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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無毒不丈夫


  隨著小千手中收魂鈴越搖起急,越催越響.空中那柄長劍,竟然精光漸炙,逐漸化為一抹有形無實的劍光,縱橫回繞.犀厲霸道,逼得郭一峰和賴申圳倆居然有些應付不暇。
  直到此刻,這二個煞星才知道,眼前茅山這個毛頭小千,之所以能過名列江湖中年輕一輩的高手之流,全非僥幸,憑的可是真功夫吶!
  一旁,正与陰魈鬼魅動手的客途見狀,忍不住脫口贊道:“要得!小老千,你的确厲害。”
  這時的小千已然全神貫注于在展飛劍之術,靈台一片清明澄靜,他雖認听見客途之言。卻無暇他心回話。
  正与他過招的青竹絲郭一峰和禿鷹賴申圳二人,對于應付這門詭异的飛劍功夫,其震駭之感受,絕非旁人所能体會。
  因為,他們二人在攻拒之間,發現自己聚于丹田之處,那口用以發力施動的真气,在收魂鈴所發出陣陣時當震響的沖擊下,竟然隱隱波動,几有難以聚會把持之勢。
  唯到如今,他們二人始感到真正的震憾与惊心,茅山技藝,終究不輕輕視。
  雪花如絮!
  風在咆哮!
  飄飄洒洒的雪花花得更密了。
  然而,飛劍在凜烈寒風中的凄凄白雪,卻也僅在交手之人的四周回旋翻舞,絲毫飄不進勁道激蕩呼嘯的出手范圍之內。
  白茫茫的雪花,形成一圈圈的隨著拼搏眾人團團旋轉,宛如一圈又一圈的白環、環繞著三處斗場。
  戰況略帶膠著持續著。
  三處拼戰,顯然只有小桂這邊漸落下風。
  因為,沖著君家過響亮的名頭,和昔日武林狀元水千月威風凜然的不墜招牌,江淮六煞絲豪不敢大意的由功力最為精湛的鬼取百里常生和擔山人熊褚大器來專門侍候這小鬼。
  因此,空手以對的小桂難免有些吃虧。
  也因人對付方家兄弟份刃有余的客途,開始逐步將對手二人逼向小桂那邊的斗場,准備在必要之時,隨時抽身支援小桂。
  當講,陰魈鬼魅二兄弟自然不會不明白客途的企圖,他們雖已拼命抗拒,奈何功力最差,拉是難以爭得自動,依然無法避免一步步被逼向小桂拼戰之處。
  細窄閃耀的刀刃划破空气,響起尖銳的呼嘯,像是鬼哭神號,刺人耳膜。
  百里常生削瘦的身形旋轉得有如狂風赶云,緬刀在他手中已經成明亮燦耀的銀蛇閃電,一溜溜,一串串,倏閃即滅,倏滅再展的帶給小桂無比沉重的壓力。
  小桂雖然身若輕煙,飄渺飛閃,卻逐漸無力反擊百里常生的攻勢,加上,勁沉力重的褚大器,揮舞著呼呼生嘯的狼牙幫,配合著百里常生伶俐的殺招,小桂開始有些轉不開的感覺。
  不管額際汗拋如雨,小桂長吸口气,語聲帶笑道:“二位,你們可真帶勁。你們到底打算拼命到什么樣的景況,才肯歇手?”
  褚大器伯厲吼道:“等咱們摘下你這小鬼的狗頭,自會歇手!”
  小桂腳步回旋,身若茶擺柳搖,急速的晃挪,銀亮的寒光如矢如箭,以惊人的快速.稍差一線的自他身邊掠射而逝。
  避開百里常生的攻擊,小桂接著吃吃笑道:“非得見血不可嗎?難道一點都沒得商量?”
  銀蛇一般的光芒,宛如极西流電,帶著森森寒气和凄厲尖嘯,幻起無數光圈,一輪跟著一輪,串連接合,套向小桂。
  百里常生冷凄凄道:“小鬼.你几時听說江淮六煞出手獵人,尚有商量可打?你還是認命吧!”
  小桂能身彈起,一口气懸虛做了三十二次滾翻,再度讓過致命的緬刀,冷笑道:“那么,你們是在逼我了?”
  褚大器狼牙棒橫掃猛砸,吼聲如雷:“逼你又如何?小鬼。你死到臨頭,我倒要看看你還有什么皮條可耍?”
  小桂冷清一笑,鳳眼含煞道:“好!就讓我們彼此慈悲吧!
