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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燕云飛目中有些潤濕,他只覺柳含煙之被辱全是因為自己保護不周,沒有盡到丈夫的義務,在自責的思緒下,他緊緊的抱住她那顫抖的身子,低呼道:“別說了。”
  柳含煙仿佛沒有听見他的話聲,依然如夢大魔的道:“我就是要再看你一眼,看一眼我……”
  底下的話她沒再說下去,可是臉上忽然閃現出一抹痛苦之色,誰也沒看清楚她是怎么出手的,但,一柄匕首已插進她的腹中,血花如酒般的噴出來,燕云飛要出手都來不及了,全身一震道:“含煙,你…”
  柳含煙凄然的一笑道:“一個殘花亂柳能在你怀里不是挺美的事么?雖然我的下場全由我自取,畢竟,我還是愛著你的……云飛,別為我難過,我死不足惜……你要……”
  啞姑顫了顫道:“她要你替她報仇……”
  森厲的一笑,燕云飛憤怒的道:“看著吧,我要剁了那個老毒物……”
  僅這几句話間,柳含煙漸漸不行了,她愴然的道:“云飛,原諒我……”
  燕云飛緊緊的摟著她,道:“不怪你,這全是命……”
  柳含煙似乎很疲乏了,眼中的光已緩緩散去,燕云飛的心開始冷了,他只覺得柳含煙的手腳冰冷,呼吸愈來愈微弱,當他試著用真力替她推脈拔穴之時,柳含煙卻已雙眸一垂,人已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燕云飛厲聲道:“你去吧,我一定會替你報仇……”
  雪無痕冷冷地道:“燕兄,殺出去……”
  “殺出去……”這是燕云飛唯一能說出的話了。
  毒魔老白斜躺在長榻上,大煙袋不停的吧噠吧噠抽著,縷縷白煙在空中散逸著,他雙目酷冷的凝注了帖木達,腦子里想些什么?帖術達雖然跟了他那么多年,也猜測不出這位一門老祖宗心里所想的事,半晌,毒魔老白才吐了口煙,道:“你們已做了她了……”
  帖木達恭身道:“全照你老的吩咐,那娘們已被我們做了……”
  毒魔老白嗯了一聲道:“她死了么?”
  帖術達低聲道:“沒您老的吩咐,我們不敢弄死她……”
  毒魔老白雙目一瞪,道:“留下活口,豈不給玫瑰幫留下口實,如果玫瑰幫知道我用這种方法毀了他們的公主,豈不和我們結下了仇?”帖本達站起身來,道:“那我去殺了她……”
  毒魔老白哼地一聲道:“現在才動手豈不太晚了?如果我料的不錯,玫瑰幫的主人已快來了,他是姓燕的死對頭,利用柳含煙對付燕云飛,拉攏老夫替她們賣命……”
  帖木達茫然的道:“師父,姓燕的已在咱們手中,如果把姓燕的……”
  毒魔老白嘿嘿地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的意思是把燕云飛交給了玫瑰幫,咱們便可把柳含煙之事全推給了姓燕的,別忘了,柳含煙是個會說話的人,她不會不說你們兄弟強奸之事。”帖木達嘿嘿地道:“師父,我保證她不會說。”
  毒魔老白一怔,道:“為什么?”
  枯木達嘿嘿地道:“因為她是個女人,尤其像柳含煙這樣的女人,她向來以她的美貌博取男人對她的好感,如果江湖上知道她已失身于我們兄弟,她在江湖上的形象就大打折扣,又如何再在場面上翻云覆雨……”
  毒魔雙目一睜,道:“這么說她也不會告訴燕云飛了?”
  帖木達點頭道:“除了她自己,就只有啞姑知道這件事。”
  毒魔哼地一聲道:“那個啞女人起不了多大作用,這三年來她已成了你們兄弟的泄欲工具,在意識里已相當依賴我們,我相信她不敢說也不會說,何況她還是個啞巴……”
  話語間,帖木風忽然面容蒼白的沖了進來,毒魔老白眉頭緊緊的一皺,瞪了帖木風一眼,道:“干什么這么慌慌張張的……”
  帖木風喘聲道:“師父,射日劍不見了……”
  燕云飛的射日劍居然給人盜了,在毒魔老白的一畝三分地里有誰有這樣的膽子,毒魔老白眉頭一皺,道:“在咱們窯口里誰有那么大的膽子……”
  帖木達啊了一聲道:“啞姑,一定是啞姑!”
