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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五星八宿話因緣


  昏黃搖曳的油燈照明下,一張搖搖欲墬的方桌,勉強擠下六個用飧的人。
  桌上的菜色精致卻不丰盛,一看即知,這些盤中飧皆是出自于玉清宮后面那片自耕地。
  雖只是一頓簡單可口的素齋,卻令小桂和客途這對師兄弟吃得開怀無比。只因這樣的晚飧,讓二人情不自禁的想起昔日在黃山時的歲月。
  飧后,夜幕已垂,滿天繁星。
  眾人估量著,明天又會是個晴朗的艷陽天。
  小桂等人在玉清宮另一位長住道士‘遙光’的建議下,轉移陣地,上到正堂二樓繼續‘茶敘’。
  正堂二樓的神殿,除了高懸一方鏤有‘無极老祖’字樣的直立牌位,以及三只干淨卻破舊不堪的圃團外,殿內空空蕩蕩,并未供奉其他神像,亦無多余長物。
  神殿前,是一處寬余丈尋方圓的空曠陽台,視野開闊。站在此處放眼遙望,只見遠山隱于夜色之中,輪廓依稀,黑絲絨般的天幕卻是明星万斛,閃爍如鑽景色确實壯麗動人。
  陽台上,一截盤根虯結,面闊五尺的奇木樹頭被置于中央,權充茶桌,奇木桌傍,四只石鼓分立,若是閒坐于此品茗觀星,确是人生一大悠然。
  除此之外,陽台四周更置有四株黑松,四株老榕的大型盆栽,將整座陽台點綴的生机勃發。
  小桂他們尾隨遙光道長走向陽台,看到陽台上的布置与擺設,小千心中一動,若有所思的環目四下打量。
  小桂大刺刺的朝石鼓上一坐,呵呵笑道:“咱們一共有六個人要喝茶,這里卻只有四只石鼓可坐,位置不夠哩!”
  遙光道長微微一笑道:“天星住持正在准備茶水器具,他應該知道坐位不足之事,自然會有所安排。”
  “這里風景不錯,我四下逛逛,你們先坐,慢慢聊。”
  小千不待其他人回答,負起雙手,一派悠閒的跺開了去。
  其他人也不相讓,各自挑了個位置落坐。
  遙光道長年級亦在四旬上下,濃眉大眼,五官分明,目光炯然,生相英挺威武,正好与清瘦斯文的天星成為強烈的對比。
  此外,這位‘遙光’道長竟還劍不离身。一柄樣式古朴的寶劍,斜背肩后,劍上的長穗較劍身猶要長上七寸左右,每當他行走動作時,劍穗輕輕擺晃,別有一番從容优雅的風味。
  很明顯的,遙光除了道士的身份,應該也是‘江湖’這一道的道上同源。然而,恁是月癸和小千搜遍記憶,怎么也想不起江湖之中有一號特征如此明顯的人物。
  兩人好奇詢問下,遙光淡笑表示,他自幼習劍乃是家傳,并未在江湖闖蕩過。
  “哦───,原來如此。”月癸敲敲額頭,咯咯笑道:“難怪我和小老千這兩只江湖老鳥會沒听過道長您的名號。”
  她稍停一拍,接又好奇滿滿的問道:“道長,我從沒見過有人把裝飾用的劍穗搞得這么長。這樣子是挺美觀的啦,但是,若真的用于技擊時,難道不會影響到劍法的發揮?”
  “哈哈哈……”
  小桂突然莫名其妙的抱著肚子,哈哈大笑起來。
  “笑什么?”月癸沒好气的白眼嗔道:“難道我說錯了?你那把干將身上的劍穗,不就短多了。我看你有時挽起劍花來,那穗子旋得挺俐落的,如果像道長劍上這种長穗,當然會不方便嘛!我不過是隨口問問,你笑得那么夸張干什么?”
  “小辣子,你這個問題實在是問得太遜了,不能怪小鬼要如此快樂的嘲笑你。”
  客途中肯的模樣,實在令這顆火爆辣子發作不得。
  小千繞場完畢,跺近奇木茶桌,嘿然直笑道:“關于小辣子所提這個遜斃了的問題,正好也是我的疑惑。所以,如果有人能夠詳加說明,本天師同樣樂得‘愿聞其詳’,順便增長見識。”
  “你們真的不知道?”
  這下換成客途和小桂二人覺得訝异。
  “我們真───的不知道。”
  小桂看看客途,客途望向遙光。
  遙光神情如常,淡淡失笑:“兩位小施主若是明白個中因由,但說無妨。”
  “呦,想考我們!?”
  這對兄弟互覷一眼,心中偷笑。
  小桂大方讓道:“想听各家武學的奇聞秘辛或是野史軼事,問師兄最清楚了。”
  小千睨眼嘲弄道:“一定是你們小時候,客途為了說故事哄你睡覺,才被迫了解的。”
  “你果然有夠了解我和師兄的關系。”小桂站起身,用力猛拍小千肩頭,嘻嘻直笑。
  小千眼明腳快,一屁股坐到石鼓上,順利搶得座位,換小桂到一邊去繞場風涼。
  客途干咳兩聲,要求注意,這才緩緩道:“劍穗也稱為‘劍袍’,是由古代的劍蘊演而來。古代的馬上作戰是用矛,但為了有備于近戰之需,常將劍刀類的短兵以皮繩懸挂在手腕上,這种皮繩舊時就稱為‘劍韁’。”
  他微微一頓,又徐徐的接道:“就像剛才辣子儿說的,劍穗有長短之分。然而,不論長穗或短穗,都不只是單純的裝飾品,也被當作一种附屬武器來使用。就劍術而言,劍是主体,穗是附件,乃配合劍發揮其輔助的作用。尤其是長穗,劍穗的舞動更是從屬于劍法而生作用,并非每個招式都要挽動劍花……。”
  說到這里,客途向閒立一隅的校桂吹了聲口哨,召他過來。
  “叫狗呀?”遙光訝然之余,在心中強忍著笑意,臉上依然保持一派正經之色。
  小桂悠哉悠哉的晃近問道:“什么事?”
  “我說明,你示范。表演一套當年師父應你要求所創的‘天羽神劍’,給小老千和辣子儿他們開開眼界。”
  “可。”這小鬼摘下干將寶劍置于桌上,目光卻瞅著遙光所間掮的長穗寶劍,嘻嘻笑道:“不過……,‘天羽神劍’乃是專為飾以長穗之劍所演的劍法,我的干將并不适用。不知道道長愿不愿意將佩劍借我表演?”
  一般練劍之人通常都不會愿意將自己的愛劍輕易借人使用,遙光當然也不例外,他极為明顯的猶豫一陣。
  最后……
  “好吧!”遙光豁然下定決心道:“几近一甲子未曾听說有練劍者深諳長穗劍法施用之道,今日既然有此因緣得見行家示范,正可相互切磋,何樂不為。貧道若有猶豫,豈非心眼太過窄狹!?”
  這時,天星正托著一只大茶壺和六只小杯上來,聞言笑道:“你們在說什么?怎么有是猶豫,有是心眼窄狹這般嚴重法?”
  遙光含笑招呼,并將眾人正在談論之事告知,他同時解下身后佩劍連鞘交給小桂。
  天星放下托盤為眾人斟上茶水,這才笑道:“貧道雖非習武之人,但与兄相處的這些日子以后,也曾見識過你演練劍法,我稱之神乎其技,兄總說不然。今晚可巧,小施主既然也諳得此道,正好讓貧道有机會印證,相同武學不同手法之間,究竟有何差异。同時更可以一新耳目,開擴眼界。”
  小千起身讓座道:“道長,那你就坐這儿吧!”
  “不不不!”天星連忙制止道:“道兄,你甭客气,哪有客人讓主人的道理?貧道平日在殿內的圃團上打坐習慣了,就坐那儿欣賞,也是一樣的。”
  小千望著他走入殿內,若有所思的抿嘴一笑,隨即台眼瞟向客途,發現客途也正沖著自己微微頷首。
  于是,他們二人就在眼神交會的瞬間,達成心領神會的共識。
  小桂鄭重接過遙光遞過來的長劍,就像任何一個用劍行家,這小鬼首先輕按啞簧,拔劍檢視。
  寶劍出鞘,霞光大盛,仿佛天上的繁星一下子全都給吸映在劍身上一般,使得寶劍异常閃耀輝煌。
  “好劍!”
  在場之人不約而同,發出惊艷的贊歎,遙光更是与有榮焉的欣然展顏。
  小桂輕振長劍,寶劍立即發出清悅的嗡鳴,劍身上的流光竟似水波般粼粼躍動。
  小桂滿意笑道:“果然是龍淵寶劍!”
  “龍淵寶劍!?”月癸和小千齊齊發出不可思議的訝呼。
  月癸意外道:“修羅鬼,你指的是那柄由一代鑄劍宗師歐治子所鑄,名列十大名劍之一,早已失蹤百多年的‘龍淵寶劍’!?”
  小桂斜睨道:“除了這柄有歷史的龍淵寶劍,我還沒听說有別的劍也叫龍淵的。”
  月癸和小千對望一眼,忍不住吹了聲長長的口哨。
  “今晚我們何其有幸,不僅可以見識到一套從未出現于江湖中的超級劍法,更能親眼目睹一柄百年來一直下落不明的超級寶劍施展這套劍法。習武迄今,今晚真的是我最幸福、最幸運的一個晚上!”
  小桂眯眼謔道:“顯然你們都不知道有關這柄寶劍的故事,待會儿看完表演,可以叫師兄講給你們听,好哄你們困覺覺。”
  “廢話少說,准備示范。”客途開始催人。
  “遵旨!”