  百里常生忽覺小桂神色有异,小桂已長射而起,如一道流虹般,筆直飛射褚大器。
  “老三,小心!”百里常大聲警告,手中緬刀洒出千奇百怪流光暴泄小桂身后。
  褚大器挺立如山,狂笑一聲,狼牙棒論飛旋舞,帶起一片隱隱滾動的風雷聲響,迎擊小桂。
  客途神色一凜,力劈十數掌,迫退方欽和方海,急扑小桂那邊。
  但是——
  接触只有一瞬之間!
  快!
  快得令人不及眨眼!“落魄!”
  空中剛響起小桂不帶絲毫感覺的語聲,他已錯掌狂揮,撞入褚大器杯中。
  血在濺!
  一條尚扭著狼牙棒的粗壯人臂,隨之飛拋入空。
  褚大器狂吼著打著旋轉,自戰圈中連連翻出,每一旋圈,濺洒起一輪輪的刺目血雨。
  他的胸前、小腹和四肢,布滿一道道寸許寬的傷痕,切口平滑,宛如利刃所致。
  但是,那明明是小桂雙掌的杰作。
  就在褚大器使出戰圈的同時。小桂亦倒弓著背,飛向半空。
  他的背脊斜斜并排七道尺余長的刀痕,腥紅的皮肉向外流卷,其狀凄成,慘不忍睹,就是他的胸前,亦被褚大器的狼牙棒掃中,變得一片血糊淋淳,煞是可怖!
  飛身而至的客途,雙掌交拍狂掃,將百里常生抖射追擊小桂的緬刀反震回去,同時凌空橫移,接抱住力竭而墜的小桂。
  “怎么樣?”客途急道:“要緊嗎?”
  他已順手塞了一把藥丸到小桂口中。
  另一邊——
  “老三呀!”
  赶往檢視褚大器生死的鬼吏百里常生猛地失聲悲號,揪人心胸。
  失了對手的方家兄弟亦沖著褚大器的方向而去。
  小桂嗆笑道:“光听這聲鬼叫就知道,那頭人熊斷气了!”
  “廢話!”客途瞪眼道:“修羅掌出必殘命,我清楚得很;可是誰叫你這邊蠻干?你難道不能再拖一陣,我不是已經赶著過來幫你了嗎?”
  小桂噓口气道:“就是拖不下去了,我才作如此拼命嘛!”
  喘口气,他又接道:“那個老鬼的一丈紅太厲害了,如果一對一。我還能應付得來,但是再加上那個大狗熊,就只能跟他們豁出來玩命。”
  另一邊——
  小千已然掌握先机,抽空叫道:“小鬼,你沒事吧?”
  “還好。”小桂提口气回道:“還有力气更再干一場。”
  那邊,百里常生和方氏兄弟已如瘋虎般沖了過來。
  百里常生激動狂吼:“君小桂,你要償命!”
  客途跨步上前,呼聲道:“換我來領教閣下一丈紅的厲害!”
  他雙臂大展.一舉攔下狂扑而來的三人。
  小桂一身傷雖然痛得他直找牙,但他明白光憑客途一己之力,恐怕很難應付眼前三人聯手.他還不能在一旁風涼。
  吸口气,壓下火辣抽痛的感覺,小桂朗聲道:“師兄,放個使劍的朋友過來吧!”
  客途不放心道:“你撐得住嗎?”
  “沒問題。”小桂呵呵一笑:“好歹.我該給人家一個為兄弟報仇的机會,你說是不是?”
  “那你就接著吧!”
  客途長笑一聲,倏然自戰圈抽身而退。
  百里常生等人自然不容他逃走,三人吆喝一聲,紛紛追擊,客途卻是一退即進,揚掌攔向來勢最快的百里常生。
  另一邊,小桂亦已閃身切入,雙掌一分,即与陰魈鬼魅殺做一團。
  方欽正待与其弟聯手收拾小桂,忽覺背后勁矢襲來,嚇得連忙回劍自保。
  只這瞬間,客途已橫身過來,掌勢大展,复將方欽圈入自己攻勢之下。他与小桂默契之佳,簡直令百里常生等人气得只有跳腳的份。
  另一方面——
  小千与青竹絲郭一鋒、禿鷹賴申圳的激戰,業已接近白熱化的階段。
  震天響的鈴聲震撼著郭一峰及賴申圳的心弦,他們二人出把逐漸出現散亂的跡象。
  怪的是,一旁酣戰之中的其他各人,卻絲毫未受到這陣陣鈴聲的影響。
  郭一峰和賴申圳二人久戰之下,深知小千手中鈴聲邪門,當下,索性不顧半空之中有如騰蛇蛟龍一般的閃閃劍光,二人齊心抽向小千。
  毒蟒鞭如怪蛇騰舞一般,發出劈啦的暴響,瘋狂抽向搖鈴的身影,鉤連槍宛若怒江決堤,帶著滾滾呼嘯沖向移掠閃晃的小千……
  在二大高手傾力而為的攻擊下。周遭空气呼轟回蕩,洶涌沖激,強大的壓力猝然排擠,空中發出陣陣尖銳得足以撕裂人們耳膜的凄厲嘯聲!