  要知毒魔老白雄霸一方,江湖各派人人不愿招惹此人,尤其不敢在他的范圍內輕持虎須,除了山上這些人,有誰會偷盜那柄射日劍……
  帖木風愣愣的道:“那丫頭會出賣我們……”
  帖術達哼地一聲道:“你以為自己是誰,真是她老公?三年來,她表面上對咱們兄弟恭順有禮,骨子里卻恨不得食了我們的肉,喝干了咱們的血……”
  帖木風怒聲道:“我宰了她……”
  帖木風在四兄弟中是個沖動而沒有多大智慧的人,一听啞始就是背叛他們的人,心里頓時涌進一股殺机,移身就往外行去。
  突然,毒魔老白沉聲道:“站住。”
  帖木風一怔道:“師父,我…”
  毒魔老白冷冷地道:“你若敢出半步,我保證你會血流五步……”
  帖木風和帖術達聞言俱是一愣,不知道他們的師父何會有此一語,在毒魔老白的地盤里,他們還沒見過師父如今天這樣慎重過,尚在怀疑問,老白已沉聲道:“外面是何方朋友?何不進來一敘……”
  話語聲中,只見門外有灰影一閃,那是個女人的影子,就像惊虹一瞥似的晃閃而過,帖木風吼道:“媽的,是啞姑……”
  啞姑居然能從毒潭中跑出來,這的确出乎毒魔老白的意料之外,但對帖木達兄弟來說,那并不值得惊异,三年中,他們和她有肌膚之親,在啞姑的柔情蜜意下,帖氏兄弟雖然冷酷淫邪,畢竟敵不過女人的風情万种,他們無意中把通路泄了出去,三年來啞姑進出自如,只是他們的師父毒魔老白不知而已。
  帖木風一見是啞姑,松懈之心頓時一減,晃身沖出門口,恨不能立刻把這女人揪過來一頓毒打。
  毒魔老白沉聲道:“回來。”
  但,帖木風已踏出門口,他還在半空中,自門邊猛地一道白光投射過來,那一劍真是快的出奇,快的連帖木風那么高絕身手的人,都無法閃避過去,他大叫一聲,側身疾避,可是那縷劍光如影隨形的落下——毒魔老白和帖木達全往外扑去,不管他們身法有多快,出手有多疾,帖木風畢竟無法閃過那一劍,只見血光崩閃,人影斜扑,他已重重挨了那一劍,寬有指厚的血痕自臉上而下,划開了小腹,他在慘叫聲中翻倒地上,人在地上打滾——帖木達顫聲道:“木風——”
  帖木風慘嚎接著又起,只見雪無痕并不放松僅有的一剎,緊接著頭一劍,第二招又斜搖而下,這一劍更快,快的連老毒魔都傻住了,雪無痕能在毒魔老白劈出一掌之下,閃身又揮劍落下,這份功夫當然使毒魔老白嚇了一跳。
  刷地一聲——那神幻的一劍已插進帖木風的肚子里,連腸子都拉出來了,帖術風抱著肚子不停的翻轉,然后瞪著一雙翻白的眼珠子空茫的瞪著空中,他似是已知道自己余時不多了,在殘余的時限里居然連半句話也吭不出來。
  帖木達悲痛的道:“木風……”
  帖木風的頭緩緩垂下,臨終沒留下半句話。
  啞姑畏縮的躲在燕云飛的身后,雪無痕的劍斜垂拄地,劍刃上尚滴著鮮血,一副漠冷的神情,眼神寒冷的如一條凝注的冰柱,一瞬不瞬的盯住憤怒而滿面殺机的毒魔老白,他似乎不給毒魔老白有出手的机會。
  帖木達恨聲道:“你殺了我兄弟……”
  雪無痕冷冷地道:“你也跑不了。”
  帖木達气的想沖出去,卻被毒魔老白伸手一攔,道:“急什么?難道他還能跑了不成……”
  帖木達嚇的臉色蒼白,畏縮的又退了回來。
  毒魔老白看了啞姑一眼,道:“啞姑,過來……”
  哪知啞姑臉上雖有畏懼之色,頭卻像個波浪鼓一樣搖個不停,毒魔老白嘿嘿一笑,道:“你以為躲在姓燕的后面,我就抓不著你了?”
