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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火海蜥蜴


  蛇洞之中立時響起蛇群惊慌嘶嘶的异響,許多毒蛇慌亂地竄出洞口。卻被小痴以蛇魂散赶了回去。
  約莫過了半注香的時間,小痴和小秋所帶來的草藥植物全都燒完。在他們四人輪番上陣,請煙入洞的情況下,蛇洞內也由万蛇急嘶,逐漸變得安靜了。
  洞外,偶爾有一、二條稍大的毒蛇拼死沖出,但終究逃不過大火這一關,紛紛壯烈捐軀,破牆頭上的火堆燒成蛇干。
  小痴在草藥燒完后,又等了片刻。
  終于他納悶地揚著頭:“奇怪,怎么會沒動靜?該不會是山洞里別外有通路,所以跑了吧?”
  小秋蹙眉道:“小白痴,你在咕咕什么?什么東西跑了?”
  “大蛇王呀!”小痴百思不解道:“照理說這种驅蚊的植物,只能夠熏死一般長虫。要對付蛇王的話,分量還不夠重,頂多只能將它逼出洞外,可是……大蛇王怎么沒現身?難道它也會走后門,跑啦?”
  小悅掠向遠處四下打量一番,才又回來道:“這附近沒有發現有煙霧外逸的現象,若是山洞中有其他的通路,應該會看見咱們赶進去的濃煙冒出來才對!”
  “我也是這么想!”小痴沉吟道:“看來,這下子非得進洞去瞧瞧,才能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著看小秋,無奈地聳肩道:“要是有人不敢進去,就在外面等好了!”
  “你看我干嘛?”小秋皺著鼻子,嬌俏道:“我又沒說不敢進去。”她頓了頓,才又篤定地接道:“反正你剛才說,那些長虫被濃煙一熏非死即傷,再不然也可能全跑光了,我有什么好怕的!”
  小痴聞言,率先躍上土牆頂端,道:“那咱們就進去吧!”
  他向洞內察看了一番。
  小悅他們适才在堆土牆時,便已匆匆瞥視過蛇洞內,知道洞壁上架有火把,一路延伸向山腹,好像還不算太淺。
  此時,他們也和小秋一樣相繼攀上土牆,擠在小痴身后,滿心好奇地朝洞內仔細打量。
  只見這個山洞有點像深長的隧道,順著洞口朝左側彎入,在他們看得見的地面上,果然躺滿了無數大大小小的毒蛇。
  這些毒蛇除了如小痴所言或昏或死之外,還有些半死不活的躺在地上痛苦地扭擺翻滾著。
  小秋心里發毛地推推小痴。
  “喂!偉大的幫主,你先下去清理一條干淨點的路讓人家走,好不好?”
  小痴皺鼻嘲謔道:“呵!現在要利用我了,就不叫我白痴幫主啦?”
  他一回頭,正巧瞥見老金從小悅怀里鑽出小腦袋。好奇地四下探看。
  他猝地翻掌,賞了老金一記響頭:“猴崽子的!這二天大戰你躲得可緊呀!現在風平浪靜了,你又敢出來探頭探腦的啦?”
  老金被他打得吱吱直叫,便爬上小悅肩頭比手畫腳地抗議著。
  小秋恍然大悟道:“哦!原來小白痴打人響頭的本事,是你教給他的呀?”
  小痴呵阿一笑:“我救它一命,它教我一招,這樣才算公平嘛!”
  小悅瞪著老金,叫道:“好呀!原來是你干的好事!你教小白痴哪門子怪招,害我和光頭躲也躲不掉,時常挨揍。
  “我還好心讓你借住了這么久,去去去!有本事你去住那小白痴的怀里好啦!”
  原來,自前一天小痴栽入爛泥的同時,老金也被他壓進泥沼里,差點悶死。他為了表示抗議小痴這個房東,太不注意房客的安全,使搬到小悅的怀里窩了起來。反正,小痴那時已把衣服脫掉,它想往也無處可藏身了。
  如今,它被小悅這一赶,才發現小痴身上只套著一件哈魯依臨時找來的毛皮敞襖,它還是無法回到老家身上去。
  在如此寒冷的冬天里,老金當然希望能有個溫暖舒适的藏身處,可供它高枕無憂地睡大覺,它自是一百個不愿意坐在小痴頭頂上吹冷風。
  于是它急得咧著大嘴拼命搖頭,似是要和小悅打商量似地又開始比手畫腳起來。
  小痴卻一把抓起它的后頸,精明賊笑道:“金寶老大人,咱們凡事好商量,我已經替你找到另一個更舒适、更溫暖的住處,你可以不必求那小子讓你借住了!”
  他順手將老金塞入奴加腰際的一口翻皮腰囊里,拍著奴加道:“奴加,這只金猴子可是天下奇寶。活了千百年不講,它早已經成精了!不但懂人心意,會听人活,中國功夫更是一流,你好好帶著它,沒事就求它教你几招,保管你受用無窮。”
  奴加如今早已對小痴言听計從,此時他雖然還沒搞清楚這是怎么回事,卻也拼命地猛點頭。
  老金被塞入后,發覺這口腰囊的內里,竟是又長又軟的兔毛所制,待起來果然舒适又溫暖,于是它安穩地住下來,只探出半個腦袋和一雙火紅晶眼,愉快地四下溜望。
  小悅怀疑地瞪著小痴,問道:“老金剛才比划什么?你為什么怕我們知道?”
  “我才不怕你知道。”
  小痴眼睛一瞄,便知道老金已非常滿意目前的新家,再也不會隨便出賣他了,因此他索性大方地實話實說道:“老金剛才的意思是想以教你們避我所學的那招手法為條件,交換它可以長住你身上的權益,不過……”
  他嘿嘿好笑道:“現在它已經住得很舒适了,自然不需要和你再交換什么條件了!”
  小悅和二凡聞言頓足不已。
  小秋無奈道:“公子哥,我本來想告訴你們的。可是,誰知道小白痴動作那么快,一下子就把金寶給搞走了!”
  小痴得意地笑道:“這不只是動作要快,反應更得靈敏!否則,我這個風神幫的幫主,早就被你們這些幫兵抬去埋啦!”
  他嘿笑數聲,跳入蛇洞中,以腳撥開地面上的蛇尸,為小秋清理出一條可供落足的小徑。
  小秋見他并未忘記自己剛才所說的話,心中受用已极地欣然躍落洞中,隨他而去。
  奴加早對蛇族觀為圣地的這座山洞充滿好奇,此時自然是迫不及待地跳下土牆跟著小痴他們一起走。
  小悅搖頭歎道:“這個小白痴真會收買人心!”
