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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醉龍瘋丐


  小天雙掌翻揮拋斬,雙手晃動快逾閃電,倏東忽西,時左時石,有時斬雷掌,有時千葉手,兼或一指禪交相使用。
  他將五名對手逼得很難揮洒得開。
  往往,在他的敵人,看准小天身形,遞出招式時,小天已經人影杳杳,閃向別處。
  這五人都是當今武林中,名重一時的第一等高手,但是他們很遺憾地發現,自己的動作,始終比小天要慢上點。
  因為這么一絲微小的差距,他們始終無法爭得主動。
  小天一個旋身,右手倏揮猝斬,左手浩然拍擊,頓時狂飆澎湃,雷鳴隆隆,天地宇宙似在小天的手中縮小顫抖,憤怒咆哮。
  聯手的五人,突然覺得有一股強大的暗流,隱然翻絞激蕩,由外向內擠壓,仿佛一個巨大無形漩渦,在他們四周回涌吸引,想將他們逼進一個無底的深淵。
  于是,圍攻小天的五人,齊聲叱喝,猛的拔身倒飛而出,狼狽地脫出小天的掌勢范圍。
  小天哈哈笑道:“各位親朋好友,怎么這樣子就走?未免太不夠意思了吧!"他緊跟著扑向五人。
  一名身著紫色輕紗,体態畢露的美艷少婦,哆聲哆气,淫蕩十足,風騷万分,對著小天格格笑道:“哎喲,小兄弟,你就那么的狠心,對人家那么凶呀!”
  淫笑格格聲中,她身若風中飛絮,快速地飄向小天,同時右手倏揚,一蓬粉紅色,味帶腥甜的煙霧,罩向小天。
  迎面扑上的小天,大喝一聲,立時衣袍鼓動漲如气球,身形突兀的停頓于半空。
  那一蓬色彩旖旎的粉紅色煙霧,便被小天阻于三尺之外,近身不得,小天笑謔道:“騷娘們儿,我不是女人,干嘛送胭脂花粉給我?”
  他左手一揮,粉紅色煙霧,竟凝聚成股,罩向其余几人。
  妖冶少婦不料小天來上這么一手,見狀不由急叫:“小心,快退!”
  饒是她叫的快,仍有一名同是紫微宮的人,被粉紅色的煙霧,當頭罩住。
  嚇得這個騷娘們儿,扑身向前,急忙在那人口中,塞下一粒藥丸,此時,中毒那人已經軟軟倒下,可見這粉紅色毒霧,端的是厲害非常。
  小天呵呵笑道:“騷娘們儿,謝謝你的胭脂粉,可幫我擺平一個大敵,我看你干脆再送我几把這种粉,讓我把其他三個人一并解決,咱們兩個就可以好好親熱一番。”
  那艷婦听得小天這話,臉色一怒,便要沖前和小天拼命。
  那紅衣胖子拉住艷婦,阻止道:“花宮主,先莫沖動,讓我來對付他!”
  艷婦臉色一緩,媚態又同,哆聲道:“神君,那就看你的嘍!”
  紅衣胖子手一揮,其他几人紛紛退后,連地上昏迷那人也被搬到樹下。
  小天大馬金刀,往胖子面前一站,大刺刺道:“喂,胖子,你們五個一起上都奈何不了小爺,你一個……行嗎?”
  紅衣胖子冷哼一聲,雙手倏揚,六顆紅澄澄如鴿蛋般大小的彈丸,朝小天身上飛去。
  小天哈哈一笑,正等舉掌劈開。
  文如龍急吼道:“使不得,小天快退。”
  小天惊聞文如龍吼聲,立刻身不搖,肩不晃,暴退丈余。
  但是,緊跟著六粒彈丸之后,又是一顆拳大的藍色彈丸急飛而去,在小天面前自動炸開。
  轟隆巨聲,藍色彈丸爆炸,引爆其他六顆紅彈。
  任是小天反應奇快無比,就地滾翻,避出丈外,仍免不了沾上一小撮火焰,那火焰就在小天左臂上燃燒。
  那火焰既不擴散,卻也不熄滅,燒透衣袖,仍往骨肉里鑽燃。
  小天列牙忍受那种錐心刻骨的刺痛,那感覺,就像被一支燒得紅透的尖針,猛地戳進肉里一樣。
  小天一咬牙,右手往左腕一探,掣出泣血金匕,毫不猶豫,一刀挖下沾著火焰的臂肉。
  那塊掉在地上的皮肉漬里,仍然燒著一撮青碧跳動的火焰,仿佛在向小天冷笑示威一般。
  另一邊-----
  小仙揚聲大叫:“小天,你還好吧?”
  接著連聲叱喝,一遍叮當的金鐵交嗚。
  小天握著匕首,騰身凌空飛躍過他面前被燒成一大片的火海,回答道:“我好得很,我要廢了那個可惡的老殺手!”
  文如龍促聲道:“小天,他外號雷火神君,一身歹毒的火器,你千万得留心。”
  小天身形凌空,四處溜眼一看,小仙長發披散如鬼,背上衣服被划開几道裂縫,還好有金蛇皮衣護身,沒有傷著。
  屈不回卻是左肩染血,右腳微跛,看情形,一定是小仙以險招傷敵。
  文如龍那邊,卻為星月四錘逼得略落下風。
  但是,一時間,還不至于有所差池。
  哇然一聲慘叫。
  符龍飛已經一刀將一名對手劈成兩半,剩下那名黑衣漢子,瘋狂地舞著長鞭沖向他,口中哭吼道:“還我弟弟命來!”
  小天見自己那邊陣腳尚穩,憑虛一扭熊腰,揮著金匕,幻起蒙蒙劍影,口中大喝道:“死胖子,拿命來!”