  嘯聲沖擊著鈴聲,宛如惊濤拍岸,轟轟澎湃,天地為之黯然,令人生起束手無助的渺茫感覺。
  面對敵人豁命一拼,小千咬牙嗔目,搖鈴不歇,右手迅速回招。腳下卻踏者交叉移換的詭异步法,倏左倏右的在四周游走起來。
  他這步法移動的速度不快,但變換身形的角度和方位,卻奇异玄妙得令人無法捉摸。
  于是——
  鉤連槍的攻擊次次落空,賴申圳忽聞背后有兵刃襲來的破空輕嘯之聲,知道是小千的飛劍奔至.駭然之余,他猛地朝左側搶扑出去,手中釣連槍更是奮力反磕聞聲起處。
  但是,晚了!
  賴申圳身形方才扑出三尺,手中鉤連槍磕擊落空,劍光猝閃,飛掠他的頸項,尚不及發出一聲惊叫,他那又圓又胖的禿頭,已隨飄撒的血水噴彈入空。
  郭一峰狂風暴雨般的猛攻,有二鞭結結束實實拍中小千的左胯和后腰,散碎的衣衫和著四濺的血珠并飛,小千一個蹌踉,歪歪斜斜朝后退去。
  郭一峰正因得手而咧嘴狂笑!那邊,賴申圳噴泉般源濺的鮮血卻已染紅了半邊天。
  郭一峰急忙回頭一望,漫天血霧之中,賴申圳斷頭的尸身碰然落在他面前。那顆禿頭卻眥著牙,咧著嘴,骨碌碌地沉出老遠。
  郭一峰猛地噎住狂笑,駭然瞪著落在自己面前的尸体,半晌,他似被毒蛇咬到一般的躍了起來,慘厲尖叫:“肥哥呀……”
  當然,他的肥哥已死的禿贏賴申圳永遠不可能回答他的呼喚。
  驀地,郭一峰像瘋了一樣沖向尚未站穩腳步的小千,口中狼嚎般尖聲怪叫:“小雜毛,你給老子償命來!”
  手中毒蟒鞭帶起尖銳風嘯,郭一峰驀地將一百鞭怒然揮出,兜頭蓋臉,狠狠狠地朝小千猛抽而至!
  鞭影縱橫,風聲如泣,小千顧不得雅觀与否,斜扑身,連翻帶滾,總算避開這一輪攻擊。
  郭一峰大吼一聲,跨步再追,恨不得將小千立斃鞭下。
  狼狽滾翻中的小千,忽地右掌猝甩,一蓬斗大黑影射向死追不放的郭一峰。
  郭一峰但見暗器襲來,厲吼一聲,剎身急停,同時手中旋鞭如輪,卷纏飛掃迎面射到的暗器。
  剎時——
  隨著空中一聲清脆雷鳴,剎時,千百個持槍覆甲的天兵神將,臨空突現,慓悍沖向郭一峰,擇槍刺殺。
  郭一峰微凜之后,呸聲怒道:“小小幻術,豈能瞞我耳目!”
  他鞭子一揮,劈啦有聲抽向圍困自己的天兵神將。
  只是,這些在郭一峰眼中視之為幻象的天兵神將,卻也悍不畏死的挺槍与之大戰,令郭一峰不由得大開眼界惊心不已。
  不過,這些被小千招來當打手的天兵神將們,本事并不高明,每每三兩下便被郭一峰擊中要害,倏然消失。
  几回下來,郭一峰不禁膽气大增,放聲狂笑:“小子,你還有什么本事,不妨盡管抖漏出來……”
  他語聲未落,一抹白光有如怒矢,猛朝他面門奔至。
  郭一峰駭然一惊,忙不迭旋身閃躲,那抹白光卻似有靈性一般,一擊不中,竟古怪回折,自一個令人意外的角度,咻地射向郭一峰后背。
  亦當此時,一名手揮戰斧的披甲將士正以惊于雷霆之擊,一斧朝郭一峰頭頂劈落,聲勢銳不可擋。
  郭一峰本能地躍身閃過眼前這個披甲戰將的攻擊,但是,他卻忽略了那抹由小千所操縱的白光,才是真正要命殺招。
  于是,郭一峰身形閃移之際,正好迎上那道猝然折射而至的白光。
  于是——
  一聲凄厲的不似出自人口的慘嚎,拔空自響,揪人心肺!
