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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小七走后,教武功就落在阿三頭上,阿四則仍擺擺攤子,偶爾也跑跑龍套。
  兩天以來,還算平靜。
  這已是第三天中午,四人聚集庭院那棵大槐樹下之石桌,共進午餐。石桌方正,四人正好各据一方,清湯小菜,吃得津津有味。
  阿四道:“小邪幫主,總督府好像換了不少人!什么王堅和邱梅太監都調走了,不知要換誰來接管?”
  小邪放下碗筷:“有這种事?這些小角色,怎會有人找他麻煩?”
  阿三道:“該不會是王山磔怪他們辦事不力而處罰他們吧?”
  “不可能!”小邪道:“王山磔若要辦人,還沒走以前就會下手,而他又和王堅有親戚關系,沒有必要再打他這條落水狗!”
  阿三不解道:“那又會是什么原因?”
  小邪問:“阿四你知道他們調去哪里?”
  阿四道:“我看八成被宰了。”他道:“李甫山好像有意隱瞞此事,告誡手下不准談論王堅和邱梅的事,若有上級問及,就以秘密調職搪塞;這里邊一定有原因!”
  小丁突然道:“會不會是那個黑衣人?”
  “黑衣人!?”小邪問:“哪個黑衣人?”
  小丁道:“就是把王山磔救下旗杆那個黑衣人啊!”
  小邪突如被冷針扎了一記,愕道,“王山磔是被人救下的?”
  他一直以為是王山磔自己掙脫斗篷布條而脫困,根本就沒想到有人會去救他。
  小丁似也覺得事態較嚴重,急道:“對呀!是一名黑衣人,當時我和小七躲在大廳,看得清清楚楚,我以為你也知道此事,因為他根本就沒有鬼鬼崇崇,也沒有掩藏自己,你很容易就見著的!”
  小邪和阿三、阿四對望一眼,乾笑不已:“當時我們正殺得過癮,哪有時間去看王山磔?”
  小丁歉然道:“對不起,我誤了事……”
  “唉呀!小意思!”小邪道:“現在說也還來得及!怪不得你!”
  小丁仍怀有歉意:“都是我不好!”她又道:“那人武功似乎很高。”
  “當然高!”小邪道,“能瞞過我的耳目,沒有兩下子,怎么行?”
  阿三不服气:“小邪幫主,把他抓來炖了!乘人之危,算什么英雄?鼠輩一個!”
  小邪笑道:“炖是要炖,也得找好配料!乾炖的肉澀得很!”
  阿四道:“要什么配料?我去抓!呵呵!最近剃刀不用,反而有點生气了!”
  小邪沉思半晌后,若有所悟,道:“難怪王山磔會臨陣脫逃?原來是有高人在指點?”
  小丁道:“你是說王山磔的傷是裝的?”
  “很有可能!”小邪道:“被你一說,那黑衣人顯然和王山磔過從甚密,王山磔剛被救下旗杆,就已下令撤退,連我的冷言冷語也裝作不知,可見黑衣人在他心目中的份量不小。”他又道,“而黑衣人要他撤退,不可能在短暫時間內將理由說出來,事后必定還會去找王山磔;以他高深的武功,要治療王山磔的傷勢,并不是難事,可見王山磔离開太原是受黑衣人指使,他的傷也可能是裝的!”
  阿四總會補上一句:“我也這么想!”在他心目中,小邪的推斷就和事實差不多,每每中的,久而久之,他已認為小邪說的話,永遠是對的。
  阿三問:“黑衣人又為了什么要王山磔滾回京城?”
  小邪得意道:“那當然是通吃幫讓他們頭大,也就是他們怕我們就對了啦!”
  阿三也分得一份光榮:“呵呵!既然怕了我們,還怕他們作怪不成?”
  小丁擔心道:“我怕他們明的不來,來暗的!這更不好對付!”
  小邪頻頻點頭:“你說的也是有道理!看來,我還得摸一趟總督府,找找看,有何其他消息和線索了!”
  小丁道:“最好能找出黑衣人是誰?以及他有何目的。”
  阿三問:“小邪幫主你認為黑衣人是官府中人?還是武林中人?”
  小邪揶揄道:“你怎么不去問小丁?是她看見黑衣人的!”
  小丁乾笑著,表示不知道。
  阿三也知曉她不明白,他只不過是要小邪運用絕頂智慧猜猜而已。只要小邪肯猜,他就和阿四一樣,會深信不疑。他仍不死心,又道:“小邪幫主你就猜嘛!你是本帶棟梁!我們全靠你了!”
  小邪瞧著三人希冀神情,也不忍讓他們失望,不假思索就說:“不用腦子想,也該知道黑衣人是武林中人。”他解釋:“官府中,何人有此高深武功?而且他還對我的歷史那么清楚?不敢正面惹我,而叫王山磔滾回京城去?”
  阿三頻頻點頭:“嗯!我也這么想!”
  “響(想)你的頭!”小邪給他一個響頭,笑罵道:“光會吹!剛才你為什么不這么想?”
  阿三摸著后腦勺,哭喪著臉:“我只是想陶醉一下嘛!那么吝薔!二手貨也不肯讓!”
  “讓你的頭!”阿四也趁机刮他更大響頭,打得他往桌面栽,差點栽進肉絲筍湯,他已咯咯直笑:“你要響(想),我這三手貨,你還滿意吧?”
  “去你的!”阿三抓起清湯已潑向阿四。
  哇地惊叫,阿四閃避不及,已被潑成落湯雞,怒上心頭,已沖向阿三,兩人又已扭打于地。
  對這种事,小邪和小丁早已司空見慣,輕輕笑著,只顧吃飯。
  打久了,兩人覺得奇怪──小邪怎么沒出言喝止?
  阿三猛抬頭,這才發現飯菜都快被吃光,霎時丟下阿四,往石桌沖來。
  “小邪幫主,快住嘴──”
  “來不及啦!”小邪吃得更快。
  阿三、阿四沖前,只有喝湯的份了,一張臉拉得比馬還長。
  小邪輕輕抽出嘴中最后一支雞骨頭,平靜道:“以后要記著,沒吃飽,千万別离開桌子!”
  小丁已忍不住咯咯笑起。阿三、阿四的臉更苦了。
  是夜。
  弦月初升,一片墨青,較為陰冷。
  總督府沉靜依舊,衛兵提燈交互巡邏,戒備森嚴。
  三更方過,小邪和阿四已潛向總督府左側牆頭,輕巧地,已掠入府內。
  隔著花園對面是座紅瓦廂房,左邊則為高牆,其中透有圓形拱門,直穿向另一座閣樓。
  阿四道:“從哪里開始找?”
  小邪瞄了一陣,覺得頗寬廣,當下指著閣樓,“從那里開始。”
  “恨號(很好)!”
  阿四作勢一笑,已隨小邪潛向閣樓。
  兩層石造閣樓,四四方方,檐牙各挂了四盞風燈,映著紅色屋角,自有一股幽雅气息。八名衛兵交叉巡邏其間,腳步聲甚為清晰。
  兩人伏于右側假山岩石后方,阿四窺視著,道:“捉一個來問問如何?”
  小邪道:“呆會儿再說!這樓閣,有點像女人住的!你看二樓紅窗帘框著的白紗窗?就有點粉紅色,還繡有花……我看錯不了!”
  阿四也見著窗口透出不少像似風鈴飾物之影像,道:“女人,也照搜?”
  小邪喘口气,道:“不必了!每次碰碰上女人,總得出事!避開比較好!”
  阿四道:“那就逮人了?”眼神已瞄向衛兵。
  小邪想想,得意道:“也不必!看我的!”
  他已站起,威風凜凜地走向衛兵,像在自家里一般,毫無忌憚。
  阿四雙眼一楞,隨即升起一絲興趣,也跟著有樣學樣,晃了過去。
  衛兵已發現兩人走來,長茅一抖,喝道:“誰?”
  小邪從容回答:“我!”
  “你是誰?”衛兵有些迷惑。
  小邪仍威嚴走前:“我是我!”
  “你……”衛兵突然警覺:“口令!”
  “哈羅!”
  衛兵愕然:“你這什么口令?”
  小邪笑道:“全國通行的口令。”
  “你……”兩名衛兵立時想急叫。
  小邪再欺身,已掠在兩人面前,含笑道:“你們不認識我了嗎?我是楊小邪啊!”
  “楊小邪!?”衛兵對他可刻骨銘心,被他一提起,再瞧清楚,不是楊小邪是誰?霎時丟了魂,楞在當場,身軀已微微抖顫,牙齒也不听使喚地冷顫直打。
  小邪自得地轉向阿四,頻頻點頭,嘴巴抿得像哈巴狗似的:“人的名,樹的影!出了名的人,做什么事都很方便!可見我努力的方針沒有錯!”
  阿四露出羡慕神情:“這也是我努力的目標,將來也會像你一樣,一‘臉’就嚇死人!”
  “嗯!通吃幫都該有此威力!”小邪欣然一笑,已轉回衛兵,笑道,“知道我是誰了吧?”
  “我……這……”對于小邪這几個月來,种种惊人事跡,衛兵恐怕進了棺材都還忘不了,惊懼之余,已手足無措。
  小邪自得笑道:“你們豬豬(都督)大人都拿我沒辦法,你們更不必說啦!總督府就等于是我的家,我愛去哪儿就去哪儿,誰也管不了!你知道我的意思沒有?”
  阿四黠笑道:“告訴你們也無妨!我們是皇上的密探!否則王山磔怎會拿我們沒法子?光看‘天龍佩’也該明白錯不了的!”
  就是兩人不是皇上密探,也差不到哪儿去!衛兵懼然道:“兩位……兩位……”
  小邪道:“不是要見豬豬(都督)!”三只手指一比:“三個地方,第一:王堅住處。第二:邱梅住處。第三:王山磔來此時住處!”
  衛兵想想,點頭:“好!我帶你們去!”
  阿四笑道:“這才上道!識時務者為俊杰!放心!我們不會為難你的!”
  隨著衛兵,繞過三處獨立院子,雖碰上不少巡邏者,但有衛兵帶路,也能一路通行無阻。
  折過一處數十丈長之廂房,白色石道已現,以前五步一哨的衛兵已不見,偌大石道此時已變成空曠長形棋盤似的,冷冷清清,連挂在石道兩旁牆上十余盞風燈都已全部幻熄,死气為之沉森。
  衛兵指著石道前方牌坊式的高聳門面,其中挂有紅匾金字“望天居”。吶吶道:“王僉事以前就住這儿!”
  小邪道:“沒人了?”
  “沒有,前天他走了以后,此處就已空下,不再派衛兵。”
  小邪疑惑:“既然沒人,為何外頭警衛如此森嚴?”
  阿四頻頻點頭:“其中必有原因!老兄!你知不知道?”
  衛兵猶豫半晌:“我也不清楚!不過,本來此處衛兵就相當森嚴,也許是他們忘了撤吧?”
  “胡扯!”小邪道:“要是忘了撤,里邊更不會撤,分明是不讓人進入望天居!”
  衛兵訥訥然,不知所言。
  小邪盯向他,想請出他是真知?還是在裝蒜?很快他已認為小小士兵,不可能知道什么重要秘密。
  他道:“好吧!就算你不知道!你在此等著,或是去找李甫山來,我有話要問他!”