  徑自扑向雷火神君。
  雷火神君見自己最有把握的青磷奪命彈。居然沒炸死小天,抖手又是六顆紅色彈丸打向空中的小天,同時反身躥出几丈外,躲避小天的追殺。
  小天一見又是火器彈藥襲來,驀地將心一橫,長嘯如泣,頓時,泣血金匕光芒猝漲,尾焰俱伸,劍气吞吐穿梭,宛似玄術一般。
  小天的身体全部被裹進泣血金匕所發出的寒光之中。
  就在他身形隱入蒙蒙劍光里的瞬間,六顆紅色彈丸,就在這股粗有斗圓的雄渾光柱外,猛然炸開。
  于是,轟然聲中,火苗竄伸,赤焰腥紅的火光,四下迸濺,辛辣的煙霧滾滾飛散。
  就在漫天彌地的烈焰之中,那股圓柱形的冷電精芒,宛若沖天銀龍,沖破火紅烈焰的包圍,直射躥身逃亡的雷火神君。
  此時,雷火神君狼狽地往地上扑躲,美艷少婦和金衣青年,以及另一名紫微宮人物,同時出手救援。年輕人一支金光閃爍的鷹嘴鉤,飛旋翻點,布成一片眩目的金网星截斜攔,紫衣人的九節鞭,帶著嘩啦啦的響聲,筆直射向光柱。
  而美艷少婦,雙手齊飛,數十柄三寸長,精鋼的飛刀,夾以万鈞之力,射向光柱,但是,這些阻截,怎能抵擋得住小天這招劍術中無懈可擊的至高精華馭劍成气。
  那全以厚重合金鑄成的金色鷹鉤,被絞成如糜的金粉,飛散滿地,金衣年輕人,尚不及慘叫出聲已被切成十七、八塊。尸体混著金粉,一同墜地。
  九節鞭卡嚓、卡嚓斷成十八節,十八節斷棍一支不少,被反震給原來的主人。
  只是這名紫衣人乃用他的身体接下原本該用手接的兵器,慘嚎著在地上蹬了蹬,就一命歸陰。
  僅存這名妖冶的蕩婦,惊叫著拼命往后退去,但是那道斗圓的晶瑩劍光,迸濺著點點瑩星燦光,自她身邊,飄忽掠空。
  砰的暴響,血光四濺之中,這個騷娘們儿的大好腦袋,帶著一臉的絕望惊惶,彈上天空。
  倏地,劍光一斂,小天俊臉含煞現出身形,他瞥見雷火神君,正溜腿往林外逸去,他冷冷一哼,伸入怀中,摸出一枚銀光閃爍的彈丸,對逃走的雷火神君叫道:“死胖子,你既然愛玩火藥,本小爺就送你一顆霹靂彈嘗試看看。”
  抖手,小天相准打出銀彈,銀彈追上雷火神君,轟的炸開,緊接著又是一連串的爆炸聲傳出。
  雷火神君被自己身上所帶的爆炸彈丸,炸得尸骨無存。
  另一面-----
  接著爆炸聲,驀地傳出一聲慘號。
  小天連忙回頭探看,正好來得及看見符龍飛自黑衣漢子胸前,拔出神龍寶刀,同時退身避開自對方胸口噴濺而出的鮮血。
  小天正待舉步上前,符龍飛已然抽刀殺向星月四錘中的一人,破除他們四人聯手的合擊陣式。
  文如龍夫婦原本屈居下風,卻因為星月四錘陣式的瓦解,以及敵人的減少,立刻扳回頹勢,占得攻擊先机。
  小天笑呵呵問:“文大叔,你們那里還需不需要幫手?”
  文如龍輕松道:“不用啦!文大叔再收拾不下這三個晚生后輩,可得臉紅嘍!小仙那里的情況,似乎不太妙,你快過去看看。”
  其實,小天早就心懸小仙的情況,但是,文如龍夫婦畢竟是長輩,而且戰況較為吃緊,小天若不先打個招呼,未免說不過去。
  如今,文如龍所言,正合小天的心意。
  于是,小天身形略閃,已然到了小仙和屈不回兩人的拼斗處,只見熱戰中的兩人,都已是汗水涔涔,气喘吁吁,足見雙方功夫,半斤八兩,不分上下。
  小天輕聲問:“小仙,要不要我幫忙?”
  奔騰閃掠的人影,倏開即合,小仙丟下句:“不要----我就不相信收拾不了這個人妖!”
  屈不回怒叱一聲,雙刃彎刀揮展如風,只見他雙手中的彎刀,交相映幻明滅。一道道,一條條,一溜溜的光流,不停地回繞旋飛,刃光狂舞之中,連空气都在呻吟,在嗚咽。
  小仙手中的墨竹,隨著屈不回的雙刃,快速無比的翻飛掃砸挑刺,忽而上下交舞,忽而左右穿織,忽見在前,已然截后。
  墨竹閃動的竹影,時如圓月,時如長虹,時如群星,時如狂飆,或是成絲,或是成圈,或是成點,或是成弧。
  這些有形無形的景象,不但抵卸著敵人疾如江河懸瀑般的攻擊,同時更見凌厲狂悍的反扑敵人。
  那邊-----
  再次傳出一聲凄厲尖銳的狂號,星月四錘中的一人,被文如龍劈出丈外。
  只見他身上縱橫交錯著無數道的劍痕血口,全身上下,几乎看不見一片完整的肌膚。
  驀地-----”
  屈不回厲嘯一聲,手中雙刀,嗡然長吟急抖,剎那間,突然暴現出分散成千百條光流芒雨。
  當這些漫空眩目的燦爛銀芒,還在人們的眼中映現時,宛若來自虛無,一輪冷月,悄然無聲出現在這群光流芒雨之中,映幻著冷凄的寒光,急速快捷地旋斬小仙頸部。
  小天心頭猛然一跳,惊呼被他硬生生壓住。
  小仙急旋的身形,猛然剎住,一溜烏光猝彈,仿佛要追回逝去的千百年光陰,墨竹自另外一個截然不同的方向,不同的角度,浩然無回飛點向冷月寒芒。
  就在烏星甫現飛彈的同時,小仙沉身立樁,上身驀然閃晃游顫,在她迅捷無比的移挪之下,猝然之間,仿佛天河驟泄,怒洪決堤,狂浪滾滾,波蕩激涌。
  小仙手中的墨竹已然掀起一波波,一浪浪,一排排洶涌澎湃,浩蕩翻騰的气流,呼嘯著反卷暴雨銀芒。
  頓時,空气中充斥著撞擊交旋的勁流,嗚嗚的破空勁風中,仿佛是天地的哀號,在四濺澎擊的回流里,一聲清脆暴響。
  小仙首先飛彈的烏星,撞擊在輪飛的冷月之上,屈不回脫手飛射的彎刀,有若斷風箏,頹然墜地。
  小仙長發披散,狂然大喝,手中墨竹筆直飛刺,快,快得令屈不回怀疑,那是出自小仙的一擊?
