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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美女庄前風流客


  突然之間,那蒙面人手一抬,在乾陽道人的手掌距他頭頂尚有三寸之時硬生生地將乾陽道人的手掌架住了,同時听得轟的一聲響,乾陽道人被蒙面人一掌擊得倒飛出一丈開外,一口鮮血噴了出來。蒙面人挾起孤儿,飛快地向崗下奔去。
  待得白衣女子及黃裳明白過來,那蒙面人已然跑得沒了蹤影。
  但听得在那蒙面人消失的樹叢之后尖嘯之聲大作,三枚銀魚鏢同時向黃裳飛到。黃裳正欲縱身迫去,銀魚鏢正好迎面追來.兩枚封住了他左右,一投向他頭頂射來,距他頭頂尚有三尺。顯然那蒙面人是怕他縱起躲避下面的兩枚銀魚鏢之時趁勢追擊,是以打出上面的銀魚鏢.迫得他躍不起身來。
  黃裳稍一猶疑,那三枚銀魚鏢已然飛臨近前,不假思索地急忙向后一仰,伏地平平地飛出五尺,避開了下面的兩枚銀魚鏢。待得站起身來,那白衣女子已然追了下去,更哪里還有那蒙面人的蹤影?
  正欲向那女子追下去,猛然之問,亂石之后与樹冠之上又縱出了數十名身著魔教服飾,胸前有著魔教標志之人。
  這次黃裳更不稍停.猛然之間縱身而起,左掌右劍,不待那些魔教教眾腳下站穩,已然狂風一般卷入了人叢之中,乾陽道人盤膝而坐,吐納了足有半個時辰.方始調勻呼吸。
  先前的那些蒙面人看到魔教的大批教眾縱躍而出.不禁相顧失色,待看到黃裳出手斃敵時更是不留情面,手掌到處,必有一人受傷,相較之下,他右手的那柄寶劍,倒有如綿羊一樣馴順了。
  待到黃裳殺得性起,再也顧不得許多,眼前只是孤儿的那雙乞求的眼睛。但見他手掌到處、必有一個魔教的教眾頭顱洞開,地上片刻之間即有四五人躺倒。
  有人大叫一聲;“九陰白骨爪!”其聲慘厲已极,教眾們听到這一聲慘呼,竟是比看到黃裳手掌插入同伴的頭顱還要惊駭.立時向后退開,哪里還敢相斗。
  此時黃裳已然殺得紅了眼睛.那些教眾退開也好,不退開也好,他的手指仍是不停地插入他們的頭顱,片刻之間,便又有七八名教眾躺在地上。
  先前那些蒙面人、除了倒地身亡的.相互攙扶著.都已撤下了土崗.片刻之間已然走得無影無蹤,少林派的四名高手看到黃裳那般發瘋一般的屠戮,心中暗自僥幸,也己下崗去了。
  崗上仍是一片慘號之聲。
  凡是黃裳欲斃其命的,無有一人幸免,無論他的武功有多高,無論他閃避得多么巧妙,總是在頭上洞穿五個窟窿倒地完事。
  內中有那輕功极好的.看到黃裳的手指凌空抓來,急忙倒縱躍開、可是平常這一躍無論能夠躲開多么凌厲的攻擊,現下卸是不起絲毫作用了,明明眼看著已經躲開了那致命的一抓,可是不知為何,那只讓人人喪膽的手掌卻在這一瞬之間憑空又長了尺余,硬生生地插入那人的頭顱。
  眼看著余下的魔教教眾再無斗志,就將這般的一敗涂地.猛然間一聲響亮之极的長嘯傳來,從樹后奔出一個披頭散發形貌駭人的怪人,距黃裳尚有四丈之遙便已縱身而起,凌空下擊.也是箕張五指,向黃裳的頭頂抓來。
  黃裳一愕之間,那長發怪人已然改抓為拍,一股剛猛之极的掌力頓時籠罩了方圓丈許之內。當此之際,黃裳身受鏢傷不說,又是激戰了大半夜,若是繪那些魔教的教眾警醒過來、再向他的身上發射暗器,那他是無論如何也難逃一劫的了。這個念頭在黃裳腦中一閃,片刻也沒有停留,黃裳身子一仰又是緊貼地面平平地倒飛出去,同時右手的寶劍向上一翻,向那怪人的手上斬去。
  但听得錚的一響,眾人同是一惊,黃裳固然躲開了那致命的一掌,但那斬向怪人手掌的一劍居然如同斬在了金屬之上一般。
  那怪人更不說話.見了黃裳避開他一掌的身法,微感奇怪.又是伸手向他的頭上抓來。.黃裳急忙又是揮劍向那怪人的手掌上斬去,那怪人手掌一側,一把抓住了寶劍,伸手就揪,但這實在是一柄极為罕見的寶劍,眼見被掘成了弓形,卻仍是不斷,在怪人惊愕之際,黃裳的手掌已然伸了出去,抓向那怪人的頭顱。
  怪人仍是不肯放松已經抓在手中的寶劍,伸出另外一只手來,亦是向著黃裳的手掌抓了過去。眾人在這一瞬之間惊得呆了。
  就在黃裳及怪人的兩只鋼鐵一般的手爪就要相交之際,猛然間黃裳手臂暴長,抓向那怪人的頭頂,眼見那怪人就要斃于黃裳的手指之下,那怪人忽然大叫一聲。松了黃裳寶劍,兩手抱頭,蹲了下去。
  這一招純系孩子要挨打之際的本能反應,可是此時卻救了那怪人的性命,黃裳一愕之下,手還是抓了下去,硬生生把那怪人的小臂上撕下一塊肉來。那怪人慘叫一聲,躍了起來,捧著那被抓傷的手臂號哭不止。黃裳听到他號哭,—愕之際,竟然忘了再行攻擊,待到想到攻擊之時,猛覺背后一股渾厚之极的掌力排山倒海一般地推了過來,急忙將身一側,橫移五尺,那抓向怪人的一掌順勢一帶,將來掌卸開,抬眼看時,卻是乾陽道人站在身后。
  乾陽道人神威凜凜地站在那里,冷聲對黃裳道:“本來應該今日取你性命,但我本向你保證,要保那孩子平安無事,現下那該子不知下落,我也就不再難為你,你去罷。若是你找到了那孩子,算是你命不該絕,不過我們會与你再約定時間。若是孩子讓我找到了,我會通知你,那時希望你不要忘了今日之約!”