  “本來就是!”二凡呵呵笑道:“否則,咱們哪會在十年前就給他騙去!”
  他們二人相視一笑,也隨即飄身落地,輕快地追上小痴他們。
  小痴他們剛轉過山洞的彎道,便已看到洞底,那是一處約有十文方圓,數丈高的偌大空間。
  洞中的火把也只架到小痴他們立足處的彎道這頭,再過去便不見火光,象征蛇族的雙腹蛇糾纏圖騰,也倚壁立于小痴他們身前三步遠的右側洞腹。
  洞底最深處,在火把余光的照耀下,隱約可見巨蛇的龐然身形。
  奴加走上前摸摸蛇族的圖騰,發現圖騰后面的地上,還放著一個獸皮鼓及其他樂器。
  他低聲道:“蛇族應該就是在這里祈求和祭祀的,他們大概也不敢太靠近蛇神!”
  小秋咯咯笑道:“他們當然也怕靠得太近會被大蛇王吃掉。”
  小痴聳肩道:“這里的煙味雖然比較淡,但是對刺激大蛇王來說,應該還是夠了才對呀!”
  小悅含笑道:“可是那條大蛇王似乎無動于衷嘛!就連咱們站在這里半天,它都懶得打聲招呼。看樣子,它是已經壽終正寢了!”
  小痴就近取下一支火把,走向洞底,一邊糾正道:“應該說它不幸陣亡比較适合。”
  他們走近巨蛇,果然證實這條千古老蛇已經橫尸暴斃了!
  小秋忽然指著地面,惊奇道:“這附近地上都沒有其他長虫的影子哦!可見不僅是蛇族的人怕它,就連他的徒子徒孫也不敢接近它。”
  小痴不以為奇道:“這是正常現象,不管是人或動物,只要是當了王,就得忍受高處不胜寒的孤獨感,少有例外的。”
  奴加大起膽于踢踢巨蛇,問道:“小痴幫主,你看它是怎么死的?”
  “那還用說!”小痴斷言道:“這家伙鐵定是被烈陽梭震碎內腑而亡。當時,我眼見它被小秋仔炸得飛上天,就認為它必死無疑。只是沒想到它還有力气逃回來罷了。”
  二凡拍著光頭道:“那時,和尚見烈陽梭都炸不死它,心里還挺擔心的。不知道還有什么方法能要這老怪物的命。這下可沒問題了,和尚以后對烈陽梭可更有信心了。”
  小秋哼聲道:“有信心有啥用呀!反正那玩意儿只可遠觀。好玩也輪不到咱們玩,好用也輸不到咱們用!”
  小痴呵呵笑道:“小秋仔,你別生气!我保證咱們一回到文明社會,我馬上送你一具比烈陽梭更好玩、更好用的輕火器。”
  “真的?”小秋拍手笑道:“你不可以騙人哦!”
  “我騙你干嘛?”小痴眨眨眼道:“烈陽梭不能外傳,那是礙于我那挂名師父的規定。他規定烈陽梭不能給非本門弟子使用,可沒說不能把經過改良的類似火器送人啊!”
  他又道:“我既然知道這种東西這么好用,怎么可能會不想辦法給你們一人弄上一、兩個來玩玩呢!”
  “帥呀!”小秋他們全部高興地歡呼:“玩這玩意儿,可比放炮過癮多多了!”
  小悅望著地上的大蛇,接著問:“小白痴,你打算如何處理這條刀槍不入的死家伙呢?”
  “哈!簡單啦!”小痴踢踢巨蛇,笑謔道:“它活著時是刀槍不入。但是它死了之后,可就得完全任我宰割了!”
  接著,小痴忽然動手開始解開自己的褲腰帶。
  “你干什么?”所有的人都滿面惊疑地問道:“你有暴露狂嗎?”
  小痴故意笑道:“答對了!”
  他故意夸張地扯下褲帶!
  所有的人,包括了小秋在內,全都瞪大了眼看著。
  但是,預料中的曝光秀卻沒有出現在眾人眼前。
  小痴拍拍褲頭,嘿然笑道:“自從上次發生意外之后,本天才早就找時間做過預防措施了。”
  原來,他的褲頭上還系著一條透明卻堅韌的細線,就算再用力扯他的褲子,也不必擔心會曝光。
  小痴將火把交給奴加拿著,自己則動手在腰帶上摸索出一把七寸長、兩指寬,色澤嫣紅透明的古朴小剪。
  小秋好奇地檢視著他的褲帶,這才知道,原來小痴的褲帶內竟有暗袋,竟裝滿了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其中,有許多東西連見多識廣的二凡和小悅也叫不出名字來。
  小悅歎服道:“我以前听我爺爺說,痴道長的痴,除了因他痴于易學醫卜之外,還有一項特殊的癖好,就是熱衷收集古物。我以為爺爺指的是一般的古董之屬,原來道長所痴,竟是一些傳說中的上古奇物,真令我惊訝!”
  “一般古董?”小痴嗤笑道:“你當老痴爺爺是收破爛的?如果不是只存在于傳說中的上古奇珍,他還懶得費神去找呢!”
  “像這把風喙剪就是傳說中,以鳳凰那張鳥嘴所制成的,專剪各种珍禽异獸的筋骨皮毛,所以不管大蛇王的皮有多粗多硬,這把鳥剪是照剪不誤!”
  小秋好奇道:“可是痴道長是如何找到這些只存在于傳說中的古物?”
  “當然是要靠一些古書的記載嘍!”小痴重新系妥腰帶,一邊回答道:“還有就是投資一輩子的青春,用盡各种可能与不可能的方法上山下海,慢慢去摸索。運气好的話,也許真能碰上,當然,老痴爺爺對易理的精通,也幫他在尋找這些古物奇珍時,省下不少麻煩。”
  他拍拍褲腰帶又道:“其實,真正比較寶貝的東西,爺爺全放在別有天里,這些只是我覺得蠻好玩的小東西,才隨身攜帶。要不是爺爺事先把斷塵石放下,封鎖了別有天,我要出谷時,才不會只帶這些小東西呢!”
  二凡呵呵一笑:“痴道長也許就是怕你帶走他的寶貝,所以才干脆把別有天關起來,將你赶出毒龍谷。”
  “搞不好是這樣。”小痴扮個鬼臉嘻嘻笑道:“否則哪有人詐死,詐得那么假?”