  為什么在他方才舉刀橫攔時,墨竹已如利劍般地刺入他的心髒。
  屈不回垂眼看著胸口的墨竹,他吃力地抬眼,緊盯著小仙,斷續道:“劍……出……誓……無回……”
  砰的一聲。他猛然向后仰倒摔去,胸口鮮血泉涌,滋滋有聲。
  小仙整個人虛脫軟倒于地,小天急忙大步而上,將她一把摟進怀中,忙不迭問:“如何?有沒有受什么內傷?”
  小仙靠在他寬厚的胸膛上,疲憊地搖頭,聲音沙啞道:“沒有……只是有些脫力,好累!”
  小天伸手入怀,取出一個碧綠小瓷瓶,他打開瓶塞,倒出一粒,色澤雪白,清香四溢的藥丸喂人小仙口中,同時單掌抵住她背后,運功幫她恢复疲勞。
  最后纏斗的現場,再次傳來悶哼,和一聲慘號。
  星月四錘中和符龍飛對陣的人,被他一刀攔腰砍成兩截,大腸小腸流滿一地,吭都來不及吭一聲,便魂歸离恨天,一命嗚呼!
  另外兩人,一個被文如龍一劍削去半邊腦袋,一個被曲文霞一劍自小腹刺穿。慘號聲,使是出于此人的口中,卻在曲文霞抽劍時,猛然噎住,砰然倒地死去。
  文如龍等人,收劍以后,連忙閃掠向小天二人。
  符龍飛見小天正在為小仙運功療傷,急忙問:“小仙怎么啦?傷的重不重?”
  小天搖頭道:“她沒事,只是有些脫力,我是以內力助她恢复。”
  文如龍等人,這才放下心。
  沒一會,小仙己經睜開眼,笑嘻嘻道:“好了,沒事啦!"小天收回手,她立刻精力十足地跳起來。
  曲文霞不由得稱贊道:“小仙,你的武功可真高明,竟能搏殺江湖三煞之中,排名第一的陰陽艷煞,而且全身以退,未受絲毫傷害,這等功力,只怕江湖中,找不出几個來了。”
  小仙呵呵笑道:“還好啦,混江湖總得有點本錢才行,文大嬸,你說是不是?”
  曲文霞忍不住輕笑著直點興,文如龍眨眼笑道:“你們的本錢,不光是一點點而已,可厚著呢!”
  眾人俱是一陣大笑。
  尤其小天和小仙兩人,笑得更是得意。
  小天環顧四周,淡笑道:“咱們走吧,這地方死人太多,太沒人味。”
  小仙看看四處,歎道:“哇,沒馬了,這下又得勞動我這雙艱辛苦的腿。”
  文如龍猛然想起道:“馬背上,咱們還有些雜物未取,這可如何是好?”
  小天笑道:“文大叔,你放心,那些馬都是識途老馬,它們會自動回到社里,東西不會丟。再說,它們身上都烙有翔龍社的標記,若沒回去,在這一帶也沒人敢將它們占為己有,自然會送它們回翔龍社。”
  文如龍這才恍然點頭。
  小仙突然問:“喂,你方才用的霹靂彈,可是上回在唐門撿來的那顆?”
  小天點頭道:“是呀,怎么樣?”
  小仙道:“沒什么啦,只是很可惜,我還沒研究它是怎么做的,這下子仿冒不了。”
  小天笑誰道:“哎,我發覺你很喜歡玩炸藥喔,你不怕像剛才那個雷人神君,被炸得連尸体都沒啦!”
  “呸呸呸,你少触我霉頭。"小仙嗔怒的白他一眼。
  小天呵呵輕笑,匆匆裹住自己的臂傷,再次催促眾人上路,赶往翔龍社。
  久違了,盤龍岭!
  小天終于再次看見,那脈如巨龍盤臥的山岭。
  那山岭依舊蒼郁如昔,似乎夏去秋來,季節的輪轉遞換,都沒能改變傲立的盤龍岭。
  小天一行五人,尚未踏上延伸往岭端的大道,原本無人的樹林里,突然躍出數十名黑衣金腰帶的矯捷漢子。
  他們排成雁翅隊形,齊齊對著小天等人躬身行禮。
  小天對著盤龍岭上,隱然可見的凌霄樓屋,投以思念而親切的目光,輕聲呢喃道:“到家啦!”
  那种欣慰的情怀,只有久別家園,浪跡天涯,翩然歸來的游子,才能体會得出,感覺得到。
  深深噓口气,小天朝迎接眾人的翔龍社儿郎們,開朗道:“各位大哥,免禮!”
  几十召大漢挺起腰杆,肅穆安詳地靜立一旁,為首一名黑衣大漢,踏前一步,恭謹道:“衛山龍余飛,恭迎少爺和各位貴賓。”
  小天親切笑道:“余大哥,怎么是你親自出馬,把守山門?”
  余飛躬身答道:“因近來時值非常,魁首諭令加強盤龍岭防衛,因此由屬下和其余七名兄弟輪班親自分守在各重要地點。”
  小天淡笑道:“原來如此,可是為什么巡騎隊都未看見?連所有的明樁也都撤消?”
  余飛低聲道:“回稟少爺,魁首為了集中兵力,固守重點,便下令減除一切不必要的放哨、巡騎,將這些樁卡人力,改調山區內防衛,是以未見。”
  小天點點頭,又問:“近來敵方可曾再有行動?”
  余飛吶撼道:“少爺已經知道有人行刺魁首之事?”
  小天輕笑道:“路過龍門幫時,听他們提起過。”
  余飛稟道:“除了上次錢不多之事外,敵方未曾有其他行動。”
  小天點點頭,笑問:“余大哥,可曾派人通知我爹,有貴客光臨?”
  余飛忙道:“少爺等人抵達山腳前,屬下已派人上山察報,此時魁首大概已在山上等待文大俠等人,屬下亦將發射銀鈴箭通知山上,少爺等即刻上山。”
  小天呵呵笑道:“那你快放箭,我們這就上山。”
  余飛躬身以复。回頭對一名已經持著弓箭的手下,一揮手,那漢子躬身領諭,便對空射出一支鈴箭。
  那鈴箭不過是在一支箭的箭尾,串有十二枚精致小巧的銀鈴,箭射入空,銀鈴嗡然顫動,發出一陣陣清脆悅耳的叮當聲。
  箭甫人空,小天等人,便在余飛和眾大漢的恭送下,踏上大道。
  五人再行一丈,又是一支銀鈴箭自林中某處躥射,叮當的鈴聲,便持續不斷,伴著小天等人上山。
  小仙好奇道:“這銀鈴箭是啥玩意?我上回在這里住了個把月,為什么沒見識過?”