  黃裳掃了眼周圍,見那些被他嚇破了膽子的魔教教眾此刻都站在乾陽道人身側,仍有近二十余眾,身后更是站著那個不知來歷的鋼爪長發怪人.雖然明知道今日若是將乾陽道人及這一干人放走了,必成來日之患,但眼下卻是無論如何也討不了好去.只得冷聲說道:“好,無論找不找到孩子,我都會找你的!”話音未落,人已飄然在十余丈外了。
  眾人見他輕功若此,無不駭然,齊把眼光投注在乾陽道人臉上,這一看更惊,但見适才還是威風凜凜迎風而立的乾陽道人.此刻卻是臉現痛苦之色,身子搖搖欲墜,神情委頓之极。
  原來乾陽道人并沒有痊愈,他是強自撐持著站起身來向黃裳發出那一掌的。及到黃裳去遠,就再也支撐不住,一口鮮血噴了出來,旋即坐倒在地。
  由此,乾陽道人几成了魔教的大功臣,其位雖不在教中,其威卻僅次于教主。
  那怪人上前,對著委頓在地的乾陽道人拜了下去。
  乾陽道人道:“你起來罷,你也不用謝我,若沒有你的金絲手套,今日我們都難逃一死!”
  數日之后,江湖上傳言.號稱武林第一高手的黃裳在中秋之夜与魔教火并,身受重傷,不知下落,而實力雄厚的魔教也在那一戰中死傷慘重,几乎全軍覆沒。
  開始數日,人們听到傳言,都是將信將疑,及到后來,卻不能不信了。因為江湖上再也沒有了魔教的消息,更不見那武林第一高手黃裳的行蹤。
  再到后來,又有人說,那第一高手為了追尋一個孩子,已經死在了海上,有人看見他乘的那艘船被海浪打成了碎片,漂到了海灘上來。面魔教不知什么緣故,也舉教遷往海外了。
  這些傳聞最初不被人相信.到后來就几乎沒有人不信了.因為過了兩年,再沒有了魔教和那第一高手黃裳的消息。
  于是江湖上各派紛呈,都欲成為新的武林霸主,高手更是層出不窮,紛紛約斗比武,都想成為新的武林第一高手。
  不知有多少生靈慘遭屠炭,更不知有多少英雄豪杰死于非命,暴尸荒野。可是,也正因如此,江湖上終于又出現了一位傲視群雄,震古鑠今的劍俠。
  他就是獨孤求敗!
  五年之后的端午節,號稱河南第一大幫的黃河幫,發生了一件讓舉幫上下皆惊的事情。這件事不但讓老幫主覺得棘手,而且也讓幫中上下都覺得提心吊膽。
  還是在頭一天晚上,幫主正聚集幫中的壇主在大廳議事,忽听得外面傳來打斗之聲。眾人急忙躍出查看端的,卻是甚么也沒有見到,待得回到大廳上來,頓時全都目瞪口呆。
  但見幫主面前的方桌上插著一枚銀魚鏢,一條白絹系在魚尾上,微微晃動著,幫主榮夷公面色鐵青,正自兩眼盯著那枚銀魚鏢,嘴唇抖著,說不出話來。
  他弟弟榮夷非見到哥哥神色,知道事關重大,但他是個火爆性子,奔上前去,伸手就將那銀魚鏢拔了下來,展開白絹,但見絹上寫道:“特投箋幫主榮夷公先生,我乃獨孤劍客,聞說你幫中屠門英氏乃河南第一劍客,急欲一睹丰顏,望三日后能令其到黃河岸邊金石崖下一會,我乃孤身一人、不屬任何幫派門系,想以河南第一大幫主尊的黃河幫不會不敢与一名小輩一見,獨孤拜上。”
  此箋雖是指名要与幫中的第一高手屠門英決斗,實則是与整個黃河幫為敵,因為若果真是想要單獨与屠門英決斗,就犯不上把箋投在幫主的桌上了。
  榮夷非看完了,把箋拍到了桌上,喝道:“豈有此理,就讓英儿去會他便了,哥哥又何必這么發愁,想他孤身一人,還能把我們黃河幫挑了不成?!”
