背揉胸,小仙倒出一杯冷水,遞過去讓他喝下,總算文大叔咳嗽稍止,急喘地指著長匣子道:“打開它!”
  小仙聞言,拿起長匣放在桌上,她一扯衣袖,抹去匣上厚厚的灰塵,靈巧地撥開匣子上的扣環,自長匣中,取出一卷黃綾包扎的長形兵器。
  她看著文大叔,在文大叔的示意下,解開系住黃綾的細繩,黃綾一開,一支三尺余長,白柄白鞘的劍,赫然出現在三人眼前。
  小仙探手握住長劍,突然訝然“噫?”的輕呼。
  文大叔淡笑問:“如何?”
  小仙左手抓住劍鞘,右手握上劍柄,在小天好奇的注視下,緩緩抽出長劍。
  一抹寒涼,隨著出鞘長劍散發出來。
  “將!”然聲中,一柄晶瑩剔透,身盤血龍,白玉雕磨而成的玉劍,隱現朦朧霧气的呈現在三人眼前。
  小仙凝目一看,不由得脫口惊呼:“寒玉血龍劍!”
  她轉過頭,張大眼睛盯著文大叔道:“你就是武林四公子之一,玉劍書生文如龍?”
  文如龍微笑著,伸手接過玉劍,贊道:“好眼光,好閱歷!”
  他輕拂著寒玉血龍劍的劍身,輕輕低語道:“血龍呀血龍!休息三年多末見天日了吧?跟著我,可真委屈你啦!”
  忽然,文如龍舉劍,猛然一震,一縷清脆悠揚的劍鳴聲,破空而響,就像玉劍在傾吐積年郁悶般,長吟不絕。
  劍鳴的聲音雖細,卻久久不歇,環繞玉劍四周的蒙蒙白霧,便隨著劍的震鳴,加速流轉回旋。
  而劍身上那只血龍,似乎也在嗡鳴的劍吟中,乘霧飛騰,扭身探爪,就要离劍而起。
  此時的文如龍,深深地凝視著手中的寒玉血龍劍,在他蒼白的臉上,竟有著湛然深摯的光彩。
  他就像看著自己深愛的情人般,目光柔和,默默無語地痴視著寶劍。
  在文如龍和他的劍之間,似有股呼之欲出的親密之情感應著,這是武者和武者的兵器間,一种生死不分,水乳交融的情愫,唯有武者本人才能体會的深情,是外人難以介入的世界。
  小天和小仙兩人,都被文如龍臉上的表情所感動,雖然,他們都還年輕,年輕到不足以体驗,那种漫長歲月所培養出來人,物之間的痴情。
  但是憑他們的聰明敏銳,他們卻感受得到那股名劍襯英雄的毫情壯志。
  許久之后,文如龍回過神來,收起寶劍,對兩人道:“三年多來,我一切值錢的東西,都已典當一空,以換購人參。但是,我從未想過要變賣血龍,它不只是我的護身兵器,也是支持我,不放棄重回武林的一個希望。”
  接著,文如龍目光嚴肅地望著小天道:“小兄弟,你對治好我的病,可有把握?”
  小天抱以同樣嚴肅的口气道:“在我未診察之前,我不敢亂說。”
  文如龍滿意地輕笑道:“不錯,你是個實在的孩子,不管你是不是能治愈我,我都先謝謝你。”
  小天笑道:“你要謝,我就收,不過我得先問我兄弟,要看看你是否值得救。”
  小仙點頭如搗蒜道:“救!一定要救,救不好,你可的小心一點!”
  小天伸伸舌頭,眯著眼道:“你那么有信心,不怕我救錯人?”
  小仙有持無恐道:“你這個蒙古大夫,能不能治好文大叔的病,還很難說,我能威脅你時,為什么不威脅?致于救對救錯,人是你救的,跟我無關,我操什么心?”
  文如龍在一旁呵呵輕笑,听著小仙言不由衷的話,小天搖頭苦歎:“唉!這就是我兄弟?真是遇人不淑!”
  小天回過頭,正經道:“文大叔,能不能把你生病前后的情況,仔細說給我听听?”
  文如龍點頭回憶道:“就在三年半前,有一次,我在江南遇上一名功力相當的仇家,雙方激戰六,七百招,突然,我覺得真气變得斷續難繼,大惊之下,拼著挨上一掌,潛水而逃。起先,我以為中了敵人的毒,但是看過几名醫生都說沒有。只覺得自己的身子越來越虛,變得很容易疲倦,為了躲避仇家的追殺,我只好隱姓埋名在這里住了下來。”
  小天皺著眉道:“就是這樣?人在動手過招時,突然發覺真气不繼?沒有其他症狀?”
  文如龍點點頭。
  小天提起他的腕,輕搭腕脈,為他把脈。
  接著小天放下文如龍的右腕,換過左腕,仔細地切探他的脈像。
  然后,小天翻著他的雙眼,又叫他:“啊------”的伸出舌頭,側著頭,左瞄右看。
  小仙在一旁問:“小天,你到底會不會呀?看出什么沒有?”
  小天揮揮手,阻止小仙大打坌,抬起頭,視而不見地盯著屋頂沉思許久。
  忽然,小天問:“文大叔,你的大小便可有异狀?”
  文如龍搖頭道:“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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