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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要知蛇劍和銀鈴俱是江湖中不可一世的梁騖高手,他們不論行走哪里,總是有人巴結奉承,誰也不能給他們兄弟一點臉色看,他們也不允許別人有机會使臉色,哪知道眼前的燕云飛就沒將他倆放在眼里,不但沒放在眼里,還有那么一點瞧不起他們,這口鳥气的确讓蛇劍受不了,他那股子气如山洪樣的發了出來,銀袍一閃,人已搶了出來,狠狠的盯著燕云飛。
  燕云飛不疾不徐的道:“瞪什么?拔劍呀。”
  這种口吻,這份狂妄,使蛇劍在人家面前有矮了半截的感覺,蛇劍和銀鈴縱橫五湖四海,馳騁八千里路和月,哪曾受過這种烏气,他想到自己蛇劍之名,不是平白拾來的,全憑自己那份功夫和狠厲,掙出來的一點局面,卻要受燕云飛的奚落,心里頓時塞滿了無邊的殺气……
  他狠聲道:“好,我就干掉你。”
  手一晃,一柄狀如蛇狀的劍已扯在手里,這柄劍就是他蛇劍之名的來由,劍刃上一片青光,灰茫茫的一片,燕云飛一看就知道劍上有毒。
  劍式一起,蛇劍在空中抖了抖那柄劍,劍身居然顫起了一陣嗡鳴,可見蛇劍在劍道上果然下了一番功夫。
  項七叫道:“當家的,把這雜碎交給我……”
  微微的搖了搖頭,燕云飛笑道:“用不著,這种狂夫不受點教訓,他不會知道天多高,地多厚,對付這种人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要他永遠沒有再用劍的机會……”
  射日劍已緩緩而起,劍光指著蛇劍。
  蛇劍吼道:“媽的,你太小看我了。”
  銀鈴在旁邊看的一怔,他和蛇劍聯手闖江湖,混世面也有十几年了,從來沒有見過蛇劍如今日般的沉不住气,最令他不能客忍的是蛇劍一遇上燕云飛就有种小巫大巫之別,原有的沉著和冷靜全不知溜向哪里,銀鈴立刻道:“兄弟,這不是沖動的事。”
  蛇劍恨的一咧嘴,吼道:“不宰了他,我難消這口气——”
  蛇劍如一道銀弧一樣的在半空里閃耀,一柄劍更是像苗疆大澤里的飛蛇般上下飛射,繞著燕云飛溜轉,此人雖在盛怒的情形下,那份功力并沒有稍減,出手拿捏的俱极有分寸,可見此人決非浪得虛名之徒。
  一扭身子,燕云飛已脫出蛇劍的追逐搏殺外,他顫了射日劍,溜溜光影斜洒而出,道:“小心了,我可不會太留情——”
  蛇劍在劍道上是下了很深的功夫,由于蛇形劍較一般劍刃更難這使,為了練這种劍,他曾不眠不休的吃了不少苦,自認在這方面有很深的造詣,哪曉得燕云飛的射日劍居然隨便那么一點,仿佛就有千百道的光影自四面八方門來,他分辨不出到底是哪縷光影是真,那縷光影是假,他大懍暴退、暗道:“好厲害的劍法。”
  淡淡一笑,燕云飛道:“怕了,嗯?”