  小天呵笑道:“銀鈴箭是社里在有貴賓光臨時,接待貴客的一种儀式,代表著無比的尊重和歡迎之意。”
  接著,小天斜睨她一眼,笑謔道:“你又不是什么大人物,翔龍社當然不會用如此大禮來招待你。”
  小仙哇哇怪叫道:“什么話?姓古的,我不是大人物?可別忘了,現在的我----玉小仙,可是江湖上大大出名的角色,難道擔不起這份禮?”
  小天謔笑道:“所以這次你來,他們就放箭歡迎你,這沒錯嘛!”
  小仙瞅著他,窒言道:“算你會說話,不過,你別以為我不知道這箭是為文大叔他們放的,哼哼,下回我要獨自來一趟,看你家翔龍社如何招待我,若是我不滿意,看我和你沒完沒了。”
  小天嘿嘿賊笑道:“沒完沒了才好,我才舍不得和你有完有了。”
  小仙驀地粉頰通紅,啐恨道:“去你的,你竟敢吃我……”
  小天促狹笑道:“吃什么?喔,怎么不說啦?”
  小仙恨恨地掄起墨竹,咻地抽向小天。
  小天哈哈一笑,身形閃動,在銀鈴的叮當聲中,飛也似躥向岭端前面的那一大片松柏樹林。
  小仙不甘心,緊追而上。
  文如龍呵呵輕笑道:“他們倆的感情,可比親手足還親。”
  曲文霞訝然道:“親手足?龍哥,你的眼光可真差勁,竟然連小仙的身份都看不出來?”
  文如龍楞道:“怎么,他們不是哥們儿?當初,我認識他們時,他們二人是如此相稱的呀!”
  曲文霞噗嗤笑道:“你呀,平常眼神是挺銳利的,可是對這种事儿,卻迷糊的緊吶!”
  文如龍疑惑地望向符龍飛,符龍飛連忙搖手道:“我沒說,我什么都沒說!"他卻眨貶眼,故意道:“小天說這是秘密,說不得。”
  文如龍聞言之后,豁然大笑道:“原來如此,難怪,難怪,他們二人,囑,真是絕配。”
  三人呵呵輕笑,齊齊步人松柏林。
  突然,原本一支支傳遞的銀鈴箭,在三人進入林內時,驀然,數十支同時射入高空。
  剎時,鈴聲大作,場面熱鬧非凡。
  文如龍對其他二人解釋道:“這是來人已到山門前的最后通知,而入空的箭數多少,卻是因來人的身份、地位不同,而有所區別。箭數越多,表示翔龍社越尊重對方。”
  符龍飛看著樹梢滿天飛躥的鈴箭,在震耳鈴聲中,榮幸道:“那古當家的,可真是看重咱們,不過,我是托文大叔你的福,才享有這等招待。”
  文如龍笑道:“你的身份,可也不低吶,符少宮主。”
  符龍飛窘道:“文大叔,找是沾家門之光,比起小天,我這少主可真是差他太多,于心有愧呀!”
  文如龍哈哈笑著拍拍他的肩頭,安慰道:“小天他是個怪胎,別和他比,只要你沒有敗破門風,何愧之有?”
  符龍飛聞言,亦是輕笑不已。總算內心稍安。
  步出松柏林,那府威震江湖,巍峨矗立的乳白色巨型建筑凌霄樓,赫然進人三人的眼中。
  第一次來到翔龍社的曲文霞和符龍飛,不由得雙雙惊歎不已。
  凌霄樓前,那片偌大的廣場上,古天宇已率領三閣首腦,以及數十名黑衣大漢,迎在大樓門外。
  當然,小天和小仙自然也在其中。
  文如龍等人見狀,急忙快步迎上,文如龍更是拱手笑道:“有勞大當家的出迎,如龍等真是愧不敢當。”
  古天宇爾雅輕笑著,拱手回禮:“文兄太客謙了,自昔日一別,想來文兄已是娶得美眷妻,小弟在此先恭喜文兄。”
  “哪里,哪里!"文如龍忙不迭地客套著,但是,自他笑得合不攏的嘴來看,他那股子高興,不比結婚當日稍差。
  于是,眾人在一陣介紹和寒喧之后,由古天宇親自讓客,一大群人才愉快地步向凌霄樓。
  驀地----
  “徒弟耶……記名徒弟耶,-----你們的師父來嘍,快快給我下山來喔!”
  一陣大吼,震得盤龍岭有若打雷地震,到處嗡嗡作鳴,瑟瑟發抖,尚未枯黃的樹葉,已被嚇得落滿一地。
  這种獨一無二,只此一家的霹靂狂吼,除了醉龍瘋丐丁大空,沒人有本事叫得出來的了。
  就在眾人一楞之際,小仙呵笑道:“我說嘛,我師父說在山上等我,怎么會不見人影,原來是來得比我晚。”
  小天回頭笑道:“爹,我和小仙下去接老叫……老前輩。”
  小天本來要說老叫化,見他爹虎目一瞪,嚇得赶緊改口。古天宇這才神色稍緩,擺擺手,要他們二人下山迎丁大空。
  突然,一陣銀鈴叮當急響。
  不待小天他們下山,丁大空已經左右脅下各挾一人,輕若無物飛掠過松柏林,落在眾人面前。
  小仙沖上前,飛腳踹向她師父,嘿嘿笑道:“師父耶,你不是要在盤龍岭等我?怎么反倒比我晚來。”
  丁大空雙脅仍是挾著人,卻呼地自小仙頭頂翻過,只听砰的一聲,小仙反被他大腳踹中,扑出三步外才站穩,正惱怒地瞅著她師父。
  在場眾人,除了小天,乍見丁大空和小仙師徒倆,竟以此种方式見面招呼,全都看得一楞。
  丁大空放下所挾之人,一眼瞄見小天,馬上笑呵呵閃身向前,沖著小天道:“咱的記名徒弟,你也來上一下,如何?”