  啞姑忽然一昂頭,道:“你抓著我也不怕,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啞巴開了口,這倒使毒魔老白和帖木達嚇了一跳,他們和她相處三年之久,居然沒發現她并不是啞巴,她偽裝的真像,連如老狐狸似的毒魔都沒有看出來i毒魔老白有些羞怒的道:“你會說話?”
  啞姑哼了一聲道:“跟你們這些言語乏味的人,我懶的說。”
  毒魔老白呵呵地道:“你以為姓燕的能給你撐腰,你就出賣我們了?嘿嘿,臭丫頭,看他們兩個人的模樣,已沒有中毒的樣子,看樣子是你解了他們的毒……”
  啞姑畏懼的道:“不錯。”
  毒魔老白目中寒光一現,道:“血玉蟾蜍可在你手里?”
  他真是個玩毒的大行家,僅僅那么瞄了一眼,立刻看出燕云飛和雪無痕已沒有中毒現象,并且很快的推斷出啞姑秘藏了那只他极欲獲得的血玉蟾蜍,老毒虫果然不凡,任何事只那么略略一推斷,事情就能了然于胸……
  啞始在毒魔老白面前居然不敢撒謊,不自覺的點了點頭,她自己也不知道何以會那么怕這個老毒魔。
  毒魔老白心神突然一緊,道:“啞姑呀,你真會裝呀,血玉蟾蜍既然在你手里,你怎么不交給我呀,別忘了,你爹在苗疆為了這東西還在那里尋找呢……”
  啞姑寒懼的道:“這是我爹交給我的,他說過了,血玉潺潺如果交給了你,天下再沒有東西可解你的無影之毒,我爹為了不讓你得到他,才故意留在苗疆…”
  毒魔老白怒吼道:“他敢騙我……”
  燕云飛滿臉不屑的道:“他這樣做是為了天下蒼生著想,騙騙你又何妨……”
  帖木達吼道:“住口,在我師父面前豈有你插嘴的地方……”
  冷澀而不屑的,燕云飛道:“你是只獸,是個死有余辜的可惡之徒,含煙就死在你們這四只獸的手里,姓帖的,你們兄弟今天別想活著走出這里,我不把你們碎尸万段勢不罷休……”
  帖術達獰笑道:“呸,你吹吧,待會儿你就知道誰會碎尸万段了……”
  毒魔老白雙目翻白道:“木海,木雄呢?”
  帖木達恭聲道:“他倆已守住四周了……”
  這屋子外面的樹叢矮林里,已有人影晃動,數十個黑袍漢子俱是毒門老白的徒子徒孫,燕云飛眼梢子那么輕淡的一瞄,已看見帖木雄和帖術風自兩個不同的方位朝這里奔來,在他倆身后,緊跟著那些漢子……
  帖木雄暴喝道:“誰宰了木風的……”
  帖木風早已斷气,鮮血猶在淚淚流著,帖術雄和帖木海睹狀目眺欲裂,他們同胞手足,四人相依為命慣了,此刻驟然發現兄弟毀了一個,那份激動和悲痛已非言語所能表達,帖木雄和帖木海如瘋似的沖了過來,怨恨的瞅著燕云飛和雪無痕。
  雪無痕受這四兄弟的折磨夠慘了,他宰了帖木風后心里稍稍舒坦點,這時一見帖木海和帖木雄全來了,登時不屑的道:“我,這是給你們點顏色瞧瞧……”
  枯木海吼道:“我操你他媽的居然敢在這里殺人……”
  四兄弟中帖木海是個最不會用腦筋的人,他沖動好殺,一見地上躺著的是自家弟兄,那股火就躥上來了,忘了在自己面前還有大哥,還有師父,吼聲中,他的衣袖拂揚,一蓬血紅的光影噴洒出來。
  “血光掌……”
  雪無痕的劍隨著帖木海的掌影洒了出去。
  哪知毒魔老白的大袖一拂,道:“退下……”
  他不愧是個武林魔尊,那一拂之力當真是威力無窮,居然震的雪無痕噎噎地退了七步,帖木海更是倒翻出去,僅這份功力,已使雪無痕知道毒魔老白果非易与之輩,心里頓時罩上一層陰影。
  帖木海訝异的道:“師父……”
  毒魔老白嘿嘿地道:“有我在這里,還需要你們出手么?”
