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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狂人屠熊展威風


  就在小混和巴大酋纏戰不休之際,小妮子、丁仔、小刀和孫浩文他們四人也各處在對上六、七名黑甲大漢凶狠的拚斗著。
  小妮子的長鞭有如入云神龍,眼看著她揮鞭爆抽面前大漢,忽地,她的鞭梢卻又折向左右擋開攻擊。這妮子鞭法之俐落,的确已漸趨出神入化之境地,比起往昔的确不可同日而語。足見,這將近二年的日子里,這妮子每日除了勤練口把式,手上的功夫倒可也沒疏忽吶。
  圍攻小妮子的六名黑甲大漢,原本以為眼前的弱女子可欺,誰知接上手之后,他們才發覺,事實和他們所想象的大有出入。
  他們六人非但無法攻近小妮子身邊,還時常被這丫頭的鞭子,赶得東閃西躲,團團亂轉,活脫像煞六只突逃無路的大公牛般,除了噴气踢蹄乖乖認命之外,實在無法可想。
  丁仔仗著一身靈巧的輕功和四十響馬中的七人游斗,對方七人雖說個個剽悍如虎狼、凶殘如豹。但是這些粗野狂暴的關外老橫,碰上丁仔這個揚州小賊頭,粗蠻是夠粗蠻的,可惜若論精明和滑溜,他們和丁仔哪能有得比?
  几個照面下來,這七名黑甲大漢在丁仔的擒魂手,和那柄神出鬼沒的銀短劍交相伺候之下,每個人身上都已經帶了些不輕不重的紅彩。一滴滴的鮮血,他們攻守進退之間,和著豆大的汗水一并洒落地面。
  看這情形,就算丁仔沒有實時要他們老命,若是時間拖長之后,光是流血,就足夠叫他們去向閻王爺報到。
  小刀和孫浩文也同樣各自對付七名敵人。
  孫浩文終究是華山正派出身,雖說他眼前的對手皆是關外無惡不作的凶殘匪徒,但他是心存慈念想給對方一條生路,看看能否度化這些響馬大爺,使他們能夠放下屠刀,去惡從善。因此,他至今仍然尚未痛下殺手。
  他手中長劍雖是縱掠如電,但是因為殺机未起,殺招也還未現,所以交手的場面雖然激烈,戰況卻堪稱平穩,甚而有些膠著。
  小刀卻是久經陣仗的老江湖。而且,自從他和小混混作一堆之后,所遇的對手無一不是如這四十響馬之徒。他深知這類對手,不但凶狠難斗,而且都是死纏爛打之輩。一旦和這种人豁開來干,往往便成為生死之交,除非你死我活,直到一方死絕,不然事情很難善了。
  因此,他早已學會,對付這种人就是要狠殺絕斬、當場了結才是上策。為了避免將來留下后遺症自找麻煩,此時動手自然不能存有太多慈悲,否則,就是對自己殘忍了。
  就因為小刀很清楚拖長了戰況,只會對自己等人不利,所以他一出手,便不給對方退路。
  剎那之間,“凝魂寶刀”宛如突然有了生命一般,帶著森冷耀目的星芒寒光,活生生地躍動起來。
  這些閃動跳躍的冷電和寒芒,宛似昔日那被用以投爐祭刀的九幽亡魂忽然受到了詛咒,重新睜開他們冷凄慘厲的眼眸,紛紛脫出刀身的拘束,扑向眼前這些黑甲銀錐的大漢們,要求索魂償命。
  圍殺小刀的這七名黑甲響馬,雖是素以凶狠殘酷而出名,向來不知死亡為何物。但是,直到此刻,他們才真正深刻地触嗅到死亡的气息。在這一刻,他們似是真的看見了那些受到詛咒的幽魂在向他們招手。
  死亡近了!