  銀鈴睹狀大哼,道:“兄弟,別怕——”
  手里突然多了一個銀光閃閃的鈴鐺,那就是他聞名江湖的銀鈴了,只見他在空中搖了搖,忽然有一陣能顫動心弦的鈴聲響了起來,這陣鈴聲還真怪异,听進耳中,只覺手腳會軟,燕云飛哪想到這個小小的鈴鐺會有那么奇怪的威力,只覺揮出的劍力道頓失,沒有原先的威力,他這才惊覺這小銀鈴的确有著不可思議的魔力。
  蛇劍嘿嘿地道:“兄弟,搖呀,這雜碎快不行了。”
  銀鈴大笑道:“放心,我不會松弛,一定要他死了為止。”
  鈴聲不絕,令人全身乏力——老沙叫道:“果然有點門道——”
  蛇劍決不會放過任何一個稍縱即逝的机會,燕云飛的劍式一緩,他的蛇劍已緊隨而上,他像是換了個人似的,那柄蛇劍在他手里,還真像是條奔躍在大川湖澤的怪蛇一樣,這一陣拼殺,逼得燕云飛有點忙亂——突然——燕云飛的身子如箭鏈般的穿射了過去,射日劍在一縷疾嘯聲展現出一蓬寒厲的光影,蛇劍只覺一陣冰寒襲來,嚇得縮身疾退,他不敢硬接這致命的一招。
  雖然僅僅是須臾之間的剎那時光,燕云飛卻把握住這疾如絲縷的時光,他身子在一頓的功夫,那柄射日劍倏地斜側里一轉,往前一推一挑,朝著銀鈴手里的小小銀鈴劈去。
  他心里可清楚的很,那枚小小銀鈴雖然狀不起眼,卻有种能令人運不起功力的力量,只要鈴聲不斷,就能使對方的功力大打折扣,劍式便不能完全發揮出來。
  要毀蛇劍必須先毀銀鈴。
  有了這個認知,燕云飛當机立斷的向銀鈴采取了攻勢,他不會予對方有任何可乘之机。
  銀鈴哪會想到燕云飛會突然暴閃過來,大叫道:“媽的,他看上我了。”
  手中小銀鈴在劍刃尚未触及的剎那,猛地射了過來,休看那只是一枚小小的鈴鐺,威勢卻相當大,勁頭更准的很,對准燕云飛的面門射來。
  燕云飛冷笑道:“來的好。”
  射日劍在一顫之后,立刻發出一聲嗡鳴,輕靈的劍光已點在那枚小銀鈴上,當地一聲,銀鈴已碎裂開來,隨著銀鈴破碎,鈴子里倏地射出七點寒光,罩向燕云飛的身上。
  鈴子里藏暗器,這倒是出人意料的事。
  燕云飛怒喝道:“你敢!”
  迎著那七點寒光,燕云飛的射日劍舞成一道漫天的光幕,人隨著這道光幕射向半空,那七點寒星僅差分毫的自他身邊溜過,端是險到了极端。
  哎呀——順子一聲慘叫,他站在蛇劍的身后,燕云飛閃過了寒星,蛇劍也急忙退避,順子卻不及躲閃的中了兩點星光,在慘叫聲中,順子連翻帶滾的倒死在地上。
  燕云飛怒叱道:“銀鈴,你該死!”
  銀鈴嘿嘿地道:“死的是你。”
  他手里又多了一枚銀鈴,那就是他賴以成名的家伙,他名字叫銀鈴,他的武器也是銀鈴,他因銀鈴而出名,銀鈴能給予他更多的名譽和信心。
  那枚銀鈴在他手里又搖晃起來,細碎的鈴聲搖曳不絕,發出輕脆的聲音,能扰人心神——蛇劍的劍又問起——在一聲輕脆的劍嘯中,蛇劍已搶先偷襲了……
  鈴銀的身子在旋轉,晃身往燕云飛身上沖,兩大高手顯然要聯手將這個眼中之刺拔掉,他們知道這個人如果長留江湖,他們的日子就不好過了。
  他們必須殺死這個眼中釘,替杜八爺減少個敵人。
  銀鈴蛇劍雙雙拼命扑殺過去,不給燕云飛有絲毫松懈的机會。
  燕云飛的劍在晃移中化作一縷光,沉聲道:“注意了,我要出手了。”
  這聲注意了的字音也不過是剛剛歇止,那耀眼的劍芒已穿空射出,銀鈴連眼睛都來不及眨一下,已看見自己身前如寒夜里湖潭上面的水影,光光閃閃的圍繞而來,他几曾見過這樣的劍法,那手里的小銀鈴根本還來不及發出,已懍恐的叫道:“你,你……”