  他拿著鳳喙剪走近巨蛇七寸之處,俯下身開始動剪為死蛇剝皮,果然,風喙剪所到之處,輕易地划開蛇一身堅硬的鱗甲。
  在其他人的幫忙下,小痴仍忙約半個時辰之久,才將整件蛇皮完全地剝下來。
  二凡抹把汗呵呵笑道:“像這种刀槍不入的蛇皮,拿來制成皮衣、皮褲,倒是挺好的護身寶衣。”
  小痴也是滿頭大汗,他一邊擦汗,一邊哧哧笑道:“我在想……這么大一張蛇皮,省著點用倒是足夠咱們全幫做一套別出心裁的制服!”
  自蛇洞滿載戰利品胜利而歸的小痴等人,經過亞薩族人熱情、感激的歡宴之后,又在哈魯依和全族村民依依不舍的送別下,言有未盡地步向村外。
  哈魯依殷切道:“昨天晚上,蛇族的代表們已經帶著尤里卡和納拉他們的首級來向我們求和了!他們因為這次的族爭,不但年輕族人死傷過半,而且他們視為精神象征的蛇神也被你們殺掉,使得蛇族不得不成為我們的附庸,以圖謀得生路。小痴,這些皆是你們風神幫的功勞!”
  他親切地環視眼前這几名身穿蟒甲背心的風神幫成員。當他看至最后一人的,臉上不禁泛起一抹會心的微笑。
  小痴也看著站在最右側那名幫兵,呵呵笑道:“哈魯依老兄,咱們會在不歸洞見面,這都是天意。”
  “如今,你有個弟弟加入咱們風神幫,別說是收复失土,就是將來你想并吞蛇族和鳥族,在這里建一座共和王朝,風神幫也照樣支持你!”
  奴加不禁笑道:“還好哈魯依不是好戰分子,否則被你這么一誘惑,野人谷里豈不是要戰端四起了!”
  哈魯依點點頭:“我們只希望能在這片天地里安安穩穩地綿延下去,讓自己過得安樂,也讓鄰族過得安樂,所以本族是不會輕啟戰端的。不過,無論如何,我還是感謝小痴兄弟你的支持之意。”
  小秋嬌笑道:“哈魯依老兄,小白痴就是知道你不是好戰分子,所以才故意說支持你打仗。他這根本就是亂開空頭支票!”
  小痴笑道:“這是咱們幫中的秘密,你知道就好。怎么可以公開呢?”
  眾人一陣啥啥大笑。
  小悅也來和哈魯依握別道:“哈魯依老兄,將來若有什么事需要咱們幫忙的,你可以派人到山西的太白山庄傳話給我們,或者到少林寺也可以。我們接到消息自會盡快赶來幫忙。”
  哈魯依他們越送越遠,一直送到野人山的山腳,才在小痴的堅持不止步。
  哈魯依一邊殷切地交待奴加要小心照顧自己,一邊對小痴道:“我以前听說中原武林有時很凶險,希望小痴幫主能多多照應奴加,他對中原不了解……”
  “安啦(放心啦)!”小痴笑道:“別說奴加服下大蟒蛇的內丹后,功力已具基礎,他身上又穿著刀槍不久的寶農,身邊還有我們四個人罩著,我保證普通外人沒那么容易欺負得了他!”
  哈魯依領悟道:“我想你的保證,不包括風神幫諸位內人吧?”
  相處數日,他也已經學會小痴他們幽默的口吻。
  “知道就好!”
  答話的是風神幫的四位老鳥。
  奴加這個剛出爐的新幫兵,只好苦笑地扮個鬼臉,准備認命地接受挑戰。
  最后,小痴他們一行五人終于邊行邊回頭揮別地開始上山,哈魯依和他的族人也全都高呼著目送他們的背影离去。
  從小痴他們上山的地方望去,因為角度的關系,并不能看見野人山的真實面貌,只瞥見野人山的山頂有兩座圓圓的小山峰,上面覆滿了白雪。
  此時,奴加走在前面帶路,他們五人排成縱隊,自一處山坡魚貫而行,經過一段堅硬的山路之后,路面逐漸變得崎嶇難行。
  奴加到底是在這片土地上長大的,他的功力雖是眾人中最弱的,然而走這种山路的地,仍是輕快疾行,恰似如履平地一般。
  大的經過個把時辰的路程,小痴他們才抵達山麓。
  這時二凡摸著光頭納悶道:“小白痴,咱們不是要找地獄谷嗎?所謂谷應該是山与山交接的低地,咱們為什么不往下走,反而往山頂上爬呢?”
  小痴瞟眼問道:“你知道地獄谷在哪里嗎?”
  二凡怔道:“地獄谷是你說的,你都不知道在哪里了,我怎么會知道?”
  “這就對了嘛!”小痴嗔謔道:“既然咱們都不知道地獄谷在哪里,而我必須看到了才知道它的位置,那咱們若不爬高一點,怎么看得到?”
  二凡呵呵直笑:“原來如此!”
  小痴白他一眼。接著揮手喝道:“走了!走了!休息夠了就該上路,否則天黑了咱們還找不到地方可以過夜呢!”
  這時,山坡愈來愈陡,有些地方的斜度几乎令小痴他們以為自己正爬上直角,到了這一帶,山坡上全是松動的石塊,一不小心就有失足跌落山谷的可能,任誰也難以挽救。
  因此,小痴他們全都聚精會神地注意著自己落腳之地。
  偶爾,有人的腳跟碰落石塊,那种骨碌碌朝山谷滾落卻半晌不得回音的异響,簡直使得他們汗毛直豎。
  經過一番艱難的攀登,小痴他們終于抵達山頂邊一片雪原。這片雪原因為長年的冰銷風蝕,形成一級級自然的淺階。
  他們順著這些天然的石階朝山頂奮進,自是省力不少。
  “咦?”
  小痴似有所覺地停下身來,頂著冷冽的狂風四下打量。
  這時,奴加突然指著雪原右側,惊叫起來:“你們快看那是什么?”
  只見原本平廣的雪原上,忽然掀起一股颶風,帶起高原上的覆雪卷向天空,形成一根狂旋的巨大雪柱,直朝他們立足之處緩緩卷至。
  “快走!若是靠近這道龍卷風,就會被吸入漩渦內攪得粉身碎骨!”
  小痴狂呼著抓起奴加的手臂,使出全力朝前方不遠處的一道斜坡沖去,他為了容易爬坡和躲避龍卷風惊人的吸力,便以回旋的方式自山坡的斜面盤繞而上。
  小秋他們緊隨其后,學著他的方法攀上斜坡,就在他們剛剛繞過山坡,抵達斜峰時,那根巨大的雪柱已然卷過他們方才立足之地,撞上他們掩身的斜坡正面。
  砰然一聲天搖地動的巨響!夾著無數大小石塊和冰屑。在野人山的抖顫中,隨著消散的颶風宛如噴泉似地筆直沖入高空,便又飄飄墜落。
  小痴他們抱著頭,盡量將身子貼近坡壁,等到一切落石、飛雪沉定之后,他們還是差一點就被活埋在這堆積雪和亂石之下。
  他們一個個牙齒打顫地自雪堆中鑽出身來,忙不迭運功抵抗這陣鑽心透骨的森寒。
  小秋抖著聲音,打著冷顫道:“這是什么雪?為什么如此凍人?”