  在這念頭浮現在他們腦中的剎那,凝魂寶刀發出咻咻的銳嘯,在冰冷寒芒的噴濺中帶著他們的恐懼,帶走了他們的生命。
  而他們,甚至連痛苦尚未感受到,七個人已經變成了數十塊殘骸。他們甚至連聲慘叫,也來不及呼號!
  “帥呀!老哥!”小混在騰挪扑掠中狂笑道:“你不愧是狂人幫里面,最粗的那根大棟梁吶,硬是要得!”
  小刀朗笑一聲:“我雖然不喜歡做殺人的屠夫,不過若是有人活得不耐煩,我也只好委屈自己給他們一點方便,早早送他們上路了。”
  巴大酋驀然狂叫道:“滴血搏命!”
  叫聲中,他擺脫小混,抱刀挺刺,和身朝小刀扑去。
  其余四十響馬所屬聞聲,突然凶性大發,一個個不要命地以險招取敵。
  圍殺孫浩文的七名黑甲大漢,便在巴大酋的吼聲中,分出四人朝小刀沖去。
  “大狗熊!”小混狂笑如雷道:“你怎么舍得丟下我這個老相好,自己扭頭就走呢?”
  笑謔中,小混驀地沉馬立樁,雙掌一挫,倏然揮轉。
  登時,天空突然降下了漫天紅霧,迸射的掌影有如四下飛竄的噬血蝙蝠,在蒙蒙血霧中忽隱忽現地沖掠穿飛。
  當這片血霧和掌影罩住了圍攻小混那四名響馬的同時,小混人已脫射入空,再一閃晃,業已消逝了蹤影。
  巴大酋堪堪扑到小刀身前不足七步之地,驀地……小混突然出現在他面前,正沖著他咧嘴直笑。
  巴大酋心下大惊,但卻沖勢不歇,他牙根一咬,手中刀刺直挺,挾以全力朝小混刺去。
  小混也硬是不退,吃吃一笑:“少爺既然認定了你,你只有死在我手上的命了。”
  他狂悍地揮掌撞向巴大酋,同時一抹不易為人所覺的微細金光猝閃即逝。
  巴大酋正得意自己的馬牙刺沖破了小混的掌勁,划裂小混腰際的衣衫時,他突然覺得眼前似有金芒映眸,接著他全被一股千斤巨力沖撞得一跌,鮮血猛吐,倒摔飛出。
  直到他死,他還搞不清楚眉心那陣刺痛是怎么回事?
  這邊,巴大酋的身子剛剛落地,他的眉心正中赫然插著一枚直透腦際的金針,猶自微微顫動;那邊被血刃掌所圈罩的四名黑甲大漢,卻已變成四個血人,口中發出不似人聲的慘號,砰然栽倒。
  這四人叫聲才穿入人耳,小妮子口中已發出一聲危急的嬌叱。
  原來,她那六名已落下風的對手,竟有一人冒死以自己的臂膀纏住小妮子的長鞭,他雖是被小妮子的九幽羅剎手所擊斃,但也為同伴制造了傷敵的机會。
  小妮子猛然抽鞭,但覺手中一緊,長鞭未回,其余五名黑甲大漢已趁隙滾身扑近,只攻不守。大砍刀暴轉她的下盤,馬牙刺飛戳上身,十件兵刃已將這妮子前后上下十面生路完全封死。
  眼見小妮子已經陷入重圍,就算她有斃敵良机,自己勢必也要付出非常慘痛的代价。小混不由的惊怒交加,尖嘯一聲,使出吃奶的力气,施展大幻挪移身法,全力沖前救援這妮子。
  一片如雨金芒,就在小混閃動的同時,暴襲向圍殺小妮子的那五名大漢。
  剎那,這五名四十響馬所屬變成了五只大刺,身上釘滿了無數要命的金針。便是,他們卻仍然拚著最后一口气,加速揮動手中兵刃,打算要將小妮子亂刀分尸。
  眺望台上……“丫頭……”
  望老爺子和望大爺臉色刷地慘白,魂飛魄散地發出嘶啞顫抖的惊呼,眼睜睜地看著小妮子就要在劫難逃。
  連小紅毛也著急地跳腳大叫:“危險,要命,快躲,快躲。”
  這种豁死拚命,兩敗俱亡的搏殺中,又叫小妮子要往哪里躲?