  這小鬼嘻嘻一笑,收劍還鞘,將‘龍淵寶劍’像遙光一樣,斜背肩后。
  然后,小桂緩踱几步,擇位站定,開始調勻气息,准備施展‘天羽神劍’。
  這時,客途突然起身离座,也向小千方才一般,負起雙手踱向陽台一隅,似在遠眺沉睡于黑暗中的山領。
  不知為何,一直神色安定的遙光道長,這會儿似是有些動搖,臉上飛快閃過一抹不安。隨即,他有意無意的瞟眼望向在神殿內坐定的天星。
  天星道長神情不變,卻微微仰首看向天空,似乎正在對天上的星星許愿。
  “天羽神劍,首重輕柔……”
  客途回轉過身子,開始徐緩長吟。
  小桂在他開口的同時,原本靜止的身形亦在陽台空處,飄飄忽忽的游走開來。
  “劍是主,穗是從,劈撩云挂掃,從先主后,腳步相通,無之繞之,不密不松。”
  隨著他所述口訣,小桂兩肩不動,反手一拍,寶劍如龍沖霄出鞘。一個變換身形,再探手一抄,小桂寶劍在握,一一演練出劍法中‘劈’、‘撩’、‘云’、‘挂’、‘掃’五式。
  不管小桂身形如何騰舞挪閃,龍淵寶劍的劍身,始終和劍穗保持一定角度的距离,而且總是劍穗先行,劍刃隨后即至。
  光影霍霍,無論小桂如何變化劍式,舞動長穗,刃与穗就像是說定了般,始終同向動作,毫不糾結紊亂,看得一旁的月癸和小千忍不住大聲喝彩,拍手叫好。
  就連遙光道長也不禁頻頻頷首,欣賞已极。從他臉上專注的神情來看,這位道長心中,除了‘天羽神劍’,恐怕暫時容不下別的事物。
  因此,當天星的臉色含憂的頻頻向遙光遞送暗號,遙光全然未覺。
  客途的目光隨著小桂飛旋舞動的身形移游,倒是將天‘暗送秋波’的舉動,看得一清二楚。
  客途暗自一晒,繼續吟道:“天羽神劍,以柔克剛,次抹挑托,主行從重,纏之繳之,虛虛實實。”
  小桂隨著口訣,一改劍式,演出‘刺’、‘抹’、‘挑’、‘托’等劍法。
  這時,他手中劍刃与劍穗已不再保持平行等距,刃与穗連綿相隨,虛實難分。長穗旋轉之際,劍花漫天飛舞,劍光更熾,如龍騰空。他身形的變化游動,也越發复雜詭譎,難以捉摸。
  看到精彩處,遙光深受吸引,竟不由自主的站起身來,目不轉睛的追隨著小桂的身影。
  這小鬼劍法舞得興起,竟驀地沖霄長喝:“天羽神劍,眾仙之翼,憑空馭虛,分身大千!”
  憑著一口流暢的真气,以及無可比擬的輕功身法,小桂身在空中,劍隨人走,人馭劍行,剎時,竟在空中幻化出八條若虛若實的蒙蒙身影。
  而這每一尊似真似幻的分身,全都攏罩在一輪明亮的光球之中!
  遙光看得目瞪口呆,他知道這是練劍之人已達到身劍和一的境地,憑著自身一口真气馭劍飛行!
  他雖然也能做到,但仍屬勉強。他沒想到,就憑小桂如此年紀,竟然也有如許深厚功力施展這种高超的馭劍之術。
  更令他感到不可思議的是,小桂不僅能夠馭劍飛行,甚至已達到劍門止境之‘馭劍分身’!
  這是遙光生平首遭窺見這項原本只限于傳說中的劍門絕技,他不禁大受震撼,整個人宛中雷殛般,呆在當場,無法動彈,不能言語。
  空中───
  小桂功行极至,發出一聲龍吟長嘯。
  八顆光球,几乎不分先后,悠然猝閃,落向陽台!
  “轟!”地巨響,陽台四周那八株巨大盆栽,竟被小桂全然擊碎!
  小桂卻因行功至极,大汗淋漓,渾身濕透,活像剛被人從水中撈起的落水狗,拄劍而立,气喘咻咻。
  客途身形一閃,來到小桂身邊探視。
  小千和月癸亦從极度的震撼中清醒,歡呼著沖向小桂。
  “要得!硬是要得!”小千狂喜大叫:“你這小鬼他媽的几時練成這本事的?太惊人了吧!?”
  月癸兩眼發光,語無倫次叫道:“酷斃了!真有夠他媽的炫……,這還能算是人嗎?那有人是這樣的……”
  客途一展健臂,拉住激動過頭的二人,喝止道:“別碰他!小鬼現在正處于‘爐旺沸鼎’的階段,你們若是碰到他,會被他正在散放的罡气震傷。”
  小千和月癸將信將疑的暫時停止激動。
  這時,遙光和天星二人也都走近過來。
  客途微微偏身擋住小桂,向二人抱歉一笑:“道長,很抱歉毀了你們精心布置的五星八宿陣圖。”
  遙光意外道:“你們早已看出這座陽台別有机關?”
  小千嘿然笑道:“你沒在江湖上跑,所以才會搞不清楚我們是混那里的。老實說,眼前這座‘五星八宿陣圖’設計的實在漂亮极了,就算一般學過星卜易數的人,也很容易被蒙騙而不自知。不過,由于你們正好碰上一群拿這玩意儿當飯吃的傳奇人物,所以這座陣圖的存在,一眼就被我們看穿了!”
  月癸舉手澄清道:“我承認,自己是這‘一群’里的一份子,也是‘傳奇’所屬之列。不過,基本上,所有的陣圖可能都認識我,我卻不認得它們任何一個。本人特此聲明,以昭公信。”
  “你這么老實做啥?”
  “好玩嘛!還有,‘听說’小孩子不可以說謊。我未成年,所以要說實話。”
  “成年人就可以說謊?”
  “不是。成年人不可以說謊,他們只說适合情況的假話,或是有彈性的真話。”
  客途打斷兩人的哈啦,溫吞吞笑道:“道長,如果這座五星八宿陣圖,并非針對我們四人布置的,我們會很樂意動手將之修复。”
  天星道長仰觀天上星斗,沉默半晌之后,終于歎道:“如果這座陣圖正是為你們所設,目的在拿住你們四人的話,你們有何打算?”
  “天星……”遙光道長欲言又止。
  天星道長輕輕淡淡的搖頭道:“大兄,斗轉星移,天時已逝;況且,陣圖被毀地利盡失。再者,從方才君施主所施展的絕技看來,人和也不在我手。所以,我說……這件事就算了吧!”
  “大兄?”已經快被遺忘的小桂,自客途身后,不甘寂寞的發話:“啊哈!遙光‘道長’果然不是真的道長嘍!”
  客途欣然回視道:“成了?”
  “搞定!”小桂篤定點頭。
  當其他人望向小桂,全都不由得大為惊异。
  小桂已收劍卓立,星光輝映之下,他的神色非但沒有絲毫耗力過鉅的疲態,雙眼之中,反而流露出炯然奕奕的神采;他的周身上下,也仿佛被一股無形的神秘气氛所籠罩,正散發著凝若有形,几乎触手可及的浩然凜冽之气!
  小千傻眼道:“小鬼……,你的功力……好像又提升一大步了哦!?”
  “全拜昨儿個白天的低气壓所賜!”
  小桂神清气爽的哈哈暢笑,在場之人,除了客途,沒有人听懂他的言下之意。
  客途掃視滿臉迷惘的眾人,同情一笑的解說道:“昨天稍早,這小鬼不是被莫名其妙的沉悶給憋到了嗎?”
  “所以……?”小千和月癸明白的猛點頭。
  “那种沉悶所凝聚的壓力……”客途慢條斯理的解釋情況:“對一般人言,可能只是令人覺得心神不宁,焦躁不安。但是對這小鬼來說,他所感受到的這种心緒上的低气壓,就像一股突如其來的洪流沖進封閉的疏洪道,因為沒有可以宣泄的通路,壓力便會逐漸累積……”
  小千接口臆測道:“壓力累積的越大,爆發時所產生的威力或破坏力也就越大。他便利用這股爆發的力量,引勁導气,借勢通關,以提升功力!?”
  “然也。”客途頷首笑道:“這是小鬼消化壓力的方式,他向來精明的很,絕不隨便浪費可供利用的資源。當然,若要達到像今夜這般超級的境界,外在環境因素的配合,也相當重要。”
  “好厲害的垃圾回收,資源再生系統。”小千調笑道:“果然非正常人种所能使用!大概只有那种屬垃圾或人渣的東西,能夠充份發揮其功效。”
  “喂!罵人罵得這么白,你是不是皮痒欠扁?”
  听著客途他們的對話,天星和遙光不禁面面相覷,生出一种‘滿口荒唐言’的無力感。
  活到四十歲,人生閱歷不能說不夠丰富,但遙光從未听說哪一家、哪一派的練功心法,有小桂這种‘壓力爆發式’的記載。你叫他如何能不哭笑不得?
  月癸卻是好奇道:“客途師兄,你也是這樣子處理壓力,提升功力的嗎?”
  “才不哩!”小桂搶著回答道:“你忘了,師兄是‘不動明王’,他消化壓力的方式,才不像我這么激動。他是那种典型的‘酷气殺神’!”
  “什么!?”
  “酷气殺神啦!”這小鬼有板有眼道:“不是那种日本扶桑版的哦!而是正宗中原土產,換种說法,就是超級強冷的冰山殺手。不過,這些都不重要……”
  他突然話鋒一轉,目注天星他們,笑得很有企圖道:“你們剛才正在討論天時、地利、人和‘這件事’,不能說算就算了。麻煩兩位解釋的清楚一點,可以嗎?”
  月癸翻個白眼,嘖弄道:“你剛才不是忙著練功,怎么還有空旁听別人的閒話?”