  各壇主把那箋分別看罷,都是拍桌子瞪眼.恨不得現下就見識見識那個自稱獨孤的狂徒,看他是不是長著三頭六臂。
  榮夷公卻是一直盯著那枚銀魚鏢,一言不發。
  座下還有一個一言不發的人便是屠門英本人。他二十四五歲年紀,臉色蒼白,似有痛苦,兩只眼睛卻明亮之极,一直盯盯地看著幫主,對眾人的喧嚷充耳不聞。
  眾人喧嚷了一陣,漸漸地停了下來.似乎大家都注意到了幫主的神情,知道這不是一個普通的挑戰了。
  一時之間靜得异乎尋常,好似空气就要炸裂開來一般。
  屠門英仍是那么目光盯盯地看著老幫主。
  猛然之間,幫主治眼向他看了一眼。這是幫主自從發現那枚銀魚鏢之后向他看的第一眼,也是眼睛第一次离開那枚銀魚漂。
  屠門英從幫主的眼神中知道了事情的嚴重性,但他仍是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幫主。
  榮夷公暗暗地點了點了頭。這是屠門英能夠成為黃河幫第一高手,乃至整個河南第一高手的原因,那就是無論碰到什么樣的對手,無論遇到什么樣的事情,他都能夠這么鎮定。
  榮夷公終于說話了,他伸手拿起那枚銀魚鏢,問他的壇主們:“你們誰見過這枚銀魚鏢?”
  壇主們一時不明所以,互相看著,猜測著幫主這句話的意思。是了,這枚銀魚鏢來的不明不白,只在眾人把注意力移到外面的一瞬之間這枚銀魚鏢就插到了幫主的桌上.若是一人所為,那么這人的武功實已到了惊世駭俗的地步,也就犯不上向一個小小的黃河幫挑戰了。如此說來,定然是幫中伏了幫手。趁著大家起身到外面那一個瞬間,幫手把鏢就插在了幫主的桌上。
  這些壇主們大都是一些精明之土,自然有多半想到了此點,因此都是面色凝重,默聲不語。
  這時候,坐在角落里的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顫抖著站起來,輕聲說道:“我見過,不過那是在五年之前了。”
  榮夷公面露惊色,問道:“在甚么地方見的?”
  老人道:“臨安城外,短松崗上。”
  榮夷公道:“是中秋之夜么?”
  老人道,“正是。”
  榮夷公面上猶如罩上了一層嚴霜.猛地站起來,沖著那老人一抱拳,肅然道:“羊壇主,自從你入幫以來,時近三年,我身為一幫之主還不知道羊前輩的名字,實在是罪該万死!”‘羊壇主道:“人老了,不成器,有沒有名字也沒有甚么分別,幫主不必多慮,還是早想對策為好。”
  榮夷公恭恭敬敬地道:“羊前輩說的是。”
  奇怪的是,第二天這件事便傳開了。說是江湖上有位武功奇高的怪俠名叫獨孤的,投箋向黃河幫挑戰,戰書已經下到了黃河幫幫主榮夷公的桌上,而且點名要求出面決斗的人恰恰正是號稱河南第一高手的屠門英,馬上就要成親的榮夷公的得意快婿。
  也就在同一天,以河南第一美女公冶紅為首的鳴風幫也受到了挑戰。
  鳴風幫總舵設在洛陽城邊的鳴風庄。庄子周圍是一片綠竹,這在北方是极為罕見的,若是到了淮河以南,可能就不足為奇了。
  江湖傳聞.凡是對鳴風幫的幫主公冶紅怀有淫心的人,著想到鳴風庄上去,這庄子周圍的竹林他就過不了。那竹林之中到底都有一些甚么古怪,至今也沒有甚么人能說詳細,原因是無論武功多么高強,凡是進了那綠竹林的人就再也沒有出來過。
  這日午后,西邊官道上,忽然來了五個人,這五個人個個相貌出奇,引得所有人都惊詫地看著他們。
  那為首的一人是一個年方十六七歲的少年,卻長得人高馬大,高鼻深目,顯然不是中土人氏,卻穿了一身漢族書生常穿的白衣。他的身后跟著一個高出他一頭還要多的巨人,西域服飾,被少年稱作是小人.小人的后面是一個被頭散發,落拓不羈的壯漢,少年叫他君子,君子身后是一個貴族公子打扮的書生,滿面紅光卻被少年稱作是乞丐,那最后一個乞丐打扮一身臭气的疤臉人則被稱作是相公。
  更為奇怪的是他們騎的并非普通的快馬駿騎,而是駱駝,并且是中土從來沒有人見過的白色的駱駝。駝背上背著不少水袋樣的東西。
  這一行人所過之處,定然跟上不少孩子,那些孩子又叫又嚷的.聲音遠遠地傳了開去。人還沒有到鳴風庄,庄中卻早就知道了。及到他們來到庄前,早就有七八個人手持兵刃候在那里。
  那少年當先下了駱駝,沖著那為首的闊臉庄丁道:“在下歐陽鋒,特來拜會你們鳴風幫幫主公冶紅,相煩通報一聲!”聲音极為尖厲刺耳。
  闊臉庄丁打量了那自稱歐陽鋒的少年几眼,又看了看那四個怪模怪樣的隨從,面孔頓時就朝了天。
  那人高馬大的小人性子最是火爆,見了那闊臉庄丁神態.几步路上前去,雙手—伸,頓時把那庄丁提了起來,喝道,“你神气甚么,你道我沒做過庄丁看過門么?”
  那闊臉庄丁見那巨人走上來、早就做了提防,沒料到竟然沒有躲過那巨人的一抓,及到雙腳离了地、才害怕起來,嘴唇哆哆嗦嗦地說道:“放我下來!放我下來!你這樣提著我,我怎么向幫主通報?”