  小混齜目欲裂閃向重圍,揚掌踢腿,踹翻其中二名黑甲大漢,但是其余兵刃已皆匯向重圍中心,猛朝小妮子狠狠斬落。
  眼看這妮子就要香消玉殞,喪命嗚呼之際,小妮子忽然驀地全身一蜷,將身子縮成一團肉球般,在空中急速地滾動起來。
  十件兵刃當中,有一半登時落空,沒傷著這妮子,其它几件雖然將她的衣衫划破數道裂口,卻也全都沒有見血。
  小混在她蜷起的同時,已挫掌狂掃,將半死的三名黑衣大漢,以及尚在余力中砍殺的兵刃一并震得飛出丈外,噗噗落地。
  小妮子滾動的身子驀地舒展,飄飄然地停落地面。
  小混激動忘形地沖上前去,張臂將這妮子緊緊擁入怀中,嗤地一聲,給了她一記又長又響的大香吻。
  “好妮子,我的親親好老婆,你沒受傷吧?”
  小混可不管這妮子臊得滿臉通紅,他忙地拉開躲入他怀中藏羞的小妮子,仔細地為她檢視裂衣之處,直到小混确定她完整無缺,沒有受到任何傷害,這才呵笑著托起她的下巴,消遣這妮子。
  “都老夫老妻了,還臉紅什么?”小混色迷迷直笑:“我還以為讓你多等兩年,可以把你的臉皮等厚一點,沒想到……你還是刀子口,餛飩臉皮吶!”
  小妮子又羞又窘地用力推開他:“臭混混,誰和你老夫老妻?就憑你這一年多以來,只來了牧場兩趟,又待不到半個月,我就可以把你休了,另外換個比較有情調的未婚夫。”
  “別換了啦!”小混賴過去摟著這妮子香肩,涎臉笑道:“這年頭适婚男子可是比适婚女子少太多太多了,你到哪里再換個像我這么有格調的混混?再說,我雖然只回來二趟,可是你得的好處也不少嘛!光看你剛才露的那一手,就知道你已經把文爺爺的天外飛星練到家了。你如果真想不開要換未婚夫,以后跟誰去學更厲害的大幻挪移?”
  那邊……丁仔已放倒了三名對手。
  他見小混竟在這等關頭卿卿我我,不禁哇啦叫道:“喂喂喂!小混混,我們這廂還在流血拚命,你小子倒好命,卻摟著老婆在那邊打情罵俏,你還有沒有點良心?像你這樣子,混的未免也太凶了吧!”
  小妮子有些赧然地掙開小混的魔掌,口中卻揚聲啐笑道:“丁仔老哥,你叫得這么大聲,是因為吃醋?還是為了忌妒?你如果覺得自己孤家寡人一個人太吃味,赶明儿個我幫你介紹几個女朋友就是了嘛!你何必喳喳呼呼的破坏情調?”
  丁仔在四名帶傷對手凶狠的扑殺中,揮汗閃掠,聞言,他几乎為之气結地苦笑道:“辣塊媽媽,我差點又忘了,現在這妮子的口把式,可比她手上的功夫還要厲害三分。惹不得,真格的是惹不得。”
  這時,望老爺子帶著望大爺和亨瑞自了望台上赶了過來。
  “丫頭呀!”望老爺子余悸猶存道:“剛才可是險极了,你受傷了沒有?”