  帖木雄目中含淚,道:“師父,木風死啦……”
  毒魔老白恨聲道:“我知道,我要砍下姓雪的雙手雙足,讓他變成個肉蒲團,然后把他丟進毒水里泡著……”
  雪無痕怒道:“老鬼,有本事我倆單獨試試……”
  毒魔老白一翻眼,道:“你不是對手。”
  雪無痕自出道至今何嘗讓人給這樣羞辱過,他本來就是個性情孤傲,狂蕩不羈之人,一听毒魔老白這樣瞧不起他,气的全身一顫,揮劍向老白劈了過去。
  燕云飛身子斜掠而起,道:“雪兄,別亂來。”
  話聲雖然說的很疾,畢竟晚了一步,雪無痕的劍如水樣的洒出,卻失了老白的影子,當雪無痕剛發覺情形不對之時,老白已一掌拍過來——出掌之快,決不遜于雪無痕的那柄冷劍。
  雪無痕腳踏七星,急忙運身斜飄,毒魔老白似乎并不給他有喘息或脫逃的机會。人隨著雪無痕的身影游扑,那一掌還是拍了下去。
  燕云飛的劍已疾快的向老白穿了過去。
  毒魔老白一听冷風快疾,冷哼一聲,驀地回身,他這一轉身,燕云飛的射日劍已迎面而來,逼得毒魔老白不得不揮手向燕云飛那柄射日劍抓去。
  他的應變真快,他已抓住了射日劍的寒刃,燕云飛只覺劍身上傳過來一股渾厚的大力,硬往自己身上撞來,面對著這樣強勁的敵手,燕云飛哪敢有絲毫大意,立刻暗運真力,硬將老白手里的射日劍給扯了回來。
  血已從老白指縫間流下來,顯然燕云飛這全力的一扯,劍刃已划傷了老白的掌肉,毒魔老白厲笑道:“好功夫……”
  帖木達詫异的道:“師父,你的手……”
  這畢竟是件很丟人的事,以毒魔老白在江湖上的聲望,竟傷在燕云飛手中,雖說射日劍本身就是一柄利刃,但要輕易傷了毒魔老白這樣的人物,畢竟不是件容易的事……
  雪無痕卻已嚇的一身冷汗,若非燕云飛适時的出丰,他相信自己此刻早已躺在地下了。
  毒魔老白瞪著燕云飛,道:“果然有一套,在我手里還能抽回那把劍……”
  燕云飛淡淡地道:“還會殺了你……”
  毒魔老白聞言大怒道:“大膽,得了便宜賣了乖,如果不是我一時大意,豈會讓你有站上風的机會,姓燕的,你也太狂了……”
  燕云飛此刻是滿腔悲憤,一肚子殺机,他想到含煙猶已魂赴黃泉,全是這老毒物一手造成,心里再不猶豫,射日神劍在半空里一顫,七朵劍花如火樹銀花似的爆射開來,老毒魔可是識貨之人,這一劍他可瞧出厲害,身形隨之暴閃而起,兩個人頓時纏殺在一起。
  帖木達大聲道:“兄弟,宰了他們……”
  帖木海和帖術雄早已紅了眼,他倆立刻應了一聲,發出兩聲呼哨,守在四周的毒門弟子在震天的大吼聲中,紛紛朝這里扑殺過來,雪無痕仗劍迎了上去,血肉橫飛中,已有多人挨了雪無痕的劍……
  但,雪無痕的劍雖然犀利威猛,雙拳還是難敵四手,帖木海和帖木雄更不是省油的之燈,雙雙出手之下,把雪無痕給壓的連气都喘不過來,他勉強的苦撐著——要說雪無痕的壓力大,倒不如說燕云飛的情況更慘,毒魔老白的功夫本來就高,又有一身防不胜防的毒功,燕云飛雖然劍法犀利,卻奈何不了毒魔老白絲毫,更可惡的是帖木達抽冷子也會加上一劍,更令燕云飛負擔沉重。
  啞姑畏縮的躲在樹叢邊,瞪著眼珠子凝視著全場,雙方只顧著扑殺,毒魔老白居然沒有放毒……
  突然,燕云飛的身子一個蹌踉,隨著人往左邊一歪,這雖只是那么一斜,帖本達卻決不會放過這僅有的机會,揮起手掌運起厲劍竭盡全力的急攻而落。
  毒魔老白睹狀吼道:“不可——”
  毒魔老白的對敵經驗是何等丰富,燕云飛身子才一蹌踉,他已看出這是射日劍法中的一式,可惜帖術達誤以為這是唯一的机會,人才扑落,驀覺劍光射体,帖木達嚇得閃身連退,人已在慘叫聲中……