  “我……不敢……”再大的膽子,衛兵也不敢拿自己生命開玩笑。領人進入禁地,已在玩命,還想找都督來此?十條命也不夠賠。
  小邪瞄向他懼然臉孔,也生不忍:“好吧!你回去!不說出來,誰也賴不了你!就是賴著了,也無傷大雅!”
  衛兵如獲重釋,霎時拱手揖身,膜拜不已:“多謝楊……楊大人!小的這就告退了,您多保重!”
  說完已退身往回奔,但奔不到七尺,又停下來,轉頭諂笑道:“都督在西垮院第三落書房中。”說完方自疾速离去。
  阿四滿意而笑:“這小子果然很上道!一點就通!”
  小邪甩頭道:“走吧!好戲還在后頭呢!”
  兩人已往屋內行去。阿四興奮而不解:“小邪幫主你發現了什么?”
  小邪得意而笑:“血腥味!”他道:“不是王堅先前被我打傷而留下的,就是被人在身上鑿了窟窿。”
  阿四仔細嗅鼻,果然傳出淡淡似如兵器刃血而已腐之腥味。
  “王堅當真被宰了?”
  “不一定……”
  兩人已入大廳,沉暗之中,仍依稀可見四處桌椅依舊,連帳幔都挂得十分整齊。小邪已走向左邊五柱一排的紅石柱,這也是挂帳幔之處。他開始仔細檢查四處。
  阿四疑惑:“有什么不對?”
  小邪沒回答,直到從帳幔中找出一絲裂縫,才笑道:“果然有苗頭!”
  他又走向右邊同樣挂著白帳幔之石柱,檢查帳紗,一樣有道裂縫,已然自得笑起。
  阿四走前,摸著裂縫,迷惑道:“這是……”
  “劍痕!你再看清楚裂縫兩邊是否有血跡?”
  阿四再凝眼神仔細瞧著,果然裂痕兩旁沾有如剃刀刀鋒細小的血痕,愕然不已:“誰的劍?他為何刺向白閉?他殺了人?”
  “不是劍,是刀。”
  “刀!?”阿四更吃惊:“刀!?刀哪有如此窄?”
  他再凝視只及兩指寬之裂痕,更迷惑。
  小邪得意笑道:“是刀,而且是東洋刀!”
  “這……這……”阿四苦笑不已,呆楞地抓著自閉,乾笑:“小邪幫主,我雖然相信你的話,但我卻看不出這裂痕為何是東洋刀所戳?這裂痕……根本就和劍痕一模一樣嘛!”
  小邪得意黠笑不已,接過白紗,張緊裂痕:“看到沒有?這裂痕只有兩指寬,普通來說是劍痕,但若以東洋刀刺出,也相差無几!然而長劍是雙刃鋒利,而東洋刀則為單刀,另有刀背,既然有刀背,刺出的裂痕,其上端必定較為粗糙!你再看仔細點!”
  誰會注意到裂痕之兩端那微細差別?若以网面來說,刃鋒所削下之紗線,斷口相當平滑,若是以鈍鋒所截,就難免會有須須毛狀出現,而此紗之上端就是此种戳痕之毛須。
  阿四既佩服又感歎:“小邪幫主,有時候我其怀疑你是不是人?一雙賊眼比誰都厲害!這种品質,已是不多見了!”
  小邪聳肩直笑,想謙虛,又掩不住童真般自得,咯咯笑個不停:“哪里!哪里!我是純种的!天下無敵的賊眼!”
  眨眨眼晴,笑得更惹人。對于“賊眼”兩宇,在他倆心目中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只要說出來不同于他人,兩人就可樂上半天。
  陶醉一陣,阿四才問:“這么說,黑巾殺手來過此地了?”
  “很有可能!”小邪指著左右各五支大石柱,道:“廳中本是每根石柱都站有一名衛兵,那個人……或者更多人潛入此地,一劍就刺向衛兵……”他將帳幔放下,比對身高,又道:“刀痕正好在心髒位置,可見全是一刀斃命,而且持刀人功力相當高,所以在刺中衛兵之后,還能戳穿輕紗,只留下一點細血痕!這恐怕只有上次咱們碰見的里面殺手才有這份功力了!”
  “你是說拉薩和尚?”
  “不盡然!”小邪道:“以前幫助我們,后來又扯我們后腿那七名黑衣人也有此种功力。”
  到底是誰干的?
  他們又為何要刺殺衛兵?其目的何在?
  阿四問了,小邪卻只是笑而不答。這种問題,也著實讓人難以回答,光是瞎猜,更可能誤入歧途。
  “碰上了再說吧!”小邪道:“別忘了,我們是來找王堅的下落。””
  阿四也不好意思再問,心想若找著王堅,或其臥房,說不定會有更大發現。
  兩人又往后院摸去。
  很快地,他們已找著王堅坐落內院東側一間雅屋臥房。
  房內一股藥味沖鼻,小邪他倆知道這是治療內傷之藥味。寬敞臥房并未凌亂,左側一排四張白木椅嵌著的茶几上置放的腊梅盆景,仍未謝去,顯示此屋空著,只是一兩天以內之時間。
  小邪走向橙黃色調之床舖,棉被仍完好如初,置于內角,床單甚新,平滑如燙,枕頭亦擺得甚為方正。
  阿四道:“很明顯,這床經過他人動過手腳,哪有一個病人躺在床上不蓋被的?”
  他自以為判斷不錯,已瞄向小邪,自得而笑。
  小邪亦瞥眼瞟著他:“床沒動,就表示他沒睡過,說不定是躺在別處,你怎知一定有人動過手腳?”
  阿四霎時已從自得而轉為乾笑,他只覺得有人動手腳,卻又找不出理由來反駁。“我……我只是這么想……難道王堅真的不躺在此?”
  小邪白眼道:“怎么對自己那么沒信心?你沒聞到全臥房都是藥味?他不在這里治病,會在哪里?”
  阿四恍然乾笑:“我哪能跟你比?只要猜對一半,我就很高興了!”
  “沒出息!”小邪再白他一眼,已伸手扯向床單,掀出墊被,橙金色之間仍染有不少血痕。
  阿四霎時又笑:“我果然沒猜錯,床舖被動了手腳!”
  小邪審視血跡,不久道:“血跡較黑,是吐出來的,也就是他受傷時所染……照情況來說,那人該再給他一刀才對……”
  阿四道:“說不定他們將王堅拉到別處再宰了他!”
  “可能不大,因為我們找這几間房間,都沒有發現可疑之處,而且外面站立十名衛兵也是在當場被殺,可見那些人有目的全在此宅院完成行凶計划。”
  阿四問:“那尸体呢?他們不想惊動別人,事實上也沒露出任何痕跡,可見搬運尸体十分隱秘。”他又道:“說不定就在某處密室里!”
  小邪含笑點頭:“這次你猜對了!以王堅如此狡猾之徒,一定早有准備后路!以免除后顧之憂。”
  阿四興趣甚濃:“那密室在哪里?我們快去找!”
  說著興致沖沖就想往門口竄去。
  小邪訕笑道:“你走了,永遠都別想找到密室,連狡兔三窟,每一窟的通路都在身邊的道理都不懂?密室入口一定在這里!笨哪!”
  阿四回過頭,乾乾一笑:“我差點以為那個門就是密室入口?呵呵……”
  小邪不理他,走向床舖左側那張黑色檀木書案,點燃桌上蜡燭,室內為之亮明,照向書案前牆擺了不少籍冊,其右方則挂有一幅大山水畫,几乎將半邊牆給占去。
  阿四道:“入口開關在哪里?”
  小邪自得一笑:“馬上就有消息!”
  他已用上偷怪梁空空教他的搜尋術。很快地,他已找出毛病出在書桌。雖然此桌擺有不少古籍,但卻很少動用,顯然只是裝飾,而且書桌也十分新,連黑漆都未出現被刮傷之痕跡。
  阿四想搬動書桌,以為書桌一動,馬上就可引發机關而出現密室入口。
  小邪阻止他:“不能動!這桌子不大,搬動它并不困難,就是因為它太容易搬動,我們更不能動。”
  阿四赶忙松手,噓气苦笑:“好險!不管了!你自己找!”
  小邪抿嘴自得而笑,隨即再往桌角瞧去,瞧過四支腳后,黠笑不已:“看我的!”
  他馬上掠上書桌,雙足使力往下蹬。叭然一響,霎時背后書架已裂出縫隙。
  阿四欣喜若狂,嘩地一聲喧笑:“找到了!”
  小邪沒答腔,叫聲“走”,人已掠入三尺寬縫隙。
  阿四不敢落后,馬上竄身追掠而入。
  就只一剎那,書架已回复原狀,完好如初,不露一絲痕跡。
  秘道黑漆如墨,伸手不見五指,涌出濃厚腐和血腥味。
  “阿四,點火擂子!”
  小邪已順著石梯往下走,阿四聞言,馬上引燃火擂子,火花雖小,卻也能隱隱照亮密室。為一狹長石造通道連著十余階石梯。
  走完通道,石門擋前,小邪很容易找到開關,開啟石門,霎時一陣腥味扑鼻。
  阿四推進火擂子,火光照處,石室內角赫然躺著一堆尸体,腥臭味道就是從此處發出。
  “找到了!”阿四喜悅道。
  對尸体,他們早就習以為常,也無啥吃惊,輕步走了過去,審視尸首。
  十俱衛兵尸体都已從胸前傷口開始腐爛,滲出濃黑血水,味道十分難聞。
  小邪一一拉開衛兵尸体,最里邊靠牆處,果然躺著王堅和邱梅尸首,兩人臉如厲鬼,但膚色卻不變,宛若常人,連王堅身上所受傷口都末腐化。
  “咦……”小邪覺得奇怪,照理來說,兩人死了三天,就算不發臭潰爛,也會變色才對?怎會完好如初。
  阿四道:“難道他倆中了毒?”
  兩人開始在王堅、邱梅身上找傷口,以及拿出金針檢驗,看是否中毒。
  盞茶功夫已過,仍無結果。
  小邪不解道:“奇怪……怎會連中何种毒藥都驗查不出來……難道會是……”臉色微變,赶忙往邱梅頭顱抓去,摘下帽子,翻動蒼白頭發。
  突然間,腦袋百會穴上出現針頭般紅點,映在白蒼蒼頭發,十分明顯。
  “針孔?!”小邪如被抽了一鞭,從未有的失態已惊叫出口:“黑血神針!?”
  “黑血神針?!”阿四更是嚇破膽地丟下王堅尸体,就像“黑三神針”之毒已從尸体傳至他身上似地,猛打冷顫而往后踉蹌退去。
  誰不害怕?
  “黑血神針”天下至毒,中人無救,也是小邪唯一克星。雖然小邪已服有”血變”之血液,但突然間又碰上差不多已從記憶中消退的要命東西,那股吃惊心情可想而知是何等激烈和難以相信。
  “黑血神針”早已被小邪收回,也全部毀了,怎會又在此處出現?難道江振武撤了謊?還是又有人從“飄花宮”偷得了此种要命的東西?亦或是另有其他讓人不明白之原因?
  他們又為何要用“黑血神針”殺害王堅和邱梅?為何不將兩人一樣地以利刀戳穿心窩?如此不就更省事?