  “沒有啦!”小妮子愛嬌道:“爺爺,對不起,剛才讓你們擔心了。”
  望老爺子才剛放下提到喉嚨里的一顆心,卻又不忘數落道:“傻丫頭,你剛剛可是差點栽在應敵經驗不足,以后和小混到江湖上闖,自己可千万得多留心才行。”
  “是的,爺爺,我以后會小心。”
  這妮子俏皮地朝她爺爺扮個鬼臉,接著賴過去和她爹撒嬌,以安慰這兩個飽受惊嚇的老大人。
  小混四下環顧一匝,見自己這邊穩操胜券,這才拍著自己胸脯保證道:“爺爺,您放心,我一定負責訓練小妮子的反應,不會再讓她像今天這么遲飽。這就是在家享了太久的福,人變懶了的關系。”
  小妮子惡狠狠地瞪他一眼,發嗲道:“你自己才變懶了,誰像你。”
  小混呵呵笑道:“像我?你若像我,你就不會吃虧啦!”
  亨瑞不服气道:“小混混,吹牛。以前受傷,常常有。像你,不好,要流血,會要命!”
  “听到沒有?”小妮子咯咯嬌笑道:“有人出來主持正義了。”
  小混癟笑道:“他奶奶的,小紅毛,你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吶!”
  他一揮手要刮亨瑞后腦勺大巴掌,卻讓亨瑞机伶地縮頭閃過。
  小混手腕一翻,刮不著后腦勺,改賞一記響頭,笑謔著接道:“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你沒瞧見,咱們狂人幫里面,現在可是個個武功高超。過去那种老是被人追著殺,殺得血淋淋、慘糊糊的日子,已經是歷史。那种歷史,以后再也不會重演。懂不懂?”
  他最后一句是用吼著叫出來的,嚇了亨瑞一跳。
  亨瑞忙不迭直點頭:“懂,歷史,過去的。過去的,現在的,不一樣。”
  “奶奶的!”小混無奈地搖頭道:“你是懂歷史?是懂我說的話?”
  亨瑞嚴肅地望著他,認真地想了想,這才抓抓后腦,皺眉道:“歷史!懂。小混說話,懂少少。”
  “懂少少?”小混好气又好笑道:“我還董小宛吶!”
  “懂小碗?”亨瑞頭大道:“沒有懂小碗,不懂!”
  望老爺子岔言道:“你們倆別夾纏了。小混,我看巴大酋既然已經死了,剩下這些人就放他們去吧!”
  這時,又有二處慘叫同時傳來。
  丁仔又了結一名對手,自己的小腿肚上也挂了彩,他早已用那口揚州土腔破口大罵,下手也更狠更毒。
  小刀再次宰掉二名對手,在對方豁命以拚的情況下,他應付起來,雖然比方才稍感壓力,卻是仍然行有余力。
  孫浩文在對手拚命的情況,他也不得不陪著朝狠處宰。如今,他可吃到苦頭了,他也這才明白,何以小刀會一照面,便朝絕處下手。
  眼前這些人,可不領他未下殺手的這份情吶!
  小混看看現況,不禁咋舌道:“只怕咱們想放他們走,這些人卻也舍不得走哩!”
  望大爺沉吟道:“試試吧!總是盡其在我。對方好歹也是個大活人,宰人可不像宰牛、宰羊那般心安理得呀!”
  “好呀!”小混點頭道:“我就勸勸看。”
  他仰頭高呼道:“四十響馬的殘余們听著。你們的首領巴大酋已經死透了,四十響馬的大勢已去,只要你們現在退走,連云牧場和狂人幫都不會再為難你們。”
  小混口裹在吆喝著,正与丁仔動手的三人,忽然左手猝拋,三柄馬牙刺竟朝望老爺子、望大爺和小混他們三人胸口急射而至。
  小混怒叱一聲,回身揮掌,將射向望老爺子和望大爺的馬牙刺劈飛,同時躲開射向自己的這柄馬牙刺。
  “好凶!”亨瑞咋舌道:“要給命,不走,還偷襲,羞羞臉。”
  小混尚未回過身,正和孫浩文交手的三人,忽然放棄孫浩文,齊齊扑向小混而至。
  “找死!”