  射日劍已砍在他的手臂上,鮮血淋淋的甩出了一只手,一只手落在地上猶如斷了一截的蚯蚓,尚在那里蠕蠕而動帖木達痛吼道:“媽呀,我的手……”
  毒魔老白叱道:“姓燕的,你好毒……”
  他怕燕云飛再揮劍殺帖木達,大袖拂顫下,一蓬大力和著一層黃淡淡的霧影向燕云飛罩去——啞姑尖叫道:“快退——”
  帖木雄悲論的道:“兄弟,咱們大哥的手栽了……”
  他一心念著帖木達那只手,卻忘了雪無痕是位決不會輕易放棄任何机會的人,帖木雄的注意剛剛才一懈,雪無痕的冷劍已穿了過來,這僅是剎那間的事,帖木雄方惊覺不對之時,劍刃已透著他的衣衫,他嚇的躍身翻滾,雖然避過了這一劫,可是他落腳的地方正是燕云飛飄閃移退的地方……
  大腳那么一踩,咯咯地一陣骨頭響聲……
  血液和腦槳已從咯咯的碎骨縫里迸濺出來,帖木雄那顆斗大的腦袋已被踏踩的碎裂開來。
  慘厲的叫聲划破了曠野的沉寂,那要命的一腳的确將四周的漢子嚇愣了,他們何曾見過這么慘烈的一腳,燕云飛這种神幻的功夫,連毒魔老白都涼了半截。
  帖木海悲慘的道:“師父,師父……”
  毒魔的黃色毒霧已漫起了一層薄幕,毒門弟子似是已知道這些黃霧的厲害,紛紛閃避挪移,但是他們各自閃的雖快,還是在慘叫聲中倒下了好几個……
  啞姑慘白的揮了袖子,一點白光射向半空,是那只血玉蟾蜍,它似如魚得水般的在空中跳躍,鼓起了肚子,猛力的吸著那層毒霧,然后又吐了出去…
  毒魔老白厲叫道:“啞姑……”
  啞姑畏縮的道:“你想不到吧,血玉蟾蜍是你最大的克星……”
  血玉蟾蜍吸完了那層黃霧之后,似是有意顯露自己的功夫,突然跳起來對著毒魔老白噴出了一口气——毒魔老白是毒門的祖宗,他居然怕血玉蟾蜍那一口气,身子如風中的敗絮般嚇得急速暴退,在長嘯聲中人已向山野奔去……
  帖木海和帖木達緊隨老白之后,叫道:“師父,木雄和木風的尸体……”
  兄弟本是同林鳥,大難來時各自飛,他們已顧不得兄弟的尸骨未寒,顧不得往昔的手足之情,隨著毒魔老白的身后拔腿疾奔——無痕叫道:“燕兄,追——”
  啞姑急搖手道:“別追了,血玉蟾蜍也只能嚇了他一跳,因為蟾蜍的血毒正是玩毒者致命傷,可是恁老毒物的經厲,待會儿他一定會想起破解這种毒的法子——”
  雖然那層黃霧在血玉蟾蜍的幫助下減少了很多,可是燕云飛和雪無痕還是覺得頭昏昏的,四肢軟軟的几乎舉不起腳。
  燕云飛暗中運了一下气,道:“下山吧,這鬼地方不待的好……”
  雪無痕恨恨地道:“讓他們跑了我真不甘心……”
  燕云飛目中有絲蒼涼的道:“他們跑不掉的,兄弟,咱們不是沒有机會……”
  涼風呼呼地吹起,草木發出簌簌響聲,大地已抹上一層黑衣,地上除了那些躺著的尸体,空中尚散發著一股血腥味,燕云飛含著淚埋了柳含煙,真是事世多變化,原本已死的柳含煙,在恁多的日子里,曾給自己帶來沉痛的回憶,她本來就是死過的人,只不過這次已死了一次,前塵往事有如大夢一場,他悲凄的站了起來……
  踏著近晚的夜色,傳出沙沙的腳步聲,啞姑緊緊的跟著這兩個令她永生難忘的年輕人身后,她有些惶恐和難舍的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步履是沉重的,人有些凄涼……
  半晌,燕云飛道:“你要去苗疆……”
  啞姑點點頭,道:“我爹還在那里,如果他知道我逃出來了,一定會高興的掉眼淚,畢竟我們有三年多沒見面了……”