  話落腳閃,丁大空出腳速度之快,只見一道黃影閃動,不少人還沒看清他的出腳,小天已隨著他的飛踹,飄退三尺。
  丁大空一擊不中,贊聲:“好!"身形再逼向前,反身一記后回旋踢,緊接而出。
  小天礙于他老爹在旁邊,不敢放肆地回手,只好一退再退,只躲不返擊。
  偏偏丁大空不吃他那套,嘿笑道:“小子,今天若不是我踹中你,就是你踹中我,光躲是沒有用的。”
  緊接著,他再度雙腳輪番飛閃,將小天逼得走投無路,騰身躍起,逃往空中。
  小天哇哇大叫道:“喂喂喂,老叫化,我可不是怕你,只是我爹在場,我才讓著你,你可別太過分。”
  “誰要你讓,活該!"丁大空白眼一翻,身形猝閃,追向空中,扭腰橫身,再出七十腿,他是非逼得小天動手不可。
  忽然,一個清脆悅耳,如黃鶯出谷的聲音道:“小天,瘋爺爺既然喜歡玩,你就陪他玩玩吧,你爹不會怪你的。”
  眾人一回頭,原來是小天的娘,秦心影被丁大空方才的吼聲引出來,正站在凌霄樓前,亭亭而立。
  古天宇輕笑著搖頭,迎向前低聲道:“孩子在外面已經夠皮的,回來再不管著他一點,會慣坏他。”
  秦心影低聲輕啐:“皮一點有什么不好?才叫活潑嘛!"說完后,她還白了自已的丈夫一眼。
  驀地,小天突然墜地,閃退八尺,揚聲道:“爹,這可是娘說“要我陪老……瘋爺爺玩的喔!”
  古天宇無奈苦笑一下,突然砰的一聲傳出,連古天宇都沒看清楚小天是如何踹中扑向他的丁大空。
  待眾人乍聞砰然聲響,丁大空已被踹得飛跌而出。
  突然-----
  地上小仙猛然大喝一聲,宛若怒箭升高,砰的又是一聲巨響,丁大空被小仙一大腳踢入松柏林內。
  只听見一陣嘩啦樹木折斷聲,丁大空哎唷連聲慘叫地自林中一拐一拐地走出來。
  他那如嬰儿般紅潤的臉龐,非但無怒意,反而笑嘻嘻,頻頻夸贊道:“要得,硬是要得,咱的兩個徒弟功夫都不是蓋的,都比以前進步。好,很好,哈哈……"。
  說到后來,他竟得意地放聲大笑,伸出手將迎向他的小天和小仙兩人,摟在臂中,左瞄右看,神情得意。突地手一伸,作成扁擔,把小天、小仙一擔挑,在原地飛起地旋轉,玩太空飛盤游戲。
  文如龍低聲道:“早聞丁前輩游戲人間,行為有离常軌,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掌理新月閣的胖彌勒邱莫愁,聞言亦輕聲笑謔道:“俺看啊,不但名不虛傳,而且符實得很。這位丁前輩,丁老爺子,還真有那么點瘋相呢!”
  丁大空停住轉動的身子,松開了小天和小仙道:“好呀,胖子你敢在背后偷罵我?”
  邱莫愁嚇得伸伸舌頭:“沒有,前輩可別誤會。”
  丁大空嘿嘿笑道:“沒有?我老頭已經听見,你還說沒有。”
  小天呵呵輕笑道:“瘋爺爺,邱叔他沒偷罵你,既然已經被你听到,就是明著罵啦?”眾人聞言一陣哄笑。
  丁大空猛翻白眼,大做鬼臉,那樣子,比小孩還像小孩。
  凌霄樓的龍魂廳里,正如文如龍所言,已經擺開宴席招待光臨翔龍社的眾人。
  丁大空高談闊論著他何以會遲到的原因:“……他奶奶的,我一發現那個臭妖道帶著十來個活僵尸,不知要去尋誰的晦气。
  我就跟在他們的尾巴,想要弄個活僵尸來給小影瞧瞧,對看她有沒有辦法救醒這些人,點穴究竟是治標,總得研究出救醒這些人的方法,才是治根之道。”
  眾人皆是贊同的點頭,對近來鬧得挺凶的僵尸奇門陣,黑白兩道無不頭痛,若能找出解救之法,的确是一件可喜之事。
  丁大空嘖地喝干一大碗酒,繼續道:“我跟了他們三天,好不容易逮著机會,點住一名活僵尸的穴道,正打算將他帶走,偏巧被那狗妖道瞧見,于是,我老頭子只好陪他們活動一下筋骨。
  他奶奶的,這些活僵尸,還真他媽的難對付,加上那勞什子什么鬼陣,老頭子我就和他們磨菇大半夜,最后還是使出殺手鑭,將他們全部戳翻,才赶緊挾了兩個僵尸,回頭就跑,差點還被他們追上吶!”
  小仙忙問:“師父,你有沒有看見我大堂哥,在那群活僵尸里面?”
  丁大空楞道:“什么?連修文小子都被制住,變成活僵尸?”
  小仙黯然頷首,將她和小天,從四川唐門追出去后,遇上僵尸奇門陣的事,約略地講了一遍。
  這件事讓老叫化听的哀聲歎气,直叫慘。
  丁大空哇哇啦叫道:“小影呀,這下子可真是要看你的啦,你若醫好他們,那……唉,慘,真是有夠慘吶!”
  秦心影柔聲道:“瘋叔,你別急,我方才大略看過你帶來那兩名活僵尸,依我看,他們不全然是被法術符咒所制住,似乎是被某种藥物所控制,法術符咒我不懂,可是,若是他們為藥物控制,我有把握救醒他們。”
  小仙和丁大空聞言稍感心寬。
  為了沖淡小仙他們心頭的怔仲和煩惱,古天宇故意轉移話題道:“文兄,你尚在新婚期間,便帶著嫂子赶到翔龍社來,只為助我殲滅頑敵,這里,我先謝過文兄。”
  他鄭重地對著文如龍夫婦雙手抱拳。
  文如龍連忙拱手回禮,真摯道:“大當家的,我道是士為知己者死,我對大當家的慕名已久,卻是到小天救我之后,才有幸与大當家荊識。這豈不是一個緣字巧合,如今能夠為大當家的盡分心力,便是刀山油鍋,龍潭虎穴,又算得了什么!”