  小妮子長鞭方始劈啪暴起,比她還快的卻是三溜金芒一閃而逝。
  扑來的三人,喉結正中各自插著一枚顫危危的金針。他們三人呃地悶吭,猛然沖扑了几步,便面朝地的砰然再也不動。
  小刀刀勢一緊,也將自己的二名對手送上黃泉之路。
  孫浩文在對手走脫之后,便斜身扑向丁仔那邊,幫他收拾了最后三名敵人。
  看著這三個最后在自己手中喪了命的四十響馬,孫浩文有些悲憫地輕歎:“這又是何苦?生命難道就這么不值得留戀?”
  丁仔搭著他的肩,歇口气道:“如果他們是十二支香,一碗血酒的磕頭弟兄,那么會拚著同年同月同日死,也就沒啥稀奇。”
  孫浩文扶著他,朝小混他們那邊走去。聞言,他微感意外道:“黑道上,也有這么講究義气的人嗎?”
  輪到丁仔大感詫异:“怎么?你是真的不知道,還是故意裝傻?誰規定只有白道的人才講義气?白道里面多的是表里不一的偽君子,他們只要有利可圖,哪還記得義气這兩字怎么寫,否則,你怎么會看不慣那些人的嘴臉,加入咱們狂人幫。”
  “你說的沒錯。”孫浩文拍著腦門,呵笑道:“是我太迂,竟然還按著以往錯誤的觀念,去分辨黑白二道的定義。”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丁仔打趣地酸了他一句,嘿嘿笑道:“孺子真是可教也!如今,你既然加入狂人幫,當然要改變以往的習慣,以黑道碼頭的概念來混江湖。”他們已經來到小混身邊。
  小混听到丁仔的話尾,驀地怪叫道:“誰說咱們狂人幫是黑道碼頭?狂人幫會那么沒格調,以黑道自居嗎?”
  丁仔怔然道:“可是,我記得你對標榜俠義的名門正派,也非常感冒嘛!咱們若不側身黑道,莫非還要高挂著“我是白道”的招牌,自認為是正派人物?”
  “胡扯!”小混嗤鼻嘲弄道:“白道算什么玩意儿?狂人幫是何等幫派,根本不屑沾它的邊,更甭提和它挂鉤,丁仔噯,你是怎么混的?怎么到現在你都還弄不清自己到底是哪一道的英雄?”
  這時,望老爺他們已經回牧場傳人交代善后,而狂人幫眾將官卻被小混的話,搞迷糊了。大伙儿面面相覷,傻在原地。
  小刀苦笑道:“黑道沒格調,白道又不是玩意儿,那咱們算是哪一路英雄好漢?”
  孫浩文打趣道:“据我所知,某些正派人士過去宣稱,咱們狂人幫是個邪派組織。所以,咱們大概可以算是邪道人物吧?”
  “邪道?”小混嘖聲嘲謔:“老子天生不信邪,所以這一道自然是無路用。既然路都沒得用,哪還有道可言?孫老哥,你雖然有點頭腦,不過還是猜沒有中答案。”他滿臉得意地學著亨瑞的口气說話。
  “那么……”丁仔嘿嘿干笑的問道:“請問本幫歷代以來,最最能混的幫主大少爺,咱們究竟要算哪一道?空手道?台拳道?還是胡說八道?”
  “你們真是有夠笨吶!”小混點著眾人的鼻子,狂然謔笑道:“咱們既然不是黑道,也不是白道,當然就是“灰道”嘛!”
  “灰道?”其它人真搞不清楚這一道,又算哪一道?
  小刀哭笑不得地問:“小混混噯,咱們這灰道,又算哪一路門道?是怎么混來的?你總得說出個象話的道理來吧!”
