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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難兄難弟


  東方龍正坐在東島半山崖上那張白石靠背椅上,他在看日出。
  淡淡薄霧飛掠,似如人間仙境,他品著香茗,然后幽雅的將茶杯放回椅側的小茶几,已微笑的聆听浪濤聲,似乎俗事和他一無關系。
  “你來了?”東方龍已發覺靠崖小徑上有人走動,并沒轉頭,就說出此話,很明顯,他早已知道東方不凡會來找他。
  東方不凡繞過小徑旁一棵百年古松,走向崖面平台,拱手而委曲道:“爹,孩儿給你請安。”
  “不必多禮!”東方龍淡然道:“你受了委曲?你就說吧!”
  “是!”東方不凡再次拱手,已道:“爹為何把白小痴這小瘋子提升為副殿主?”
  東方龍道:“他很有才能,武功也不弱,當時他不也滿足了你的條件?”
  東方不凡恨道:“可是他和孩儿有過節,爹您怎能不考慮孩儿呢?”
  東方龍凝視他,淡然一笑,道:“年輕人,不免有點气盛,然而你該學習放寬心胸,他都已既往不究,你又何必怀恨在心?”
  “可是他不時在找孩儿麻煩,您看我的手!”
  東方不凡張著被打腫雙手,裝出一副可怜模樣。
  東方龍瞧了几眼問道:“你接受了他的訓練?”
  “孩儿是被逼的。”
  “為了本門,他以副殿主身份,是有義務來訓練你們!”東方龍道:“不凡,你是我儿子,爹決沒有找外人來欺負你的道理,爹何嘗不想把你變成絕頂聰明之人?受點傷又算得了什么?何況爹認為受此傷的又不只你一人,你為何不能忍呢?這全只是皮肉之傷而已,對一個練武的人來說,算不了什么?”
  東方不凡咬咬牙,心頭不知恨死小痴多少次,恨道:“他的訓練完全無效,他只是胡搞!”
  東方龍問:“他又如何訓練你們?”
  東方不凡道:“玩的是小孩子游戲,牛頭馬面變變變!”
  “牛頭馬面變變變?”東方龍眉頭一皺,也頗感意外小痴怎會玩這把戲。
  東方不凡見他爹有了反應,隨即又添油加醋道:“他不但把本門弟子當小孩耍,還拿木棒敲人腦袋,太狂妄透頂了。”
  東方龍淡然一笑,道:“他敲了你几次?”
  東方不凡道:“最少二十余次,尤其是剛開始,孩儿連續被敲,后來不得不小心應付,否則必定被敲得更多。”
  東方龍道:“這就對了,剛開始你不斷被敲,但后來你的次數已減少,這不就表示你已在進步,他的方法怎會無效呢?”
  東方不凡道:“爹……”
  “不必再說這些!”東方龍截口道:“白小痴他那絕頂智能,連爹都佩服不已,若非身份關系,爹還真想和你們一起接受訓練,不要為了一己私心而排斥他,否則將來日子你會相當難過!”
  東方不凡沒想到自己的爹會如此指責自己,一時也訥然無以言對,楞在當場,滿腹委曲,當真豁著不甘,往肚子里吞。
  東方龍緩緩起身,走向他,伸手拍拍他肩頭,道:“凡儿,現在多吃點苦又算什么?將來爹的基業還不都要傳給你?除非你自已不爭气,讓他們看不起你,到那時,就算大權在你手上,你也未必保得住!”
  東方不凡道:“可是……可是白小痴他……”
  東方龍道:“你很畏懼他的聰明才智是不是?”
  東方不凡猶豫一陣,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東方龍含笑道:“他是爹的徒弟,自不會不遵爹的命令,你只要好好照顧自己,他的事由爹來操心。”
  東方不凡道:“但……爹您怎能教他武功?……”
  東方龍道:“他是一把利刀寶刃,不造就就他,何等可惜?有了他,東海龍王殿等于多了一條龍,從此天下武林更該對本門側目,何況爹已動了愛才之心,相信爹的作法是對的。”
  東方不凡道:“可是……要是將來他叛變了?……”
  東方龍含笑道:“不要現在就怀疑他人,這樣容易坏事,或許就是因為你的怀疑而導致后來的的叛變,爹已說過,他的事由爹來處理,你只要守好本份就行了,若真有那么一天,爹仍會收回他武功,你擔心這些全是多余的!”