  一點殷紅的血跡,全身不腐的尸体,除了黑血神針,何者有此功效?
  要命的紅、血腥的紅、喪膽的紅、如妖魔利爪的紅、冰冷冷、涼透透地鑽向小邪眼眸,透進了心、透進了肺、透進了五髒六腑,要人好生涼透背脊,冷汗也為之冒個不停。
  “怎么會變成這樣子?”小邪苦笑不已,“我不是明明毀去所有的神針了嗎?怎會這樣子?……”
  他仍然不肯相信眼前所見──誰又愿意見著自己所畏懼的東西突然又出現了?
  阿四懼道:“快走吧!省得遭了殃!”他的心,比小邪還抖得厲害。
  小邪喘喘气,盡量替自己找藉口:“也許這不是黑血神針所殺……”
  阿四懼道:“我看不是,也差不到哪儿去!三十六計,溜為上策!”
  小邪平靜一下心情,無奈地抿抿嘴唇,一時也下不了決定。
  阿四見他如此模樣,心情又起,含有少許嘲惹,道:“小邪幫主,沒關系的啦!以前你都逃了!何在乎這一次?”
  小邪白眼盯向他,心頭不禁賭气:“逃什么逃?這么久了!黑血神針又能把我怎么樣?剛才我只是感到太意外,根本不是怕!要逃你自己逃好了!無路用!”
  阿四被他一說,也不好意思再說“逃”,乾笑道:“碰都碰上了,不逃也罷!省得逃了和尚,逃不了廟!”
  他也留下,只是心中仍忐忑不安,不停瞄向王堅和邱梅尸体,眉頭直皺。
  “怕什么?”小邪大膽地抓著邱梅頭發,狡黠直笑:“死人是不會害人的!這俱給你!”
  驀地,他已將邱梅甩向阿四。笑得更奸。
  阿四哇然惊叫,想閃開,但卻躲不掉小邪突來這么一招。已被尸体砸在地上,壓個正著,身軀已然抖顫不已。
  小邪咯咯直笑:“放心!黑血神針的毒,是要經過血液才會生效,摸摸抱抱,不礙事的!”
  阿四推開尸体,站起身軀,哆嗦直打。苦笑道:“小邪幫主,人都死了,還要他干嘛?怪嚇人的!”
  小邪搔搔馬尾發束,無奈道:“我也沒法子,‘黑血神針’這么不長眼晴地就撞過來,總得想辦法把它給甩掉嘛!”
  “甩就甩!你還留著死人……”
  “沒死人,可能就甩不掉了!”小邪道:“王堅和邱梅的傷,看似黑血神針所造成,但說不定另有其他東西所傷,看歸看,總沒有經過化驗來得正确!我們帶回去給小丁看看,說不定會弄出一個結果!”
  阿四聞言,無奈道:“好吧!真衰(倒楣)!”啪然,給了邱梅一個巴掌,叫道:“什么玩二嘛!死了還想煩人?”
  小邪扛起王堅,阿四扛著邱梅,已往回路行走,很快,他們已退出秘道,吹熄書桌上那支燭燈,再走向前廳,兩人各扯下一條帳幔,裹住尸体。
  阿四道:“就這樣潛回去?”
  “不!”小邪道:“找李甫山問個明白,看到底他知不知道此。”
  事已想定,兩人不走正門,改掠屋頂。由于兩人身手甚高,扛著一人,仍是身手矯捷,很容易避開守衛視線,朝西垮院潛去,照著方才衛兵所言,找向李甫山住處。
  夜雖墨黑,但庄院燈火仍亮,找起地頭,并不困難。
  盞茶功夫,兩人已抵目的地。廂房間隔那間靠近花園小湖的雅書房,仍透著柔和燈光。八名衛兵神情肅穆地交叉巡邏。
  小邪潛向屋与屋交界之死角,盯向衛兵,突然摘下瓦片,捏成八塊,右手一揚,八道流星似勁風嘯起,已准确地打中八名衛兵穴道。
  衛兵連哼都來不及,就往下倒。
  突然小邪暴起,連同王堅往下沖,其速之快,足以追回流逝時光似地,衛兵尚未倒在地上,他已如數而輕巧的將衛兵按伏于地。
  八個人,八個地方,八件兵器,在短得不能再短的時間內,就已被小邪無聲無息全部擺平,看得阿四心頭佩服不已,不禁微微博住。
  小邪向他招了几次手,見他沒反應,已然伸手招指,一道暗勁吸過園中一朵白色李花,拈在中指,已彈向阿四。
  白花似已挂上直線般筆直地釘向阿四頭顱,輕輕叭地一聲,宛若蜂針扎肉,阿四一陣疼痛,呃然差點叫出口,突見小邪怒目而瞪,摸著額頭白花,苦笑不已,也飄身追向地面。
  小邪給了他一記響頭,細聲道:“發什么愣?下次釘你鼻子!替你隆鼻!”
  阿四摸摸額頭微微凸起之紅印,复摸摸鼻子,叫道:“你永遠得不到机會的!”
  “最好如此!”小邪不再理他,放下王堅,已潛向白石階,輕巧地閃向棕黃柳杉窗帘,戳破白窗紙,窺往屋內。
  李甫山正坐在左側書桌,小邪只能瞧見其背部,似正在寫字或批校公文之類東酉。正前方則為一大排書牆,連著書牆,為一种著白色鑲紅邊棉被之小床,右邊──也就是面對小湖的一邊,置有一副藤制椅,桌上擺著一盆金玉滿堂之蘭花正盛開著。
  于切還算清雅,小邪沒瞧見其他人,已退回花園。
  “如何?”阿四問。
  “沒人!”小邪道:“把帳布解下!”說著已開始解去王堅身上布條。
  阿四雖在做,卻迷惑道:“為什么?”
  “看看李甫山知不知道他們已經死了?”
  “這……怎么試?”
  小邪甚瀟洒道:“將尸体往屋內一丟,不就得了?”
  阿四豁然開竅,頻頻點頭:“有理!”
  不再多問,兩人很快解開王堅和邱梅,扛往書房窗口。
  小邪道:“你把邱梅倚在右側窗口,听到李甫山惊叫,就將窗口劈開,以露出邱梅背面。”他黠笑道:“一個生,一個死,保證弄得他頭昏腦脹!”
  阿四戲謔直笑:“人嚇人,最好把他給嚇死!”說著已扛起邱梅往右側潛去。
  小邪算好時間,再窺向書房,覺得一切如故。霎時右腳离開窗戶,雙手已拋出王堅,人已疾速竄向靠左之窗口,戳破窗紙,想看看李甫山有何反應。
  王堅摔落地面,李甫山乍見有人闖入,已蹦起椅子,喝叫“誰”,目光已然射向王堅,頓時臉色猛變:“王僉事!?”人已在王堅撞去。
  阿四此時也將窗帘劈開,邱梅背影已露,更如活生生的人在聳動肩頭。
  李甫山猝見,身形為之一滯,愕然叫道:“邱公公!?這是怎么回事?”
  阿四興之所至,裝出聲音,冷道:“王堅是你殺的?”
  “公公……我怎會……”李甫山一時也找不出話來解釋。
  “不是你殺的,他怎么會死?”
  “他……他……可能是……是……”
  “是誰?王山磔?!”
  “是……呃……”李甫山覺得有异,普天之下,又有誰敢直呼王山磔名諱?臉色微變,冷道:“你不是邱公公!?”
  阿四揮動邱梅右手,笑嘻嘻道:“我要是邱梅?那才冤枉呢!”
  李甫山喝道:“你是誰?竟敢在總督府撤野?”
  “我是邱梅!我好冤枉!”阿四一用力,也將邱梅丟入書房,已然咯咯笑起。頭顱伸出,笑得更諧謔。
  李甫山大惊,閃向左側,嘴巴一張,就要喊人。
  小邪早已竄入書房,坐在書桌上,悠哉笑道:“不必叫得那么大聲,衛兵早就被我放倒,夜已深,千万別再吵到別人!”
  李甫山轉身,碎見小邪,愕道:“是你!?”
  見著小邪,他整個人气勢已了一半,几個月的交鋒,他不知吃了多少苦頭,連還手的余地都沒有,就算將全府的人手喊來,也未必能制住人家,喊也是白喊。
  他詫然地望著小邪,心頭不停揣測他弄來兩具王堅和邱梅的尸体,是為了何事?
  “你們殺了他……”李甫山問。
  阿四從窗口爬入,不屑道:“這些小角色,還用不著我們出手!”他走往小邪處,也一樣坐在書桌上,雙足懸空,湯得甚是起勁。
  “你們沒殺他兩人……那他們……”以下“被誰所殺”,李甫山沒說出口。
  小邪道:“我正想問你呢?”
  從方才看來,小邪已認為李甫山不知此事,是以才未問出此話。
  阿四接口逼問:“你方才听我說出王山磔名字,不小心的說出‘是’字,看來真是王山磔所干的了!”
  李甫山急忙否認:“不是他!我什么也不知道!”
  小邪叫道:“豈有此理!王堅和邱梅在你府中被殺,你會不知道?外面傳說
  李甫山急道:“這些都是王統領所交代,我根本就不知兩人已死。”
  “他還交代些什么?”
  李甫山道:“他還交代嚴守望天居,以及沒有他命令,不准動你們通吃館。”
  “看來果真是王山磔搞的鬼!”小邪沉思半晌,道:“你們總督府,毛病多多!專搞一些偷雞摸狗的事!李甫山!你若明白點,就少和王山磔來往,以后怎么死的都不曉得!”
  李甫山默立該處,沒有回答,但見他已露頹唐模樣,似是在后悔。
  小邪覺得也沒什么好問了,道:“尸体我要搬走!明早就還你,你想保密,就得做准備,快點送我們出府!”他道:“最好別讓人瞧見!”
  李甫山猶豫一陣,終于點頭:“跟我來!”
  小邪和阿四再裹起王堅、邱梅尸首,已隨李甫山繞向庭院。
  這路線雖不是秘道,但和秘道功效差不多,只差不是密封而已。沿著小巷,穿穿梭梭濃密庭樹間,竟然一名衛兵也沒碰上,就已走到一處后門。
  李甫山道:“從這儿出去,就是西街尾端!”打開門扉,“明晨一早,我會派人去接触体,還請兩位加以保密!”
  小邪點頭:“沖著你送我們出來份上,本幫主就幫你一次忙!”
  李甫山怀有感激:“多謝!”
  小邪和阿四得意而笑,已走出后門。今夜一行,他倆可收獲丰富。
  李甫山望著兩人背影,感触良多,在他心中,早就怀疑王堅和邱梅已遭了毒手,而自己又能幸免于多久?然而在王振權勢一把抓的情況下,又如何脫得了他的掌握?
  突然間,他似乎像西天那顆弦月,喘息著掙扎,最后仍將淪入黑淵之中。
  雖然阿三因明日要授藝,所以不能去總督府,但他卻沒遵照小邪指示,先去休息。
  一夜,他都在陪著小丁,省得她又在提心吊膽,下過兩盤棋之后,阿三已猛打盹,小丁要他回去,他也不要,兩人就此乾耗。
  小廳桌上的蜡燭都快燃光了。
  終于,小邪和阿四已撞門而入。
  “不好了!黑血神針重現武林──”阿四一聲大喝,光是“黑血神針”四字,早就將小丁和阿三嚇得睡神盡失,蹦了起來。
  小丁愕然叫道:“黑血神針!?”