  “分心二用是我眾多本事之一,你又忘了?”這小鬼擺擺手,威風道:“好了,小孩子不要吵,否則就沒故事听了。”
  月癸不服气的狠瞪這小鬼一眼,不過看在尚有‘故事’可听的份上,她決定暫時不跟他計較。
  天星和遙光對望一眼,二人通聲苦笑道:“你要我們說什么呢?”
  小桂眨眨眼,黠笑道:“就從這位不是道長的道長,以及他的龍淵寶劍說起如何?”
  看到這小鬼露出如此狡猾的笑容,了解他的人都知道,這小鬼又准備開始‘審詢人犯’了!
  “開講啦!”小千不知何時跑下樓,將膳堂里的長條板凳給搬上來。
  天星他們有是一陣苦笑,二人不得不順著小桂等人的‘好意’,一起在奇木茶桌傍落座。
  “來,請喝茶。”
  月癸反客為主的為兩位‘道長’斟上已涼的茶水。
  天星心里突然閃過‘杯酒釋兵權’的念頭,他終于体會到當年的宋太祖究竟是如何辦到此事的,他也終于感受到,那些失去操控權的將領們,心中究竟是何滋味。如今的他,不就正在体會這种滋味!?
  再次發出一抹苦笑,天星由衷道:“大兄,難怪我們會失敗。其實我們徹頭徹尾的低估了風神四少的本事,我們敗得不冤呀!”
  “敗得好。”遙光也已經有所体悟,有感而發道:“這些年來,我們都太過于相信自己的能力和本事了!是該受點教訓,好提醒自己警惕的。”
  小桂解下‘龍淵寶劍’,雙手奉還給遙光。
  他眨眨眼笑道:“不是道長的道長,我想,咱們應該稱呼你為白前輩吧!?”
  遙光接過寶劍置于桌上,自我解嘲道:“前輩卻被晚生絆倒,真該好好檢討了。”
  小千和月癸發聲訝异道:“你真的姓白?”
  遙光笑而不答,肯定頷首。
  月癸不可思議道:“小鬼,你怎么知道白前輩姓白?”
  “我像小老千一樣,差神役鬼去打探來的,可不可以?”
  “少屁啦!你若有這种本事,小老千豈不是得滾回茅山吃憋去。”
  小千咕嘀道:“我是不是應該開始,對自己的職業產生危机意識?”
  客途安慰他:“你放心,這小鬼還不至于做出搶你飯碗這种大逆不義的事。”
  “我知道啦!”月癸彈指而笑:“修羅鬼肯定是由龍淵寶劍的來歷,推斷出前輩的身份,對不?”
  小桂睨笑道:“算你沒有笨得很徹底。”
  這ㄚ頭的‘無情竹’從桌面下一頂,不偏不倚戳中小桂的肚臍眼,戳得這小鬼哇哇鬼叫。
  “別亂來呀!男人腰部以下到處是重點,戳坏了你賠不起。”
  “嗯──?”
  其他人滿臉惊奇的瞅著小桂。
  “沒事!”這小鬼擺著手道:“說故事,繼續說故事……。”
  他故意唉然一歎:“唯小人与女子難防也!”
  當場,客途和小千發出毫不客气的曖昧笑聲。
  天星和遙光亦為之莞爾,不住以悶聲干咳掩示笑意。
  最厲害的卻是月癸這顆小辣子,從頭到尾,她竟徹底擺出一副事不關己的超然之姿,以看白痴演戲的表情,耐心的瞅瞪著与自己齊名的‘瘋’神三少。
  終于,遙光他們好不容易止住不斷想笑的情緒,經這一鬧,他們二人發覺,原本想和小桂等人‘決一生死’的凝重心情,竟不知不覺的煙消云散。
  原是該仇眼相對的彼此雙方,此刻,卻似‘好厝邊’一起納涼賞夜般輕松悠閒。
  天星他們穎然察覺,自己二人所低估的,不止是風神四少的机智和武學;其實,他們完全忽略了,小桂四人之間擁有一种自然生成,极具滲透性的親和力,足以輕易互解与之敵對者的心理防線。
  如果硬要去解析,小桂他們這四個‘凶名在外’的煞星,為何竟擁有如此不可思議的神秘力量?
  天星以他自己的觀察所得認為,小桂等人所擁有的這种神奇的滲透性親和力,乃源自于他們四人內在所保持‘赤子之誠’的本質。
  一誠足以動天地,何況是赤子無邪的誠摯之心,其所凝聚的威力,就算真能旋乾轉坤,震撼造化,亦不足為奇了!
  思及此處,天星不由得內心撼然,并且以另一种不同的眼神來看待小桂他們。
  “或者……”天星在心底深處,暗自忖思道:“正因為風神四少的仇敵們,從未真正了解到這一點,所以才一再失敗得莫名其妙。人間事,凡事出必有其因,風神四少自遇合后,出道迄今,据聞未有敗績,或許正應驗前賢之言,俯仰若能不愧天地,不欺暗室,冥冥之中自有神在。”
  同為修道之屬的天星,大概做夢也不會想到,普通人說‘神佑’,頂多是精神上無形的自我安慰。但是,小桂他們卻是真的有個存于幽冥的實質‘神人’,常相左右,隨時庇佑!
  就在天星兀自沉思之際,月癸早已耐不住性子,再次催問小桂有關‘龍淵寶劍’的傳聞軼事。
  小桂瞟眼打量遙光。
  遙光微微一笑道:“顯然,君少俠和令師兄對于百年來,常人不知其蹤的龍淵寶劍,倒是知之甚詳。這段軼聞,不如就由二位來說吧!”
  小千和月癸倆興致勃勃的望向小桂和客途。
  小桂依照慣例,看向師兄。
  客途呷口已冷的茶水,干咳道:“好吧!又是有事師兄服其勞。故事就由我來開講。講完之后,沒有睡覺的小孩一律把屁股翹起來給我打!”
  其他三小嘻嘻直笑,沒人理他這番廢話。
  客途娓娓道:“龍淵寶劍名動江湖的全盛時期,是在我師父‘不老神仙’,也就是昔日之‘武林狀元’出道前十年左右……。”
  月癸點點頭,搶口道:“這一段我們都知道。那時的‘龍淵寶劍’在稱號‘天山第一劍’的天山派高手,‘攀星劍’陽云山手中。他以一手二十八路之‘星宿昊明劍法’縱橫江湖二十余截,少逢敵手。但是,有一天,江湖之中突然出現一個姓水名千月的晚生后輩,天縱英才,非僅武功奇高,對于各家絕學,更能在一瞥之下,便能挑出對方武學之缺陷,江湖道上因此嘩然。有許多人借口印證,干脆上門找水前輩的碴;有風度一點的,則是明著投帖討教,或者直接請領教益,請水老幫忙‘診斷’自家武藝之弊。听說……”
  這顆辣子儿深吸口气,繼續劈哩啪啦道:“水千月前輩十六歲時出道,三個月內即名噪江湖,十七歲已無對手,十八歲兩道公推為武林第一人。‘攀星劍’陽云山因為听到風聲;有人傳聞說,水千月認為當時號稱天下第一劍法的‘二十八星宿昊明劍法’,其實二十八式里面每一式都有明顯的破綻,因此找上水千月向他‘討教’。于是,他們二人約在黃山某處論劍,當時的武林人士無不對此番論劍倍感關注,急欲一窺究竟,紛紛赶上黃山。但因為除了當事人雙方,無人得知論劍的确切地點与時間,因此這一件武林盛事結果成謎!”
  一口气說道這里,月癸再也止不住口干舌燥,抓起茶水大大狠灌一口。
  小千立即趁興接續道:“顯然這兩位當代江湖奇人的論劍結果成謎,但是‘攀星劍’陽云山卻從此下落不明。因此江湖中人一致認為是水老贏得胜利。不過,當年水老卻鄭重聲明,他与陽云山已約定好時日,將要針對用劍一道重新論過。因為當事人從未公開宣稱胜利与否,所以,這一場黃山論劍之會的結局,也從此成為江湖十大懸奇之一,迄今無人真正明白個中詳情,至于龍淵寶劍,也隨著陽云山的失蹤,從此成為絕響,不复流傳!”
  小千戲劇化的故意一頓,終于結論道:“也是因為這次論劍的神秘結果,水千月前輩被黑白兩道同聲譽為‘武林狀元’,他的名號乃因此而來。隔年,武林兩道想公推他為武林盟主,被他所拒。隨后沒多久,他便淡出江湖,听說是云游名山大澤去了,也有人說,他是去應攀星劍二度論劍之約。但不管他到底為何淡出江湖,總之,他也從此行蹤成謎;成為江湖中最傳奇的人物。”
  月癸當仁不讓的接著發表意見:“至于水前輩為什么會离奇退出江湖?龍淵寶劍与其主攀星劍的下落如何?接下來,就請身為水老唯二傳人的兩位,慢慢說給我們听吧!”
  “噢……,好棒!好棒!”客途和小桂倆齊齊用力鼓掌叫好。
  小桂歡然直笑道:“這還是我們第一次听到有關師父年輕時的故事,而且是,最完整的版本。你們倆果然是江湖超級老油條,說書的本領頂呱呱、沒得夸!”
  別說小桂和客途听得眉開眼笑,就連天星他們早已熟知這段江湖傳說的人,也都再一次听得入迷。
  客途溫吞一笑:“我可以附加說明,當年師父和陽大俠第一次論劍的那個‘黃山’某處,就在光明頂。論劍的結果,師父指出星宿昊明劍法中各招破綻所在,令陽大俠极為震撼。因此,他們才定下后會之約,言明等陽大俠修正好劍招之后,再重論一次。”
  小千眨眨眼,狡黠道:“這么說,首次黃山論劍的結果,的确是水老贏了。”
  客途搖著頭,堅定道:“師父說那次論劍沒有輸贏,就是沒有輸贏。他說尚未論完之事,如何能定胜負!?”
