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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血崖寒風刺骨,月影移隱,四處怪聲啾啾,一股濃郁的殺机如一道幕慢似的籠罩著,七八十條漢子在歪嘴子姜大牙的統馭下,踏著月夜,迎著寒風,向他們的敵人沖殺著——陽不悔手下的兄弟有二十几位,個個都是陽不悔精心挑選出來的,他們久經大敵,在陽不悔的指揮下,一字排開,布成一個大半圓,嚴密的防守著—一項七嘿嘿地道:“殺吧,我恨不得能生啃了他們——”
  老沙將臉上那張人皮面具一扯,道:“好,兄弟,咱們饒不得他們……”
  這一群血性洋溢,熱血澎湃的漢子,早將死生置于度外,他們踏進血崖之后,就沒有一個准備活著回去,他們的劍已在厲吼,他們的血已在沸騰,借著冷天寒月,個個迎向他們的敵人——雙方已接触在狠厲的殺伐中……
  血雨腥風中,已有多人死在草叢之處——突然——遠處響起了一聲疾呼——一大堆的漢子向這殺伐的激斗中沖了過來——跑在最前頭的是一個年輕的漢子,人未至已吼道:“燕兄弟,寒玉來了……”
  小磨岭的兄弟在寒玉和雪無痕的率領下,果然乘著夜色赶來了,他們連夜跋涉,不畏風霜的勁疾而來,時間上雖然稍稍晚了些,卻也正是時候——”
  燕云飛大笑道:“好兄弟,謝謝你們啦。”
  雪無痕嘿嘿地道:“自家兄弟,何須客气,這里的場面咱們就交給小磨岭的兄弟,乘那個騷女人還沒有來得及應變之時,我們沖殺過去——燕云飛嗯了一聲道:“兄弟們長途跋涉,他們挺得住么?”
  寒玉大笑道:“放心,兄弟,小磨岭兄弟雖不是鐵鑄的,但也個個都是好漢子,他們都有一身好筋骨,這點場面還難不住他們,兄弟,別擔心了,先找玉姑娘去……”
  僅這几句話的功夫,小磨岭和陽不悔的兄弟已會合在一起,雙方俱有相當的默契,聯合出手下,歪嘴子姜大牙的手下就挺不住了,頓時已有大半死在那里。
  歪嘴子姜大牙厲聲吼道:“娘的,寒玉,你這雜碎,居然也趟這混水……”
  寒玉大笑道:“大牙,有种跟我寒玉掂量掂量。”
  歪嘴子姜大牙怒聲道:“會的,待會儿我會要了你的狗命——”
  他可不是傻瓜,眼見自己這一方的人手去了大半,嘴上雖然說的挺硬,人卻已往頂上适去,這個人聰明絕頂,決不會在這里舍命硬干,苗頭不對,他溜的比龜儿子還快,他知道此刻已不是硬干的時刻。
  血崖頂上,是一大片瓦舍,這是血崖兄弟的住處,而獨棟的那間大屋子,正是小玉姑娘的香閨之處,她在血崖獨樹一幟,將這里視為禁地,燕云飛一路上行來,只見人影幢幢,血崖兄弟似乎有意將他們故意引來這里。
  段洪低聲道:“這就是小玉的堂口了。”
  雪無痕向黑烏烏的屋子一瞄,道:“殺進去。”
  搖搖頭,燕云飛道:“不,咱們以江湖禮數相見……”
  他高聲叫道:“玉姑娘,燕云飛有事求見…”
  那棟屋子的院門隨著燕云飛的叫聲而大開,兩列漢子各站兩旁,呂雄首先走了出來,他環目一看,道:“哪位是燕當家的……”
  燕云飛拱手道:“在下即是。”
  呂雄嘿嘿地道:“久仰。”
  他立刻抱了抱拳,又繼續道:“我們玉姑娘已恭候多時,諸位今天既然是沖著血崖兄弟來的,那就進來吧,燕云飛的,請——”
  進得院中,果然頗有气勢,血崖能有這么大的盛名,玉姑娘的气魄倒也夠大,她將這里整理的有條不紊,兩邊除了花樹之外,猶有亭台栖息,此刻,兩邊已站滿了各個血崖兄弟,他們似乎早已守在這里了。
  進得大堂之上,只見一塊橫扁挂在當中,上書“四海兄弟歸一家”,真是大气魄,口气當真不小,那個聞名江湖的女魔頭五姑娘此刻早已坐在大堂的椅子上,她始終沒有說過一句話,只是冷眼的看著燕云飛。
  呂雄淡淡地道:“燕當家,這位就是我們玉當家的——”
  玉姑娘的媚眼真像能勾了別人的魂儿似的,雖然僅是那么略略一掃,嫵媚中卻透著嬌艷,帶笑的臉上始終有种說不出的吸引力,她果然是個美人胚子,怪不得有那么多人對她著迷,心甘情愿的供其驅使。
  燕云飛拱手道:“久仰呀,玉姑娘——”
  玉姑娘格格一笑道:“燕當家的,小玉先要謝謝你啦。”
  燕云飛一怔道:“不知玉當家的要謝什么?”
  他對這個女人的行為莫測高深,猜不透她的心意,而那個“謝”字更是來的突然,不知道這女人在賣的什么藥,可是由這女人未語先笑的態度上,他知道這女人果然是個角色,僅那份態度就不是好惹的。
  玉姑娘格格地道:“我要謝你不殺之意。”
  燕云飛不解的道:“姑娘何不把話說的更明白……”
  玉姑娘轉頭道:“把他請出來吧,別讓我們燕當家的等的心里急乎乎的,還不知道我在賣什么關子呢?”