  其余的庄丁早就嚇得傻了眼.早就有人進去通報了。
  小人回頭看著歐陽鋒,歐陽鋒道,“小人放他下來罷。”
  闊臉庄丁被放下地來,轉身就跑,剛好撞到了聞訊赶來的一個胖大和尚怀里,立時被撞得飛了起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摔得跐牙剛嘴。
  和尚仔細地看了看歐陽鋒的四個仆人。發現他們打扮得雖然奇形怪狀,卻是個個武功不弱。再看那白衣少年歐陽鋒.見他骨骼清奇.高鼻深目,是一塊上好的習武材料.确又顯然不是中土人氏,知道這几個人大有來頭,得罪了可能會后患無窮,于是雙手合十,唱個大諾道,“小施主來得不巧,我家幫主剛好适才被人約了出去,要到明日才能回來,還請各位明日再來罷。”
  歐陽鋒盯著看了那和尚一眼道:“我們從西域來此,特來拜會你們幫主,既是他明日才能回來,那么我們就在貴庄借住一宿如何?”
  和尚連忙說道,“按說施主遠來是客,在敝庄過一夜是份所應當,我們當好好款待才是,只是敝庄有個規矩,自從五年前庄上出了一件大事,庄上從來不留任何人借宿,還望各位莫怪。”
  小人听了,奈不住性子,又欲走上前來動手,被歐陽鋒揮手止住了。‘歐陽鋒道:“如此,那么我們就不打扰了,和尚你請回去罷。”
  和尚多少有些奇怪,但還是唱了几遍多謝,猛然之間覺出不對,看那歐陽鋒時,見他從駝背上抽下一條毯子,舖在地上就倒了下去。其余四人見他如此,也是各自從白駝上抽出毛毯席地面臥,立時把庄門及道路堵了個嚴嚴實實。
  和尚一看,頓時傻了眼,口中只說,“這..這..這……”卻這不出個所以然來。
  歐陽鋒伸了一個懶腰,對和尚道:“從此以后,我們白駝庄就和你們鳴風庄是鄰居了,大家既是鄰居么,就該好好相處,你們鳴風庄的人進進出出的,若是有什么不方便,借個路甚么的,好商量,我們大方得很,不比你們,那么小气,連借住一宿都不成。”
  和尚先前還道這少年滿斯文的,及到听他說出這番話來,險些气得當場暈倒,正欲張口賜罵,卻听得一個洪亮的嗓音喝道:“滾起來!”接著是“碰”的一聲響,那高大的小人竟被人一腳踢了起來,摔在了三丈之外,再也爬不起來了。君子、乞丐和相公都是猛然坐起身來,只見小人睡著的毯子上,威風凜凜地站著一個青年,那青年方面大耳,濃眉大眼,腰中懸一柄金刀.身上穿著紫緞,顯然是位富家公子,可是剛才那一腳卻把一個高大的巨人一般的小人賜出了三丈之外,這實在讓人想象不到。
  歐陽鋒仍是眯著眼睛躺在地上,好似根本沒有看見這個金刀青年。
  那青年見歐陽鋒竟然對他理也不理,也不見他如何縱身,肩膀一晃,人已躍了過來,抬腳就向歐陽鋒的腰上賜過去。可是一腳踢空,小腿頓時脫臼,一下跪在了地上,咬緊牙關才沒有叫出聲來。
  看那歐陽鋒時,好似他早已料到了這個結果,正盤腿坐在前面乞丐的毯上,面向那金刀青年,口中連說:“不必不必,你只是在我們白駝庄的毯子上走几步,也犯不上行此大禮謝我,請起請起!”
  金刀青年用了兩次力也沒有站起來,臉已經漲成了豬肝色,又掙了一次,仍是沒有掙起來,急忙就勢一屁股坐在毯子上,雙手抱住小腿,用力向上提。
  歐陽鋒向和尚道:“你看我們多大方,把整整一塊毯子讓給他坐,不象你們,借使一宿都那么小气。”
  這時小人終于爬了起來,走過來.伸手就將那金刀青年提了起來,向外一甩,就把他甩出了兩丈開外,終于跌得他忍不住叫出聲來。
  這時庄中走出一位紅衣少女,打量了眾人一眼,見怪不怪的樣子,回頭對和尚道,“大師父、庄主讓你回去,不要理他們!”
  歐陽鋒道:“小姑娘,你們這個大和尚專愛撒謊,你不要理他!”
  和尚道,“出家人不汀人猜語,我和尚撤甚么謊來著,施主不能亂講!”.歐陽鋒道,“你剛才還說庄主不在庄上,怎么現在庄主又讓你回去、若不是你撒謊,定然是這小姑娘撤謊,我看這小姑娘白白淨淨的,不象是會撒謊的樣子,那么,定然是你這大和尚撤謊啦。”
  小姑娘吃惊地看了眼歐陽鋒.隨即臉紅了.又轉眼看那大和尚。和尚怔了一下,道:“我甚么時候說庄主不在家來?”
  歐陽鋒道,“你剛才說來,怎么現下忘了?”
  和尚想了—下道,“你剛才是說要見我們庄主的么?”
  歐陽鋒道:“正是。”
  和尚道:“那我們庄主可是在家的,施主你可要听明白了。”
  歐陽鋒道:“那我就是要見你們庄主,等一下,你們庄主是不是叫公冶紅的?”
  和尚道:“那是我們幫主,庄主卻不是這個名字。”
  歐陽峰道:“你們庄主和幫主不是一個人?那么就是我沒听清,而不是你和尚沒撒謊了,好罷,我就先見一見你們庄主。”
  和尚正欲轉身,忽然怔了一下,隨即明白過來,道:“施主說來說去還是說我和尚撒謊么?”