  小邪將尸首往地上擺,急道:“沒時間和你鬼扯,你快看看他是否死于神針之手!”
  小丁不敢怠慢,馬上蹲身解開帳幔,見著王堅尸体,心頭已懼意,全身疙瘩緊縮,但這只是她姑娘人家原始上的對某种東西之害怕,她并沒有因此而停手,仔細檢查著兩人尸体。愈檢查,臉色愈吃重。
  阿三促狹道:“這兩個小子!死得滿輕松的?我本來要拔光他們身上的毛,真是!逃得那么快!”
  小邪調侃道:“人在此,再也逃不掉,你的机會又來了!”
  阿三托大般地搖頭:“算了!死了人,只有阿四的剃刀能派上用場!”他又加一句:“我要的是活的毛!”
  “去你的!”阿四叫道:“你要活的?好!明天我抓一只狗來,讓你拔個夠。最好叫小邪幫主將毛种在你頭上,永遠也死不掉!”
  小邪哧哧笑道:“我贊成阿四意見,也決定付諸行動。”
  阿三霎時不敢再胡扯,乾笑道:“說著玩的!別當真,我在練習我的幽默感!”
  小邪促狹道:“你練你的,我練我的!頭發种毛和嘴巴說話,根本就扯不上關系!”
  阿三苦笑不已:“說真的!我已經有點后悔說出剛才那句話,小邪幫主体就饒我一次吧!”
  阿四道:“小邪幫主,阿三的話不能听!他專放馬后炮!不給他一點教訓,他永遠不知道如何珍惜羽毛!”
  阿三瞪眼:“你鬼叫什么?我哪有‘羽毛’?我何必珍惜?若不是你搬尸体回來,我哪想到要拔毛?”罵了几句,突然火起,沖向阿四:“种就种!我先拔光你身上的毛再說!”
  一個欺身,就想抓住阿四左腿以拔毛。
  阿四也不甘示弱,抽出剃刀,已刮向阿三頭顱。
  兩人就快接触。小邪突然伸出雙手,啪啪兩響,打得兩人頭冒金星,相互抱在一起。
  小邪呵呵笑道:“什么玩二嘛!小丁在工作,你們在吵架?要是小丁找不出毛病,你們兩個就站到天亮。”
  阿三、阿四摸著后腦勺,苦笑不已,各自推開對方,轉往小丁,皆希望她有所收獲。
  小丁嬌柔一笑,無奈地攤攤手:“沒辦法啦!我找不出是否為黑血神針所傷。”
  阿三、阿四仍怀有希望。阿三笑道:“小丁你少來!你想故意騙我們對不對?”
  小丁立身而起,微微伸手撫動秀發,嬌笑道:“”沒有啊!我真的找不出來!”
  “小丁你……”小邪比阿三、阿四更急:“你當真找不出原因!?”
  小丁搖頭輕笑,楚楚可人。
  阿三哭喪道:“完了,這下沒救了!”
  阿四瞪眼:“都是你!拖人下水!”
  阿三得意而笑:“這叫患難見真情,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小邪轉向兩人,叫道:“你們兩個給我閉嘴!再說就用手站!”
  小丁嬌笑道:“手怎么站?”忽然頓悟,“你是說倒立?”
  “那么便宜?”小邪得意直笑,“用手吊在梁上,反正身体都是直的。”
  “不不不!”阿三急道:“我不開口就是!這太嚴重了!”
  “嚴重?你也會伯嚴重?”小邪黠笑道:“怕嚴重,就給我閉嘴!”雙手捏緊阿三、阿四嘴巴,“哪天就把你給縫了!”
  不再理會兩人,轉向小丁。問:“怎么會呢?我老頭不是將法寶都交給你了?你會看不出來?”
  小丁嬌笑道:“不是看不出來?而是中了黑血神針,本來就是這個樣子!若非親眼所見,根本就驗不出何种毒所傷。”
  小邪心中稍安,道:“你是說,若無其他突變,王堅和邱梅就是黑血神針所傷,而中了黑血神針,只有憑經驗去斷定,沒法以其他東西驗出來?”
  小丁點頭道:“正是如此,因為黑血神針太過于霸道,中者立即斃命,歐陽爺爺也說過,中此毒者,全身無傷無痕,尸体十日不腐,用看的就可認定,就像你剛見著兩人尸首時,也是如此認定!我剛才說‘找不出’,也就是說無法驗出,事實上我心中還是認為它就是黑血神針所賜。”
  “哈哈!”阿三突又開口,“小邪幫主,小丁還是找出原因了,那明明是黑血神針所傷,我可以不用站啦!”
  小邪瞪眼:“你能确定她全有把握?”
  阿三轉向小丁,急道:“小丁你快說!你有几成把握?十成對不對?”
  小丁輕笑道:“我只有九成把握!”
  阿三喜悅道:“九成也好!只站九分之一!嘿嘿!离天亮還有兩個時辰,九分之一,就只有……差不多半刻鐘啦!”
  小邪揶揄冷笑:“你想得美?九分之一?”笑得更諧謔,“十根腳趾頭,免去九根,你就用一根站!讓你占點便宜,用腳拇趾好了!”
  此語一出,小丁和阿四已禁不住笑出口。阿三哪曉得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小邪絕招竟然比他更狎謔,更夠味?自己本想占點便宜,卻吃了虧?
  乾笑不已,他道:“我想小丁猜得并不准,好像全錯的樣子?”
  小丁嬌柔一笑,笑罵道:“你喔!快要得到小邪的真傳了!遲早會跟他一樣,瘋瘋癲癲,沒有一刻是正經的!”
  阿三得意瞟向小邪:“這正是我努力的方向!”
  “你努力吧!”小邪撥開他一只腳,戲謔道:“用一只腳走路,你就贏我多多了!”
  眾人又是一笑,阿三不敢再陶醉,哭喪著臉:“小邪幫主,請給我一個‘不努力’的机會!我會珍惜的!”
  小邪也有許多事要想,沒時間跟他磨菇,叫道:“再給我亂來,小心我拆了你的骨頭!”不再理會阿三,轉向小丁,問:“上次交給你那五支黑血神針,你如何處理了?”
  小丁道:“照老爺爺的話,先燒成灰,再撤向深漳。不可能再复原了。”
  阿三、阿四已知道小邪原諒他們了,搓揉手腳一陣,也加入討論,阿三道:“是否上次江振武騙我們,黑血神針不只五支?”
  小邪道:“人都死了,他為何不在活著的時候用來救命?”
  任何東西,若以生命來衡量,可能就不那么珍貴了,而以江振武之野心,更不可能在臨死一刻,還藏著神針不用。是以小邪所言,三人都覺得十分有理。
  小丁道:“該不會是從‘飄花宮’再流入江湖吧?”
  小邪道:“也不可能,我老頭已回家,他那副賊樣,除了我,誰也別想從那里偷得一點東西!”
  阿三道:“凡事都有可能,這可是你教我的吶!”
  小邪瞪眼道:“你怎么不說那句‘凡事都有不可能’?光吹!”
  阿三摸摸頭,乾笑道:“我只是建議!沒有其他的意思!”
  小邪白眼叫道:“最差的建議!留著你自己用吧!”
  阿三苦笑:“這……怎么用……”
  阿四戲謔道:“凡事都有可能!怎么用?不會自己想?”
  阿三瞪眼瞟向他,恨不得咬他一塊肉,張牙裂嘴:“我已經想好了!只要咬你一口,‘建議’馬上有效!”
  不痛不痒,阿四笑得眼睛都眯成壓扁的葡萄乾。
  小邪沉思半晌,道:“我看還是請老頭親自來一趟好了!一來也可以問問他‘飄花宮’的神針是否已失?再來,我想神針已出現,想必會再殺人,到時候再叫他檢查一番,以确定是否為真的‘黑血神針’所傷?還是另有了替代品?”
  小丁頷首:“好!赶明儿,我就捎個信給歐陽爺爺!”
  阿三也頻頻點頭:“我認為這個方法最為恰當,我方才也是這么想!所以我才說出‘凡事都有可能’那句話!”
  阿四奚落道:“最好是有可能,否則歐陽爺子來了以后,你的牛皮就破了!”
  阿三反嘲:“總比你吹不響來得好!”
  小邪叫道:“好了啦!沒事總是吵?把尸体搬出去,就回房睡覺!明天有你們累的!”
  阿三、阿四不敢再多言,分別扛起王堅和邱梅尸体,往屋外走去。
  小丁這才噓了一口气:“冷冰冰的尸体擺在這儿,簡直快逼得我全身血液快凍結了!”
  “現在你放心了吧?”小邪輕輕一笑,道:“你的藥,還有嗎?”
  “你是說‘血變’血液所合成的藥?”小丁欣然一笑,“放心,這么大一只‘血變’可煉上好多顆哪!用不完的!”
  小邪頷首道:“有時間就阿三、阿四几顆,省得他們遭了殃。”
  小丁含笑:“我會的!”
  小邪又問:“你捎個信,最快多久會有消息?”
  小丁沉吟一陣,道:“信鴿只能飛到長白山分舵,歐陽爺爺每一個月出宮一次,最快也要半個月,但若是岔開了時間,那可就要兩三個月了!”
  “這么久……”
  小丁嬌笑道:“若很急,我可以走一趟!”
  “算啦!”小邪道:“你一個人去,我哪放心?而我現在又不能分身,一來通吃館生意還要做。二來,王振那老家伙三個月限期就快到了。而且小七也上了戰場,隨時都有生命危險……算來算去,就等吧!反正我們也不怕黑血神針找上門。”
  小丁光听那句‘我哪放心’,就已心花怒放,以下所言,對她來說已不重要了。她含情道:“就依你!”
  小邪頷首:“快四更天,你也去休息如何?”
  “你呢?”
  “我再想想!如何對付王振的方法!”
  “你也別太累!”小丁嬌笑道:“那我先回房了!”
  盈盈輕步,含情脈脈,小丁也已离去。
  小邪躺向椅上,雙足跨在圓桌,靈皎雙日盯著已快燒燼之燭火。
  他在想著這几個月發生之事情。從一開始到現在,似乎任何問題都和黑巾殺手有關。
  第一次開張,王堅被黑衣人阻退。第一次保鏢,阿三被黑巾殺手救出。而殺手追殺了王山磔,該是和他有過節,至少出錢收買殺手的人有此傾向。后來出了關外,又被黑巾殺手追殺,只問出一個“漏斗”象征是鷹的線索。后來下江南挑去“飛龍堡”分舵,先和黑衣人合作,后來又被扯后腿。以至于總督府“望天居”里的衛兵很可能也是黑巾殺手所殺,尤其再加上“黑血神針”之出現。
  這一連串似是而非,似交融又分開。將意味著什么?
  無可否認,似有更大的波濤正在潛伏中,隨時都有暴發之可能。
  而這些問題的關鍵中心,似乎就在小邪身上?
  小邪想著、想著,不禁咯咯笑起。
  “媽的!你們愈想搞我?我就藏起來,讓你們找不到!”