  東方不凡仍擔心白小痴的智能,道:“爹您當真要把全部武功傳給他?”
  東方龍道:“不錯。”
  東方不凡道:“可是……將來您如何收回?”
  東方龍道:“若他真的叛燮,爹不惜以性相命相搏!”他笑道:“不過你放心,這事永遠不會發生;你回去吧!听爹的話,多和他多學學靈巧事情,這對你有莫大益處。”
  東方不凡實不相信自己父親會如此愛惜小痴而听不進自己一句話,頹喪之余,只好告別而去,心想著,一定要扳倒小痴,方消心頭之恨!
  東方龍望著儿子背影消逝,良久才歎口气,自語道:“不凡,千万別坏事才好!”
  東山朝陽已升,燦爛霞光一片昏紅,仍無法突破云層、霧气,現出一片紅紗般的朦朧。
  九華山下一處偏遠小鎮,名“凌陽”,百來戶人家,卻也有股鄉城小鎮的熱鬧气息。
  它正是小痴和呂四卦的出生地。
  當呂四卦和小痴分開以后,小痴說的“老地方”就是指此鎮。
  呂四卦逃回此地,宛若回到家中,四處熟人多的很,打打招呼之余,仍會問及小痴怎會丟了?呂四卦則有難言之隱,隨便胡謅,鎮民也心里有數,皆一笑置之。
  凌陽鎮上上下下不知小痴者,恐怕只有剛哇哇落地的嬰儿了,他們又豈會不知小痴所干的一些令人無以想象而又哭笑不得的事?
  呂四卦這几天全混在西小巷的一處賭場里。
  場內依然油布挂窗,大白天仍漆暗,非點著油燈不可。小地方,只開一桌,但賭徒之廝殺,仍是吶喊豎眉,激烈非常。
  呂四卦更是青筋暴脹,難得手气好,桌前也擺了百八十兩,准備嬴多了,好在小痴面前夸耀一番。
  他拿起骰子,哈了几口气,驀然猛喝:“四五六啊!”
  一聲喧吼,三顆骰子滾滾落定,兩四一個六點。
  呂四卦已大笑:“哈哈!雙四一個六,是大!賠賠賠!一共三十四兩銀子!”
  不等庄家賠錢,他已伸手抓向庄家桌前那堆銀子。
  突地一雙手已按在他手背,阻止他抓銀子。
  呂四卦叫道:“老鬼頭,輸了就賠,縮什么烏龜?”
  半百較胖中年人冷道:“誰又阻止你?那點銀子,大爺還不放在眼里!”
  “你賠就賠,伸什么手?”
  “誰又伸手?”庄家已舉起雙手抓骰子,叫道:“神經病!”
  呂四卦突有所覺:“那這只手……”他順著手往上瞧,已發現在側一名年輕勁裝漢子正冷目瞪著他,他罵道:“小兔崽子,放亮你那對招子,這是誰的地盤,別搞錯了!”
  年輕人已松手,冷道:“你就是呂四卦?”
  呂四卦打著長出兩寸毛發的腦袋,叫道:“光看這顆腦袋也該明白我是誰?識相點,退一邊去,否則我發起威來可有你好受!”
  年輕人道:“有人想請你去一趟!”
  呂四卦凝視此人:“敢情你是來找碴的?好!在這等,我馬上回來!”
  抓起銀子,呂四卦已走向桌后方。
  年輕人愕然道:“你要去那?”
  “去那?”呂四卦突然得意奸笑:“我想逃啊!”
  二話不道,他已穿窗而出,經驗告訴他,大麻煩又來了,不逃總會沒命,小痴又下落不明,先逃開總錯不了。
  “你?”年輕人沒想到呂四卦說逃就逃,想追前已是不及,怒得滿臉通紅。
  呂四卦已穿出窗口,得意道:“我很爽啊!贏了錢,啥事不開心?再見!”