  燕云飛苦笑道:“嗯,我祝福你……”
  啞姑眼里含了淚,她似乎有許多話想說,可是一時說不出來,只是默默地凝視了雪無痕一眼,雪無痕那張奇冷的臉上如寒冰樣的化開了,露著一絲奇特的苦笑……
  揮揮手,啞姑含淚獨自上了路——雪無痕仁立在那里一直望著她的背影消逝——嗥地一聲響叫——空際飄過來一只銳利的箭哨,只見一道箭影射落在燕云飛的腳前,燕云飛的眉頭皺了皺,道:“雪兄,看樣子麻煩又來了。”
  面上沒有一絲表情,雪無痕的手握在劍柄上,道:“只有一個字可形容……”
  燕云飛一怔,道:“哪個字——”
  雪無痕冷淡的道:“殺——”
  燕云飛苦澀的道:“只怕咱們的手全軟,殺人畢竟不是件容易的事……”
  響箭一過,林子里已有了人聲,燕云飛的話聲甫落,林子里已傳出暴喝之聲,道:“前面可是姓燕的朋友……”
  緊接著——一塊白布長條在空中飛揚,自樹頂上滑落下來,斗大的黑字躍然的落進燕云飛和雪無痕眼中—一“燕兄弟,入林一會,雪朋友,這件事与你無關,請速退出——”
  燕云飛的眉頭一皺,道:“雪朋友,看見了沒有,人家可沒請你……”
  雪無痕仰天大笑道:“你看我是個臨陣退縮的人么?”
  淡淡一笑,燕云飛道:“別太自信,當你知道對方是什么人后,你就非退出不可了,那不是怕,是有不同的交情和義气……”
  雪無痕冷笑道:“看看吧,也許我會拔腿就跑……”
  兩個人突然仰頭大笑,他們朋友相交貴在知心,此刻彼此間似乎有种心意上的默契,在笑聲串串而飛躍中,兩個人昂然而不畏縮的并肩踏去。
  “逢林莫入”,這是千百年流傳下來的江湖定律,只要是道上跑的,外面混的,在這种情形下都不能將眼前的危机置諸腦海,那么瀟洒的向林子里挺進。
  他們有所仗恃才有這份膽量——林子里,傳來一個沙啞的有著破鑼般的聲音,道:“雪兄弟,別過來,咱們還有那么一段情……”
  是的,雪無痕心里暗中那么一掂量,的确有那么一段情,小磨岭的寒玉,道上的頂尖兄弟,江湖上誰不曉得小磨岭上的寒大爺,手下三十六友個個都是能征慣戰之士,“寒玉”這塊黑中帶亮的硬牌子,哪個不豎起大拇指叫聲好,可惜人在正邪之間,脾气時好時坏,江湖上能招惹他們的不多,除了燕云飛這么有分量的人敢和他掂量掂量之外,只怕連七門八派都得思慮一番了。
  雪無痕仰頭笑道:“是寒當家的么?”
  林子里響起笑聲道:“不敢,寒玉在這儿恭候多時了。”
  雪無痕嗯了一聲道:“寒兄弟,小雪在這里問候啦,兄弟和燕朋友路過這里,可沒招惹三十六位朋友,寒兄弟在這里攔腰截住,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林子里寒玉嘿嘿地道:“這得問問燕朋友啦……”
  燕云飛滿臉不屑的道:“小磨岭的朋友記性倒好,三年前兄弟項七在馬家溝擋了他們一擋子買賣,梁子就這樣結下了,他們先打了項七,還逼他跪下吃屎,我看不慣他們那种囂張的樣子,毀了四五個小磨岭的朋友……”
  雪無痕大笑道:“小事情嘛。”
  哪知林子里的寒玉卻哼地一聲道:“誰說是小事?你可知道我那幫子堂口兄弟日日夜夜不敢稍忘燕朋友所賜,總想找個机會謝謝燕大爺厚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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