  心頭已如此想,他存心將黑巾殺手的一切拋開;然而又擔心他走了以后,通吃幫兄弟將會受難,要躲,還得帶他們一起躲。
  “我看……就躲在戰場!脫离江湖圈……小丁就送往丐幫,或者飄花宮……通吃館暫停營業,等黑巾殺手死光了,再來開業也不遲……”
  “可是上了戰場……不就等于當了官?王振和王山磔兩個混蛋,一定不會放過我……這還不是一樣麻煩一大堆?……倒不如先在這里等他們來找碴……”小邪已然笑道:“就這么決定!下次誰要敢再來,我就宰了誰!到這個地步,再為通吃館開張而顧慮太多,反而不好!哼!我就不相信那些人不怕死?”
  事情有了決定,心靈也為之輕松。
  然而他的決定,往往因一時之興起而改變,就如今夜,他和阿四,興致沖沖的潛至總督府,也找到了王堅、邱梅尸体,證明他倆已被殺死,誰知又扯出黑血神針一事,在茫無頭緒下,乾脆放棄而想躲起來,以愚弄他人。然而想起躲在戰場,如此麻煩,又乾脆想先宰了王振和王山磔再說,其心靈之變化,實叫人難以捉摸。
  還好,至少目前他已有了決定。
  他已露出邪笑,這笑,仍是如此自信而諧謔,似乎一切事情都掌握在他手中似的。
  晨曦已透窗,大地已蘇醒。
  一大早,李甫山就派一輛馬車,兩具棺材來載走王堅和邱梅尸体,運出城外埋葬。
  小丁也捎出信件,交代丐幫弟子傳向長白山分舵,以轉交歐陽不空。
  另一個特殊現象──小邪已穿起類似第一次入江湖時,所制的飛鏢大衣,從胸口到大腿,至少插上千余支薄如樹葉之飛刀,隨時准備應戰。
  他不停走動內外,不停地問著:“有人來找碴沒有?”
  現在若有人不小心地撞進來,恐怕都會遭到小邪無情的追殺。
  阿三、阿四起初還笑個不停,后來也學起小邪,身上左腰、右腰、前腦后背、長長短短最少插了十余把刀劍。宛若插滿糖葫蘆之稻草扎子。
  卻不知他們如何坐下來用膳?
  可惜,一天等過一天,似乎所有的人都突然消逝般,再也沒人上門找碴。
  那些人呢?難道隨著王山磔离去而全部消失了?
  雖然如此,小邪并未完全泄气,因為還有一關──王振三個月期限。若期限已到,也許好戲就開始上演了。
  這已是王振治療“痼疾”之三個月又七天。
  在煉藥桶之密室里。
  有床、有桌、也有豹、猴,冷冰冰躺在石板上,其下体一片污血,想必早已被閹。
  王振仍在藥桶中浸著,這已是他最后希望,他找了老御醫為他手術,企圖利用藥物以恢复生殖能力。他已感覺出小邪在騙他,但他卻又不肯放棄這机會,更不肯相信這些事實,王山磔以前所說,世上根本沒那回事,老御醫也說不可能,這是多么殘酷的事實?
  如若不能成功,那么一切美麗憧憬將付諸流水,沒人會同情他,沒人會安慰他,只有譏笑、諷刺!再大的權利,又怎能与此相比擬?
  他只想成功,浸在藥水中之身軀不停地抖著,一半是因為溫度較高,另一半則是心靈那股沉重壓力,逼得他不能自制。
  他要求老御醫盡量加熱,因為小邪當真可以在沸水中煮著,而他卻只能忍受到六十度,差那么多?難道這就是得不到“复原”的原因?
  白發蒼蒼,白須髯髯的老御醫搖頭直歎,他想不透天下又有何人能在沸水中煮?他也想不透那個奇异小孩,竟然把王振騙得如此痴狂?
  他不停瞄向豹、猴,心中想著,要是王振不幸痊愈,將來生的“种”又將是何种模樣?一連五天引用新收太監去勢的卵蛋手術,結果都是一入桶就熟了,難道豹子的就更有用?
  “再加火──”王振似已昏沉的吼著。
  御醫不敢不遵,又將煤油倒入鼎中,火勢更大。
  王振抖得牙關直打顫,頭額三條黑蚯蚓般皺紋,現在已紅通通,不停地掉扭蠕動,像要鑽入腦子,吃盡腦髓般,猙獰可怖已极。
  藥水汽泡冒得更快,冒向水面則化成白煙,又如瘴气,就快將王振給腐蝕溶化般,凝聚在他眉、發、眼、鼻、肌膚,無一處不滲透。王振仍咬牙硬撐。
  藥水漸熱,將抵七十度,老御醫見著熱水,身上都覺得一股熱气直冒腦門,逼得他熱汗涌冒,他實不敢想象浸在水中之王振,所受煎熬之痛苦?
  終于──
  “啊──”一聲霹靂般吼叫,像要撕開肉体般令人耳際疼痛。
  王振已耐不住熱水,急往桶外竄,不顧發紅而燙傷之疼痛,猛往下体摸去。
  還有什么?又是一聲失望、不甘、不信、恐懼的嘶吼。
  沒了!一切都沒了!白白歡喜三個月,到頭來卻一場空。本已習慣之事情,卻被小邪給搗碎,美夢的破碎,希望的落空,被辱的悲憤,霎時山崩地裂,江河潰堤般,要砸碎、要輾爛、要剮裂、要戳破、狠猛無比地劈向他心肝。那股怨、那般恨、沖得他心神為之失常,如暴風中的雪花暴了開來。
  他搗毀了藥桶,藥水涌向地板,汪洋一片地滲沖四面八方,更沖倒了他的心。滋滋毒蛇般嘶吼聲,向四肢百骸,毒液不停鑽啃著細紅的嫩肉。
  他抓裂了自身肌膚,捶腫了雙拳,雙足,還再打、再抓。
  一生唯一最大的希望,也是最重要的希望,就此幻滅。短短的三個月,小邪帶給他最快樂的一段;也是最殘酷的一段。愿以生命換取的賭注,就如同擱在爐上的薄翼紗,一升起熱气,什么都將化為烏有。
  若非楊小邪的來到,他不會勾起沉失已久的愿望,若非小邪的言語,他不會沉迷到這种地步,以至于完全絕望,這些都是小邪的杰作。
  “楊小邪──我要宰了你──剁了你──把你五馬分尸──我要凌遲一寸一寸剮你的肉……”
  王振也有眼淚?他也會哭?他的哭聲竟然如此凄涼!眼淚竟也是白色的?
  御醫默默立于一旁,縱使是平常厭惡他之無惡不作,現在也升起一絲日暮老人之凄然同情。
  人死了也罷,一了百了,但活著,卻又受此煎熬,若換了他,也許他無法像王振那樣只是瘋狂的發泄,恐怕早已一頭撞死。
  足足過了半小時,王振方漸漸平靜,臉色已恢复習慣的深沉,抓傷的肌膚,受傷的雙手,也許是浸過許久藥水之關系,并未帶給他太大傷害。
  長吸气,再慢慢呼出,他已走向架高木板墊上厚絲被的長床,拿起衣服已穿妥。
  望著豹,不禁冷冷笑起:“我竟會相信他的話!”
  他不愧是位老奸巨猾之人,方才還無法自制的發瘋,現在已完好如初地談笑風生。
  “李大夫,我早該相信你的話才是!沒想到事情會弄到這种地步……”王振淡然一笑。
  李大夫拱手含笑:“公公既然已明白此事之不可能,小的總算也了卻一椿心事了!”
  “這都是我自找的!”王振道:“劉旺他已說過沒對一位像楊小邪那种模樣的人去勢,我卻一直以為他弄錯了,否則也不會弄得如此狼狽!”
  李大夫拱手道:“听公公所言,那小孩相當奇异,能在沸水中煮燙而完好如初?”
  “若非如此,我豈會輕言相信?”
  這簡直是不可能的事情,若非親眼所見,李大夫恐怕永遠不敢相信這是實情。
  王振笑道:“一切都已鬧笑話,還好此事只有大夫知曉,還請您代為保密!”
  李大夫含笑道:“醫有醫德,公公請放心!”
  王振含笑走前,拍拍他肩頭:“多謝大夫!我們出去吧!”
  “公公您先請!”李大夫作個“請”之動作。
  王振含笑已走往前面,方轉身,那股笑容已霎時抹上一層冷森而陰狠寒霜,嘴角不由已獠牙般獰笑的翹起。
  他似乎已決定某种殘酷的行動。
  “李大夫……”王振忽地轉身,似有事要請教李大夫,含笑瞧著他。
  李大夫也露出恭敬笑意,走前拱手道:“公公有何指示?”
  “我想……”
  驀然王振右手往李大夫胸口送去,疾速中可見寒光一閃即沒。
  李大夫“呃”的嘶聲迸出,雙手抓往胸口,整個人已抖顫而倦縮,兩眼暴出駭然而不信神色,嘴角已滲出鮮紅紅触目血絲。
  “公公你……”
  王振獰笑聲起,一張臉似毒蛇纏絞獵物,不停在收縮:“李大夫,你不是答應替我保密嗎?這樣,你就可以永遠保密了!哈哈……”
  李大夫本已知王振心狠手辣,但自己已風蝕殘年,而且又只是個大夫,不爭仕途,心中暗自認為王振該不會向自己下手才對,沒想到他仍不放過自己,為的只是想掩飾丑事。
  “王振……你好狠毒……”
  王振扭動匕首,想攪碎他心肝似的,猙獰厲笑:“著只能怪你無能!活了一輩子,連這种病也治不好?不如死了算了!”
  “你……你……終會自食惡果……死無葬身……之地……”
  李大夫目咧牙,說完最后一句話,再吐紅血,已然低頭斷了气。
  王振松開右手,左腳倒李大夫,瞧著他死不瞑目臉孔,不禁也泛起一陣興奮,仰頭狂笑:“哈哈……我王振的命,要你來詛咒?去跟閻王爺說吧!”
  他已飛奔地撞出密室,想逃開這夢魘般地獄,想將這惡夢從心中挖去。
  他更想到了報复。斬殺楊小邪,甚至所有与他有關的人。
  方出假山,他已直往統領府撞去。
  王山磔似早有准備在等他這位伯父之大駕光臨。
  他坐在豪華廳堂之左側舒服太師椅,臉色較為蒼白,以表示仍有傷在身,舉手投足之間,仍有一股病懨懨之气息。
  王振匆忙地撞進門,冷森道:“山磔,我要你辦的事,你可有辦妥?”
  王山磔費力地起身,想拱手迎接,王振已走向他面前,冷道:“身軀不舒服,不要勉強自己!坐下!”
  “謝公公!”王山磔依言坐下,道:“回公公話,楊小邪這小子太過狡猾,而且屬下又有傷在身……”
  王振一屁股坐向椅子,深沉道:“你還沒將他捉回來了”
  王山磔有气無力道:“屬下讓公公失望了!”
  王振責備道:“交代你那么久,你卻一拖再拖!成何体統!”
  王山磔道:“屬下實已盡了力。”他無奈,“若非公公要留活口,也許上次就可置他于死地。”
  他技巧的將逮不著小邪的原因推向王振,以便有更好之藉口來搪塞。
  王振何嘗不知以前自己乃存有私心,不敢太魯莽,否則要是出了差錯,希望就要落空。但現在已完全絕望,聞及此事,更恨得滿心吐血。
  “你以前不是這樣的!”王振叫道:“以前你欲得楊小邪而后始甘心!現在你卻在找藉口!”