  郭一峰被那道白光撞出三步之外,釘死于地。
  仔細一看,那道將他捅個對穿,牢牢打死地面的白光,竟是小千所用那柄尋常鐵。
  直至此時,小千方始噓出一口大气,渾身松散疲乏的一屁股坐落地上。從他隱隱泛黑的臉上不難看出,他已中巨毒。
  這邊,小千剛解決他的對手。
  那廂——
  小桂在血汗齊濺的騰娜中,冷冷口出一字:“斬!”
  隨著這個生硬冷冽的字眼出口,半空之中,有形無質的掌影,宛如悶響許久的火山轟然爆發,噴濺激飛,穿織瀉舞,壯觀已极!卻也酷厲已极!
  狂號著,方海有如掉落急流漩渦里的枯葉,在小桂的掌勁范圍只中,不可扼抑的翻騰起伏,回旋撞跌。
  最后,方海像煞一尊淋了水的泥人,那么軟塌塌的癱倒于地,他那柄喪門劍,拋落在距他尸体約三尺之遠的地上,像一條已死達的蛇,扭曲得不成形狀。
  小桂斃敵之后,一口气不歇,身形櫥彈之下,已然夾著排山倒海之威,狂颮罩向方欽。
  方欽目睹血親兄弟慘死自己眼前,早已痛恨得雙目盡赤,臉色泛紫。
  此刻,他見小桂飛身扑來,狂吼一聲,立即迎前揮劍狠殺。
  但是,他卻輕忽了小桂這凌空扑擊的身法。
  小桂的人猶在空中,雙手卻像寫大字似的左右一揮。剎時,狂颶倏起,勁流激蕩之中,尚有隆隆雷鳴隱約而出。
  小桂本身在這倏然揮臂之際,人已微沉即起,复又升高丈許。
  方欽憑著一股仇恨怒火狂然揮掃的三十二劍,劍劍自小桂腳底掠過,逐一落空。
  方欽正欲換招轉式,但是那股夾有雷鳴的潛勁已找倏然而至,將他撞得仰面滾跌,好不狼狽。
  小桂彈升的身形倏地下墜,追上翻跌中的方欽。
  方欽虎吼一聲,驀地伸臂朝空中的小桂射出一縷五彩毒沙,范圍之廣,涵蓋小桂周身丈許,令人欲避不及。
  小桂眼見毒沙來得又密又急,非但不謊不惊,反而嗤地一笑!瞬間,雙手結印胸前,倏合即分,威猛推出。
  這正是他在對抗僵尸時,曾經施展過的普照大千。
  只見,小桂身上似乎有金光微閃即逝,景象离奇的令人睜目結舌,這雖然僅是剎那之間的幻象,卻也的确令人感到匪夷所思。
  那蓬毒沙非僅被阻隔于小桂身外三尺之地,更有大半,隨著他推掌之勁倒翻飛出,反罩地面上的方欽。
  方欽不料自己打出的毒沙,竟會倒打一耙追自己,駭然惊心之余,連滾帶爬尖叫著奪路而逃。
  饒是他閃得夠快,仍有大半遭到反震而回的毒沙濺到他身上、腿上。
  方欽渾身沾到毒沙之處,竟滋滋有聲的冒起陣陣白煙。
  方欽更是鬼哭狼號的在地上翻滾扑騰,慘厲長嚎,不過片刻光景。即已斃命。
  小桂飛身落地,一記蹌踉,險些扑倒。他忍著渾身血糊的傷痛,一步一跳地走向小千。
  來到小千面前,這小鬼登時臉色大變,惊叫道:“小老千.你中毒了!為什么不早說?”
  他因不得自己身上的創傷都還淌著血,忙不迭蹲身檢視小千在左胯和后腰上的傷勢。
  小千大著舌頭,昏然道:“說……什么,你們也都忙著……拼命,我……怎能令你們……分心。青竹絲……他媽的夠毒!不也是……被我送了終……他們二條命……抵我……抵我一個人,我……不吃虧。”
  小桂瞪著眼叫道:“你少胡說八道!你這小老千是禍害遍千年,處有這么容易翹辮子。”
  小千呵呵笑喘:“我也……不想太早……歸位,好不容易……認識你們,我也想……和你們多……多溫一陣……培養感情,你說……是不?”