  遙光插口道:“這正是水老仁善敦厚之處。他因顧慮玄師祖年事為長,成名在前,不愿在此影響玄師祖名聲,所以才堅持未分胜負。其實,玄師祖他老人家曾言:‘水千月不愧三世之奇葩,數百年來第一人,其文武成就非凡人可及,昊明劍法不論也罷!’玄師祖既出此言,成敗胜負當是不言而喻。”
  “什么?”小千和月癸齊聲訝呼:“攀星劍陽云山前輩,是你的玄師祖?”
  “然也!”遙光含笑點頭。
  “難怪你會有龍淵寶劍。”
  小桂呵呵笑道:“接下來,換我們來說你們這兩支油條所不知道的故事了!”
  “我們洗耳恭听。”
  月癸連忙要求道:“先說說水老為什么消失于江湖?這也是江湖十大懸奇之一,超級秘聞耶!”
  “這种內幕……”小桂吃吃直笑:“師兄比我清楚多了。”
  月癸目光希冀的瞅著客途。
  客途笑道:“其實,當年師父所以离開江湖,据我所知,并沒有什么特殊的因由。他只是因為厭倦江湖中的無聊,所以決定离開。据他說,真正隱世的高人,其實很少踏入所謂江湖那樣混沌的環境。自他离開江湖,走訪天下名山大澤,行蹤亦曾遠及异域至极北之地,經歷的越多,越覺造化之奧妙,令世間無奇不有。因此,他為了解万物同体、宇宙玄妙的真諦,才在黃山蓮花峰上定居修真,證悟正道。”
  小桂補充道:“我記得師父說過,若非他覺悟的早,年紀輕輕便開始探訪真道,以致因緣巧合得遇明師,了脫生死。按理說,像他這种所謂的天縱英才,因為聰明過度必遭天忌,通常很難活過而立之年。”
  “就這樣單純?”月癸瞪大雙眼,不敢置信道:“只因為水老覺得混江湖很無聊,所以才出走?”
  “不然,你認為應該多复雜?”
  這顆辣子儿和小千對望一眼,兩人共同決議道:“關于這件秘辛,還是讓它繼續成為懸奇比較好玩。”
  “或者……”小千搔著下巴,滿臉賊思道:“就讓它被認為,水老是為了与攀星劍二度論劍才失蹤,這樣的結果比較合乎江湖人士的口味。”
  “又不炒新聞,結果還能任你編篡修改?”
  “有何不可?反正是傳奇、懸案,誰規定答案一定得屬實?”
  天星和遙光二人在一旁,听得哭笑不得。
  客途提出個人看法道:“其實,小老千的點子也不能全然說不對。”
  “哦───?”小千和月癸可好奇了,兩人拉長耳朵,准備听個究竟。
  “嗯───!”小桂托著下巴仔細想想,終于也表同意。
  客途透露內幕道:“畢竟,后來陽大俠的确是和師父在蓮花峰上,又論過一次劍法嘛!”
  “愿聞其詳!”
  這下,不獨獨是月癸和小千感到興奮而已,就連天星亦覺好奇准備洗耳恭听。遙光卻是一派沉穩不為所動,看他恁地篤定悠閒的模樣,倒有几分‘監察官’正等著听取客途自白的味道。
  客途細說當年:“陽大俠自從首度論劍后,据說便回到天山覓地隱居,閉關思考該如何彌補或改善本身劍法的破綻。經過整整二十年的苦思之后,他發現不管如何變化原有招式,都無法避免師父點破的問題點。懊怒之余,他本想干脆放棄那套天山派兩代相傳的‘星宿昊明’劍法。結果,正當他准備回山向掌門人表明心意時,在半途遇到一個小孩与老虎對峙,那小孩手持一截末梢猶帶枝葉的樹丫抵擋虎爪的攻擊,這景象触動了陽大俠的靈感,使他悟得一個修正劍法的絕妙佳計,他因而從天山原有的劍法中,衍創出一套‘藏星劍法’。在經過六年時光的演練后,這套劍法終得大成。不過陽大俠又花了兩年的時間,才打听到師父的下落,因此他們在經過漫長的十年之后,終于完成二度論劍這項后會之約!”
  遙光頗為詫异道:“你為何知道的如此詳細?”
  “還不是這小鬼會挖!”客途睨眼斜瞅著小桂:“有一次,師父只是偶然提起‘藏星劍法’特异之處,藉此告誡小鬼,所謂用劍之道,不光止是劍的本身可用,劍鞘、劍穗、甚至劍柄,与劍法招式無不習習相關,不可輕忽。”
  他說到這里,微微一頓,才又掩不住笑意接道:“結果,小鬼听完師父的告誡,第一件想到的事,就是纏著師父問清楚,如何得知藏星劍法的來龍去脈?最后,這小鬼還天天磨著師父,要師父也創一套有關使用長穗的劍法,來做為‘教學范本’。天羽神劍就是在這小鬼死纏爛打的硬拗下,才被創出來的。師父創此劍法,目的是要讓小鬼閉上嘴,別再吵他!”
  眾人聞言忍不住哄然而笑,小桂卻是對這段‘光榮’的歷史感到得意万分。
  月癸意猶未盡的問道:“客途師兄,你剛才說,陽大俠是看到一個小鬼拿著樹丫打老虎才有了靈感,悟出新的劍法,那么……那個小孩后來怎么樣了?有沒有被老虎吃掉?”
  客途驀地失笑道:“你怎么和當年小鬼一樣,也是為那個小孩擔心?居然問了同樣一個問題。你不想想,既然有陽大俠在一旁,哪容那只老虎傷人!?”
  小桂呵呵笑道:“陽大俠不但救了那個小孩,而且還收他為徒。師父他們第二次論劍時,那小孩已經是大孩了,也跟著陽大俠一起上蓮花峰,旁听師父他們論劍。”
  客途補充道:“當師父与陽大俠第二次論劍后,他還是提供了一些意見給陽大俠,做為修潤‘藏星劍法’的參考。后來,陽大俠提說希望能有机會常与師父見面切磋所學。過去師父一向行蹤飄渺,為了方便陽大俠有個地方可找人,師父才決定在蓮花峰落腳。据說,師父在蓮花峰上所住的第一間屋子,還是陽大俠和白玉龍師徒動手幫忙蓋的吶!”
  “難怪你們倆會猜遙光前輩姓白。”小千和月癸終于恍然大悟。
  “我們可不是用猜的,而是根据事實判斷。”
  “怎么說?”
  小桂敘述道:“有一年,師父心有所感,出外云游許久未歸。在那期間,陽大俠也正好前往蓮花峰拜訪師父,雙方因此錯過,未能見上面,于是,陽大俠留言,三年后再來。然而,三年后卻是白玉龍背著陽大俠的骨灰和龍淵寶劍前來應約。陽大俠臨終交待,要白玉龍跟隨師父認真修行,莫要到江湖上多造殺孽。但是那時,師父已契天机,知道白玉龍尚有塵緣未了,不該留在山上隱居,所以命他回天山一趟。果然,當時天山派里師兄弟鬩牆,有人謀反,白玉龍回去的正是時候,主流派的人馬因為有他援手,得以撥亂反正,消弭叛逆。當代的掌門人也因此將自己唯一的掌珠嫁給白玉龍,當然,這位老人家的意思很明顯,是希望白玉龍能留在天山,將來接掌天山一派的掌門大位……。”
  “依我看……”小千撇撇嘴,猜測道:“事情不可能如此順利。天山一脈家大業大,等著坐上大位當掌門的人,鐵定也不少。白玉龍雖然師承陽云山前輩,又有功于門派,但是由于過去未曾回過山門,一直不曾与同門師兄弟培養過感情;更明白點說,就是從未在天山派里經營自己的人脈,所以,他如果要當掌門人,恐怕別的人就有意見嘍!”
  “正是如此。”小桂彈指笑道:“你這小老千果然了解人性。”
  客途接道:“白玉龍是陽大俠的關門弟子,雖然自幼習劍,但是陽大俠教他最多的卻是韜光養晦、淡泊名利之道,所以他并不眷戀或期待能夠成為天山掌門。后來,他見同門為了這件事,不斷糾纏自己的岳父,干脆帶著老婆离開天山,夫婦倆云游四海,過那神仙眷侶的日子,不再理會紅塵俗事。”
  “帥!”月癸擊掌叫好道:“所謂真正的大丈夫就是如此,勢可得便進取天下,勢若不可為則舍而遠走。能進能退,敢取敢舍,才是真英雄。”
  小千福至心靈道:“看來,你非這种人不嫁了!”
  由于月癸仍是百結鵠面的乞丐裝扮,若不注意,很難令人看透性別。
  因此,小千此言一出,倒是引來天星和遙光他們惊訝的目光。
  “我非那种人不嫁?”月癸扮個鬼臉,嘖弄道:“你是指英雄?還是姓白的人?”
  客途立刻打趣的推銷道:“白前輩,你可有儿子尚未娶親?我們家這顆火爆小辣子,脾气雖然剛烈了些,不過個性倒是挺好的。尤其,她自幼和老人家一起生活,最了解老人的心思,肯定是個孝順的好媳婦。”
  遙光尷尬的怔在當場,“噯……嗯……呃……”為之語塞,不知該不該回答。
  “喂!”月癸伸出手指頭,戳戳客途肩頭,質疑道:“我几時變成‘你們家’的火爆辣子?”
  小千早已在一旁悶聲偷笑。
  客途像哄小狗一樣拍拍她的頭:“乖,小孩子別吵。”
  小桂突發奇想道:“想嫁姓白的英雄?武當派就有一個。辣子儿,你不用舍近求遠嫁到天山,我們可以直接上武當提親就成了!”
  “七曜騰龍,白承志!?”