  紅衣少女扑哧一聲笑了出來,拉著大和尚道:“大師父,你斗不過他的,走罷!”說完了又回頭看了歐陽鋒一眼,同大和尚進庄去了。
  過得片刻,從庄中搖搖擺擺地走出了一個老翁,手中技著一根竹杖,來到庄前,叫道:“喂,是哪個小娃子要見我?”眼睛卻盯著歐陽鋒。
  歐陽峰見了那老翁,實在沒了同他說話斗嘴的興致,便躺到了毯子上,再不言語了。
  老翁盯著歐陽鋒問了几旬,見他沒有說活的意思,忽然走了上來,伸竹杖在歐陽鋒的腿上一點,道:“不是你小子嚷著要見庄主的么?”哪知竹杖尚沒有點到歐陽鋒的腿上,歐陽峰已然躍了起來,吃惊地瞪大眼睛盯著老人。
  老人亦是瞪眼看著歐陽鋒,拿起竹杖指著他的鼻子道:“怎么你小小娃子這般沒有禮貌,我老人家大老遠的從庄子里赶出來,你也不說跪下給我磕頭,這也罷了,都怎么能躺在地上裝死,若不是我在你腿上足三里嚇唬嚇唬你,你要讓我老人家自走—趟么?”
  歐陽峰伸手把竹杖打在一邊,沒料到老人一個趔趄,險些摔倒。歐陽鋒不禁在心中暗暗得意,說道,“老家伙,我要見你做甚么?我又不是沒有爺爺,我是要見你們家幫主公冶紅的,听說她長得美若天仙,我這次特意來看看,我若是相中了,就娶她做老婆。”
  旁邊的乞丐卻已經臉色蒼白,几次欲要上前阻止歐陽峰,連連給他打眼色,卻終于沒有讓歐陽鋒看到。剛才歐陽鋒伸手打那老翁的竹杖時旁邊諸人都看出歐陽鋒使上了內力。看到老翁被歐陽峰內力激得向前一個趔趄,都以為那老翁武功低微之极,雖然識得穴位,大概只是個老年醫生,是以都存了輕視之心,連歐陽鋒自己也是越說越不成話,竟是存了侮辱之意。
  只有乞丐看出老翁實非等閒之輩。因為歐陽鋒剛才打開老翁竹杖之時,實是用上了白駝山的神功蛤螟功,別說是一根竹杖,縱是尋常的鋼杖鐵杖,被少主這么一打,也是非斷即彎不可,而老翁雖然故意做作了一番,手中的竹杖卻完好無損,這不是欲蓋彌彰么?
  歐陽鋒話音剛落,乞丐揮手一掌已然向那老翁的背后拍了過去,這實在是解救少主的唯一辦法。
  老翁猛然之間哈腰一陣咳嗽,剛好避開了乞丐的一掌,倒是乞丐惟恐傷到了少主硬生生地將掌力收了回來,登時憋得臉紅胸脹。
  歐陽鋒終于看明了那老翁實在是一個大行家,他急忙向后一躍,距那者翁有一丈之遙,冷冷地看著老翁。
  老翁仍舊咳嗽,好似根本沒看到歐陽鋒的神態舉止,咳完了,抬頭沖著歐陽鋒道:“一家有女百家求,你看上了我孫女,我也不能責怪你,只是你小孩子小小年紀這般沒大沒小,可得教訓教訓你!”說完了眾人但覺眼前一花,啪啪兩聲.歐陽鋒臉上頓時一片紅腫,那老翁仍是笑眯眯地站在當地.又抬起竹杖指著歐陽鋒道:“小娃子.你還太小,再過十年二十年.你的功夫會是不錯的,現在你還差得太遠了,還是回去吧,不要在這里送了小命。要知道,江湖上好多高手可都是對我孫女垂涎著呢,不要在這里稀里糊涂地成了他們給我孫女的見面禮!”說完頭也不回地就走進庄去了。
  歐陽鋒五人被老翁的一席話說得怔在那里,半響不語,那邊的金刀青年听了這一番話,卻一聲歎息,技著金刀,一拐一拐地去了。
  几個人正沒做理會處,忽听得一個极美的聲音說道:“你們几個是來拜庄的么?”
  五人都是一惊,抬頭看去,有如重錘擊胸,頓時都啞口無言,誰也說不出話來。
  但見身前兩丈之處站著一個秀美絕倫的女人,大約二十左右年紀,紅衣短靠,足上秀鞋系著兩朵紅色的綢花,腰中寶劍亦是紅鞘紅穗,但凡身上飾物,無有不是紅色。紅衣女子見他們都怔怔地看著自己,并不回答自己的問話,微微一笑,顯然這种情形在她看來,已經是司空見慣了。笑畢又問了一聲:“你們几個是來拜庄的么?”
  歐陽鋒剛欲開口說話,卻听得旁邊一個響亮的聲音冷冷地道:“他們几個被老庄主教訓了一頓,仍是賴在這里不走,看來不是來拜庄的,倒象是來賴庄的。”
  眾人轉頭看去,見是一個青衣青褲的青年手中拿著一把折扇,卻分明不是書生,那折扇比之尋常書生手中的折扇大了足有兩倍還多,拿在手中悠閒自得地扇動著.每扇一下,他衣襟的下擺就被掀起來,顯得极是瀟洒飄逸。
  歐陽鋒适才被老翁教訓了一頓、气正沒處出,目下見了那紅衣美貌女子正自不知如何答話,听了青衣青年的話頓時找到了出气的地方,但見他眼一瞪.也不答話,身体已經縱了起來、在空中一個轉身,雙手在駝背上一按,人已經躍到了那青衣青年的面前,手中卻不如何時已然多了一柄鋼杖。
  青衣青年見了歐陽鋒的身手,不以為然的一笑,道:“想要動手打架?報上名儿來罷。”
  歐陽鋒打量了池一眼,道:“你先說!”