  丁大空豁然叫道:“酸,真酸,你們兩個中小子有完沒完?朋友相交,有心便是,何必廢話那么多,你們是想破坏我老頭子喝酒的興致是不是?”
  接著,他瞪眼對古天宇道:“真搞不通小影怎能受得了你,你儿子可比你隨便多了!”
  丁大空說完,不理會苦笑的古天宇,徑自喝干碗中的酒,砸舌有聲地贊好。
  他這話,不光是古天宇搖頭苦笑,就連小天也在心中暗叫:“鴨米豆腐!如來保畢(保佑),這种事怎么可以在我老爸面前抖摟?”
  小天恨恨地斜睨丁大空一眼,丁大空卻故意露牙列嘴作怪一番。
  古天宇自是將這些看在眼中,目光似笑非笑地瞟了小天一眼,看得小天心里直打鼓,不知他老爸對他在外的胡混,有何感想。
  古天宇突然轉想久未開口的符龍飛,他淡笑道:“龍飛,我听小天說,你原是為你爺爺之事和尋找血龍令而入中原,如今這兩件事已有下落,你可有其他打算?”
  符龍飛恭謹道:“小侄蒙小天自黑衣人手中拯救脫困,但是,小侄的兩名隨身護衛,不幸陣亡,所以,小侄想留下找黑衣人報仇,以慰兩位陣亡大叔在天之靈,懇請古大叔同意。”
  古天宇呵呵輕笑道:“你倒是找著個好借口,但是,此次的拼戰勢必相當慘烈,你自己可得多加小心,否則,我可難對符宮主交代。”
  符龍飛暗里吐吐舌頭,噓口气,忍不住興奮地道:“謝謝古大叔,我自己一定會小心的。”
  文如龍放下酒杯,輕問道:“大當家的,對于有關紫微宮和黑衣蒙面人聯手來襲之事,你可有何安排?”
  古天宇面色轉為陰冷,酷厲道:“他們渴望血腥,我們就給予血腥,他們圖求殺伐,我們便赶盡殺絕,對任何想要動搖翔龍社根基的人,我只有以殺止殺。”
  剎那間,龍魂廳里彌漫著一股血淋淋的肅殺气息,眾人仿佛已自古天宇這些冷烈的字句里,看見一幅殘酷的修羅地獄圖。
  此時,古天宇的臉上不再是祥和平靜的淡然,而一片暴烈的,冷酷的,悍野的酷厲神色。
  空气似乎也隨著古天宇猝變的臉色,為之僵冷。
  秦心影低聲對身旁的人道:“文嫂子,他們談的是些男人家的事,我看我們還是先進去吧!”
  曲文霞欣然點頭,在這一瞬間,她已是冷汗涔涔,心頭怦怦加速急跳。
  她總算見識到這位北六省的綠林盟主,有著玉面飛鷹稱號的古天宇,是可以如傳言所說的那般狠辣絕情。
  待兩位婦道人家离去之后,古大宇神色稍緩,冷聲道:“本來,就算小天和各位沒有來得及赶回來,我也打算在明天入夜后前往截殺敵人。”
  “那么快?"文如龍訝道:“大當家的可是已經接獲敵人行蹤?”
  古天宇沉穩點頭道:“對方這次聯手出擊的人馬,大約有五百左右,高手已知的有十數名,其他可能尚有伏兵。”
  丁大空難得正經道:“嘿,不愧是翔龍社的魁首,竟能將藏頭縮尾的敵人,打探得如此清楚。”
  古天宇淡然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胜,其實,我對這些情報,并不十分滿意,除了知道對方大約人數和集結之處外,對方高手之中,有哪些人,可是一概不知,這點對我方非常不利。”
  小天輕聲罵道:“他姥姥的,沒想到他們竟然出動如此多的人馬,看來,他們是真的想和咱們決一死戰。”
  小仙細心道:“古老爸,如此說來,明天這場戰,可不會在盤龍岭上開打嘍?”
  古天宇淡然道:“不錯,總不能老讓人家殺進家門口,好歹得換換風水,讓對方嘗嘗被猝襲的滋味,小仙,你說是不是?”
  小仙拍手笑道:“對,就是這樣,在對方地盤上動手,咱們還可以省去替他們收尸這种麻煩事儿。”
  “哈哈……"眾人一陣大笑。
  丁大空怪聲道:“咱說徒弟呀,你想的可真如意,還沒開打,你就要收別人的尸?當心你自己的小命,才是正事!”
  小仙不以為忤,笑謔道:“咱說師父呀,這是有信心,你怎么可以潑我冷水?真是老言無忌,大風吹去。”
  眾人再次哄堂大笑,為這一老一少的師徒叫絕。
  小仙突然問:“古爸爸,你這儿有沒有火藥?”
  古天宇輕笑道:“有啊,你問這個做什么?”
  小仙搓著手,呵呵笑道:“我想造几顆震天雷,根据我在家的試驗,這震天雷的威力奇大無比,你不是說對方有五百人嗎?咱們先賞他們几顆震天雷嘗嘗,看他們有多少個五百人禁得起炸。”
  小天糗道:“我看算了吧!黃山都被你炸垮,難道你想把盤龍岭夷為平地?”
  小仙啐道:“呸呸呸,我在和古老爸說話,你插什么嘴!”
  古天宇考慮道:“這倒是個可行的方法,不過,小仙你可不許拿盤龍岭當試驗場,這里可禁不起你的震天雷隨便炸炸看。”
  小仙呵呵窘笑道:“不會啦,古老爸,震天雷的威力,我已經在黃山試過,保證沒有問題。”
  她接著眨眨眼,謔笑道:“再說,我若把這里炸掉,這回我往哪里蹺家?”
  符龍飛曾經听小仙提過這段裴然的事跡,此時,他突發奇想道:“你還有君山可逃!”