  客途和小千已想到誰是這個姓白的英雄,不禁好奇的瞅向遙光,猜想他們彼此之間可有關系?
  同時───
  月癸的‘無情竹’已挾著呼嘯的勁道,無情的砸向小桂腦袋!
  小桂端坐不動,上身微仰,探手分錯,一記‘空手入白刃’毫無偏差的拿住無情竹另一頭,不見這小鬼如何作勢用勁,他只是手腕微抖,月癸竟握不住無情竹,吃飯家伙輕易被奪!
  月癸當場傻在那儿,訥訥道:“你……這怎么可能?”
  她不是不清楚小桂的能耐,也知道小桂夜前功力又有大增,但是,剛才自竹棒彼端所傳來那股強大的勁流,比她所預期的強上數倍,這不是說,小桂功力的提升較之以往,高出數倍!?
  這小鬼的功力,如今到底已達何等境界?
  客途顯然明白月癸所受到的震撼和心中的迷惑,于是以同情的眼神望著她,安慰道:“我了解你的感受,這小鬼的确不是人,而是道道地地的修羅鬼。所以,他才能在短時間里,一次又一次超越自己,讓功力跳級式的倍增。你如果早點認清事實,接受他就是這樣子的怪胎,自然就不容易老是被他嚇到。”
  月癸唉聲歎道:“客途師兄,你認識這個怪胎一輩子了,你老實說,有這种師弟,是不是帶給你极大的壓力?你是如何受得了他的?”
  客途狎謔道:“還好啦!反正一回生、二回熟,第三回開始,就可以麻木不仁了。我大概已經是‘壓力疲乏症’的嚴重患者,很早以前就對這小鬼所造成的壓力毫無感覺。”
  小千不禁好奇問道:“怎么了?小鬼現在的功力很厲害嗎?”
  “還好啦!”客途依然不痛不痒道:“大概跟我一樣厲害而已。我還罩得住,所以暫時不用擔心他會造反。”
  小桂眯眼笑道:“請問師兄,大概還可以罩多久?我快等不及了!”
  言下之意,這小鬼頗有點等不及想造師兄的反。
  這話讓天星他們听得暗暗吃惊,師弟想造反,那豈不是欺師滅祖之行?做師兄的怎么可以無動于‘哀’!?
  “慢慢來。”客途拍拍這小鬼的腦袋:“師父交待過,做師兄的必須永遠保持讓師弟追不上才行。我有很用力的給它遵守師父的吩咐,所以你繼續努力等就是了!”
  這番話听得小千和月癸大快人心,鼓掌叫好。但是卻讓天星他們苦笑之余,險些大翻白眼厥在桌上。
  這兩位老大人實在搞不清楚,這世界到底是那里出了岔,怎地現在的少年仔說話如此真假不分、虛實難辨,真是怪得有購离譜。
  客途話鋒一轉,含笑道:“白前輩,如今既知你我之間因緣匪淺……”
  “有四代的交情哦!”小鬼插口道:“你爹的名字,听說還是我師父取得耶!”
  客途繼續未盡之言:“可否賜告真名?据我推測,‘遙光’二字應該是應兆所演而取的‘數’吧?”
  天星有些意外道:“小施主也懂星卜飛易?”
  “師兄是一流的!”小桂毫不客謙的直言道:“師父教的底子,我義父‘魔算子’親自調教而成的超高品質,武林之中很難找得出對手。”
  他微微一頓,才又加上一句:“小老千勉強跟得上程度,連我都沒得比咧!”
  小千猛點頭,能讓這個師出茅山的‘小天師’如此甘心認同,的确不是件簡的事。
  “罷了!”天星豁達一笑:“本以為自己真能掌握天時、地利、人和;如今看來,果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古人誠不欺我也。大兄,我們就實話實說了吧!沒什么需要隱瞞的。”
  “很好,我們又有故事听了!”
  “遙光’深沉一笑,坦然道:“我正是‘藏星劍’第三代傳人,白天行。因為听說水老有嫡傳弟子出世,所以特地來找天星商量,目的就是要試你們一試。”
  “試一試?”
  “試什么?”
  白天行笑道:“試看看你們是否有本事,應付自入江湖以來所招惹的偌大麻煩。你們若是有本事便罷,否則,我們會代水老好好修理你們。……然后,再想想該如何幫你們收拾麻煩。只是,沒想到,被修理的反而是我們自己。哈哈……”
  月癸好奇探問:“天星道長,你真的是道長嗎?是不是也姓白?”
  天星有趣一笑:“其實,我不是道長。”
  “你也不是道長?怎么可能,這里的跡象在在顯示,絕非臨時偽裝的……”
  “貧道的确不認為自己是個道長。”天星澄清道:“貧道或者可曰‘道士’,或曰是個出家修道之人而已。”
  四小對望一眼:“我們被耍了!”
  “整個晚上只發生這么一次……”小桂看開道:“勉強還可以接受啦!”
  白天行爽落道:“天星和我是親手足,只是他因為自小体質孱弱,一直与習武無緣。后來他別有遇合,得拜邋遢道人為師,很早便出家了。他确實是在一年多前,才住到這座玉清宮來的,我若有暇,偶而也會來此小住一陣,圖個清靜。”
  “哦───!”
  暢談終宵,天光漸亮。
  原本深黝如星的天空,已漸呈靛青。
  天星正好坐在小千對面,在依稀的天光下,小千不禁意的抬眼看去……
  “噫!?”小千突然道:“道長,瞞者瞞不識,識者不能瞞哦!”
  天星不解道:“道兄何出此言?”
  小千眨眨眼道:“敢問,道長你這個‘家’,出在那一府?官至几品呀?”
  “道長是做官的出家人?”
  “不會吧!”
  “有可能。我對小老千的相術有信心。”
  小桂等人你一言,我一語,一面歪著頭打量天星,想找出小千斷相的依据握症兆。
  天星卻是佩服道:“道兄好眼力,果然不愧是茅山新秀。”
  “秀了好几年,不新啦!”小桂推推小千,問道:“喂,你是怎么看出來的?教兩招吧!”
  “想學看相?這簡單。”小千侃侃而談:“你瞧,天星道長兩眼神光如曙星,印堂明潤,更有紅气直沖中正,此乃有詔書加官進職之喜。症兆如此明顯,一眼就能看得出來嘛!”
  其他三小全都目光灼灼的猛朝天星左覷右瞄,饒是天星定力深厚,也被他們瞧得有些尷尬。
  半晌───
  小桂搔著后腦勺道:“小老千,你說道長兩眼神光如曙星,這個我可以了解。但是印堂明潤、紅气直沖正中……,這該這么分辨?”
  月癸滿頭霧水問道:“請問中正是什么東東?”
  客途糾正道:“中正是位置,可不是東西。所以你應該問,中正在那里?”
  “我放棄。”月癸干脆投降:“反正,算命、看相或占卜的事,有你們三個研究就夠了,我永遠搞不懂那玩意。”
  小千卻是嘿嘿直笑,拍著小桂肩頭道:“兄弟,欲觀神气枯榮喜滯,是要功力的。你以為光是背背口訣、吟吟詩歌,就都能當相士?真是差多!差多!”
  客途轉而問道:“道長,不知你官司何職?”
  天星謙怀一笑:“貧道忝為鄂西府‘司天監’之職,負責天象,也兼相地。”
  小千補充說明道:“自從洪武十七年,太祖正式敕令朝廷設置陰陽學官以來,各府、州、縣均設一人負責教學与管理事宜。這些擅長風水,并管理風水事宜的人,都要排在司天監里供職。”
  小桂皺著眉頭思索道:“据我所知,陰陽家与相地衛原本沒有直接的淵源。只是,風水理論卻頗受陰陽家思想的影響罷了。”
  天星微笑道:“正是如此。其實,陰陽學与陰陽家還是有區別的。先秦諸子之中已有陰陽家,創始人是鄒衍、鄒奭等人;主要思想包括天文星歷的天論,大九洲的地理論,陰陽五行終始論等三方面。至于陰陽學,則包括天文、占候、星卜、相宅、造日等學問。這些風水術,如今全被歸類于經史子集中的子部術數。”
  月癸喀喀嬌笑道:“听道長的談話,果然像個負責教學和管理這些術數學問的專家。不過,出家人也能當官嗎?”
  “有何不可?”小千嘻嘻笑謔:“你難道忘了,我們進山之前才在聊的太祖從軍的故事,以及當今成祖皇帝大攀真武大帝關系的諸般因由?你要知道,在這种時代背景中,我們出家當道士的人憑此特殊身份,走到那儿都吃香。名列朝班、出任官職,又有什么大不了!?”
  “是极、是极。”小桂拼命點頭,附合道:“看來,我們該請天星道長幫你活動一番,好替你弄個一官半職來混混。以免万一我們在江湖玩不下去時,至少可以藉‘官遁’,來個大隱于朝!”
  白天行啞然失笑道:“你連這种退路都能想到,我竟還擔心你們置身江湖的安危。看來,卻實是多慮了!”
  “胡思亂想是這小鬼的專長之一。”客途故做中肯道:“想多了之后,偶而也會給他想出些像樣的主意。”
  小千附注說明:“客途的意思是說,平時這小鬼盡想些不切實際的餿主意就是。”
  “喂!”客途溫吞吞的抗辯道:“請不要顛覆我們師兄弟的感情。”
  “顛覆?這牛鼻子根本就是迂回挑撥、直接破坏。”
  月癸不平則鳴:“客途師兄,小老千既然如此用力挑撥、‘打拼’破坏,你干嘛還把話說得這么客气?你對他這么好做啥?”