  “好极了!”小桂檢視完畢,安心笑道:“你果然有机會和我們哥儿倆繼續培養感情!你所中之毒應該是一种叫做紫斑草的玩意儿,這种毒雖是劇烈,不過發作緩慢,只要用白犀角磨水喝下,就會沒事。”
  “白犀角……”小千吃力道:“荒山野岭……到哪里去尋……白犀角?”
  小桂拍拍他肩頭,“咱們這廂先好生歇著,等師兄收拾了那個老鬼頭,再讓他來處理咱們倆的一身傷。”
  說著,這小鬼也一屁股坐倒在小千旁邊,如此動作又牽動傷口,痛得他絲絲有聲的直抽涼气。
  知道自己死不了,小千略見精神的提气問道:“小鬼……你也傷得……厲害?”
  小桂吐气道:“還好,胸前這塊傷,是被那大狗熊的狼牙棒擦到,看起來血糊糊一片,不過不太嚴重。倒是背上這几刀傷得夠嗆,那個老鬼頭的本事的确高明,手里的一丈紅還真他媽的練到了家。我若是閃得稍慢一點,緬刀再多切進去半分。就要傷到脊椎,那時就算不死,保證也是一輩子殘廢。”
  小千緩緩歎笑道:“我看你在殷家匯時……心腸倒是挺善良的,哪知……此次動手……下手最狠的人……确是你。”
  小桂揉揉臉頰,疲累一笑:“善良也得著對什么人呀!其實,打一開始和那老鬼頭及大狗熊動手時,我也是一再的忍而讓之,對他們好言相勸。問題是,他們認為自己鐵定吃了我們,不給我活路走.叫我如何放他們的生路?”
  他歇口气,故做無奈的接道:“反正大家都是拿命換命,我只好委屈自己送他們早點脫离人生這苦海,這也是基于慈悲的心腸,你說是不?”
  “扯屁!”小千喘笑不已:“被你送了終……還得謝謝你的慈悲?”
  他強打著精神,又道:“不過,眼前的這些四人,既然選擇了獵人族這行業為生,他們早就不將人命當人命。所以……動起手來,不論是自己的命,或者獵物的命,除非有一方休矣,否則他們是不會歇手的……對付這种人,除了以殺止殺之外,确實沒有第二條路可行。只是……”
  他略帶空茫的瞪著仍在接對廝殺中的人影,古怪道:“就算以殺止殺是唯一解決問題的辦法,但是在殺人殘命的瞬間,心中卻難免有些于心不忍。至于殺人之后的感覺……像現在……老實說,我只覺得有种惟帳然的感受,一點都不輕松舒坦,你呢?”
  他紐頭轉望小桂問著。
  “你說的沒錯,如果沒有三分鐵打的心腸,殺了人還能無動于衷,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不過,或許是受我小時便遭遇影響之故,在我剛才動手分生死的剎那,心里只是一片冷靜,沒多大的不忍之感,甚至覺得,既然生死相見已是不可改變的事實,仁慈不過是多余的情緒罷了!我想,當我發狠時,算得上是夠酷的了。”
  這小鬼忽又呵呵笑道:“我師父曾說,能殺能放是大人物,能狠能仁方為大英豪。我這一生,注定會是雙手血腥、比較起來,師兄算得上是慈手仁山,因為他是軟心腸,對于殺人的感覺,他或許會和你有相同的看法。”
  隨著小桂的視線望向戰況,小千會意的歎口气:“他的确夠婆婆媽媽的!明明三、二百招就能擺平那個鬼娶,卻拖到現在還舍不得下辣手。他大概不知道.咱們還等各他救命哩!”
  “基于你我性命之安危……”小桂咯咯笑道:“我們或許應該通知他才對。”
  小千噓口气道:“你叫吧!我現在虛弱得只想閉上眼,好好睡一覺。”
  “睡不得!”小桂急忙提醒道:“你這一睡,可就甭想再醒來了!”
  小千當然也明白,所以一直硬撐著和小桂胡扯,若不在此讓自己專注精神,只怕他早已昏迷不醒。
  小桂揚聲嚷嚷道:“師兄,你動作快點好不好?小老千中了紫斑草之毒,等著你救命吶!我身上的傷,雖然吃了止血丹,但是也在火辣辣的抽痛,不好受哩!”