  “是呀!”奴加猛搓雙臂,抖道:“就算野人山最冷的冬天,都還比不上這陣怪風帶來的雪冷!”
  小痴口冒白煙,呵呵笑道:“恭喜各位。我想咱們已經抵達地頭了!”
  小悅渾身顫抖著問:“你确定?難道你已經看出什么端倪了嗎?”
  二凡是除了小痴之外,唯一沒有抖得像在打擺子的人,他呼著白霧,環目四顧道:“這里是一片雪原,看不出哪里有什么谷地嘛!”
  小痴哈著熱气搓搓手:“咱們剛剛進入了玄天兩議陣內,引起陣式發動龍鳳陰煞,所以四周才會變得這么冷。”
  “這個陣式是我師公的師公所設下的,他是為困住地底的火海蜥蜴才布下這個陣法,咱們只要順著陣式的通路而行,自然能見到地獄谷。”
  小秋呵呵笑道:“難怪你知道火海蜥蜴在何處,原來是你家代代相傳的秘密。”
  小痴嘻嘻笑道:“沒辦法!因為我師公的師公無意中發現這只火海蜥蜴之后,怕它有一天突然想不開要到地面觀光,那就要天下大亂了。”
  “所以他就在火海蜥蜴出世必經的道路上,造個冷凍庫以阻止火海蜥蜴亂跑,還交待他的徒弟每十年就得來檢視陣式有沒有遭到破坏。”
  “而他的徒弟臨終前又交待他的徒弟繼續這項工作,然后一代又一代,就變成了我們這一門的傳統了。”
  小悅奇怪道:“既然如此,那么老痴爺爺一定也來過這里,他應該是知道路的。他為什么沒有把正确的位置告訴你?害咱們在這荒山野岭到處瞎摸!”
  小痴瞪眼道:“你難道忘了?我應該出山的時間還沒到,我是半路被人放鴿子,硬逼出山的!我到現在還不知道,老痴爺爺究竟是吃錯什么藥,為什么那么突然決定要死?
  “他連許多應該在我出山之前仔細交待的后事,提都不提就避不見面,這實在太過分了!
  “他最好別讓我找出他藏在哪個烏龜洞,否則……嘿嘿!我若是那么容易就原諒他,就不是他養的皮小痴!”
  他想到自己因為被老痴如此擺一道,引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他就恨得牙痒痒的。若是不設法整整他的老痴爺爺,他還真不甘心如此受人遺棄呢!
  二凡呵呵笑道:“我看老痴道長在劫難逃了!咱們三個人里面,只有你和痴道長才會如此一個沒大、一個沒小!”
  小痴笑道:“當然只有他那种老天真才會養得出我這個頑皮小痴,這是天經地義的事呀!”
  小秋終于也耐不住寒冷,又蹦又跳道:“小白痴,要聊天咱們找一個溫暖的地方好不好?這里越來越冷了哦!”
  “好吧!”小痴咯咯捉笑道:“你的健康就是我的幸福,為了維護你的活力,請跟我來!”
  他走了兩步,又回頭道:“對了!順便要提醒你們,在這里一定要記得跟著我的腳步走,千万不要跟著感覺走。
  “否則,万一走上陣式內的不歸路時,恐怕連我也沒辦法帶你們脫离苦海了!”
  他又走了兩步,還是不放心地回過頭:“我看,最保險的方法,還是找條繩子把大家綁成一串,這樣子會比較安全一些。”
  二凡張望道:“這种鳥不生蛋的地方,哪里去找繩子?”
  小秋嘿嘿笑道:“你們偉大的白痴幫主閣下不就有現成的褲帶可用!”
  小痴哧哧一笑:“不要這樣子嘛!女孩子家怎么可能隨便要人家解褲帶?這是很嚴重的提議耶……”
  他話還沒說完,小秋已經一巴掌打得他原地打轉。
  小痴撫著臉頰,怔然道:“你什么時候學會這一招的?老金!”他霍然叫道:“你不要命了!你居然敢出賣自己的救命恩人?”
  老金自奴加的腰囊中探出頭來,搖得像個撥浪鼓似的,表示此事与它無關,不是他教小秋這一手打人的絕招。
  小秋拍拍手,哼笑道:“老實告訴你,這招無影散手還是我爺爺教給金寶讓它防身之用。你既然那么愛現,時常故意拿出來現,我當然要不吝指教,教你真正正确的手法才行!”
  “喲呵!”
  小悅和二凡齊聲歡呼:“路不平,有人踩!結于有人看不過去,替咱們出頭,教訓教訓這小子了!”
  “奶奶的!”小痴癟笑道:“只學打人的絕招到底不保險,還要學學防守的功夫比較實在些!”
  他已經計划該如何從老金那邊,挖出有關這招無影散手的詳細手法和閃躲竅門了。
  小悅笑問:“白痴幫主,這只甲魚的味道如何?好不好吃?你決定貢獻出自己的腰帶了嗎?”
  小痴瞪眼道:“你少過分,小心我剝你的腰帶充數!”
  他回頭朝奴加彈指道:“東西拿過來!”
  奴加答應一聲,解下自己背上的行囊,自其中取出一條經過晒制,韌性极佳的野藤交給小痴。
  小痴將這條根指粗,十丈長,堅韌無比的野藤交給二凡,要他將眾人綁成一列。
  小秋意外道:“奴加,你身上背的不是要闖江湖的行頭呀?”
  奴加搖頭笑道:“我看你們都沒帶什么隨身行李,所以自己也沒打點什么。這包裹是小痴幫主昨晚交待我所准備一些登山涉水所需的基本工具。”
  小秋他們不得不佩服小痴考慮周到。
  小痴得意:“我要是和你們一樣笨,我就不用當幫主了!現在咱們可以安心入陣了嗎?”
  其他人同時道:“不安心的人是你!”
  “那是因為你們全都不知死活!”
  小痴無奈地猛搖其頭。
  他仔細地打量四周地形,推算出精确的方向之后,才帶領著眾人謹慎地朝雪原行去。只見他時面斜行,時而回轉。
  經過一時三刻,眾人驟覺寒意盡除。天气雖然是有著冬天的寒冷,卻不再是那种徹骨的酷寒了。
  小秋噓道:“易學陣法的奧妙,真的是不可思議!”