  “那當然!”小混理由充分地解釋道:“本幫要做灰道英雄的原因有三,第一、江湖中所謂的白道,就要有白道的出身。像小白臉老哥出身在華山啦!或是像武林四公子出身于江南四大世家,這樣子才是理所當然的白道。至于黑道的定義,則表示如果你不干打家劫舍的生意,最少也得做攔路打劫的買賣,再不然就是要心狠手辣,殺人如麻,可是……”
  小混無奈地攤手接道:“咱們狂人幫當然沒有那种個個都投對了胎,出身名門的好福气。因此,咱們自然和白道搭不上關系。若要說黑道呢?偏偏咱們開張至今,還沒做上半票買賣!就算殺起人來,手段毒辣嘛!心腸卻不見得有多么狠毒。所以,咱們不就成了白不白、黑不黑的中間色,這還不算是“灰道”嗎?”
  其它人除了一個勁儿的呵呵傻笑,還能說什么?
  小妮子滿心好奇問道:“那第二和第三點原因又是什么?”
  小混彈指笑道:“這第二個原因就更簡單明了啦!你們想想,咱們狂人幫里面,有我這种賣狂打混的、有你這种養牛養羊開牧場的、有小紅毛這种走船做生意的、有丁仔這种夜盜千戶做小偷的、有老哥這种正宗跑江湖的,還有小白臉老哥這种出身名門俠客的;只要閉著眼睛隨便挑,那還不是要黑的有黑的,要白的有白的,要不黑不白的,也有不黑不白的。咱們這黑的白的、白的黑的,花糊糊的一大堆人攪和在一起的,不叫灰道,叫哪一道?”
  小妮子早被他這一輪繞口令似的快腔快調搞昏了頭,哪還分得清什么黑白。既然小混說是灰,她也只有傻怔怔地直點頭,承認夫唱婦隨就對了。
  亨瑞卻突然抓著小混胳膊,大叫道:“還有,還有!”
  “有什么?”小混納悶地反問。
  亨瑞高興道:“有哈赤,當獅子的,黑的?白的?”
  原來小混剛才數人頭時,把醉倒在牧場內,還在呼呼大睡的怒獅哈赤給遺漏。亨瑞卻异想天開,將他歸類為“當獅子的”,還問小混是黑是白,這可不是普通的天才而已。
  小混怔了一怔,還花腦筋想了一想,才弄清楚亨瑞的意思。
  “蕃就是蕃!”小混賞他一記響頭,笑罵道:“專講這种沒頭沒腦的蕃話要我猜,你是開明牌?是想考我的翻譯能力?從現在起,你給我加強漢話能力,本幫主明年要派你上京考狀元去,懂不懂?”
  小紅毛抱著腦袋朝他扮個鬼臉:“奶奶的,大欺小,混混坏,和以前一樣的。”
  丁仔呵笑道:“這就叫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江山?什么移?”亨瑞抓抓后腦,搖頭道:“懂沒有!”
  丁仔伸長手臂,好玩地拍著亨瑞的腦袋,嘻嘻謔笑道:“小紅毛,你的程度實在夠菜,我真是服了你吶!”
  亨瑞頻頻搖首,否認道:“小紅毛煮飯不會,沒有菜,沒有菜!”其它人又為他這話咭咭咯咯全笑作了一團。
  小刀打斷他們的夾纏,沉穩笑道:“小混,你那不成理由的理由只說了兩點,還有第三點呢?”
  “啊哈!”小混狂謔笑道:“這第三點理由,才是咱們狂人幫要做灰道英雄的真正原因!”
  “說吧!”其它人沒好气地催促著。
  小混左右一瞄,黠謔地嘿笑道:“全江湖的人,都在黑道或白道里擠破了頭。咱們置身灰道之中,只此一家,別無分號,可謂超俗撥群,獨樹一格,這种不入俗套的事,除了咱們狂人幫,再也沒有別人有本事干得出來。所以,這個“灰道”,咱們是混定了!”
  小刀呵呵失笑:“我看這個道理,算比較适合狂人幫的調調。”
  此時,牧場內已解除警戒,望老爺子領著大批人手出來,指示他們為地上的四十響馬收尸。
  他在五個儿子的陪伴下,朝小混他們走了過來。
  “嘖嘖……”望老爺子老遠便猛咋舌道:“乖乖!小混呀,你們哥儿們几個,可真叫狠,我們掩在護牆柵欄后面,看你們動手宰人,看得都心惊膽跳,冷汗直流吶!”