  丁大空連忙搖手道:“不行,不行,他若往那里逃,遲早會把君山弄垮,去不得,去不得。”
  眾人又是一陣大笑。
  小仙糗他道:“什么師父嘛,連這點事都不敢擔待。”
  丁大空嘿嘿偷笑,故作姿態逗笑小仙,就是不理會小仙嗔怒的白眼,其他人更是呵笑連連。
  接著,小天不但不替小仙解圍,反而加入調侃她的行列,幫著丁大空,你一言,我一語地消遣小仙。
  小仙最后擋不住小天和她師父的聯手攻擊,哇然大叫道“哎呀,你們討厭!"便气得逃進屋里。
  她要去找不會欺負她的秦心影和曲文霞訴苦。
  正午。
  摘星閣,古天宇夫婦寢居之外的小廳里,古天宇和小天這對父子,相對而坐,神色凝重。
  古天宇手中持著一張寫滿密密麻麻繩頭小字的綿紙,正是白云山夾藏在苹果派里,傳給小天的密函。
  古天宇讀完密函內容之后,將綿紙在手掌心里一揉一搓,綿紙被揉搓為粉末,被古天宇散入盆景之中,作為肥料。
  古天宇默然道:“既然紫微宮對社里的攻擊。是出于叛徒告密,但白云山夫婦,對你們又伸出過援手,那么對今天在于烏啼谷的那些被迫听命的人,多留些手便是。”
  小天歎道:“爹,何不如讓孩儿接下那批人,跟他們對上暗語,再借机要他們詐降,如此不是更能減少誤傷?”
  “也好!”古天宇頷首道:“但是,你自己得多小心,在他們不明真相之前,下手可是不會留情。”
  小天輕笑道:“爹,你放心,他們要傷我,可沒那么容易。”
  古天宇面露微笑,笑叱道:“少得意,小心點就是。"他接著輕歎道:“記不記得上回紫微宮來襲時,你曾俘虜几名人質?”
  小天默默點頭。
  古天宇道:“其中有三人,便是白云山在密函中提及,被迫听命的人之一,但是,他們三人在你冷大叔的拷問下,竟都沒有吐露一點口供。”
  古天宇接著道:“也許,他們都是血性漢子,宇文奇能有這樣的手下,該是他的成功。”
  小天默默同意他老爹的話,古天宇端起參杯,輕啜一口,小天突然道:“爹,白玉堡主蕭笑生复出了耶!”
  古天宇古井不波,沉穩道:“我知道。”
  小天皺眉道:“如此一來,他就不會是黑衣蒙面人的首領。”
  古天宇淡然道:“當初,我們也假設他是,并非設定是他,他若不是黑衣蒙面人的首領,亦不需太訝异。”
  小天搔搔頭道:“這下子可讓人頭痛,不知黑衣人的首領是誰,要如何根除黑衣蒙面人這個組織?”
  古天宇見他如此頭大,拍拍他的肩膀,輕笑道:“儿子,你的定力仍是太差,做事太過急躁,就算現在不知道黑衣蒙面人的首領是誰,將來慢慢查,接著目前既有的線索往下挖,你還怕揪不出這個人嗎?”
  小天有些不好意思,面色赧然道:“我是想借這個机會,將他們一网打盡嘛!”
  古天宇歎笑道:“爹何嘗不是如此希望,但是江湖事豈有這么簡單?”
  此時,小廳的門被人輕輕叩響。
  文判杜奇在廳外稟道:“魁首,歐陽閣主已經回山了,和另二位閣主正在龍魂廳等候。”
  古天宇吩咐道:“你去請丁長老和文大俠等人,至龍魂廳相候,我立刻下去。”
  “是!”
  古天宇起身道:“走吧,儿子,該是時候了。”
  小天跟著他老爹,一起下樓,出了摘星閣,閣外有一條回廊直通龍魂廳。
  古天宇帶著小天,自回廊經過,負責當職守衛的明樁暗卡,見魁首和少爺行來,紛紛肅手躬身。
  古天宇揮揮手,和小天徑自跨入龍魂廳。
  三位閣主和憨虎史大成立刻起身相迎。
  古天宇步上廳頭石階,坐進代表魁首之位的大羅圈椅,史大成立即侍候的站立于古天宇的身后。
  小天亦在一旁的座位上候著,直到古天宇對三位閣主道聲:“請坐!”他才規規矩矩地和三位閣主一同落座。
  不久,杜奇出現于廳外,傳報道:“丁老爺子,文大俠,符少宮主和玉少爺到。”
  廳內眾人同時起身,古天宇爾雅道:“快請!”
  不用杜奇多請,丁大空率先搶進廳內,一屁股坐進紫檀太師椅中,拎著他的大酒葫蘆,咕嚕猛灌。
  古天宇不以為忤,莞爾一笑,和隨后跟進的文如龍等含笑拱手為禮。
  杜奇在眾人人廳后,反身關閉廳門,這才迅速奔向古天宇身后,和史大成分左右站立。
  當所有人重新落座之后,古天宇緩緩道:“文華,將你最新探得的情報,對大家解說一下。”
  “是!"耀日閣主歐陽文華,站起身道:“根据昨夜屬下親自前往烏啼谷探查結果,證實敵方大隊人馬的确隱于該處。
  人數上,紫微宮約有二百之眾,听見高手一共十二名,屬下認得出的,一共十人,分別是:武曲星杜若冰、太陰星梅依翠、太陽星包云、天府星沈思文、天相吳世奇,以及四凶之中的入云、鈴絕、惊飛三人,另外二名,是新近為其收買的岭南雙煞胡法和胡天兄弟。至于,屬下不識之人,一名長相平凡,左頰有道刀疤,刀疤右下方有個銅錢大小的黑痣,另一名則手持幡旗,屬下并未看清他的長相。”
  古天宇略略沉吟,即道:“那名有刀疤之人,該是鬼刀端木容,至于使幡旗者,有可能是索魂旗施太平。”
  小天忙道:“爹,方才歐陽大叔所說,前面那五個紫微宮的舊識,可是交給孩儿處理。”
  小仙呵笑道:“小天,你把密函給古老爸看過了,是不是?”
  小天謔笑道:“那是當然!”
  小仙興沖沖道:“方才歐陽閣主有提到四凶之中的三個,他爺爺的,這三個家伙是我的老相識,以前我差點死在他們手中,這次誰都不能和我搶生意,他們三人由我負責送他們上路。”
  古天宇淡笑對小仙眨眨眼道:“好,他們三人就由你負責打發。”
  小天頗為納悶,為什么自個的老爹,對小仙總是特別和言悅色,莫非……呵呵,有陰謀?替儿子騙個老婆?