  “你到現在才知道!”小痴笑弄道:“這件事我三歲時就發現啦!如果易學這玩意儿不夠深奧,哪能吸引我這么久!”
  “饒舌!”小秋嘲弄道。
  他們又在茫茫雪原上轉了大半天。
  忽然,眾人眼前出現一個缸形大洞。
  小痴帶著眾人走到洞口邊緣,朝下張望道:“到了,咱們准備進谷吧!”
  “奇怪!”奴加不解地揚著頭道:“這里剛剛咱們才走過,那時明明沒見到有這么一個大洞嘛!”
  小痴哧哧笑道:“因為這里不是剛剛咱們經過那里。”
  “怎么可能?”奴加指著四周的景物:“這附近的樣子我明明記得很清楚,怎么會不是剛剛那里?這沒道理嘛!”
  小悅拍拍他的肩頭,呵呵輕笑:“我告訴你,這些奇門遁甲如果有道理可講,那就不叫奇門遁甲啦!這玩意儿只講五行生克、陰陽幻化。所以,懂這門術學的人,也都是不講道理的人!”
  他是在拐著彎罵小痴不講道理,奴加卻信以為真地拼命點頭:“原來如此!”
  小痴沒空理會他們的嘀嘀咕咕,早已全神貫注地研究著眼前這個大洞。
  小秋擠在他身邊,估量道:“這個洞上面大約有十丈開外,最下面底部至少也有丈尋寬吧!”
  “差不多!”
  小痴指著洞內斜進上一道道的淺溝,思量道:“待會儿咱們就順著螺紋一圈圍繞下去。走路小心一點,万一跌倒,可就要沿著斜坡直接滾入底部的坑洞里。
  “而那個坑洞究竟有多深、通向哪里?除了我那個已經作古三、四百年的師公的師公之外,恐怕沒有第二人知道。”
  “那咱們耍怎么進去?”小悅也湊上前來問著。
  小痴估計道:“從這里到洞底最少也有數十丈深,洞底的情況在這里也很難看得清楚,不如先下去洞底再作打算。
  “反正,既然我師公的師公曾經過去過那里面,就表示下面一定有路可走。說不定,他還會留下什么指路的標志也難說!”
  小秋躍躍欲試道:“那還等什么?咱們開始冒險吧!”
  小痴再一次叮囑在大家小心腳下,這才小心翼翼地滑下洞口,順著螺紋淺溝一步步朝洞底接近。
  由于,這個缸形巨洞的斜坡內,偶爾還有凝結著冰雪的地方,滑溜得几乎難以立足,為了确保安全,小痴他們只好四肢著地地爬過這些冰面。
  如此一來,他們行進的速度便大大減緩了。
  他們經過一番周折,終于在天幕升起第一顆星星時,堪堪抵達洞底。此時,因為天色已暗,洞底几乎伸手不見五指。小痴要奴加取出一支土制的獸脂蜡燭點起來,才勉強瞧清楚這洞底的情景。
  原來,這個缸洞的底部,張著三個黑黝黝的口子,似乎正通向深遠遙不可測的地底某處。
  小痴約略觀察一陣,仰頭上望,只見老遠的上方露出一片閃爍星鑽的圓夜空。然而,在這星光燦爛的夜幕之中,隱約可見野人山的峰頂。
  他沉吟半晌,決斷道:“今天大家都累了一天了,早點休息吧!凡事都等明天再做……計較。”
  他無趣地結束自己一人的獨白。
  因為其他四人早已在他沉思默想之際,各自在洞底找尋中意的岩角,徑自睡了起來,還有一聲設一聲打著呼嚕。
  “嘖!”小痴沒趣地喃喃自語:“真是的!這些家伙也太自動了。一點也不懂得留點儿机會讓本幫主表現一下發號施令的權威。”
  他疲憊地伸個懶腰,也就近找個平坦的岩面席地而眠。
  第二天。
  “……這三個洞口,根本沒有任何標志,咱們怎么知道要走哪一條路才對?”
  “把那個貪睡的小白痴踢醒問問看,不就知道了嗎?”
  “上面下雨了哦!”
  “哇!雨水沿著石壁一直往下灌,咱們會不會被淹死呀?”
  “吵死啦!”
  小痴在其他人的叫喧中醒了過來。
  他揉著眼睛,嗔叫道:“你們大呼小叫地在嚷嚷什么?害我想多睡一會都不行!太坏心了!”
  小秋用力搖他,大聲道:“小白痴,快起來!天上下雨了。你再不起來,就要被灌進洞里的雨水漂走了!”
  “天上下雨是正常現象。”
  小痴翻個身還想繼續再睡,口中模糊不清道:“等地上下雨時再叫我起來看……什么?”
  他忽然清醒過來。惊叫著彈身而起:“下雨?你剛剛說下雨了?”
  小秋道:“你不會自己看嗎?”
  小痴連忙抬頭向洞頂望去。
  果然天空布滿陰沉的烏云,珠帘般的雨幕早已遮去野人山的影子。
  “哎呀!”小痴皺眉頓足道:“怎么會這樣?老天爺怎么如此不幫忙?”
  小悅訝然問道:“怎么了?出了什么問題?”
  小痴急得在洞底踱起步采,悶聲答道:“不但是出問題,而且是大問題!”
  他抬頭看著四張怀疑的臉孔,苦惱道:“想要辨認通往地獄谷的正确入口,必須根据野人山在陽光下投影,才能找得到通路。
  “而根据玄天兩議陣的變化,自從龍鳳陰煞發動之后,就必須在三十六個時辰之內進入陣式核心。
  “否則因為方位的偏离,咱們就得再等三年才能等到下一個指引入洞的正确方位!”
  他歇口气又道:“昨天咱們已經花掉近十個時辰的時間才到達洞底,要是這場雨下得太久,超過了入陣的時間,那咱們這趟不僅是白來,恐怕連出去都有問題了。你們說,這場雨下的是時候嗎?老天爺真是太可惡了!”
  他懊惱地瞪視著天空,絲毫未曾察覺飄落洞底的雨絲,已將自己淋得濕透。
  小秋將他拉入一塊突岩之下避雨,安慰道:“小痴,如果真是天公不作美,讓咱們無法順利進入地獄谷,那也就算了。咱們可以在來得及撤走之前先行离開,三年之后再來找火海蜥蜴嘛!
  “反正,我中毒又不是一天、二天的事,早就習慣了,再說,我已經吃過尸菌靈芝。短時間內也不必擔心會再毒發或散功,就算再多等三年也無所謂!”