  望大爺也道:“就是呀!地上那些尸体完整的沒几具,模樣可比咱們宰羊、宰牛還要凄慘。剛才有些收尸的長工,看得全反了胃吐個不停,直叫狠咧!”
  望老爺子淡淡一笑:“闖江湖的角色,心腸若是不夠狠,只怕自個儿的日子就得難過了。”
  小混呵呵一笑:“爺爺不愧是過來人,說的可都是經驗談。”
  望大爺頗有深意地笑道:“小混的狠,我早听丫頭說過,這倒也沒什么。我惊訝的是,小混呀,你可不光是下手夠狠,就是你那張嘴,罵起人來,可也真是毫不留情吶!難怪咱們丫頭待在牧場里,這二年來,別的不忙著學,倒要先和一些叔伯們學一學罵人的藝術。”
  “冤枉呀!”小混忙不迭指天盟誓道:“我的准泰山大老爺,我小混混別的本事沒有,可是絕對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我對巴大酋說話惡毒,那也是因為他先出口成髒,我當然就東施效顰,不將他當人看,只拿他和畜牲說話的態度跟他說話嘍!若是對我的親親小妮子,我這廂甜言蜜語猶恐不及,哪舍得對她說點髒話?不信,你可以問問老哥他們,我可曾對小妮子說過什么難听的粗話?”
  “這倒是真的!”丁仔別有所指地曖昧一笑:“這混混對小妮子的濃情蜜意,可真的是沒話說!”
  他賣關子似的一頓,才又接著促狹笑道:“他可是常常忙著以行動表示,那張嘴哪還有空儿說話。”
  眾人會意地哄然大笑,小妮子臊紅了粉頸,不依的伸手朝丁仔擰去。
  “討厭啦!”小妮子酡紅如榴地嬌啐道:“丁仔老哥,你怎么可以亂講話啦!”
  “別擰,別擰!”丁仔扭腰逃開,舉手討饒道:“我不是你的小混混,你可別朝我發威。”
  當著長輩的面,小妮子也不好太隨便,只得跺著腳,猛發嬌嗔。
  小混大方地摟著她的腰枝,吃吃笑道:“丁仔說的是有目共睹的事實,你生什么气?當心坏了身子不划算吶!”
  小刀暗自好笑地忖道:“小混還真的是能混,他當著小妮子列位尊親的面前來上這么一手,望家諸位老爺、大爺,還會不相信他對這妮子的真情深意?這么厚臉皮的行為,也只有這混混才有勇气公開表露。”
  孫浩文更是暗里咋舌道:“乖乖,當著女方家人面前如此表現,他難道不怕被當成登徒子,打了出去?”
  望家這些爺們,非但不認為小混此舉唐突,反而有些贊許的呵呵直笑,顯然,他們對小混這种行為早習以為常。
  孫浩文不由地暗自佩服:“能混,這小子果真能混!”
  他們一行人,轉身朝解除警報的牧場走去。牧場里,連台的祝壽好戲,也已經重新開鑼鏗鏗鏘鏘地敲打起來。
  鞭炮也再一次劈哩啪啦地鳴放開來。
  眾人又紛紛從屋中涌了出來,他們的情緒更激昂、更激烈了。笑意不止展現在人們的臉上,也飛揚在激動興奮的語聲中。
  此時,他們不光是為賀壽的慶典而高興,更有著劫后余生的歡欣。
  四十響馬被消滅了!
  人們爭相宣傳,這個在關外橫行多年的土匪群,終于也有被人悉數擺平的一天,這真是關外十三堡七十三墩全体居民的福气。
  擺平四十響馬的是,望老爺子的孫女婿吶!
  他們是江湖中響當當的狂人幫吶!
  曾能混為首的狂人幫吶!
  他們再度入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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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野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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