  王山磔早就有應對之詞:“公公太激動了!屬下哪敢敷衍此事?何況楊小邪對我,還有傷儿毀屋之恨,屬下之所以如此,全是因為有傷在身,而且楊小邪又非常狡猾,實是不易對付!”
  “照你如此說,你是不想對付他了?”
  “傷儿之恨,不共戴天,我無時無刻不在找他報仇!”
  王振化道:“那你總該有個行動,老是出言藉口,簡直一點用都沒有!”
  王山磔道:“公公放心,屬下已派人去請高手,不日將可抵達,屆時,我的傷也已痊愈,只要公公不再堅持留活口,屬下一定可以完成此任務。”
  “對付他,要找高手?”
  “也許公公不知,楊小邪是江湖中數一數二的拔尖人物,我們都走眼了!”
  王振哪會不知全然被耍了?聞及此,心火更熾:“我管他什么高手?派兵去剁了他,百個不行、用千個、万個、甚至十万大軍也在所不惜!”
  王山磔靜靜的等他怒火較弱時,才道:“公公所言极是,不過……公公該知道一件事……”
  “什么事?”
  王山磔賣了一下關子,方道:“前些日子,公公一直待楊小邪不錯,甚至阻止屬下逮他,這些事,可說宮中所有文武百官皆知曉,但若是公公一反常態,派遣大軍去對付他,難免讓人猜忌,尤其……”
  王振不耐煩:“尤其什么?有話就快說!”
  “是!”王山磔稍猶豫一陣,道:“眾人都認為公公想治療痼疾,才中了楊小邪的奸計……”
  從最近王振不停要李大夫辦事,以及种种跡象,他也明白了几分,小邪所要的詐術是哪一招。
  王振被他說及,臉色不由立變,厲道:“你胡說──再說連你也一起治罪!”
  王山磔霎時閉口,想象中,王振的表現更為劇烈多了。
  王振抖顫身軀較為平靜,甫道:“是誰說出這番話的?”
  “沒人說,他們只是猜想!”王山磔道:“如若公公突然間莫名地派兵就要對付楊小邪,恐怕謠言更會傳得滿天飛。”
  此种欲蓋彌彭之意,王振也懂,聞及沒人正式說出,只是“謠言”,心情也為之松了不少,畢竟對付所謂的謠言,他甚有心得。
  冷笑一陣,他問:“不振大軍,你又如何對付他?”
  王山磔道:“屬下已說過,等高手一到,馬上采取行動!”
  “要多久?”王振切齒道:“我非宰了他不可!”
  王山磔道:“也許很快,也許須要一段時間,因為瓦列國已舉軍來犯,情勢十分吃緊。”
  王振疑道:“這与捉拿楊小邪的事,又有何關系?”
  王山磔狡黠笑道:“關系不在他,而在我們。”細聲道:“公公請想想,戰事一起,兩國交鋒,難免傷亡,若利用此時,將一些平時礙眼的人往戰場上送,借敵人之手將其除去,這豈不是一個天賜良机?”他又道:“但若為了楊小邪而放棄此机會,多划不來了”
  王振霎時恍然,三個多月以來,他所有心神全沉迷于“藥桶”之中,除了例行的朝拜皇上以外,几乎任何事都已拋至九霄云外,如今被他一提,平時那股陰狡心性已恢复大半,頓覺理當以此為重。
  王山磔見他心動,已知此話已起了作用,又道:“到時礙眼人一除,公公再派大軍,甚至和先皇一樣,親自出征,憑大明百万大軍,就是一人吐口口水,都足以將番邦淹死,何患征討不成?屆時公公和皇上可就功蓋天下,群雄臣服了,侄儿更沾您的光,將可揚眉吐气了!”
  王振不禁頻頻點頭,甚滿意他所言,怒意也為之轉向所有礙眼之人。不久,道:“事情雖如此辦,但我還是要提醒你,在最短時間內,將楊小邪這小雜种給我捉來!你千万不能疏忽此事!”
  “屬下不敢!”王山磔拱手道:“屬下自當竭力而為,而且有公公不時提醒,更不可能疏忽。”
  王振已狡黠獰笑不已:“只要我活著一天,楊小邪,你永遠沒好日子過!”
  “不只是楊小邪,而是所有的礙眼人!”
  “對!”
  兩人對目,已然昂頭哈哈大笑,似乎天地間之主宰,就在他倆手中似的。
  王山磔很輕易地將王振一股怒意轉向了那些礙眼人,這正符合了黑衣人之要求。見他笑得如此狂妄和好狡,似乎那所謂的“計划”又更接近完成之地步了。
  到底他和黑衣人有何陰謀?
  恐怕連王振如此狡詐之徒,都無法得知,而被蒙在鼓里吧?
  山峰瑞雪已溶,大地蘇醒,嫩芽輕吐,再吐,花蕊爭妍斗奇,一脈青山也已出現紫嫣紅,點綴得更為神奇美麗。
  從初春,到初夏,匆匆已過了三月余。
  在這三月間,通吃館卻悶得發慌,預定有人上門來挑釁尋仇,結果卻一無蹤跡,大出小邪意外。
  邊疆戰事不斷告急,誠如王山磔所言,王振有意藉此鏟除异己而不發兵,逼得守將節節敗退,已快退至大同城附近百里之貓儿庄。
  還好,北方居庸關由戰將羅通把守,固若金湯,敵人難越雷池一步。宣府城有了楊洪,羅享信,再加上蕭無痕和小七把關,可說是最尖銳之一支隊伍。敵人吃盡敗仗之余,已然南下攻其弱處。
  小邪倒真希望小七需要支援,也省得呆在通吃館,悶得發慌。
  那身備戰裝備在背了月余之后,不見他人來犯,已然卸去。他卸,阿三、阿四也跟著卸。
  一大早,他已擺張大椅子在廳門口,監視著阿三在教功夫。
  四十余名門徒,學至現在,已剩下二十余名,不論其內外功,都有顯著進步,這也是阿三唯一得意的地方。
  小邪仍是一襲青色布衣,永遠掩不住那股純真而充滿頑黠邪气的特殊格調。
  如今他似如泄了气的娃娃般,無精打采,東扣西摸,總想找些事作。
  忽然他摳落了少許頭皮屑,掉于肩頭,薄如醉爛的花絮。
  這只不過是小事,他卻大惊失色的尖叫:“啊──不好啦!不好啦──”
  整個人從椅中蹦起,如見自家起火般,叫得讓人心慌。
  阿三惊惶失措沖了過來,急叫:“小邪幫主,發生了什么事?”
  霎時間,小丁也從后院撞出,阿四亦從前門掠至,表情全是一片惶恐而詫异。
  所有門徒也愕然地望向小邪,為何平日亂七八糟的幫主,今天會如此惊惶失措?
  小邪直抖著手,急叫:“不好了!不好了!我慘了!”
  小丁著急地往小邪手中抓去,花容失色急叫:“你的手怎么了?”
  小邪指著手中頭皮屑,急道:“你們看!”
  “這是什么?”
  小丁、阿三、阿四异口同聲脫口而出,齊往白細的頭皮屑瞧去。
  小邪急道:“是頭皮屑!”他又道:“我掉的!”
  霎時眾人哄堂大笑,這算什么?掉頭皮屑,值得如此大惊小怪?
  小丁登時白眼而叉腰,一副教訓模樣:“小邪你發什么神經?頭皮屑掉了就掉了,你叫什么?害我以為……呵呵……”罵至后來,仍禁不住內心這股笑意,已呵呵笑了出來。
  阿三笑眯眯問道:“小邪幫主,你該不會在尋我們開心吧?”
  阿四頻頻點頭:“這是一件相當嚴重的問題!至少這是小邪幫主的新發現!”
  小邪一本正經:“不錯!這是頭皮屑,也是皮呀!我掉了皮!很嚴重的!”
  小丁笑罵道:“神經病!自己不洗頭,當然會掉頭皮屑,有什么好嚴重的?”
  小邪不服道:“你不相信這很嚴重?”
  小丁瞪眼,以表示不相信。
  “好!你們這些外行人!連這么嚴重的事情都看不出來!”小邪手指不停點向小丁,煞有其事地叫著:“這是上天的秘密語言!它有暗示的!你不懂就說它不重要……”
  小丁嬌嗔道:“什么秘密語言!我倒想听听上天暗示了你什么?”
  阿三加油添醋:“對!小邪幫主,來個比較重的暗示,最好立即能夠實現的!”
  啪然一響,小邪已打他一個響頭,呵呵笑道:“這是上天第一個暗示,果然立即可以實現!好靈啊!”
  阿三摸著腦袋,苦笑不已:“你這什么暗示?全是沖著我來?”
  小丁嬌嗔道:“好了啦!小邪你正經點,一大早就鬧頭皮屑?鬧得人家心神不宁?我要回去煮早餐了!”
  “等等……”小邪突有所覺,道:“你們听……”
  眾人為之愕然,亦傾首聆听。
  微風中,似有串串鼓聲,咚咚地漸漸傳來。
  小邪乍聞之下,霎時笑顏頓展:“呵呵……我的頭皮屑,果然是有暗示的!”
  小丁不解:“那是什么聲音?”
  小邪咯咯笑道:“敲鑼打鼓,它暗示我要娶你了!”
  一陣大笑,小丁嫩臉已紅,明知小邪在開玩笑,仍然羞窘不已,嗔叫:“死小邪!我不理你了!”
  說完甩頭就走。小邪卻將她拉住,道:“別急,別急,現代的新娘,不必那么害羞!”
  “小邪──”小丁更是羞窘,猛跺著腳,想甩脫小邪,卻甩不脫,頭低得鼻尖快碰著胸口了。
  小邪促狹道:“新娘跺腳?這是哪一省的風俗?”
  眾人又是一笑。
  “小邪你放手啊──”小丁恨不得馬上消失當場。
  阿三笑嘻嘻道:“小丁你也不必赶著去化妝,花轎馬上就來了!”
  小丁故作生气狀:“你們再亂說,我就不再煮早餐讓你們吃!”
  鼓聲漸近,漸急。小邪似乎已覺得事情已較急,笑道:“放心!那不是鼓聲,而是快馬蹄聲!”
  “馬蹄聲!?”小丁、阿三、阿四愕然出口,再度聆听。
  阿三怔了怔:“是快馬,直往東門奔來,似乎相當急……”
  小邪道:“本來就急!我的暗示來了!”
  小丁不解:“這馬……是找我們的?”
  小邪點頭:“八九不离十,如此狂奔,除了緊急事情,或者作戰以外,很少人會拼命的催馬。”
  阿三道:“太原城也不只我們一家,你又怎么知道馬匹是沖著我們來的?”
  他已相信馬匹是沖著通吃館而來,只是找不出為何小邪光听聲音就能明白此事?
  小邪道:“這是戰馬,你們听蹄音,似為一匹,其實是四匹,而四匹馬能跑出一個聲音,恐怕須要很久的訓練,普通百姓,根本不會搞這些!”
  小丁聞言,花容盡失:“難道小七他……”
  小邪頷首“嗯”了一聲,道:“我們快作准備!”他道:“小丁你和丐幫弟子一同赴長白山,問問看老頭儿為何那么久沒來?”