  蛇劍立刻感覺出不對了,劍才遞一半,叫道:“快閃,兄弟,快閃—…。”
  銀鈴是閃了,而且閃的特別快,無奈,燕云飛的射日劍更快,猶借著他身子閃移的快速,噗地一聲,那劍刃已穿進銀鈴的肚子里——鮮血如泉水從地面上噴出來一樣,忽地濺射出來,銀鈴的口張的好大,仿佛在訴說著什么,而被人硬生生的堵住嘴一樣,啊了半天,一個字也沒有說出來,只有那啊啊的痛苦聲,使空間留下了凄慘的音符。
  呼地一聲,銀鈴如金山墜地般的倒在地上。
  那龐大的身子寂然而不動,連呼吸也斷了。
  蛇劍悲慘的道:“姓燕的,他媽的你狠……”
  硬生生的抽回了劍,燕云飛冷冷地道:“蛇劍,還有你—…。”
  蛇劍眼里淌了淚,吼道:“你知道么?銀鈴跟了我十几年,我們兄弟感情好的像塊蜜糖,吃喝拉撒,從來沒有分開過,你他媽的,居然一劍穿了他,這股仇令人好恨……”
  淡淡一笑,燕云飛指了指項七,道:“我也要你明白,那位項兄弟身前只有一個七十多歲的老母親,一個兄長,一個小妹,而你們的杜瓢把子,竟然為了芝麻綠豆的小事,將他們全都挺了尸,這手段會比我今天差么?蛇劍,殺人的,只知道用刀殺人,可知道自己挨刀時候的痛苦,嗯……”
  他這一說,站在遠處的項七眼里頓時淌下了眼淚,母親兄長的慘死,勾起他那難泄的憤恨,他揮舞著劍,厲吼道:“當家的,跟他說這些干什么?干…”
  搖搖頭,燕云飛道:“不,我要給他個机會……”
  項七一愣,道:“什么机會?”
  燕云飛鼻子里哼了一聲道:“我要他自今日起了解殺人的后果,自己也會有同樣的悲慘下場,蛇劍是個聰明人,有許多話不需要說的太明白……”
  呸地一聲,蛇劍叫了起來,道:“媽的,燕云飛,你要我放棄我報仇的机會……”
  燕云飛雙目一寒,冷笑道:“有沒有這個机會,你肚子里明白的很,我姓燕的敢殺人,就不怕別人找我算這個帳,蛇劍,既然你不能罷休今日之事,很好,麻煩你回去通知杜八,燕云飛兄弟三天后必到……”
  蛇劍嘿嘿地道:“會的,我們會等著你……”
  一揮手,那些漢子已跟著他緩緩退了,他們已被燕云飛這威猛的功夫震懾住了,俱悄無聲息的悄悄而退。
  遠處,風嘯依舊,地上躺著樓老頭順子和銀鈴的尸体,那腥膻的血腥還一直在半空里飄散著……
  火,在一剎那冒出來,濃濃的煙吐散著——項七一把火燒了樓家酒館,心里頭那股難以宣泄的怒气才覺得舒坦些,他恨聲道:“兄弟,我有句話非說不可……”
  燕云飛哦了一聲道:“有話就說,別吞吞吐吐…”’項七大聲道:“我覺得你太仁慈了,像蛇劍這种惡性不改的人,留下他一條命,就給無數的人留了禍患,咱們不需要手下留情,殺對殺,那才是英雄本色……”
  搖搖頭,燕云飛笑道:“兄弟,你是被仇恨蒙住心了,上天有好生之德,生命來之不易,能原諒別人,就原諒對方,佛家常說,种善團結善果,我們一定要多結善果……”
  項七哼聲道:“這些道理我也懂,不過,江湖上人人都知道多做善事少做殺生,江湖就不稱為江湖了,應該叫修禪院算了老沙眉頭皺了皺,道:“項七,你在胡謅些什么?眼前,當家的已撂了話,三天后去找社八,咱們兄弟三個,要應付杜八那一伙人并不容易,當家的,你看咱們……“
  沉思片刻,燕云飛道:“老沙,你知道我為什么要通知社八么?”