  客途呵呵一笑:“想到未來的旅途中,咱們還有很多的机會必須利用小老千,我個人片面決定,暫時還是對他好一點。等到他沒利用价值時,再和他算總帳。”
  小桂吃吃直笑道:“師兄果然有遠見。”
  “夠實際!”月癸不得不佩服客途的‘高瞻遠瞻’。
  “夠現實。”從小千咯咯直笑的樣子看來,他一點也不擔心被客途現實利用的結局。
  白天行与天星二人旁觀四小互逞口舌之能,不禁為之莞爾。
  這時,遠方某處隱約傳來陣陣雞啼。
  東方已露出魚肚白的曙光。
  天星建議小桂四人回房休息,稍晚再繼續上路。
  然而,暢談經宵的四小,此刻情緒依然亢奮,精神正旺。于是四人婉拒天星的提議,干脆踏著尚未消散的晨露,在凜冽的微風送行下出發,迎向陽光燦爛的一天!
  沿著迂回的山路,繞過山坳,‘玉清宮’已被拋在山的那一邊。
  月癸終于忍不住探問:“客途師兄,昨天晚上那座‘五星八宿’陣,真的很厲害嗎?”
  小千奇道:“這种事你為什么不問我,反倒問起客途來著?”
  “這修羅鬼昨儿個不是說了嘛,客途師兄的星卜飛易‘差不多’天下第一,你也只是勉強跟上程度,他更不行、沒得比。我要問秘法,當然直接找那個程度最好的人問,還問你們這兩個‘肉腳’做啥!?”
  “真不愧是在江湖之中浪蕩成精的現實派!”
  小千搖著頭,自歎弗如。
  “少裝得那么純情!”小桂糗他道:“你還不是向來強調人性實際論,常說:‘有人可利用直需利用,莫待無人可利用空遺憾!’。”
  小千斜眼嘖弄道:“她只是現實派,我可是‘超’現實主義,她哪能跟我比!?”
  他抬頭挺胸、趾高气揚,不可一世;對于自己向來擁護‘人性是超級現實’的立場,永遠自得而且不受任何動搖。
  月癸柳眉一豎,不耐煩道:“你們兩個家伙要屁請滾到一邊去屁,我可是有大事要問客途師兄。”
  “耶───!?有人很‘恰’哦!”
  客途滿頭霧水道:“你有什么大事要問我?”
  “就是那個五星八宿陣圖嘛!”
  “哦───,它是真的很厲害呀!不過……”
  客途依然不解道:“這事不是已經過去了嗎?你想問什么?”
  “我想問清楚……”月癸耐著性子解釋:“它到底有多厲害?厲害在何處?你們三個都對這些圖呀、陣呀的玩意儿有概念,只有我老是搞不清楚狀況。万一,我們走了狗屎運陷身其中,第一個倒霉的可是我耶!這可不是小事咧,我當然要仔細研究研究,免得到時候后悔也來不及啦!”
  “呵呵!有人終于開始有危机意識了。”
  “你終于覺悟了!?”客途笑道:“好現象。我就仔細說給你听吧!”
  他微微一頓,整理思緒道:“你想知道昨晚那座五星八宿陣圖有多厲害?我打個比方,‘天羅地网’這句話,你明白其意吧?”
  月癸拼命點頭:“頭頂上罩著羅,腳底下踩著网,插翅也難逃嘛!”
  “就是這樣!”客途嚴肅道:“五星八宿陣,又名‘天羅地网煞’。欲出此陣,必須配合天上星宿移轉的方位,推算時辰才能奏效。在‘天’既是方位,指的便是空間。但是天体的運行,對‘地’而言,卻是造成‘時間’的因素,所以要啟陣,必須配合天時。這個部份,你听懂沒有?”
  “天上的空間,對應地上的時間……”這ㄚ頭尋思道:“是不是一旦符合天時發動陣式,會使得天空中,星宿所在位置的空間發生變化,將人困入陣式里面?”
  “哇!好厲害,她懂了耶!”
  “真難得。看樣子,我們要對這顆辣子儿刮目相看了哦!”
  “我這個人是最明白‘道理’的啦!只要和數字無關,我是很容易把它搞定的。”
  其他三人听得哈哈大笑,這顆辣子儿說的,也算是實話。
  客途接著又道:“五星八宿的基本原理,听起來相當簡單,但若真要排布此陣,卻不是那么容易。想布這個陣式,首先就必須對觀星望斗的天象學有相當火候的造詣,才能掌握在天星宿的位置,以及它移轉運行的變化。這就是所謂的知天机。”
  “再者……”他繼續道:“布陣之人,對于易經八卦也必須有相當程度的了解,才能夠依照天象演以八卦,布設地面‘八宿’。至于,此陣的天象怎么觀?八宿如何推衍生成?這些事我就不說了,省得讓你頭痛。”
  月癸拼命點頭,顯然無恁同意。
  客途微微一笑,接道:“至于‘五星八宿’啟陣時所造成的現象,据說,在‘五星’所屬方位涵蓋的范圍內,會被強烈而刺目的白色极光所籠罩,波狀的勁流震動大气造成風嘯漩渦,隨之而生的沖擊波足以瞬間粉碎存在此空間的所有物体。”
  “這么厲害!?”月癸听得瞪大了雙眼:“那如果陷身陣中,豈不是只有死路一條……?白前輩和天星道長他們不是說,只想試試我們而已嗎?万一我們本事不足,經此一試,不就挂定了,那還有活命的机會?”
  小千嘿然笑道:“客途剛才所形容的現象,只是‘八宿’之中,踏入‘死門’才看得到的結果。如果陷陣之人也懂得此陣的秘訣,自然可循‘五星’所指,于陣中尋得安全方位,不隨陣式而轉。然后,只要再按照八卦原理,仰觀天星推得時辰,計算出‘生門’所在,就可以順利出陣。”
  月癸恍然道:“這么說,‘五星八宿’里的什么惊門、傷門、景門這些其他門路,在陣式發動時,也會有不同光景的异象,對困陷陣中的人造成不同程度的傷害或打擊嗎!?”
  “耶───,答對了!”小桂實褒似貶的黠謔道:“你果然越來越了解,什么叫做陣圖之學。”
  月癸不禁更加好奇:“那么……,五星八宿的异象,除了客途師兄剛才說的之外,還有些什么不可思議的現象?”
  小千不以為然的睨眼嘖弄道:“你是真的對陣學有興趣?還是閒著也是閒,要人‘講古’給你听?”
  “無所謂啦!”月癸并未因為被看破企圖而臉紅,反而振振有詞道:“學習是不論方式的,只要能達到效果,何必計較手段,對不!?”
  “這种諂媚的狡詞你都能說得如此光明正大!?真是敗給你了!”
  “為達目的,不擇手段?辣子儿,你果然是十足的現實派。小老千真是太了解你了!”
  “茲此可證,這個牛鼻子陰暗深沉的內心世界里,絕對也有和我一樣、比我更強的奸商品質!否則,他哪能如此明了現實之道。不過,這個不重要……”
  這ㄚ頭繼續纏著客途,要他講述有關‘五星八宿’陣的其他异象奇聞。
  客途耐心道:“据我所知,休門生成的异象,是靜寂如鬼域,伸手不見五指的詭异濃霧區。若入此門,時空頓停,沒有方向也沒有出路,陷陣之人只能等著被困死。還有,若是触動惊門位置,陣式之中,先是會積起廣大厚重,而且陰暗的彤云,然后爆雨瞬息而至,除非已將陣式填為大澤,否則暴雨不止。”
  “至少我還會游水……”月癸微見恍惚的喃喃自語。
  “此外……”客途悠然吟述道:“景門南离出天火,火炬如龍,烈焰成海;杜巽東南狂風生,風似鐮鼬,索命無形;傷震于東天雷醒,閃電擲戈,霹靂如轟……。”
  月癸听得咋舌不已:“好精彩的形容。如果不曾親自進出過此陣,怎么可以做出如此傳神的描述?”
  “你又答對了!”小桂彈指而笑:“能夠描述出五星八宿陣式里面光景的人,的确曾經親身入陣觀摩研究過此陣的厲害。”
  “難道那個人是你?”月癸不客气的發出質疑:“不會吧!你不可能有如此高明的本事吧?”
  “當然不是我。”這小鬼坦白的挺干脆。
  “難道是客途師兄?”月癸還是覺得怀疑。
  “也不是我。”客途笑著搖頭道:“我也還沒有這种程度,是以安然進出此陣而無損傷。”
  小千豁然擊掌道:“呀哈!我知道了。具備足夠專業知識,并且有能力在陣式之中來去自如的人,除了四師伯還有誰!?”
  小桂和客途對望一眼,同聲嘿笑道:“說得好,只可惜還是沒猜對。”
  月癸机伶道:“那就不用猜了,在你們倆身邊,唯一有這种功力的人,只有‘不老神仙’水千月前輩。”
  “總算說出點人話了!”
  月癸嗤笑一聲,懶得理會小桂,逕自道:“客途師兄,你剛才所提的每一門,每一种异象,其實都与八卦法則有關。如此說來,‘干’為天,乃万物之始,應該就是‘開’所在,而‘坤’為地,滋養万物,所以就是生門嘍?那艮卦為山,為什么是死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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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客途和煦一笑:“你只說對了一道門。‘坤’固然代表著孕育万物的大地,但它是至陰,又与万物之‘始’互應,所以蘊義為‘終’,故為‘死門’所在。至于‘艮’在八卦方位上,正好与坤相對,因此是為‘生門’之路。這個生死事大,你可不能糊里糊涂的走錯路,否則就麻煩大嘍!”
  “了解。”
  難得這ㄚ頭終于搞懂了這座五星八宿陣式的‘大道理’,雖然只知原理并不代表她就真懂得陣學奧妙,不過,較之以往滿頭霧水的表現,她可是大大的有所長進。
  因此,不光是‘好學’的月癸自己開心,就連客途都覺得這一次,他總算沒有白費口舌。
  小桂和小千更是對‘受教’的月癸刮目相看,紛紛報以熱烈掌聲,做為鼓勵。
  月癸樂得咧開小嘴笑不攏口,拱起雙手猛做羅圈揖。
  忽然───
  “小心!”