  “不!我要跟你們去……”
  小邪道:“唉呀!戰場上哪有女人?何況我還想知道‘黑血神針’的消息!我知道你關心我們,但事情有了變化,你就忍耐,以痛苦的關心好了!”
  阿三不解:“什么是……痛苦的……”
  “廢話少說!”小邪給了他一個響頭,叫道:“小丁离開我們,很痛苦,她又關心我們,不就是‘痛苦的關心!’多嘴!快去准備東西!”
  “得令!”阿三被打,反而更高興,馬上拱手:“謝謝幫主‘快樂的關心’!呵呵……”
  他已馬上逃開,笑聲更諧謔。
  阿四道:“我們走了,那這群徒弟呢?”
  “那還不簡單!“小邪轉向眾門徒,笑道:“你們畢業啦!要留下就留下,要走的就走,武功秘笈也在你們手上,該教你們的都教了,通吃館准備關門,下次開張,歡迎再來!”
  眾人一陣喧嘩,事情來得太突然,一時也讓他們難以接受,還好小邪并沒有赶人走路。商討一陣,也都接納意見,留下或走路,隨己意愿。
  小邪轉向小丁,道:“如若我們走了,你就通知丐幫接管這房屋;到長白山,記得把老頭儿一起帶來。”
  小丁悵然頷首:“我會的!””
  就只這短短時間,烈馬之蹄聲已繞過城東,似停歇几分鐘,可能謁見了蕭王爺,然后已往城西馳來。
  誠如小邪猜想,四匹戰馬整齊地停在門外,四名戰士木然而立,蕭王爺另牽了三匹戰馬走入館內。
  小邪早已准備妥善──也只不過將便衣扎緊些而已。
  阿三、阿四已換下袈裟,但那顆光頭仍閃閃照人。擺出威武姿態,卻也英气逼人。
  小邪滿意自己猜測,含笑道:“老王爺,軍令到了?”
  蕭王爺見著三人扮相,愕然道:“楊少俠你早有准備?”
  小邪得意點頭:“先知先覺,才能打胜仗,我在等你的軍令!”
  蕭王爺也知軍情如火,耽擱不得,馬上拿出一道小金牌,以及羊皮紙,急道:“這金牌是楊將軍所發‘用寶金符’,本是要向京城調兵支援‘西宁侯’宋將軍,豈知王振堅持不肯發兵;另這羊皮紙是小儿無痕來信,他本和小七領兵支援‘貓儿庄’,結果小七為教無痕而中伏,被困‘陽峰山’,無痕但覺番將太過勇猛,欲解救而不得,只有向你求助了,前后算算,也已三天時間。”
  “三天!?”小邪霎時咬牙:“媽的!死番兵,要是小七受到傷害,我剁斷他們的頭!”
  蕭王爺交予金牌,道:“用寶金行可以調動大軍,需要用兵就調,救人要緊,馬匹已備妥!”
  小邪接過金牌:“多謝王爺!”馬上轉向阿三、阿四:“上馬!”
  三人有股從容赴義之慷慨激昂气息,快速掠上馬匹,立時策馬揚蹄,反奔大門。
  “小丁、王爺!再見了!”
  小邪再揮手,已沖出大門,領著四騎,旋風似地狂奔西城門,往著西北方向馳去。
  小七被困三天,生死未卜,難怪小邪如此著急。
  送走小邪,蕭王爺也歎然离開通吃館,回府等候消息。
  小丁也照著小邪指示,找到分舵主梁佛千,交代一番,也已往長白山出發。
  陽峰山下一片人潮,密麻如蟻,見其裝束,毛茸茸,身形碩大,可想而知,全是瓦刺軍。
  依其人數看來,將近千人以上,圍著不大的陽峰山,似有小題大作之態。
  小七被困此山已五天五夜,屢次突圍都功敗垂成,兩百名士兵已損失三分之二,剩下六十余名。
  糧食已盡,光捕捉山林野生動物,也支持不了多久。
  他自己一個脫逃絕無問題,但身為軍人,就應該同生共死,同進退,非得戰至最后一名士兵,不能拋其而去。
  几日不刮胡子,他已長出短須,再加上戰甲破碎,已和野人差不多。
  六十余人守在山中一座深谷,暫時保住性命,但眾人仍知敵人未退,再困下去,可能會全軍覆沒。
  許多人想一拼死命,小七卻認為再等援軍,至少蕭無痕會再來攻敵,到時再配合。
  他們決定等到不能再挨為止。
  而小邪他們呢?
  他們也來到“貓儿庄”東北山區,雖然見到不少番兵,但皆不及救小七出困為重要。他們一山又一山尋找。
  通吃幫特有的聯絡信號,滿山響個不停。
  “喔鳴……喔鳴喔……”
  阿三喊完了,輪到阿四,再換小邪,另四名戰士也覺得有趣,亦參加叫喊,總希望小七能回答。
  “喔鳴……喔鳴喔……”
  音如流水,綿綿不絕地繞向山區,回聲又起,相互交映,足足可傳上十余里。
  “喔鳴……”
  在谷中之小七驀然惊愕,再听清楚,霎時欣喜若狂,脫口而出:“小邪幫主來了?!””
  這一吼,頓時嚇著所有部下,齊往一向庄嚴的游擊將軍瞧來。
  小七登時臉紅,還好長了胡子,掩去不少困窘,稍微窘澀一笑,道:“我們有救了!”
  眾人愕然,不敢接受事實,一名頭領問:就是那狼嗥聲?”
  “不錯!”“小七道:“我不是和你們說過,要是有位人物來了,管他什么番邦多勇猛,照樣打得他們落花流水?”
  眾人目露喜色。有人道:“那人來了?”
  “不錯!”
  狼嗥聲又傳來,小七不敢再怠慢,馬上仰頭,托起雙手,叫出聲音。
  “喔鳴喔鳴喔……”
  在山區尋找之小邪他們已听著有了回音。
  阿三霎時急叫:“是喔鳴喔鳴喔?是小七的信號?!”他馬上又叫:“喔鳴……喔嗚喔……”
  回聲仍是一樣。
  小邪登時狂喜而蹦跳:“哇哈!小七還活著!嘿嘿……”
  兩天來的提心吊膽,現在已全拋得一乾二淨。
  小邪大吼:“小七──我來啦──准備應戰──”喊完咯咯直笑:“他娘的什么番兵?我打得他們變番薯!阿三,弄些木棒,敲死他們!”
  “得令!”
  阿三很快掠下馬,往左側杯中竄去,只一閃身,已扛著一支腕粗長樹干,開始削切起來。
  小七信號再次傳出。
  小邪猛揮手:“上!來硬的!”
  七騎已沖向陽峰山方向,准備与番兵周旋。
  以七人要對付將近千名勇猛番兵?
  小邪不是神經有毛病,就是以為是在玩家家酒。
  轉過一個山頭,瓦刺軍隊赫然出現眼帘。
  阿三妻時惊愕:“那么多?”然而他惊愕的不是打不過人家,而是:“怎么敲得完?還沒敲到一半,手就酸了!”
  小邪也皺起眉頭:“媽的!這么多人欺負一個小七,難怪小七走不脫!”
  阿四問:“干啦?”
  “嗯!”小邪認真點頭。
  四名戰士怀有懼意,卻又想笑。一名道:“楊戰士,他們至少有一千人,你要……硬拼?”
  “客气!”小邪得意道:“你別看他們那么多人,全是大棵呆,管看不管用!別怕!有楊將軍在,啥事也混著點吃,錯不了!”
  四名戰士見他如此堅決而又自信十足,心頭雖怕,也只好由他去了,是死是活,都有個定局。
  阿三奉承道:“稟楊元帥大將軍小邪幫主,惡兵擋路,我們要用何种戰術?”
  “這個嘛……”小邪瞧向敵軍,大略看好地形,心里已有盤算,道:“這些番兵,方才明明听到我們叫聲,卻不理不睬,根本就不把我們放在眼里,另一個意思就是說,他們自以為很行,很聰明,也就是說他本身很笨,才會自以為聰明……”
  他又道:“就用‘打帶跑’戰術好啦!”
  阿四立時拱手:“得令!請大將軍下令!”
  小邪真以為自己是將軍,有板有眼指著左前方一處山与山交界之凹谷,道:“我們三個人就以那里做藏身處,而你們四個……”轉向四人:“就留在此地,准備一些乾草枯枝,以斷后路,呆會儿小七沖出來,你們就引燃枯枝,知道嗎?”
  四人立時點頭:“是!楊……楊將軍!”
  小邪也欣然接受這個稱呼。轉向阿三:“木棒!”
  阿三馬上交予小邪,笑道:“這次的重多了,對大棵呆,總該加點份量!”他也交一支給阿四,笑得甚為諧謔。
  事情已定,小邪才道:“走!”
  三人雙腿猛挾馬腹,“啊”大叫,已往敵軍沖去,此种狂態,看得四名戰士,咋舌不已。
  瓦刺軍見有人馬沖前,先是惊惶,但又見只是三名而已,甚至還有個是小鬼,不禁已狂傲冷笑,只有十騎戰士攔向小邪。
  小邪、阿三、阿四快馬掠向三騎,擦身而過之際,已然狠狠的揮棒,迅雷不及掩耳般,已敲下三名番兵。
  馬一掉頭,复又往另三名撞去,其勢更速更捷。
  三名番兵乍見來者武功高強,赶忙抖出長槍,筆直地刺往三人心窩,狠勁畢露無遺。
  “哼?想刺我心窩!”小邪一陣冷笑,左手一抄,硬生生的將長槍抄在手中,反將那名敵兵如旗杆般舉起,猛然甩向在旁敵兵,壓得兩人跌落地面。
  小邪策騎而上,木棒一揮,很快將兩人敲昏于地。
  阿三、阿四也用同樣方法制服對手。
  番兵見來人气勢如虹,霎時又派五十騎圍剿小邪。
  小邪見敵人已上鉤,反而策馬沖向敵軍,大喝:“來啊!快來呀!”
  快馬往前奔至不及一丈,他馬上掉頭返奔,已往左邊山谷馳去,還不停回過頭來捉弄敵軍。惹得敵軍個個橫眉豎眼,伊伊呀呀罵些小邪听不懂的話。
  阿三、阿四也解決了其他几名敵軍,赶忙策馬追向小邪。
  前三騎,后五十騎,疾往山谷竄去。
  山谷不寬,只有丈八左右,有條小溪,但水勢不大,兩邊山勢較陡,若以馬匹攀登,并不容易。
  小邪高興地再往里邊竄,霎時眼前一花,竟然谷中還有伏兵?!此刻正山洪般涌向小邪。
  如此一來,小邪他們可就腹背受敵了。
  谷里為較寬之圓形腹地,隱藏了百余名步兵,個個刀槍齊出攻了過來。
  情勢較急,小邪后退無門,登時大喝:“沖啊──”
  他已和阿三、阿四再策狂馬,疾如奔雷,沖向了百余名敵兵。
  敵軍忽被三人气勢所阻,以為背后仍有大軍,一名首領赶忙下令改用弓箭對敵。命令方下,百名士兵立時解下身上背負弓箭,挽弓瞄准,以等待命令射擊。
  小邪就是要他們挽弓以待。其勢未竭,再往前沖,全然不讓他們有思考之机會。
  眼看雙方即將對壘。敵軍首領已下令發箭,百余支利箭,咻然一聲,化成一幕箭雨,交錯地沖射小邪和阿三、阿四。
  小邪心靈篤定得很,赶忙暴喝:“起!”