  老沙一怔道:“咱們這是按江湖規矩,正式下約……”
  燕云飛朗目如星,深遠的眺望著遠方,道:“你明白,杜八在江湖上的實力遠超過咱們之上,咱們沒有他那么多的狐群狗党,他盤踞在地面上到處都有人手,我通知他的意思,是要他們那群人自行先緊張起來,我相信,憑咱們這几個人的名聲,一定能讓他們震憾好一陣子,杜八雖有意在向我們煽火,但,有點可以證明的,他還不敢輕易動我們,所以他才選擇了項七的家,這說明杜八是個相當聰明的人,如果他要半路截殺咱們,他知道那很不容易,因為我們有很高的惊覺性,稍一不小心,我們就會發覺,而識破他的詭計……”
  老沙哦了一聲道:“他在誘導咱們進入他的老巢……”
  點了點頭,燕云飛嗯了一聲道:“在他的地盤里,他占了地理形勢的便利,杜八最會設計圈套,他像個捕獸師一樣,先設好了圈套,一步步的誘使我們進去,然后,他再隨意的捕殺……”
  項七呸地一聲道:“他作夢……”
  燕云飛苦笑道:“他不是在作夢,他的确有這個能力,想想看,老營盤是個什么地方,杜八能在短短一夜間把老營盤的那些坏种全收服過來,成了他杜八的老巢,杜八有杜八的本事,咱們可不能疏忽地的力量——”
  項七一呆道:“那怎么辦,這么說我們去了豈不是送死……”
  燕云飛大笑道:“舍不得孩子挂不住狼,明知道要送死,還是要去呀,我想過了,要毀老營盤,只有一個辦法……”
  老沙和項七全精神一振,几乎是同聲的道:“什么辦法……”
  燕云飛沉思道:“找磨刀的…”’老沙啊了一聲道:“殺豬刀老保,他是老營盤的當家的,听說此人已被杜八毀了武功,早已搬出老營盤……”
  嗯,燕云飛嗯聲道:“不錯,老保本來是老營盤的一塊天,武林那些鼠輩跑路逃亡的全窩在他那一畝三分地里,老保自然而然的成了他們的護身符,杜八是個有野心和眼光的人,他先干了老保,穩穩地占了山頭,而老保…”
  項七哎呀一聲道:“大哥,有個鳥用?老保人都廢了,找他…”
  燕云飛一瞪眼,道:“你懂個屁,老營盤地處險境,形勢奇特,咱們三個大人要混過去,只怕人還沒進入人家的地面,就給杜八揪出來了…”
  項七苦笑道:“我明白了,大哥是要先進入老營盤……”
  燕云飛沉思道:“唯有這樣才能給杜八一個痛擊……”
  老沙皺眉道:“殺豬刀老保會幫我們么?”
  燕云飛想了想道:“那就要看咱們的運气了,照常理老保是個廢人了,他已不會過問江湖里的事,不過,杜八毀了他,他如果還有點骨气,一定會告訴我們一切……”
  項七一移身,道:“走吧,我恨不得立刻見到老保—…。”
  他性子一向很急,想到就要立刻達成,否則連党都睡不著,燕云飛似乎早已胸有成竹,領著這兩個生死兄弟,大步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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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遠遠地,有一股豬臭味吹來荒涼的小山丘上,不時傳來一陣陣怪味儿,山風在輕緩的吹著,陽光如一頂傘般的挂在半空中,蟬聲散發著懶散的叫鳴……
  在那棵盤虯的大榕樹底下,此刻正有一個頭戴斗笠的村婦在那里縫補衣衫,她斜坐在大榕樹下,無視環山小路上的來人,燕云飛望著這位村婦,道:“請問……”
  誰知那村婦頭不抬,臉不移的道:“滾開,這里沒有你們要找的人……”
  項七聞言怒聲道:“你這女人,講話怎么這么不客气……”
  那村婦依舊是原來姿態,怒聲道:“那要怎么個客气,我們這里從來不与外面人交往,你們要找人,一定是走錯路了,請回吧,再往里面走,當心我不客气了……”
  燕云飛啊了一聲道:“大娘,你這口音好熟,我們好熟,我們好像在哪里見過……。
  那村婦似乎也被這句話給震懾住了,不自覺的抬頭往上一瞧,那張黃蜡般的臉突然一變,她放下針線破褲子,指著燕云飛啊啊地道:“你……你……”
  燕云飛也惊訝的道:“吳大娘,我是小飛……”
  他的乳名叫小飛,除了他自己知道外,項七和老沙都不知道,那個吳大娘仿佛在做夢一樣的由腦海里勾起那一抹回憶,她抓著燕云飛的手道:“小飛,小飛,你真是小飛……”
  幼小的時候,燕云飛是燕家唯一的男孩,從小身子骨就很單薄,燕云飛的母親為了這個儿子,特別請了吳大娘做他的乳娘,等燕云飛身子骨硬朗之后,吳大娘便辭別而去,想不到一晃十几年,在這里居然遇上了。
  點點頭,燕云飛道:“我是你扶養大的小飛……”
  吳大娘一副老道之態,苦笑道:“能再見到公子,真是令人想不到的事,這里是我和我男人隱居的地方。我們在這里養養豬,賣點豬肉維生,公子,你來這里干什么?”