  “回去。”
  一支無羽短弩電光火石的射向月癸后背心!
  小桂眼尖,健臂一攬,護著月癸俯扑地面。
  小千卻是豎眉睜目,怒然一揮袍袖,那支短弩便听話的調頭倒射回去
  客途曲指一彈,‘穿云指’無形的箭矢勁道恰到好處的擊在短弩尾端,將這支短弩加速送回來處。
  “哇!”地一聲慘嚎,惊起無數林間飛鳥。
  月癸自地面躍起,手腕翻處,‘火龍梭’赫然在握,她二話不說,一左一右,回賞身后异變來源之處的雜木林里一頓火辣辣的超級大飧!
  她是懊火對方陰險卑鄙,背后偷襲,因此反擊得毫不留情。
  “轟隆!”巨響,呼騰的火舌挾帶著草木沙石沖向半空,爆炸聲形成的震波扯落數丈之內其他林木的枝葉,以惊人之勢迸裂的焰火“劈啪!”有聲的擴大它們肆虐的地盤,吞噬所經之處一切可燃的物質。
  人聲慘號,人影奔突!
  不在預料之中的一把大火,燒出躲在林中施放冷箭的一方。
  小桂等人卻是遠退十丈開外,袖手旁觀火災現場的倉皇与狼狽。
  “嘖嘖嘖……”小千風涼道:“你瞧這些人,平常一定是沒做過消防逃生的演習,這會儿遇到大火才會這么沖動無門,慌不擇路。”
  小桂哎然歎道:“小辣子,不是我要說你,你真是一點環保概念都沒有耶!你知不知道自己這把無情火,會燒掉多少不容易才長大的樹木?”
  “人家是一時沖動嘛!”這ㄚ頭笑得一點也不覺得慚愧。
  小千環著雙臂,好整以暇道:“我倒是比較好奇,這一次對頭的來歷与背景究竟為何?”
  客途呵呵一笑:“你馬上就可以知道。”
  這時,山道彼端,有三條人影完全不受火場烈焰与濃煙的影響,電掠而至。
  來人在距离四人約丈尋之外停身,冷冷的打量著小桂他們。
  月癸和小千看清對頭之后,不約而同,齊齊吹了聲長長的口哨。
  “哇塞,獵人族万兩級的高手,邪魔三妖耶!”
  “怎么,他們很厲害嗎?”
  月癸咋舌道:“不止是厲害,而且非常邪門。”
  小千嘖聲道:“這三個老妖怪是出了名的大毒虫,渾身上下,包括頭發、指甲、口水、汗水都含有劇毒,就連呼吸也帶毒!你們說麻不麻煩?”
  “在我面前說麻煩?”小桂睇眼哼道:“他們能跟我比嗎?”
  小千驀然想起,這小鬼不畏劇毒的体質,展顏嘻笑道:“沒錯,他們還真是不能跟你比。”
  丈尋外,‘邪魔三妖’不可能沒听到小桂他們的對話,但卻喜怒不形于色的緩緩朝四人接近。
  客途謹慎的打量著逐步接近中的‘三妖’。
  “邪魔三妖’兩男一女,兩個男人的長相,相當符合他們‘邪魔’的封號。一個是瘦高腊黃臉,嘴尖如蜂,兩眼青碧如鬼火,唇色黝黑賽墨,不論橫看、豎看,全然沒有一絲人味。
  另一個家伙卻是肥胖丑陋,滿臉滿身,所有裸露在外的肌膚無不布滿疙瘩,邪惡的臉擱在粗肥層疊的脖子上;樣子長得比一只蟾蜍還像蟾蜍。
  但是那個唯一的女人,卻与兩個丑男完全不同。非僅沒有一絲‘邪魔’的味道,反而生得极為艷麗美貌,白晢光滑的皮膚透著健康的粉嫩,朱唇貝齒,婀娜多姿,是那种叫男人看了一眼,還想再看第二眼、第三眼的芙蓉天仙。
  如果要說這個美艷的女人有什么异樣的話,就是她那雙微挑含笑的鳳眼里,眸光如流,晃漾不定,并且時時變幻著詭譎的异采。
  客途若有所思道:“小老千,依我看對面這位大姐,頂多只有雙十年華,你怎么口沒遮攔的稱呼人家為老妖怪?”
  小千呵呵笑道:“客途老大,你懂個屁呀!你口中這位‘大姐’,人家成名已有三、四十年了,年紀足以做大姐的外婆啦!她就是道上有名的‘黑寡婦’白小倩,最愛吃像你這种功力深厚的童子雞,而且极擅采陽補陰之道。凡是被她上了的男人,一定精竭血枯變成干尸,比被僵尸咬了還慘不忍睹吶!”
  “黑寡婦白小倩?”小桂好笑道:“真是黑白不分的娘們。她身邊那兩個沒有人味的大帥哥呢?他們又是何許人也?”
  “一個叫‘翠魔蟾蜍’田大鳴,一個是‘吸血魔蜂’馬技。”月癸口气嫌惡道:“不用我說明,你應該也看得出誰是誰。”
  “翠魔蟾蜍?”客途不禁想起絕命谷那些看門的正牌翠魔蟾蜍,老實道:“我個人認為,真正的翠魔蟾蜍長得可比眼前這位歐吉桑可愛多了!”
  小桂忽然大袖一揮,吃吃笑道:“停───!你們若再接近一步,大家可就沒話好說了。”
  他揮動的勁流卷起漫天沙塵,吹向‘邪魔三妖’。
  客途在這小鬼出手的同時,拉著月癸和小千倏然朝后倒掠丈尋。
  “邪魔三妖’非但沒有依言停步,反而腳下一點,加速穿過漫天黃沙逼向四人。
  “玩硬的?”小桂哈哈朗笑:“你們真是太想不開了!”
  他雙掌如轉太极,左胸前一撥一划,‘撥云掌’毫不省力猛然推出!
  呼嘯的掌風如狂飆乍起,直沖突進的三妖。
  凶猛如濤的勁道逼得‘邪魔三妖’無法繼續保持沉默,三人厲叱一聲,個自晃身以避正鋒,并從三個不同的角度,飛扑而下,目標正是被三人圈住的小桂。
  此一出手,立刻顯示出‘邪魔三妖’聯手進擊的默契已達爐火純青!
  小桂本來就不是省油的燈,再經昨夜的過關增功,正想找机會試試自己的功力究竟提升到何等程度,當下竟不避不閃,就地猛旋,一記‘千蓮流縱’翻飛而出!
  蓮瓣綻放,勁矢如箭。
  “邪魔三妖’身在空中,見小桂所施展的招式銳不可擋,三人急忙移形換位,撤出個人的成名武器,以退為進,重組攻擊陣式!
  “吸血魔蜂”馬技雙掌揮揚,劇毒無比,細若牛毛的成名暗器‘黃蜂針’,宛似冬夜驟雨一般,刷刷射向蓮瓣中心。
  毒針几乎被小桂幻現的蓮瓣彈開,但是少數‘漏网之針’僥幸穿透掌勁,叮中小桂掌臂,火辣辣猶如蜂蟄般的刺痛令小桂脫口臭罵:“他媽的!”
  中針之處立刻腫得老高,強烈的毒素不禁使他猛地暈眩,打了個踉蹌。
  “小鬼!?”
  客途等人為之一惊,立即搶扑救援!
  “黑寡婦’白小倩艷极一笑,抖手一條似絲非絲,似絹非絹的血紅長綾如蛇出洞,呼地纏向三小。
  “小心!這是‘血靈蜘蛛絲’,有劇毒,碰不得。”
  月癸江湖跑老,當然知道白小倩擅用的奇形兵器有何特殊之處,小千這聲警告純粹是沖著客途而發。
  客途原已探掌准備去扯那條紅綾,听到警告,化掌為指,倏然扣彈。
  已然卷至的紅綾被他這手‘穿云指’彈得蕩向一旁,客途正待越過,那知紅綾在白小倩高名的操控下,“啪!”地脆響,如鞭抽至!
  客途冷哼一聲,長吸气,身如浮云,隨著抽來的紅綾輕飄飄蕩了開去。他雖然輕易避開攻擊,但是距离小桂也就更遠,想要救援更加困難。
  另一邊,小千和月癸同時繞過紅綾,正要沖前,‘翠魔蟾蜍’田大鳴手持‘毒龍錐’,已咭咭怪笑著攔下二人,殺招迭出。
  小千和月癸聯手,雖不至于敗北,但是因為忌憚田大鳴的‘毒龍錐’可以射出毒液,應付之間特別小心謹慎,同樣無暇再去救援小桂。
  一招得手的馬技看到小桂腳下不穩,不禁得意狂笑。在他想像,‘黃蜂針’中者無救,他只要等著小桂毒發收尸即可。
  那知───
  踉蹌的小桂消化了毒素的效應之后,猝然甩頭,擺脫暈眩感。
  這小鬼听到對方竟敢發出那么張狂的笑聲,不悅已极,重重一鳴:“現在笑,還嫌太早!”
  他伸手往腰間一探,電光如龍,沖霄飛起,‘吸血魔蜂’馬技驟覺白光眩目,兩眼昏花,忙不迭駭然倒掠。
  然而,他退走的身子,卻來不及帶走吃飯的家伙,一顆斗大的腦袋彈入半空,上面依然留著大張的嘴巴和震駭的表情!
  變化發生的太快,原本正在為成功阻止客途等人前往解救小桂而獰笑的白小倩和田大鳴,臉色猛地僵住。二人虛晃一招,抽身而退,掠向馬技無頭的尸体旁。
  客途等人也懶得理會他們,急忙赶到小桂身邊。
  “小鬼,你覺得怎么樣?”