  一聲下令,三人如同飛鶴沖天,快捷無比掠向空中。利箭擦腿而過。三人再翻七個筋斗,餓虎扑羊般電射敵軍,掌棒開出,勢如破竹般砸潰敵兵。
  而背后猛追騎兵,雖知谷中有埋伏。但他們卻沒想到自家人會發出利箭?一擊不中目標,交錯之余又已全部散開,百余支快箭全罩向轉角沖前之騎兵。一個照面,騎兵避之不及,六十騎最少躺下二十余人,連同馬匹。少說也有三十余人摔落地面。
  剩下十余騎,因在較后面,此時已一片混亂,想沖過去,談何容易?別說人,連馬匹都惊嚇得人立而起,嘶叫不敢趨前。
  百余名步兵,三人分配也只不過四十余人,而且全是庸手,根本無法抵擋三人攻勢,眨眼之間,至少有四五十人被擊斃,其余全被敲昏。
  小邪拍拍手掌,意猶未盡,想再找人發泄,誰知阿三已吼叫:“小邪幫主,快!他們要逃了!”
  十余名騎兵眼見小邪等三人,一剎那就放倒百余名士兵,已心生畏懼,勒緊韁繩,掉頭就想逃竄。
  雙方相差二十余丈,又在轉角,眼見已無法阻止他們。小邪突然暴喝,騰身竄起,有若蒼鷹扑兔般射向騎兵,身形仍在半空中,十余道寒光一閃即沒,百發百中之飛刀已如索命閻王令暴向那些騎兵,比起方才利箭何只快上千百倍?
  騎兵方覺得冷森森陰气逼向背頸,還來不及反應此為何物,已然頸部一涼,人往地面摔,已向閻王報到了。
  小邪身形未歇,优美而快速地掠向那些惊惶馬匹前頭,一個翻身,已然攔下所有馬匹,免得它們往回奔,而被敵軍發現。
  阿三咯咯直笑,緩步走前:“小邪幫主,這一戰,大獲全胜!”
  小邪急叫道:“少說風涼話!快將馬匹綁好,將敵人堆在馬背上!”
  阿三、阿四也不敢怠慢,一聲“得令”,馬上動手拉挽韁繩。死傷十三匹,剩下三十七匹,連同小邪他們坐騎,共有四十匹。
  很快地,他們已將三十七名瓦刺軍困在馬首上,其余敵軍,全部堆在谷底一處隱秘地方。
  阿三拍拍手掌,表示事情已辦妥。問:“現在又如何?”
  小邪道:“這些番兵突然間消失,外面那些人一定再前來查個清楚。你們兩個躲在里邊,先將弓箭張好,再連起繩子,能張多少,就張多少,等我再引進敵軍時,立時砍斷繩子,然后挽弓就射。位置就在前面轉彎處。”
  他指著腹地如瓶頸之出口。若守住那里,再放亂箭,恐怕陷入谷中之人要突圍將難如登天。
  阿三興致沖沖:“沒問題!你去就是!包管來一個倒一個!”
  計划已定,小邪已騎著快馬追出谷外風騷一陣,霎時又引進百余名敵軍。
  在阿三、阿四守住出口,利箭亂射之下,不到盞茶功夫,又將敵軍完全制服。
  三人又快速地將敵人綁于馬首,加上先前三十七騎,已湊足百余騎。
  小邪見事情已辦妥,才道:“現在番兵一定疑神疑鬼,會將主力轉向谷口,到時他們發動攻勢時,阿三你就領兵往前沖,記著!一定要快速。阿四你則在此猛砸馬屁股,讓馬匹疼痛,最好是發瘋,以能不顧一切的往前沖。到時候你就往山上爬,能碰著小七最好,若碰不著就繞到外頭,找那四名戰士,知道嗎?”
  阿四拱手,打趣道:“得令。”
  阿三問:“要是他們也以弓箭守住谷口,我不就慘了?”
  小邪笑道:“他們當然會如此,否則也不會事先派弓箭手藏匿于此,我要你領頭,主要目的是在讓他們真以為谷中全是我們的人。至于你要如何避開利箭,我看就塞几塊鐵甲在胸前,番兵身上也有不少這玩意儿。”
  阿三苦笑道:“塞了鐵甲,我看想逃都難了,換個法子嘛!要是他們先射馬,結果也差不了多少!”
  這是個問題,小邪再三思考,道:“不如這樣子好了!你先扮成番兵,領著他們出去,到達敵人陣線時,再出手突襲,敵人則會以為那些人全是大明軍隊所喬裝,也可能挽弓亂射。”
  阿三聞言已笑道:“這還差不多!”
  小邪道:“就此說定,我一叫,你們就開始行動,不管成敗,事后全都在四名戰士那里會合!”
  阿三、阿四齊點頭,表示會意。
  “事不宜遲,我先去攪亂軍心!”
  小邪咯咯直笑,已掠上馬匹,快捷地往谷口沖去。
  阿三、阿四不敢耽擱,馬上依計行事,以等待信號發難。
  小邪單騎沖出,谷口已有十名探視騎兵罩了過來。
  “想死啦?敢擋我大軍?”
  真气猛提,縱身而起,匕首化作一道強光,來自幽冥般浩揄神奇力量,無以置信的快速,閃向了前方兩名番兵。
  強光過處,番兵連慘叫都來不及,就已人頭落地,血注如噴泉般暴向空中,紅霧一片,令人触目惊心。
  小邪倒翻兩個筋斗,剛好落于沖過敵軍之馬匹,已然搗向大群瓦刺軍。
  “喂──大棵呆──有本事來呀!我就不信你們多行?”
  一陣騷扰,瓦刺軍已起了寒心,明明只是三名小毛頭,卻已耗損將近三百名士兵不說,竟連人家一根汗毛都沒傷著?
  敵軍陣營中已馳出十數名服裝特殊似如將領之人馬。領頭者一張黑黝黝大臉不說,長滿針硬般胡子,簡直就和三國中之張飛差不了多少。此人正是也先手下四大戰將“金、銀、銅、鐵”四神之“鐵神”布拉多。一支長載重逾百斤,使得出神入化,已少有敵手。
  小邪知道主將出來了,精神也為之一振,照著平常看戲的觀念,擺出架勢,等待番將叫陣。
  等對方离自己不到兩丈,小邪才道:“賴者何忍(來者何人)?”
  鐵神他似懂得漢語,濃眉一皺,因為他也听不懂小邪在說些什么。
  小邪見他如此表情,更以為他不懂漢語,又叫道:“膩是帳廢罵(你是張飛嗎)?”
  鐵神听不懂,不由得用瓦刺話罵了几句。
  小邪見他表情,知道他在罵人,反而高興:“番就是番,再變也只能變成‘薯’!我剛才在說,你是我儿子,听懂沒有?呵呵……”
  “放屁!”鐵神忽然厲道:“小雜种,你敢侮辱我?說!谷中還有多少兵馬?否則我劈了你!”
  小邪見他說的漢語如此標准,方才那种戲謔心情也已高興不起來,微微抿嘴苦笑:“媽的!這個番還不是普通貨色!”
  他叫道:“听懂我的話最好!省得我多費口舌!”他冷笑:“谷中的兵,足以吞掉你們全部的人,不信你試試看!”
  鐵神哈哈大笑:“我只要困守此地,你們只有餓死的命!”
  “放屁!”
  小邪一聲嚇著鐵神,人已奇快無比飛掠而起,似如天空那道劈雷,快捷無比的沖向鐵神。
  鐵神哪曉得此人身手如此之高?一個照面,連人家如何出手都看不清,已然被削去兩鬃硬胡。啪啪兩響,已吃了兩記火辣辣耳光。
  小邪仍未停手,一刀划向其胸口,削下一似是虎屬之絆繩。雙足再蹬馬匹,人已倒射,一個翻身落馬,已驅馬再縱往左斜方,揚長而去。
  鐵神惊愕未醒,馬匹又悲嘶人立而起,若非他騎術好,非得被摔下馬不可。
  突遭此奇恥大辱,鐵神已張牙例嘴厲罵不已,右手猛揮,霎時全軍已動,有的追向小邪,有的已攻向山谷,決心欲得小邪而后始甘心。
  小邪見時机已成熟,馬上裝狼嗥“喔鳴”地直叫,以通知山中之小七和阿三、阿四。
  情勢為之緊急。小邪只是四處亂竄,不硬拼斗,全是瞎攪和,馬匹被攔下了,就再奪另一匹馬,倒也從容自在,應付自如。
  突然谷中已傳出万馬奔騰聲,阿三領著百余騎已沖向谷口,全然一色瓦刺軍制服。
  誠如小邪所言,瓦刺軍見此,也手足無措,該不該放箭。急往指揮者瞧去,然而指揮者何嘗不是惊愕万分?
  就在這一剎那,阿三已沖至弓箭手排成之网牆,突然暴身而起,雙手抓著雙劍,孤星劍法已凌厲無比展開,化做兩團燦爛光球,嘯起一陣刮人冷風,逼得敵人猛打冷顫。
  就只這一霎時,光球已滾向敵軍,光芒過處,唉聲立起,如滾輪刀在絞碎肉般殺了下去。斷臂殘肢不停噴向空中,血肉屠宰就似此景!
  “哈哈……我是漢人哪──我殺死你們──”
  阿三一聲大喝,敵軍指揮弓箭手者,甫自惊醒,赶忙下令放箭。
  千百支利箭如雨點般全往馬背上自家人射。霎時一個個都成了箭靶,一支支往身上戳,然而他們卻仍不倒。
  阿三見詭計得逞,赶忙奪過一匹馬,丟掉雙劍,改拿長刀,沖鋒陷陣地沖向敵軍,關云祥之過五關斬六將情境,似能在此見著。
  馬匹受到阿四砸痛臀部,全然不顧人潮的往前沖去。弓箭手乍見所有“敵人”最少都中了數支利箭,卻不會倒地,還策馬狂沖而至?惊惶之下,想改射馬匹,但已無此机會再讓他們發箭。
  馬匹縱橫掠過人群,四蹄飛踐雜踏,個個肚破腸流,血濺滿地紅斑,慘不忍睹。
  此時山中小七也領著數十人馬開始展開反攻。主將已被小邪箝制,而且此時敵軍陣營已大亂,小七一路往下追殺,卻也能過關斬將,勢如破竹,報了一箭之仇。
  鐵神眼見自己軍隊快被吞噬,緊張之余,也不敢再專找小邪,赶忙命令手下吹起號角。然而號角聲方響一半,吹號角者已被小邪飛刀給射死而阻斷。
  鐵神不得已,親自帶兵掉頭追往小七,想攔阻其攻勢。
  小邪倒也安心讓他走,輕輕一笑:“媽的!這种身手,怎能困住小七?”
  話未說完,突有一道冷鋒直貫背脊,小邪先天性之警覺性,已催使他蹦升而起。剎那間,一把長刀已從其腳底晶亮亮的閃過。
  “黑巾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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