  淡淡一笑,燕云飛道:“大娘,我們來看一個朋友——”
  吳大娘詫异的道:“這里會有什么朋友,此處只有我們一家人……”
  項七道:“我們是來看殺豬刀老保…”
  隨著項七的這翻話,吳大娘臉色變了,身子也泛起了抖顫,她仿如已是個再也經不起惊嚇的人,任何一句話,任何一件事都能使她飽受惊惶,她嚇的倒退了好几步。
  半晌,她顫聲道:“這里沒這個人……”
  燕云飛急忙道:“大娘,別怕,我們不是坏人……”
  搖搖頭,吳大娘淚流滿面的道:“小飛,小飛,我是念在咱們相識一場才出面認你,如果你要對老保下手,大娘這條命就先送給你……”
  輕緩而親切的握住了吳大娘的手,燕云飛道:“大娘,你誤會了,我是老保的朋友……”
  哭泣的吳大娘抹抹淚痕,道:“老保早就沒有朋友了,他以前那班子老朋友,哪個不是出賣他的人,他躲在這里過日子,以前的人還是不曾放過他……”
  燕云飛怒聲道:“杜八還不放過他…”
  吳大娘哭的更傷心了,道:“那個姓杜的怕我那口子會泄漏老營盤的秘密,天天都派人監視著我們,逼得老保天天像瘋了一樣,日日夜夜都泡在酒罐子里,每天醉的不像是個人,這兩天不知為什么,杜八的手下突然撤走了,我還以為杜八善心大發,不再逼老保了呢,你們一來,倒把我嚇了一跳……”
  燕云飛輕輕歎了口气,道:“大娘,這里有我,別怕了,我就是為杜八來的……”
  吳大娘顫聲道:“你惹上杜八……”
  燕云飛還沒答話,項七已叫道:“那個姓杜的跟我有不共戴天之仇,大娘,告訴老保,不要怕,這次我們一定替老保出這口气……”
  吳大娘惺惊的道:“千万別惹老杜,你們惹不起……”
  燕云飛笑道:“大娘,相信我,我們不會害老保,老保和我有過一面之緣,他還信得過我,你幫我見見他……”
  吳大娘顫聲道:“見他……”
  燕云飛苦笑道:“嗯,看看他,我們立刻就走……”
  吳大娘叫道:“見他有什么用?他是個醉鬼……”
  燕云飛一呆,道:“他從年青就有嗜酒的毛病,這個人有千杯不醉的本事,怎么會成了醉鬼呢?大娘,帶我見他…”
  吳大娘無可奈何的道:“看看他也好,否則我說破了嘴也沒用……”
  這個已近年邁的老婦人真是老態了,蹣跚的步履有點失衡的搖曳著,轉過一個山坳,一間草屋豁然而見,老遠的,有股酒味傳出來——吳大娘拍著門,道:“死鬼,有人來看你啦。”
  屋里有人叫道:“嗯,臭女人,死娘們,你男人沒有酒了,也不給我弄兩壺來,當心老子廢了你這臭婊子,你要放聰明點,我是老營盤的霸子,江湖的漢子,手下兄弟千百人,隨便叫哪一個也能宰了你……”
  他口齒已經不清,口吻卻還有當年那股威風勁,吳大娘對這個老伴了解太深了,知道他又在過那當年的霸子癮頭了,搖頭一歎,道:“他還是忘不了過去的風光時日……”
  燕云飛苦笑道:“人嘛,免不了會怀舊…”
  吳大娘輕輕把那扇門推開,扑鼻的酒味濃烈的飄過來,殺豬刀老保半歪在牆壁角上,兩個通紅的眼珠子,仿佛剛剛宰了人一樣,抓著空罐子在那里大呼小叫的。
  吳大娘的頭才探進去,老保已叫道:“酒呢,嗯?”