  小痴不知想著什么,聞言只是神情复雜地看了小秋一眼,便又悶聲不響地瞪著雨水,仿怫在和老天爺生悶气似地發起呆來。
  小秋不知道小痴在想什么,她怔怔地望著臉色陰沉的小痴,心情也跟著沉悶了起來。她兀自倚壁而坐,也悶悶地發起呆來。
  這一天,整天陰雨連綿,當然不會有什么影子投入洞底。
  小痴他們無所是事地在沉默中度過了一天。
  隨著寶貴時間的流逝,眾人的心情越發變得和天气一樣惡劣,洞底的气氛因為沒有人開口說笑而凝重無比!
  當天夜里,他們就在又冷又濕,心情又差的情況下,默默地吃完干糧,不太安穩地模糊入睡了。
  隔天——
  “出太陽啦!快起來,快起來!”
  小痴興奮地叫嚷,惊醒了其他四人。
  小秋他們急忙翻身而起,發現天气起了一百八的大轉變。洞底的石壁、地下的石子全變得亮麗無比。
  大大小小的影子從洞口處投射進來,四處顯得明亮异常。
  而且,野人山頂峰的影子,也清清楚楚地投射在洞底的地面上,隨著大自然的運行,正緩慢地移動著。
  小痴他們全都興奮又緊張盯著野入山頂峰的影子,眼睛眨也不眨。終于——
  在太陽的升移中,野人山頂峰的影子逐漸縮短,偏移,直到完全落在右側那個洞上。
  “喲呼!”小痴高聲歡呼:“就是這里了!”
  他對空飛送了一記響吻,哈哈大笑道:“老天還是有眼的!”他興高采烈地拉著小秋跳起舞來。
  奴加和二凡也不甘寂寞地跳起亞薩族戰舞,以示慶賀。
  “出發嘍!”小痴興奮地舞臂朗聲道:“目標地獄谷!攻呀!”
  他有如出戰的急先鋒,搶先掠上右側洞穴的邊緣,就待縱身下躍時,卻因為瞥清洞下光景,連忙惊叫一聲,剎住身形。
  但緊隨其后的二凡不料有此异變,砰的一撞,將小痴撞落洞內。那個洞穴,竟是一個直徑超越丈尋,有如大井般,深不可測的筆直通道。小痴若是如此摔落下去,只怕非粉身碎骨不可。
  就在二凡惊呼扑抓落空之際,一團銀光猝閃,急落的小痴猛地身形一頓,宛如上鉤的大魚般。被人擺蕩著勾上洞口。
  二儿噓口气,直拍胸口叫道:“嚇死和尚我了!和尚以為這次要失手謀害你這個超世紀的怪胎了!”
  原來,危急之中,是小秋打出流星閃讓小痴抓牢,再將他勾上來的。
  小痴瞪他一眼,賞了二凡一記響頭,佯嗔道:“死光頭,想當幫主就直說,于嘛如此暗算我!”
  二凡抓著光頭,呵呵傻笑道:“意外!這次純屬意外!和尚怎會知道你沖了一半,卻突然緊急剎車嘛!”
  小秋哼聲謔笑道:“這就叫樂极生悲!誰叫你們一找到入口,就蒙著頭往前沖。連附近地形都不探查一下,不出事才怪!”
  “對對對!”小痴癟笑道:“算我一時興奮過度,這樣子你們滿意了吧!”
  “滿意极了!”
  小痴貼近洞緣,開始仔細打量這個通往地獄谷的無底深淵。小秋他們也依序站立于洞口,俯身朝下探視。
  奴加看著這個黑沉沉,見不著底的洞,不禁動容輕歎:“我的媽呀!這個地方比無底深淵還像無底深淵.光是站在這里往下看,就足夠讓膽小的人兩腿發抖,寒毛直豎了,更別提要怎么下去了!這种地方,也算是路嗎?”
  二凡呵笑道:“這地方總是一條通道嘛!你把它橫著看不就和隧道差不多了,它當然也可以算是路的一种嘍!”
  小秋微急道:“咱們要如何下去?距离三十六個時辰的限制,可能起來越近了!”
  小痴安慰輕笑道:“你別擔心!既然咱們已經找到了正确的通道入口,時間對我而言,就不再是問題。”
  小秋怀疑道:“你有什么方法讓我們五個順利下洞去?”
  小痴得意笑道:“簡單得很!就是利用這條現有的藤索下洞,再把藤索對折的這個地方,朝這上面突出的岩角一挂,變成兩根五丈長的藤索。
  “咱們一個個順著這兩根藤索往下溜,在五丈深的洞壁附近,找個較大的岩石停一停,然后輕松地一扯,把藤索拉下來。
  “之后,再找個岩角,把藤索折中套上去,然后溜下去如此反复而行。就算這個井洞深達十八層地獄底下,咱們照樣能夠下去。”
  “哇!真是個好辦法。”奴加佩服道:“小痴幫主,你真是太聰明了!”他大咧著嘴笑得好開心。
  小痴拍拍他的肩頭,志得意滿道:“現在才知道我聰明不算太晚.好好跟著我混,將來保證你吃香的、喝辣的!嘿嘿……。
  他率先走向剛剛示范說明時套上岩角的藤索,用力拉了拉,确定岩角吃力牢靠后,這才帶頭攀著藤索開始往井洞緩緩滑落。
  奴加自是義無反顧地跟著小痴下去了。
  小秋他們雖然口里不說,但也不得不佩服小痴這個下洞的高招,當下也一一跟著下洞去了。
  大約經過有一刻鐘之久,他們降落在小痴選中的一塊巨岩上。奴加拉著藤索不斷用力往下拉。不過片刻,十丈長的藤索便已全部落下。
  于是,他們又找到一塊伸出在洞壁的堅固石角,將藤索套上,再按原先的方法朝伸手不見五指的洞底下落。
  他們如此反复如下不斷降落,每以為下一趟該到洞底了吧,卻總是發現洞底依然遙遙無期。
  中途,小疵點燃獸脂蜡燭,照亮黑暗下方,但是燭火盡處,只見井洞似乎愈來愈小,而且仍是一片漆黑,絲毫未有見底的樣子。
  他便朝下面扔了塊石子,經過半晌,方始听見石頭落地的遙遠回音。
  小痴噓口气道:“咱們還有一段漫長的旅程要走,各位好自為之吧!”
  小痴不禁好奇地猜測,當年他師公的師公究竟是在何种情況下來到此地,又是如何發現這個鬼地方之下,竟然活著只曠古异獸?
  他們一行五人如此不斷反复,直到做第二十四次的降落時,小痴終于興奮地宣布:“到底了!’
  二凡興致勃勃問道:“這里是第几層阿鼻地獄?”