  驀然一陣哀叫,呂四卦又倒射回來,四平八穩的摔于地面,胸腹銀子也散落四處。
  眾人霎時亂竄,他們知道將有大事臨頭,能躲掉,那是幸運。
  窗口已掠進一位火紅衣服的美少女,正是慕容玉人。她找遍江南,找不到小痴下落,只好先找這位呂四卦再說了。
  呂四卦猝見她,已苦笑不已:“我的姑奶奶啊!怎會這個時候碰上你!”
  慕容玉人漸漸逼近,冷笑道:“你這個賊,害了我爹,還敢拋頭露面?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是啊!反正活也活不成,只有拚啦!”
  “拚”字力出口,呂四卦已沖向賭桌,猛然舉起,往慕容玉人砸去,人如彈丸已撞向不算厚的木板牆,嘩然一響,他已破牆而出。
  慕容玉人怨喝“可惡”,舉掌擊碎賭桌,一個騰身已追出牆外。
  豈知呂四卦方滾落地面,三把長劍已齊往他脖子比去。原來慕容玉人帶了四名劍手前來,另三名則守在屋外,此時已制住呂四卦。
  呂四卦苦笑不已:“運气怎會那么差?”
  慕容玉人掠出牆外,已見呂四卦被制,也放緩腳步,得意的走向呂四卦面前,冷笑道:“對付你們這些混混,不要點手段不行!”
  短劍已抽出,直刺呂四卦胸口:“說!那小白痴在何處?”
  呂四卦脖子被利劍所架,動彈不得,胸口又落了一把利刀,夠他受了,皺皺眉頭,他道:“你不會玩真的吧?”
  慕容玉人冷笑;“你可以不說,不過我不會殺你,只會慢慢刮下你的肉。”
  短劍一送,呂四卦胸口已出現血痕,不由得微微抽動,暗罵一句“恰查某”,道:“我早已和他斷絕關系了!”
  “我不信!”慕容玉人冷道;“你們兩個一輩子狼狽為奸,永遠也分不開;你再不說,休怪我要逼人了!”
  呂四卦苦笑不已:“真是交友不慎!好處沒有,坏事一大堆。”想了想道:“我真的不知他在何方,當時我們兩個被敵人猛追,后來就分開了。”
  “追你們的人是誰?”
  呂四卦道:“好象什么‘追命魔君’向殺?”
  “胡扯!那老魔頭已失琮三十余年,怎會再來追你們?”
  呂四卦冷道:“該說的我都說了,你再怎么逼我,也逼不出一個鳥蛋來!”
  慕容玉人再刺一劍,呂四卦臉容微微抽動,并沒多大反應,她不禁猶豫,抽回短劍,冷道:“你們在何處被追?”
  “杭州城外!”
  “他為何要追你們?”
  呂四卦反而笑了起來:“奇怪啦!小痴儿全身是寶,連水晶蟾蜍都被他吃了,你不也在追他了問這些不是白痴就是不懂行情。”
  “你亂說什么?”慕容玉人給他一巴掌,叱道:“姑奶奶愛怎么問就怎么問,沒你說話的余地,你最好講的是實話,否則我會把你給剁了!”
  呂四卦心不在焉,他想的還有一位慕容可人可以放人,也不把她放在心上,道:“我還是勸你別作得太過火,否則小痴儿一回來,包管你慕容府缺了一角,變成‘慕容洞府’了!”
  慕容玉人冷笑:“你以為慕容府那么不濟?”
  “是不是“不濟”,我不清楚,我只知道進進出出要比上館子并無多大差別!”
  “你……”慕容玉人怨意又起,想摑人,突又冷笑:“好!我倒想看看是那小白痴行,還是我行,帶走!”
  一聲喝令,四名劍手已押看呂四卦往杭州城方向行去,想找向殺問個清楚。
  鎮民對此种事似乎不只見過一次,皆投以似笑非笑神情,似在歡送般。呂四卦倒也大方得很,邊笑邊點頭:“不送不送,下次再見!”
  利劍架在脖子上,他還是談笑風生,走的瀟洒而輕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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