  吳大娘擦擦眼淚,道:“別吼了,有朋友來看你。”
  老保眯了那雙眼,道:“看我,還有誰會來看我……”
  這句話勾起了他無限的痛苦,他忽然嗚嗚的哭了起來,一只大手緊緊的抱住酒罐子,全身像触電似的不停的發抖,酒已害了他,也使他意志更加消沉……
  燕云飛大聲道:“老保,是我,小燕——”
  那是他倆當年初次論交時的稱呼,“小燕”這兩個字對老保來說,顯得太久遠太陌生了,老保恍若沉湎在十分悲愴中,眼里滲出了一泡淚水,過了半晌,他的憶識里才浮現出那一點模糊的影子,一眼落在燕云飛的臉上……
  看了又看,老保才顫聲道:“小燕……燕子的燕,你…”
  燕云飛哈哈地道:“不錯,燕子又來了。”
  老保突然扔了酒罐子,叫道:“媽的,小燕,你可把我給忘了…”
  搖搖頭,燕云飛笑道:“沒有,沒有,我可沒忘記過你,只是不知道你躲到哪儿去了,今天,我找著你了,來,咱們敘敘舊…”
  老保在抖顫中叫道:“別靠近我……”
  燕云飛一怔道:“老保,為什么?”
  老保悲泣的道:“我老保已經是個廢人了,連一點武功都沒有了,你來看我,我很感激,但是我們決不是朋友……”
  燕云飛不解的道:“朋友就是朋友,為什么……”
  老保哭著叫著笑著的大聲道:“我的朋友都出賣我了,所以我對”朋友“怕了,誰是我的朋友,誰就會出賣我,當年老營盤的朋友,哪個不是出賣我的人……”
  這真是一句令人落淚的話,一個人混到朋友全無,人人都賣了他,那种凄慘心境,也只有老保自己冷暖自知了,難怪他會哭會鬧也會叫了……
  搖頭一歎,燕云飛道:“至少你還有一個朋友沒有出賣你,那就是小燕,我永遠是你的好朋友,那相信我……”
  老保大叫道:“什么是朋友?朋友是條蛇,隨時都會咬你一口,看看老營盤那幫子兄弟朋友,哪個不口口聲聲說是朋友,結果他們卻全投靠了杜八爺,而我,給自己認為是朋友的兄弟出賣了,他們毀了我的武功,搶了我老營盤的霸子之位,你要我還能相信我的……”
  沉思片刻,燕云飛道:“好,老保,咱們不談朋友了,我想知道杜八搶了你的霸業,毀了你的功夫,你不想复仇么?”
  老保全身一顫,歎道:“我能么?一個已經完全沒有功夫的人……”
  燕云飛嘿嘿地道:“有何不能,你只要肯告訴我如何進入老營盤,報仇雪恨的事就由我來承擔,杜八會付出代价的……”
  老保大哼道:“你要進老營盤……”
  燕云飛嗯了一聲道:“不錯。”
  老保大笑道:“別做夢了,老營盤地形險惡,你還沒踏進去就會被他們發現,除非你有九條命,否則,你非死不可。”
  燕云飛點頭道:“我明白,所以才來向你請教……”
  老保搖了頭道:“小燕,看在老天的份上別去,杜八雖然毀了我,我恨不得要啃他的肉,可是我醉鬼還是勸你別去,光那段路程你就過不去……”
  項七叫道:“不行,我們三天內必須赶過去……”
  老保叫道:“去吧,去送死好了。”
  吳大娘怒聲道:“老保,你眼看著他們去送死,嗯,不看僧面看佛面,小飛是我帶大的,他也是你的朋友,你難道沒有好的方法送他們進去,嗯……”
  老保訝异的道:“連你也不反對他們去,臭娘們,你知道嘛,我不讓他們去是要保全他們的生命,杜八是個厲害的人物,他不會疏于任何防范……”
  吳大娘突然哼了聲道:“我知道你有辦法對付杜八,你只是不愿意而已,咱們是老夫妻了,有什么秘密不能讓我老太婆知道,為了小飛,你必須幫助這孩子……”
  老保顫聲道:“我……唉,我也想報仇……”
  吳大娘連忙道:“那好呀,就讓這孩子去做吧,如果蒼天有眼,他必能達成你的心愿,假如不幸他失敗了,那也只能怪咱們大家的命苦……。
  老保沉默了,他陷于一片痛苦中,一片悲愁里,他像是在決定一件重大的事情一樣,苦苦不能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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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天風云閣 掃描校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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