  古天宇對歐陽文華點頭示意,歐陽文華繼續道:“黑衣蒙面人部分,烏合之眾約有三百,高手有八名,因為彼等都是蒙面,故而不知其身份。”
  古天宇點頭之后,歐陽文華這才落座。
  符龍飛恨聲道:“八人之中,定然會有魔手孫零,所以我挑黑衣蒙面人下手。
  古天宇沉緩道:“原則上……”
  突然------
  大廳那兩扇巨型檜木大門的龍頭獸環,咚-------咚-----咚-----咚咚,敲響三長兩短的訊號。
  古天宇淡然道:“大成,去開門,看看是什么事?”
  史大成迅速奔上前來,拉開門閘,咿呀拉開一邊門扉。
  門外是衛山龍之一關沖求見道:“請傳報魁首,龍門幫幫主,紀當家的有急事求見。”
  答應一聲,史大成回身稟道:“魁首,龍門幫紀當家的求見。”
  古天宇安詳道:“有請!”
  史大成霍然拉開兩扇厚重的大門,高聲道:“有請龍門幫紀幫主。”
  紀無天匆匆進廳之后,對著古天宇拱手躬身道:“紀無天見過盟主。”
  古天宇右手虛抬,爾雅道:“罷了,紀當家的親自赶來翔龍社,可是有所大事?”
  紀無天踏前一步,急然道:“正是,稟盟主,無天手下的巡路司,适才在鬼嚎溝之內,無意中窺見有大幫江湖人物聚集,對象竟是紫微宮,和一批黑衣蒙面人。”
  “什么?鬼嚎溝?”三閣首腦,頗為惊疑脫口而出。
  古天宇沉穩道:“發現多少人?”
  紀無天回道:“馬匹約百騎,人數近三百。”
  胖彌勒邱莫愁怒道:“奶奶的熊,這群殺手藏得可真隱秘,竟沒有讓咱們給發現。”
  古天宇此時默然不語,抬頭凝視著屋頂的承塵。
  邱莫愁見狀連忙住口,他知道他的魁首正在沉思考慮,而古天宇沉思時,向來不喜歡有人打扰。
  “鬼嚎溝嗎?”古天宇沉默半晌之后,終于道:“如此,咱們的計划可要更改。”
  他含笑對紀無天道:“紀當家的,多謝你這則寶貴的消息,對吾等大有用處。”
  紀無天拱手道:“不敢當,盟主,不知有否龍門幫能夠效力的地方?”
  古天宇道:“目前沒有,不過,也許是今晚或明天,紀當家的若發現有紫微宮之人和黑衣蒙面人之際,經過龍門幫附近,就請紀當家的下令截殺。”
  紀無天是個老江湖,從某些風聲和眼前情況,自然猜得出是怎么回事,于是,他抱拳道:“遵盟主諭,那么無天告退!”
  古天宇起身道:“文華,代我送紀當家的下山。”
  “是I”
  在一陣客謙之后,歐陽文華陪著紀無天一起离開龍魂廳。
  鐵主閣的閣主冷劍魂,口气森然道:“魁首,你認為紀無天的話可靠嗎?”
  古天宇示意史大成關上大門,沉重道:“宁可信其有,而且,紀無天自加盟翔龍社后,一直奉翔龍社為主,依其個性推斷,此人或許不易收服,但收服之后,卻是至死效忠之輩,所以,劍魂你不必多慮。”
  冷劍魂微感赧然,輕聲道:“是!”
  小天突然道:“爹,我想紀無天所言,可能性相當大。”
  “哦?”古天宇淡然問:“怎么說?”
  小天估量道:“自從紫微宮和黑衣蒙面人聯手后,本社即打探到不少重大消息,但是,如果仔細推敲起來,這些消息,何嘗不是敵人故意泄漏,譬如說,此番他們要進攻翔龍社的事,不就是個一石二鳥的毒計。”
  眾人聞言,不由得頷首,古天宇以目光催他繼續。
  小天略一思考,接道:“如今,我們再次探知對手的大批人馬,隱于烏啼谷,若是依常理推斷,我方在得知消息后,定然大舉出兵,以圖消滅對方。如果此時,敵人有伏兵突起,攻咱們一個內防空虛,這豈不是拿下翔龍社的大好机會,如此一來,不論烏啼之戰,我方胜或敗,根基若被占奪,翔龍社就算垮台啦!”
  進門之后,未曾開口的丁大空,此時醺醺然道:“小子耶!像有點腦子,故而,翔龍社不會垮台,你娘真沒白生你。”
  他再怎么夸,就是不提小天的爹,教導有方。
  小天卻嘻笑道:“挂名的師父,我爹可也沒有白教我呀!”
  古天宇淡笑著打斷兩人的笑鬧,接口道:“因此,我得將人手的調配,重新分配一下。”
  他略一沉吟,即刻分配道:“由劍魂挑選四百名手腳利落的儿郎,隨我,小天、小仙和丁瘋子,一起前往烏啼谷阻殺敵人。”
  這一聲丁瘋子將丁大空叫得眉開眼笑,樂道:“對,對极了,我現在覺得小影嫁給你,有些對頭啦,哈哈!”
  其他人不由得扑哧笑出口來,天下有人喜歡別人叫他瘋子。
  隨后,符龍飛急忙道:“那我呢?古大叔,我也要去。”
  古天宇低沉道:“不,龍飛,你不能去烏啼谷。”
  符龍飛好生失望道:“為什么?”
  古天宇看著他深邃道:“因為,這里更需要你,此次前往烏啼谷,或許正如小天方才所言,是個誘餌,因此盤龍岭上,需要留駐更多的人手,好給予敵人的伏兵,一記迎頭痛擊。而吾等前往烏啼谷之后,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擊潰敵人,并且盡快班師回山,以便夾擊敵人,所以前去烏啼谷的人手,在精不在多,你懂嗎?”
  若不懂,他就是笨蛋,因此符龍飛唯唯諾諾道:“好吧!”
  文如龍輕笑道:“經大當家的如此一說,我倒也不好自動請纓,以求前往烏啼谷吶!”
  他回頭,拍著符龍飛肩頭,笑道:“龍飛,听你古大叔的話沒錯,你若真想報仇,在岭上,同樣有机會。”
  古天宇豁然笑道:“文兄,汝确知我也!”
  “哈哈……”
  文如龍的确了解古天宇,知道古天宇是個既下決定、絕不更改的人,所以,他在北六省道上,甚至整個中原武林,是有名的鐵諾。
  他不輕易許諾,但是,他說出的話,比皇帝老爺的圣旨還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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