  客途已完全掌握攻勢之主動,正逐步將鬼娶百里常生逼向毀滅一途。
  百里常生手中那柄一丈紅緬刀,此時,在客途浩然威猛的掌勁里,像极了一條沖逃無路的喪气之蛇,客途抖手揮出百余掌,將百里常生逼得逐步倒退,方始抽空叫道:“小老千中毒了?你怎么不早說?”
  百里常生連退六尺有余,卻在掌勁一過,即旋腕抖射手中緬刀,剎時,一片流光如雨,暴卷回話中的客途。
  客途嗤聲一笑,人如浮云一般,隨著一丈紅的光影飄然閃動,光影斂散,百里常生尚不及換招,客途竟在憑虛一跨之際,詭异的穿越六尺之距,轉瞬之間來到百里常生的面前。
  百里常生大惊之余,不及回劍。只得運起左掌,施展其賴以保命的絕活九陰收魂爪。這套掌法亦是為他博得鬼娶名號之由來,足見他這套護命掌法之霸道与厲害。
  客途憑著千里一栗這獨門輕身術,瞬間移彩換位.來到百里常生跟前。此時,百里常生早已蓄足九陰收魂爪之功力于左掌,只見他的左掌已然變做一只泛黑的枯爪,罩面便朝客途頂上猛然抓落。
  客途身形一頓,口中“哦”地開聲,同時,雙掌化掌,左上右下,一架百里常生暴抓而落的鬼爪,一擊對方心髒部位,端得是一派悍不畏死的拼命打法。
  百里常生狂笑一聲,亦是不閃不避,加緊抓落左掌之際,他驀地彈跳,雙足足尖飛踢客途下腹丹田之處,他的身形亦籍此飛踢之勢,微激下沉,避開受襲之心髒要害,准備犧牲肩胛來接受客途的一擊。
  百里常生的确不愧為獵人族之中的佼佼者,變招之快,用招之狠,果然老練酷辣。
  但是,他遇上的卻是客途,盛名流傳二甲子而不墜——武林狀元水千月的首徒,一個所具功力超乎他想像的對手。
  因此,百里常生的判斷出了差錯。
  他原以為踢向客途丹田的毒招,至少會遲得對方有所顧忌而略加閃避,只要客途稍讓一絲空隙。他的九陰收魂爪便可于瞬間揮抓余爪,他有把握,最少能有三爪以上奏功。
  在這以險招博命的時候,別說三爪,只要他一爪成功,客途都將性命不保。然而——
  客途臉上神光湛然,他竟保持原勢不變,口中梵音更響,庄嚴硬接百里常生之攻擊。
  百里常生臉上露出殘酷的笑容……
  他的鬼爪抓上客途左拳的同時,歡足亦已踢中客途丹田……
  小千的惊叫方起——
  百里常生突然狂號者,倒飛摔出。
  他所有的攻擊,雖然完全擊中客途,但是卻如石沉大海般,絲毫末起作用。
  反倒是,客途正面攻擊的右拳隨著百里常生沉降的身形倏沉,依然正中目標,一拳擊在百里常生心髒之上,震斷他的心脈,令他當場斃命。
  小桂拍拍滿臉惊惶的小千肩頭,笑道:“別忘了韋陀降魔拳專克魔功邪法,那老鬼的毒爪自然起不了作用。
  小千噓口气,拭去冷汗道:“我擔心是那老鬼踢向客途丹田之處那兩腳,一般練功之人,只怕的是丹田受擊。那是聚力的气海,若受到了重擊,哪有不破功之理?”
  他瞪向全身而退的客途,無奈接上一句:“誰知道你們這二個怪胎,練的是什么動?居然連丹田都可以棄之不顧。”
  客途含笑走近二人,聞言,呵呵一笑:“韋馱降魔拳是气護上丹田功夫,施展之際,体內勁流瞬間逆轉,自然產生一股護体罡气,將全身毛孔、穴道完全鎖閉,因此才能抵擋妖魔邪法的侵襲。此外,那股罡气運行的圓熟時,尚能反震侵体之外力.易守為攻,妙用無比。”
  小千嘿嘿苦笑道:“不用說,你當然是已經能將這股罡气,籍以反震外力吧!”