  青衣青年道,“我么?無名之輩,區區上官劍南的便是。”
  歐陽鋒尚沒答話,紅衣女子已經叫了起來,“上官劍南?
  就是那個鐵掌幫的大高手上官劍南么?”
  上官劍南道:“不敢當.我就是鐵掌幫的上官劍南,但不是甚么大高手。”說完了又轉身向歐陽峰道:“你呢?”
  歐陽鋒道:“我么,是你爺爺1”說完了鋼杖已然摟頭蓋腦地砸了下去。
  上官劍南听到鋼杖帶起的風聲,知道非同小可,急忙把手中的扇子刷地一合,向那鋼杖迎了上去,但听得“當”的一響,兩人各自吃惊地退開了一步。
  歐陽鋒万料不到上官劍南的大扇子扇骨居然也是精鋼所鑄,這一下相碰只震得虎口生疼.鋼杖險些脫手飛了出去。
  上官劍南也万料不到歐陽鋒小小年紀,居然會有如此內力。他的巨扇是他一柄得意的奇形兵刃.由于扇骨是精鋼所鑄.扇子的重量大增,足有二十余斤,一般人料不到此點,常常在第一個回合就被他輕而易舉地碰飛了兵刃。而今天的歐陽鋒、雖然年紀不大,兵刃卻牢牢地拿在手里。
  上官劍南點了點頭,道:“功夫還說得過去,讓他們四個也一齊上來罷!”
  乞丐本已瞧出歐陽鋒并非上官劍南對手.有心上前相助,又伯少主人不高興,听了上官劍南的話,縱身躍起,揮掌就拍,口中叫道,“多謝你瞧得起咱們!”
  他這一動手,小人、君子和相公也一擁而上,登時將上官劍南圍住了。
  上官劍南見到乞丐的掌已攻到近前,也是左掌一豎迎了上去,但听得轟的一聲響.乞丐向后退了一步,上官劍南身子晃了一晃,終于站立不穩,也是向后退了一步。
  這一下上官劍南不由心中大駭,剛才這一掌他用上了九成功力、原本想一掌把乞丐擊得重傷,叫他們知難而退,沒料到他只把對方打得退了一步不說,自己也終于退了一步。對方的一個隨從已然如此,那么對方的武功就可想而知了。他掃了那其余的三人一眼,禁不住心中一陣懊悔,暗罵自己裝大逞能,這番跟頭可就栽得大了。
  上官劍南正自懊悔,歐陽鋒卻厲聲喝道:“退下!”
  眾人都是一愕.四個隨從不聲不響地退下了。
  歐陽鋒仍是說了一句;“我的話不听,別人的話卻听得夠快的,他讓你們上來你們就上來么?”
  乞丐眼珠轉了一轉道:“其實我們對付他足夠了,犯不上讓小主人你老人家親自動手的。”
  歐陽鋒道:“我愛自己跟他打!”說完了鋼杖已然揮了過去。上官劍南急忙合了扇子,兩個人頓時斗在了一起。
  本來上官劍南比歐陽鋒武功高出許多,自他和乞丐對了一掌之后,知道歐陽鋒的四個隨從都是身怀絕技之人,四人一同上來,自己万万討不了好去,是以在同歐陽鋒動手之際,巳存了相忍之心,并不想出手傷他,兩人由此竟是打成了平手。
  歐陽鋒一心想在那紅衣女子面前逞能,鋼杖愈揮愈猛,到后來竟是隱然有風雷之聲。
  上官劍南初時還在容讓,二十回合之后,見歐陽鋒不知進退,已然猜到他的心思,瞥眼向旁一掃,見那紅衣女子正眯起眼來,面帶笑意地注視歐陽鋒,不知如何,心中竟是很不是滋味,再也顧不了許多,只恨不得一扇將這西域少年打倒才好。
  但見上官劍南的大折扇一開一合,正進側擊,地上的大片沙塵立時被卷了起來,登時把歐陽鋒裹在中間。
  這番相斗可就大不一樣了。但見鋼杖有如蛟龍出海,變幻莫測,折扇卻是詭奇万端,招招難料,地上的沙塵初時只是陣陣被折扇揚起來。戰到后來,兩人都滾進了一片沙坐之中再也難分你我。
  夕陽映照之下,兩人愈斗愈猛,眼見天色向晚,那一直微笑觀看的紅衣女子漸漸地皺起了眉頭,最后終于忍不住,抽出腰間寶劍,緩步上前,猛然向激斗中的兩人刺過去。
  歐陽鋒的四個隨從見那女子上前,都是神情緊張盯著她,見到她揮劍刺出,都惊呼出聲,一齊躍了過來,卻怔住了。
  只見煙塵漸漸散落,紅衣女子的寶劍已然入鞘,上官劍南和歐陽鋒都已罷手,吃惊地站在當地,轉頭看著那紅衣女子。
  紅衣女子微微一笑,向鳴風庄指了指道:“你們不是要進庄的么?太陽已經落山了,怎么要打到天黑么?”
  上官劍南和歐陽鋒几乎同時問:“怎么,你讓我們進庄么?”問完了,又滿怀敵意地對望一眼。
  紅衣女子道,“我讓你們進去?我讓你們進去有甚么用啊,我自己都來了三趟了,也沒有進去。”
  這一下所有的人都怔住了,最后還是歐陽鋒的嘴快,問了出來;“你不是鳴風幫的幫主公冶紅么?怎么連你也進不去這庄子?”