  其他几人也迫不及待地加快速度下降,紛紛抵達洞底。
  “誰知道?”小痴呵呵笑道:“閻老板大概不知道咱們要來觀光,所以沒派大鬼小鬼當向導,咱們自然無處可問的嘍!”
  這時,小痴手中的蜡燭也已經燒到盡頭,火光微微一亮之后,便完全熄滅了,四周立刻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小秋揉揉眼睛以适應突來的黑暗。
  她張望道:“這里有出路嗎?咱們接下去該何去何從?”
  小痴得意道:“當然有路,就在你的左手邊便有一個斜斜的坑道,是這個洞底唯一的出口。不過,這是明天的事,今夜咱們要慶祝即將進入地獄谷,所以要在這里休息一晚。”
  此時,眾人大都已适應洞底的黑暗,這才注意到,其實在筆直洞口的上方,還有一點點微弱的光線射下來。
  以他們目前的功力,雖然只是一丁點微光,卻也足以令他們看出洞底的大概情形了。
  小秋仰面朝上看去,覺得自己好像正透過一支圓管子在觀天。圓管的邊緣有几個小點忽明忽暗在閃爍。凝神一瞧,竟是夜幕中的几顆星星。
  她不禁失笑道:“原來,以管窺天就是這么回事。”其他几人也抬頭上望。
  小痴哧哧直笑:“現在我知道做一只井底之蛙是一种什么樣的感覺了。”
  他們找了個平坦的地方坐下來休息,吃了一頓簡單的干糧晚餐,便一個個仰面朝天地躺下,欣賞起遙遠那頭的夜空。
  小悅閉著眼計算道:“咱們一共在中途停過二十四回,而每一段的距离是五丈左右,如此一來……”他訝然睜開眼睛道:“這里已經是一百一、二十丈深的地下!咱們頂上的雪原,只怕還沒有百丈高。依此推論,咱們豈非開始往地心鑽了?”
  小痴打個哈欠道:“這有什么了不起!”他翻個身,枕臂側躺道:“据我估計,咱們可能還要繼續望地底深入一段相當的距离。因為根据古書上記載,火海蜥蜴是生長于地心熔岩的地心內。咱們不往下走行嗎?而且,咱們這一路下去,只怕會越來越熱了。”
  “地心!”二凡拍著光頭,恍然叫道:“嘿!和尚明白了!咱們進來的那個缸洞和這條井道,其實就是火山口的遺跡嘛!”
  “少胡扯了!”小悅嗤謔道:“這里是川康高原區,這里只有冰河遺跡,哪來的見鬼火山遺跡?請你有點地理常識好不好?”
  “說的也是!”二凡揚揚光頭,笑道:“不是火山口,那會是什么呢?”
  他看著四周,其他人早已各自入睡,沒有人費心去猜想這通道究竟是啥遺跡。他聳聳肩,也翻身徑自尋他的好夢……
  隔日。
  又是另一個陽光亮麗的美好早晨。
  小痴他們醒來,入目的第一眼竟是一片五光十色的燦爛彩芒。
  一時之間,他們還以為自己誤入了某座秘室寶窟,眼前才會如此珠光寶气。待他們定神之后,仔細瞧來,這才明白原來是晴空中的艷陽照到百丈之上的洞口,陽光反射到石壁上,再被壁上一些會反光的礦物結晶互相折射,因此產生的美麗景象。
  “好漂亮!”小秋不由嬌笑道:“奇怪的是,昨天也有出太陽,可是為什么就沒有出現這种奇景呢?”
  小痴嘖笑道:“我不是說過,這陣式在三十六個時辰后方位會發生變化,一旦方位异動,整座陣勢內外的影像也都有所改變。
  “所以昨天和今天的事是不可以相提并論的!還有,你別以為咱們現在在洞底看的景象很漂亮,就認為從上面看也差不多。
  “如果你現在是站在洞口往下著,我保證那絕對是另一番景象.說不定你看過之后,就沒有勇气進入這個井洞了!”
  奴加忍不住贊歎道:“這种陣圖之學,實在是太奇妙了!”
  “知道就好!”小痴理了理行裝,朝那唯一的出口用力一揮手,豪气風發道:“走吧!長征地獄谷!”
  他們一行五人便在洞底彩光的照耀下,步入那條朝下傾斜的地下隧道。
  他們越深入隧道之內,來自井洞的彩光也漸減弱。奴加重新取出另一支蜡燭點燃,隧道內立刻發出閃閃光輝.小痴他們原以為這隧道內,也和井洞洞壁一樣凝結著礦物結晶,但是細看之下,方知此通道竟是乳白色的鐘乳石區。
  小秋不禁呵呵笑道:“這個隧道的長相,倒是和不歸洞前面那個鐘乳石洞一樣嘛!”
  小痴不以為奇道:“這里和死湖彼岸的不歸洞雖然有些距离,但是就地緣的關系而言,其實兩地仍算是同一地層帶.所以會有相似的地下景觀并不足為奇。”
  他說完之后,才發現其他四人宛如听天書一般,茫然不解地瞪著自己,他這才想到,當世人一般所學無非是經史子集之類。
  而五術雜學早已流為江湖術士混飯吃的工具,如今他搬出已失傳多年的地質學來談。別人當然是有听沒有懂了。
  “都是秦始皇惹的禍!”小痴沒趣地兀自抱怨道:“他把有學問的書都燒光了,讓大部份的中原人變成不懂遠古學問的笨人,害我現在想表現自己很有學問的樂趣都沒了,這家伙真是罪大惡极!”
  小秋奇怪地看著他:“小白痴,你一個人在嘮嘮叨叨些什么呀?怎么打從你進入隧道以后所說的話,我們沒一句听得懂?你是不是又在發瘋了?”
  “沒事!”小痴知道解釋也是白費力气,遂揮揮手:“我這是在念咒,好幫助咱們順利入陣,你們別管我!”
  其他人還真將他的話當真,以為他的咕咕噥噥是在計算入陣的方法,于是不再理他,自顧自地胡扯閒聊起來。
  小痴見他們聊得開心,不禁有些气悶地忖道:“唉……其實當天才有時候也很不好玩嘛!如果你知道的事,別人無法了解,你說了又有什么用?人家反而說你是胡扯!
  “這個世界果然像老痴爺爺以前說的,時常黑白顛倒,是非不分,大概就是因為這樣,老痴爺爺和病和尚、狂夫子他們才會喜歡研究那些有就是無、無即是有、空就是不空、不空就是空的道理!