  “沒錯。”客途老實的點頭道:“那個老鬼娶由于判階錯誤,非僅左掌和左腳均已折斷。同時也輸掉了一條老命。”
  小千強打著精神,精笑道:“基于人道槽神,我應該為那老鬼感到惋惜才對;不過,根据我一貫秉持的現實主義而言,我實在非常高興、你終于決定將他擺平。如此,不失為明智之舉也!”
  客途蹲下身,檢視著他所受毒傷,關心道:“你還好吧?感覺如何?”
  小千恍惚一笑:“我覺得昏昏然、軟綿綿,渾身像要化做一灘水似的無力。不過,小桂說這毒性發作的不快,所以,我應該算是還好吧!”
  客途了解的笑道:“你是死不了,只是快撐不下去了。“他自怀中取出一個小皮囊,拉開倒出一小塊白石似的犀角,并用小千乾坤袋中一個銅盤取來一堆干淨的白雪,待以掌勁烘溶白雪之后,再磨入白犀角,讓小千服下。
  那一小杯解藥喝下不久,小千渾身汗出如漿。汗色帶著紫黑,且有一股淡淡的腐草气息。
  客途一邊抓來積雪為他擦拭周身,以利去毒,卻凍得他直打顫。
  小桂在旁笑道:“你可別沒被毒死,反倒被凍死了。”
  “以目前情況而言……”小千牙關直顫,抖聲道:“這不是不可能的事。”
  客途又塞了顆丹藥給他,方始笑道:“我人在,你想凍死也沒什么机會。”
  丹藥下肚,一股熱流隨即傳來,小千不敢再多話,自動盤膝打坐,運功催化丹藥。
  客途便又忙著往小桂的傷處上藥,天气冷,傷口血液雖是凝結得快,卻也增添醫療時的麻煩。
  盡管客途已盡量放輕手腳,但是待包扎妥當,小桂早已痛得滿身大汗,正好和小千剛才模樣完全相反。
  小桂吃藥吃糖似的吞了一大把藥丸,他抬頭望著越來越急的風雪.頑皮一笑:“這可不是在山上練功,叫我在暴風雪里打坐,我可不干。”
  小千亦已收功而坐,贊同道:“對!神經病才會繼續賴在這儿涼快。咱們還是先找個地方避避風雪,再來收拾身上零碎的傷。”
  他所中之毒一解,精神恢复,可不將一點小傷放在眼中。
  客途回到彎道之后,將三人坐騎牽來,看這三匹馬儿口中猶自悠閒嚼著的模樣,顯然是因為隔著斗場有段距离,是以并未受到惊嚇。
  三人蹬上馬,頂著呼嘯有聲的風雪,朝山道另一頭催馬而去……
  山道上,雪密急的落著。
  不久,那斑斑血漬和那六具遠离喜怒哀樂的尸体,都將很快的為大雪所埋葬。
  大地將會恢复一片洁白,像是不曾發生任何事情一樣的洁白……
  這是一處三叉路口。
  由于這路口正巧位處進出山區的必經之途,因此有人在此蓋了間野店.以方便進出山區的行人休息或過夜之需。
  如今,小桂他們三人就在這間野店里休養療傷。
  距山道那一場血戰,已是三天之前的事。
  大風雨也由三天前,一直下到昨夜方才停止。
  厚厚的積雪,几乎將大地完全冰封起來。
  一大清早,紅殷殷的太陽才剛爬升在灰蒙蒙的朝霞里時,野店的老板對老三便已起來,取出鐵鍬清除店里店外的積雪,順便喂喂餓了好些天的牲口。
  在店里悶了三天的小桂他們,早在屋內憋不住,听見劉老板干活的聲響,三人亦起了個大早,匆匆漱洗之后,啟門而出,到店門外溜溜腿,散散心。
  三人口鼻冒著白煙,在清晨凜冽的嚴寒里輕松的蹬著方步,望著胭脂般的旭日,為積雪的大地染上一片嫣紅。
  霧,慢慢的散了。
  明亮的陽光照在雪地上,白亮亮的山野,就像一片耀眼的鍍銀,閃亮發光。
  劉老板自屋里的客堂招呼三人用膳。
  “就來啦!”小桂愉快的回應著。
  三人剛剛轉身,准備進屋……
  客途驀然回身,神色凝重的目注左面來路。
  那里,一批黑衣蒙面人,踏雪無痕的肅然行來,顯然,目標正是野店這邊。
  對方一共八人,從頭到腳,渾身裹在索然的黑色之中,映著四野純淨的雪白,顯得格外扎眼。
  小千吹了長長的口哨:“乖乖.看看是誰來了?這可不是咱們久候不至的巴彤神教嗎?”