  紅衣女子楞了一下。低頭看了看自己的一襲紅衣,忍不住笑了起來,道:“小兄弟,看來你搞錯了,原來你們兩個剛才是因為公冶紅在打架,而不是因為我司馬紅云。我穿了一身紅衣服是不錯,不過我可不是公治紅,現在你們兩個愿意打架就打.我可不愛管了,我要看看怎么能穿過竹林,進到庄子里面去。”說完了轉身欲行,腳下卻不挪步。
  上官劍南看了一眼惊得睜大眼睛的歐陽鋒,向司馬紅云道:“司馬姑娘,請等一下。”
  司馬紅云轉身微笑地看著上官劍南。
  上官劍南頓時怔住.口張了張,卻說不出話來。
  司馬紅云微笑問道:“上官英雄是不是想問我為什么也想進鳴風庄?”
  上官劍南點頭道:“正是。”
  司馬紅云道:“告訴你也無妨。我雖不似你們男子,但听說公冶紅號稱第一美女,也想見見,看看眾人所說的第一美女到底是甚么樣子的。”
  歐陽鋒接口道:“我以為你就是那第一美女了。”
  司馬紅云道:“多謝,可借就你一個人這么說。”
  上官劍南道:“他們為甚么不讓你進去?你自己闖過么?”
  司馬紅云道:“我也不知道他們為甚么不讓我進去,我自己闖了兩次,可是這綠竹林實在古怪,剛走進去兩步,頭就開始暈,嚇得我自己退回來了,”說完了,膘了一眼歐陽鋒道:“上官英雄也是來娶公冶紅做妻子的么?”
  上官劍南臉登時紅了。急忙道:“我不是。我們鐵掌幫有兩個人失蹤了,傳聞鳴風庄中來了不少人,進去就沒有出來過,我特意來看看。”
  司馬紅云道,“如此說來.我們三個人要進鳴風庄,都有各自的目的,為甚么我們不可以聯手呢,上官英雄進去找人,這位小兄弟.。”歐陽鋒接道:“我叫歐陽鋒。”司馬紅云微微一笑道:“歐陽兄弟去娶那公冶紅幫主,我呢,只要看上那公冶紅一眼就成了。”
  歐陽鋒道:“我..我……”卻沒有說出實際內容來。
  上官劍南掃了一眼歐陽鋒的四個隨從道:“我們聯手進庄當然把握更大一些,只是那竹林到底有甚么古怪尚自沒有弄清,終究還是進不了庄。”
  歐陽鋒道,“那倒不一定。。
  上官劍南看了眼歐陽鋒道:“弄不清竹林,冒險向里闖,定然是凶多吉少,到時候哪怕是你本領通天也來不及解救自己了。好多武功比我們強的人多半是在這竹林中失蹤的。”
  歐陽鋒道:“我說那倒不一定。”
  司馬紅云搶在上官劍南前面微笑問道:“歐陽鋒兄弟,定是你有辦法進庄,是甚么辦法,快講出來听听!”
  歐陽鋒道:“我若不想好破這竹林的法子.就不會老遠從白駝山跑來了。”說完沖四個隨從招了一招手。
  四個隨從見了,分別把東西從四頭白駝的背上卸下來,只留下兩只水袋樣的東西在駝背上,之后四個隨從退開,眼望著歐陽鋒。
  司馬紅云和上官劍南都奇怪地看著。
  歐陽鋒得意地漂了一眼司馬紅云,又向四個隨從擺了一下手。
  四個隨從把白駝牽著轉了半圈,使它們的頭都向著鳴風庄的方向,然后從腰中拿出火石火鐮,將火絨點燃,最后又從腰間抽出匕首,眼睛一齊轉向歐陽鋒。等候他示下。
  忽然,遠處傳來急促的馬蹄聲,眾人都不覺地回頭看去,只見一匹白馬上面馱著—團黑糊糊的物事向鳴鳳庄沖來,到得庄前,那團黑色的物事猛然之間從烏背上彈了起來,眾人方始看清,那原本是一個人。
  但見那人身上穿著一件极為陳舊的灰袍,十八九歲年紀,腰上懸著一口同樣陳舊的寶劍,卻是眉清目朗,英俊之极。他的臉色也同樣艙蒼白之极、襯著他的灰衣,就愈顯蒼白而帶有憂色,他跳下白馬,飛快地掃了眾人一眼,在司馬紅云臉上略作停留,隨即向著庄中大聲喊道,“晚輩獨孤求見公冶幫主!”
  他這一喊,使在場之人盡皆楞住了,都是异常奇怪地看著他,同時等待著庄中的反應,一時之間倒把那破除竹林的計划忘了。
  司馬紅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那人又喊道,“晚輩獨孤求見公冶幫主!”
  先前人們以為听錯了,因此這次他張口減的時候,所有的人都睜大眼睛豎起耳朵來仔細地听著,忍不住好奇地眼睛互相看著。
  他們奇怪,這個自稱獨孤的人顯然是姓一個非常奇怪的姓,或者這只是一個綽號,他是“毒孤”而不是“獨孤”。他們更奇怪何以這個人自稱是晚輩,難道號稱河南第—美女的公冶紅居然會是一個前輩么?