  “果真是自古天才多寂寞乎?不行!這种日子過得多痛苦。以后我可得找机會,把這些笨蛋騙到別有天去讀書。
  “好增加他們的學問,免得我所說的話,他們總是有听沒有懂,呵呵……”
  想到得意時,他又情不自禁發出呵呵傻笑。
  小悅走在他身邊,聞聲好奇探問道:“你又哪根筋不對啦?干嘛笑得像個小白痴似的!”
  小痴扮個鬼臉嘿笑道:“我在想,咱們出山以后,應該找机會做做在職訓練,以提升風神幫的素質。”
  “我覺得……”小秋嬌笑連連道:“白痴般的傻笑,已經成為本幫幫主的注冊商標,咱們只要請他出去打廣告,風神幫保證紅透半邊天!”
  “啊哈!”小痴好似發現新大陸,指著小秋道:“我發覺……你越來越有女人味了!穿著這种不倫不類的男裝,真是太委屈你!我建議咱們出山之后,立到替你置裝打扮,以發揮本幫唯—一支花瓶的實際郊用!”
  小秋被他說得又差又窘,只得沒好气道:“你才是花瓶哩!”
  小痴一本正經道:“不對!男生不能當花瓶。要嘛,就得當……”
  “什么?”
  其他人好奇地催問。
  小痴故做嬌媚地眨眨眼睛,細聲細气道:“我要當……當那個……”
  “到底當什么嘛?”
  “當然是當……”小痴對著小秋猛拋媚眼:“玫瑰花嘛!玫瑰花配花瓶,這才叫絕配嘛!”
  “少遜啦!誰要和你黑白配?”
  小秋終于忍不住捏起紛拳,又笑又叫地追著小痴猛捶一頓。
  小痴抱頭鼠竄之際,沒有注意到腳下已經奔近一處光滑如冰的地面,加上隧道坡度在此突然陡斜許多。
  他前腳踩上滑地,后腳已然一記倒栽蔥,整個人活像皮球似地猛前深黝的前頭呼呼滾去。
  “哎唷……媽呀……哎唷!”
  小痴一路滾一路叫,顯然這回可是吃足了苦頭,小秋知道這次他不會有什么危險,根本懶得伸手去救他。
  他們四人等到前面小痴的哀叫和摔滾聲停止后,才小心翼翼地蹲下身坐在這道光滑如鏡的陡坡上,一路呼嘯著溜下斜坡。
  小痴一路滾下坡,摔得鼻青臉腫,腦袋發昏。他剛剛站定,便听到其他四人呼嘯而下的聲音。
  于是他也不做聲,徑自朝旁邊一閃。
  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四人滑下這道足有百碼之遙的陡坡,砰然一聲撞上陡坡盡頭處,正好阻道而立的聳然大石。
  “哎唷!”
  “媽呀!”
  滑在最前面,正中大石的人是二凡。他才叫出聲,奴加緊隨而至撞上他,差點把他擅岔了气。
  小悅和小秋几乎不分先后地撞了上來,二凡幸好有護体神功自動反震,抵消了大部分的沖撞力,才免于當場吐血的命運。
  奴加就沒他幸運了.他雖是前有二凡當肉墊子,卻也受到反震力的沖擊,再加上小悅他們隨后而至的沖撞,他一口气接不上來,悶哼一聲,當場昏倒了。
  受創最輕的自然是最后抵達的小秋,她雖是撞得胸口發悶,但是深喘兩口大气便已無礙了。
  她翻身躍起,嗔道:“小白痴,你好坏!明知道前面有惡石擋道,為什么不出聲警告一下?”
  小痴耍潑道:“我警告你們,誰來警告我?我還不是正中紅心,撞得昏頭轉向,你該感謝我,讓你有机會嘗試這种滋味才對!”
  “小白痴,別胡扯了!”小悅苦笑道:“當場有人受不了這种滋味了。”
  “怎么會這樣?”
  小痴走上前去,探探奴加的腕脈。呵呵笑道:“沒事!他是興奮過度,因此才會暫時停止呼吸!”
  他在奴加背心大穴拍了几掌,奴加吐出悶憋的一口气,立即醒了過來。
  奴加擦擦胸口,搖頭大歎:“不好玩!跟你們在一起,只要稍稍不注意,就會玩出人命來!”
  “安啦!”小秋拍著小痴胸口:“有這位蒙古大夫在,你就是想玩命也沒啥机會的!”
  小痴嘻嘻笑謔:“你怎么可以學我的招牌?小心我告你仿冒!”
  他指的是小秋的動作几乎和他一模一樣。
  “笨!”小秋嘲謔道:“你連關系企業,連鎖經營的概念都沒有嗎?這樣也配稱為天才?簡直白痴得可以喔!”
  小痴抓抓鼻子,笑道:“我差點忘了,你已經被我傳得差不多聰明了。”
  小悅此時已注意到,就在那塊擋道惡石之后,原來唯一的地下隧道,至此竟分出岔路來。
  “這下可好!”他呵笑道:“咱們是不是要用丟銅板的方式,來決定該走哪一條路?”
  “少遜了!”小痴嗤笑道:“丟銅板的方法早就落伍啦!虧揮你還好意思說出來讓我嘲笑。”
  小悅嘿嘿干笑兩聲,道:“這么說……小白痴閣下,你還有什么比較新潮進步的方法,可以決定咱們的前途?”
  小痴裝模作樣地重咳道:“根据本幫主最新研究證明,咱們應該走右邊這條路才對!”
  “為什么?”
  其他的人倒是很好奇,他又是在何時做過研究的?
  “這個嘛……”小痴擺出一付老學究的樣子,故做庄重道:“本人可以分從遠因和近果兩方面,來向各位報告。”
  他干咳兩聲,接著道:“先說遠因,咱們必須走右邊的原因,是因為近來的左派路線不太好混,到處有人鬧革命,要求獨立什么的。所以本幫主決定忠于民意,還是采行靠右政策比較安穩些!至于,這個近果嘛……”
  他嘿嘿假笑兩聲:“則是由于本幫主經過剛才那一場天翻地覆的滾動之后,撞上了大石,人剛好掉落在右側隧道之前。此乃天意,告訴本幫主應往右邊走!所以,于民意与天意的選擇,本幫主在此鄭重宣布……走右邊就對了!”
  他話聲未落,其他四人已噓聲四起,小秋更是就地拾把石子當做雞蛋,如小痴猛丟!小悅他們自是立刻跟進,大家丟得不亦樂乎!
  小痴一面退后閃躲,一面叫笑道:“喂!有風度一點,就算你們不同意我的話,也該有雅量接納不同的聲音嘛……”
  他在前面跑,小秋他們在后面追,雖然追的人噓聲響亮,但仍是老實在跟著前人的腳步走。所以……。
  他們還是走進了小痴所決定的那一條“前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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