  客途眉頭微皺:“他們來得可真不是時候,你和小桂身上都還帶著傷。尤其,小桂背上那几道刀傷,尚未完全收口,若再使勁,只怕傷口又要扯裂了。”
  小桂無奈一歎:“小老千還好,他的傷已等治好了七、八成。我可就慘了,听說,舊傷新裂比原創要痛苦許多呢!”
  小千望著越行越近的巴形教眾人,呵呵笑道:“光著這些人落足雪上的痕跡,就知道他們可比江淮六煞高明許多。來人說不定正是金牌級的殺手,若不准備一下,肯定對付不了人家。”
  說著他頭也不回的大步走向屋內,去取他的法寶。
  小桂懶洋洋道:“順便通知劉老板,咱們會晚一點進去吃早點。請他記著先將東西放在蒸籠里溫著,免得待會儿冷了,可就不好吃。”
  巴形教來人在叉路口停下,客途和小桂剛閒踱几步迎上前去。
  小桂含笑點點頭道:“各位,才來呀!可叫咱們久等了!”
  巴彤教來人分成前后二排,每排四人,挺立不動,顯得甚有紀律。
  前排右面一人談談道:“從江淮六煞的死法看來,你們三人的确夠資格動用本教的金牌使者出手。”
  小桂眉頭微掀,輕松笑問:“這么說,你們都是金牌級的殺手嘍?”
  左面一人冷哼道:“就憑你們三人?還沒那么大的行情。”
  客途呵呵一笑:“那么請問,我們三人值得什么樣的行情?我實在是很好奇。”
  右面那人冷淡道:“這問題,等你到了閻王殿,再向閻王老爺打听,自然就清楚。”
  小桂吃吃笑弄:“奇怪,咱們和巴彤教又沒什么深仇大報,你們何必非要我們的小命不可?莫非,巴彤教真的和我有宿仇,所以想斬草除根?”
  一個尖銳的嗓門道:“你們三個小鬼坏我教大事在先,辱我教威名在后,光憑這二項大罪,便足以令本數將你們凌遲碎剮,何需其他因由?”
  小千提著長劍,腰佩乾坤袋走了出來.他將長劍拋給小桂,嘿笑道:“你們聊得挺愉快的嘛!拖了這么久,還舍不得動手?”
  小桂嘻嘻笑道:“還不是在等你,我怕先動上手,搶了你的風頭,你會和我翻臉。”
  小千嘖弄道:“我哪去那么沒風度!”
  “度”字還在他嘴里打著轉,他忽然揮手,剎時,滿天黃紙碎片宛如風中落英,翩翩飛舞。
  巴彤教為首之蒙面殺手冷然道:“上,不留活口!”
  他們人人方始扑身而動,滿天碎紙竟然化做無效拳大的虎頭毒蜂,嗚嗚聲大作罩向巴彤教眾人。
  蒙面殺手之一冷然道:“不愧是巧手大師的傳人,變把戲的本事不差。可惜小小幻術,能奈吾何?”
  “是嗎?”小千訕謔道:“真可惜有人不明白,這乃是個真真假假的世界吶!”
  他語聲方歇,已有數名巴彤教殺手被眼前“幻術”蟄的滿地亂滾,叫聲慘厲可怖。
  巴形教眾殺手不由得同感心惊,再也不敢小看這群黃紙變化出來的毒蜂。
  他們顧不得扑殺小桂等人,急忙揮舞著孤型彎刀斬殺鳴聲如雷的若大一群毒蜂。
  小桂吹聲口哨,笑道:“厲害!這又是哪一招?”
  小千嘿然笑道:“你管它是哪一招,有用才是還重要。”
  客途問道:“如果咱們現在沖上去,那群蜂儿會不會找咱們下口?”
  “它哪敢!”小千得意道:“你不看看是誰放它們出來,叮錯了人是要受罰的吶!”
  小桂興致勃勃道:“那我們還等什么?如果不趁現在,來個混水摸魚,干掉几個扎手貨,等一下無魚可摸時,叫哀的就得成咱們!”
  他已看出,小千的毒蜂固然厲害,但就像其他的茅山術法一樣,這些蜂一旦被殺,便又變回黃紙碎片,飄飄墜落。
  只要時間稍長,群群仍會被消滅。
  眼前這些殺手個個功夫不俗,若無毒蜂之顧忌,三人要与之對抗.怕是相當吃力之事。
  于是——
  小桂二話不說,手揮長劍,扑向最靠近自己的一名殺手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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