  庄中仍是沒有任何反應。
  獨孤又喊了几聲,庄中仍是沒有回應,他禁不住极為失望地轉回身來,正欲上馬离去,猛然又抬頭掃了一眼眾人。
  他看到了一雙极為動人而又充滿情義的眼睛。那是司馬紅云的眼睛。
  他微微怔了一下,隨即牽馬准備离開了,這時候司馬紅云那好听之极的聲音響了起來:“獨孤俠士,你想進庄去么?”
  獨孤怔了一下,道,“我只想見一見公冶幫主,進不進庄去都是一樣的。”
  司馬紅云道:“公治幫主在庄子里,她定然是不肯出來的,若是你也不想進去,那只怕這輩子也是見不到的了。”
  獨孤臉上瞬即涌上來一股极為憂傷的神情,忍不住歎了一口气,隨即發覺自己有些失態,立時抬眼向司馬紅云看過去,道:“人家不想見你,定有人家的苦衷,又何必勉強呢?”說完了,牽著馬又准備走了。
  司馬紅云道:“可惜呀,可惜:“
  獨孤听了,又站住了,括眼看著司馬紅云道:“甚么可惜?”
  司馬紅云道:“你沒听說那公冶紅是河南第一美女么?”
  獨孤點頭。司馬紅云又道:“你難道不是因此才來見公冶幫主的么?”
  獨孤听了,又點了點頭,仍是不解地看著司馬紅云。
  司馬紅云道:“因此呢,我才說可惜。”
  獨孤听了,仍是不解,問道:“我還是不明白。”
  司馬紅云道,“這鳴風庄我已來過几次了,我所見過的人之中,只有你獨孤俠士算得上一表人才.說不走那公冶紅當真會看得上你呢,你們倆可算得上天生的一對,你這一走……”
  “你住嘴!”獨孤臉漲得通紅,憤怒之极地打斷了司馬紅云的話,司馬紅云一時怔住,不明白自己剛才這番討好的話何以居然竟把人得罪了。
  獨孤看了司馬紅云的臉色,知道自己定是臉色极為難看,隨即緩和了一下口气道:“請你不要亂說,找只是來看看她,并沒有別的意思。”.司馬紅云仍是不解地問:“你不想娶她,來看她做甚么?”
  獨孤臉色頓即暗淡下來,道,“我是想找一個人。”
  司馬紅云想了一下,似乎明白了,又似乎不明白,但她仍是順著自己剛才的思路說道:“你若不走,一會儿定然能看見她,若是走了.豈不可惜么?”
  獨孤道:“一會儿能看見她?她在甚么地方?”
  司馬紅云向歐陽鋒道:“這回看你的。”
  歐陽鋒本來极不愿意有這么一個极強的競爭對手,但听獨孤言語之中根本沒有耍娶那公冶幫主的意思,也就放下心來。但仍是覺得好似有些不妥,正欲出言讓這位不速之客快走,听到司馬紅云的話,只好暫時忍耐著,向四個隨從點了一點頭。
  四個隨從見了,猛地舉起匕首向白駝背上的黑皮袋刺過去。還沒等旁人明白過來,那白駝已經發瘋一般地向前躥了出去。背上的袋子不知因何竟是冒出熊熊燃燒的火來,片刻間已將白駝從腰向后的身子全都燒著了.白駝吃痛,更是發瘋一般地向前沖去,轉眼沖入了竹林,頓時燃起一片火光。
  那竹子中來是不易點燃的,時當春暮、竹子已然灌滿了水分,更是無法點燃。可是那白駝背上袋中背的乃是西域所產石油.見火即燃不說,更是見物即燒。不用說是竹林,就是一座冰山,那石油也將之融化了。
  當下竹林被白駝沖進去點燃了,登時燒了起來,半個天空被映得通紅。
  歐陽鋒看見竹林起火,越燒越旺,忍不住撫掌大笑、連說妙极。
  司馬紅云臉上一直露著一絲微笑,不知是對歐陽鋒此舉的贊賞還是對竹林被毀的慶幸。
  上官劍南則是皺起了眉頭看看起火的竹林,又轉回頭看看撫掌大笑的歐陽鋒,面上隱然現出一絲憂色。
  獨孤冷冷地說道,“你這么霸道。會受到報應的。”
  歐陽鋒听了這句話,頓時止住了笑容,轉回頭看著獨孤。獨孤亦是冷冷池看著他。歐陽鋒道,“你不服是么?”
  獨孤雙眉一豎,正欲答話,猛听到背后一片笑聲傳來,禁不住回頭望去,頓時惊得說不出話來。
  只見身后站著二十余名身穿白袍的人,人人手執長竿,竿上系一紅纓,在火光映照之下顯得鬼气森森,卻在那里相對大笑。
  在這二十几名白袍客的身后,有如天上的繁星一般,藍瑩瑩的亮著一大片一大片的火星,獨孤仔細地睜眼看了半天,不明那到底是甚么,及到那些藍瑩瑩的火星隨著白袍客的口令奔向前來,眾人都是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涼气。
  那是無數只巨犬的眼睛。
  歐陽鋒并不如何惊慌,只是嘿嘿地冷笑了一聲,司馬紅云卻已然變了臉色,臉上再沒有了适才的微笑。
  上官劍南倒提折扇,眉頭皺得更緊了,回頭看看竹林大火,又回頭看看那些巨犬,顯然在籌思著對策。
  獨孤的白馬忽然恢儿恢儿地叫起來,把臉在獨孤的身上蹭著.同時兩只前蹄在地上跑著,獨孤正自奇怪,猛听到歐陽鋒的隨從中有人慘聲叫了起來,口中連連喊著:“蛇!
  蛇,毒蛇!”喊聲慘厲已极,令人毛發倒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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