  小桂劍已回鞘,這時正忙著將手臂上的毒針拔出,擠出污血。
  “還好。”他拿出藥膏讓客途替他上藥,一面回答道:“暈過就沒事了。”
  小千搖頭歎笑道:“你這小鬼真是打不死的程咬金!”
  小桂正露出微笑的臉上,神色倏變,顧不得尚未綁妥的傷處,這小鬼雙手急扯,跨步橫身,將客途等人擋在自己身后!
  令人毛骨悚然的奇异蜂鳴嗡然響起,數個黑點一閃而至,全部叮在小桂身上。
  小桂痛极的扯開嗓門“哇───!”地狂喊!
  客途自他身后閃出,憤怒長嘯;嘯聲震落不少枝頭嫩葉。
  他的身影在長嘯中猝然逼近白小倩和田大鳴,單手揮處,一道艷麗赤霞宛如孔雀開屏,暴漲成徑逾三尺的扇面紅光,橫掃駭然惊退的二人!
  紅綾与毒龍錐交織成嚴密的防守网,為暴退中的主人倉促升起一道薄弱的防護罩。
  霞光更熾,在一陣細碎的金鐵撞擊聲中,沖破脆弱的防護!
  暗藏毒龍錐中的毒液,隨著被搗碎的殘片濺洒開來,触物即蝕,滋滋有聲。粉碎的紅綾化做翩翩赤蝶,飄落地面時,灼燒出縷縷毒煙。
  盡管如此,依然擋不住客途憤怒的追擊。
  他身若流光,人隨劍進,穿過漫天飄濺的毒物,直逼傷害小桂的元凶!
  田大鳴与白小倩不愧職業級行家,即使在退逃之際,仍然鎮定如常。
  只見他們二人极有默契的向左右分閃,同時四手齊揚,一大片帶著甜膩香气的淡江煙霧和一篷篷腥膻的白色粉末對准客途攏罩過去。逃脫的二人,腳下非但不緩,更加用勁朝后蹬掠,似乎連他們自己也頗為忌憚這些毒霧和毒粉。
  然而───
  客途卻似吃了秤鉈鐵了心,毫無閃避之意。
  他發出一聲震人心弦的宏亮梵唱,周身倏地閃現出若有若無的金光,手中‘地火神劍’猝揮,悍然無懼的掠過毒霧与毒粉!
  驀地───
  一輪二尺方圓,如初升旭日般的奇异光輪出現在紅白靠夾的煙霧中!
  煙霧遇日潰散,悶吭、慘號和血雨不分先后,繼之而起。
  當光輪斂逝,‘翠魔蟾蜍’田大鳴滿臉猙獰,突肚朝天,狀若死蛙般的仰天倒斃。距离他挺尸處七步左右,一只干癟發皺的人手擱在地上,四下已不見‘黑寡婦’白小倩的人影。
  客途臉色發白,气息微促的走向小桂。
  小千欲言又止的問道:“你放走了那個老妖婆?”
  客途疲憊的點點頭:“不過你放心,我已經廢了她的功力,想不想活下去,就看她自己了。”
  “什么意思?”
  客途指了指地上斷臂,噓口气道:“那個老妖怪一旦破功,人就變得像干尸一樣又皺又癟,早知如此,我一劍殺了她還比較仁慈。”
  “這也難說。”小千別有看法:“所謂好死不如賴活著。她若活不下去,又何必拖著斷臂逃命?”
  蹲在地上看著小桂運功排毒的月癸,生气道:“你們倆能不能少說兩句廢話,先過來關心一下修羅鬼的情況?他是為了我們才遭殃的耶!”
  小桂盤膝端坐地面,臉色白中泛黑,方才令他放聲大叫的原因,此刻依然叮在他的前胸和兩臂。
  那是七只足足有儿拳大小的异种毒蜂!
  小千滿臉迷惑的壓低嗓門,問道:“這顆辣子儿怎么自動啟爆?我們几時得罪了她?”
  客途對小千咬著耳朵道:“傻瓜,有關心才會憤怒嘛!”
  “哦───,了解。”
  這個牛鼻子小道恍然大悟,忽又頓道:“不對呀!這樣子說,好像我不發脾气,就變成不關心小鬼了?”
  客途私下擰了他一把,悶聲低道:“笨───呀!男女有別,你都不懂!?”
  “哇……,哦───!解。”
  “怎么解?”月癸會錯意,憂心忡忡道:“這是馬技用自己的血所養出來的吸血毒蜂,叮住活体,吸血啃肉,直到自己撐爆了為止。如果硬把它們從活体上抓下來,毒針也會留在活体体內蝕骨麋肉,無藥可解呀!”
  “這么厲害?”
  客途終于當做回事的蹲下身,仔細觀察小桂的狀況。
  有頃───
  客途呵呵失笑道:“沒事的。你們瞧這些毒蜂的樣子,它們翅膀拍得多急呀!小辣子,你認為它們是因為吸血吸得開心才猛拍翅膀,還是因為痛苦掙扎才會這么拼命鼓翅?”
  月癸怔了怔,勉強定下心神觀察。
  這時,小桂的臉色已由慘白泛黑轉為滿面通紅,同時,他正汗出如漿,而且汗漬烏濁并隱帶腐臭味。
  那七只叮在他身上的毒蜂,薄翅鼓動得更急,拼命拍打不停,有几只甚至連翅膀都已經拍爛了,顯出一副振乏力的凄慘模樣。
  “怎么會這樣?”
  安心之余,月癸忍不住吱喳問道:“這個修羅鬼是怎么對付它們的?”
  “讓你猜!”客途捉狎道:“順便考驗考驗你的觀察力。”
  擔心既除,這ㄚ頭再度恢复旺盛的好奇心,在客途不著痕跡的慫恿下,將正在大戰吸血毒蜂的小桂當做活体實驗對象,就地研究起來。
  連小千也好玩的軋上一角,蹲下身与月癸一同進行‘觀察’,兩人不時吱吱喳喳的交換意見。
  客途不忘在旁提醒道:“記得‘請勿動手’,否則出了事大家倒霉。”
  終于,小千和月癸研究出結論───
  “這小鬼是靠著深厚的內力,運勁將肌肉繃得堅逾精鋼,一則讓這些毒蜂的毒針無法繼續鑽骨入肌,二者可以夾住它們,令毒蜂無法吸他的血、啃他的肉。”
  “不錯、不錯。還有沒有?”
  “當小鬼制住毒蜂,消化毒性之后,他再引動气机,導發丹田真火,將這些毒蜂半蒸半烤,整死它們!”
  果然,這時小桂出汗已止,頭頂正冒出騰騰白霧,他身上那些吸血毒蜂更加沒命的掙扎,不一會儿,小桂周身也開始騰出霧气,宛似竄茧般將他裹在其中。
  小千他們不禁發出嘖嘖有聲的贊歎,客途順便解釋道:“這是第二重的‘浴佛神功’功行至极時,特有的奇觀。”
  小千忍不住好奇問道:“浴佛神功一共有几重?”
  “理論上,浴佛神功是無上心法,簡言之就是沒有止境,可隨修習之人根器不同,到達不同的層次。但是若以實際修煉的過程簡單區分,有形的層次大約可分五重;突破第五重之后,便進入無形無相的境界,修煉之人的程度到哪里,只有實修的人和師父知道,外人根本無法窺知,更難推測或估量。”
  小千覺得不可思議,瞠目直道:“簡直跟神話一樣,太難想像。”
  月癸卻是以手扇風道:“這种神功的威力果然惊人,我站得距离小鬼足有三尺遠,居然也會覺得越來越熱。真是太夸張了!”
  “嗯───?”
  客途和小千互覷一眼,突然發現熱源來自他們背后,而且尚有劈劈啪啪的烈焰爭騰聲,他們三人頓感不妙,猛然回頭……
  “媽呀!火燒山了。”
  那把因月癸‘一時沖動’而放的野火,在沒有人留心注意下,竟已漫延成災!
  由于風助火勢之故,大火正迅速朝四人所在之處襲卷過來。
  客途他們因為將所有的注意力放在小桂身上,故而完全忽略濃煙与焦味的警訊。
  “怎么會這樣?”
  月癸瞪著呼呼有聲的森林大火,傻眼道:“我……不是故意的。”
  熱風炙得三人發須酥卷,滿臉通紅,嗆咳不已。
  如今,唯一不受大火影響的人,反是功行甚深的小桂。
  客途橫臂遮擋烈焰的威力,一邊大叫道:“小老千,快想辦法呀!找雨神或是海龍王來滅火……。”
  其實,不用他催促,小千早已手比劍訣,腳踏禹步,就地施法求雨。
  “玉帝有敕,驅雷震沛,玉帝五龍,輔助雷公。天雨速降,滂霧如傾,神符催駕,百川听命,敢有違者,雷斧無情。急急如律令!”
  他并指一划,一道紙符化做黃光射向天空,須臾之間,云起空中,但見迅雷奔霆,蛇電耀耀,剎那之際,雨瀑倒懸,天空果然降下嘩啦暴雨,雨勢之大,触肌生痛,遠山近岭盡成一片迷蒙。
  山林大火在驟雨攻擊之下,滋滋有聲,水气蒸騰,威勢逐漸減弱。
  雨降一時三刻即止,大火也完全熄滅。經過暴雨的沖刷,地面上污穢盡去,只剩下在山溝中奔騰有聲的洪流,以及四只從外濕到里,又從里濕到外的狼狽落水狗。
  小桂早被這場惊濤豪雨請出定,此時盤坐如故,他身上的毒蜂也被大雨沖掉,身下淹著深有三寸的黃濁泥水,他帶著极端忍耐的表情,望著站在一旁傻笑的三人。
  “請問……”這小鬼百般無奈道:“你們之中,是誰得罪了龍王爺,害得我也跟著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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