  呂雄恭聲道:“是。”
  一擊掌,只見兩個漢子扶著王勉走了出來,陽不悔睹狀大惊,一臉詫异的大聲道:“你不是死了……”
  哪知王勉那張略略蜡黃的臉上,浮現出一抹不屑又憤怒之色,他冷漠的瞅了陽不悔一眼,道:“你以為我姓王的那么容易死?嘿嘿,告訴你,你有連環計,我有救命方,我早看出你們要利用我上血崖,故意詐死,設法回來通報我們玉姑娘,陽不悔,你是這里最坏的小人,今天,你必須為你的行為付出代价。”
  陽不悔哼聲道:“你真是個老狐狸——”
  王勉冷冷地道:“血崖的威風不是白掙來的,我王勉也是道上打滾的人,哪會輕易的落在你們手里,不過姓陽的,我還真佩服你,你居然敢背叛我們當家的……”
  陽不悔淡淡地道:“沒什么啦,只是道不同—一”
  呂雄上前冷冷地道:“背叛我們當家的人,你知道是什么罪么?”
  陽不悔冷笑道:“我管你什么罪,有种來吧。”
  呂雄恨聲道:“好,我先拿下你——”
  玉姑娘一揮手,道:“急什么?呂雄,他們既然來到這里,咱們血崖還會讓這些朋友失望么,嗯?”
  呂雄果然不再說話,悄悄地退在一邊。
  燕云飛大笑道:“玉姑娘,好威風。”
  玉姑娘嫣然一笑道:“怎么,燕當家的也欣賞我……”
  這女人真大膽,頭一回見面,她就調戲起燕云飛來了,燕云飛雖然是道上的老手,也不禁被她弄的心頭一熱,果然是個騷娘們,說出的話句句含有煽動性,如果是個定力不足的人,只怕几句話就會被她消遣的神魂顛倒。
  燕云飛淡淡地道:“我不是欣賞,只要佩服玉姑娘的豪情——”
  玉姑娘聞言突然一連串格格大笑,她笑的聲音不高不低,卻有种攝人魂神的淫蕩之力,場中,所有的人俱是大男人,堂堂的武夫,何曾見過這樣美的女人,發出這樣令人神魂浮游的笑聲,項七看的一呆,道:“媽的,她果然騷——”
  這話不重不輕,項七說的聲音极低,可是還是被玉姑娘听進耳朵里,她故意斜睨了項七一眼,然后笑道:“我這個女人与一般的女人不同,我是個敢說敢做,敢愛敢恨的女人,任何事但求率性,喜歡的也不隱瞞,不喜歡的也不會藏在心里,對你們男人也是一樣,喜歡就玩玩,不喜歡就踢開——”
  項七不屑的道:“無恥——”
  玉姑娘瞪眼道:“我說話你別插嘴——”
  項七怒聲道:“我沒見過像你這樣不要臉的女人——”
  玉姑娘哼地一聲道:“少吹牛,你只要敢留在血崖一天,我保證你就永遠都不想回去了,別看輕了女人,女人的本事,你們這些臭男人,永遠也學不會……”
  項七哼地一聲,將臉轉過去,沒再吭聲。
  燕云飛立刻道:“玉姑娘,咱們還是聊點正經的——”
  玉姑娘格格地道:“哪點不正經,男人不談女人,就不能稱為男人,女人沒有男人,也不能叫做女人,不過,燕當家的既然要談點正經的,我們就來點正經八百的事。”
  她長吸了口气,冷冷地道:“說吧,你要談什么正經的事。”
  燕云飛正色的道:“在下想知道一件事——”
  玉姑娘哼了一聲道:“杜八——”
  長吸口气,燕云飛道:“不錯,正是他。”
  玉姑娘倒很干脆,道:“他在我這里,已窩子好几天了,唉,老杜,也夠可怜了,本來還有點小局面,可惜得罪了你們几位大爺,不得已,他來這里藏几天,沒想到,你們几位爺還是不能放過這位老爺子,唉,得饒人處且饒人,你們也太絕情絕義了……”
  她說來娓娓動听,這件事仿佛与她沒有點關系一樣,那种表情,那种說法,太令所有人迷惑了,誰也不會想到這個滿嘴都能令人遐思的女人,竟是舉世間少有的殺人女魔之一。
  燕云飛淡淡地道:“姑娘,話都由你一個人說完了,我們還能說什么?這樣吧,杜八既然在你這里,那就請他出來,咱們大家當著面把所有的事情做一了斷,誰是誰非,自會有個公斷,你覺得怎么樣?”
  玉姑娘嗯聲道:“可以,不過,我有個條件?”
  搖搖頭,燕云飛道:“玉姑娘,這不是談條件的事情,你也做不了主。”
  玉姑娘杏眼一瞪,道:“別忘了這是我的地盤——”
  段洪不屑的道:“那能代表什么?是表示血崖有足夠的力量壓住我們,呸,玉姑娘,不是三分三,不敢上梁山,杜八別以為找著了安樂窩,妄想躲在女人裙下討生活。”
  呂雄吼道:“住嘴,對我們當家的豈能用這种口吻說話。”
  段洪哼聲道:“少他媽的顯威風,我段洪可沒瞧上這個女人——”
  呂雄聞言大怒,玉姑娘在他心里可是很有份量,雖然這女人用的手段也令他臉紅,他朝前踏出半步,道:“你該死。”
  玉姑娘格格笑道:“呂雄,別急呀,人在我們手里捏著還怕他們跑了不成,血崖經過的場面多著呢,哪次不是血淋淋的殺得他們半個不剩,別以為他們來了几個好手,能讓我姓玉的看上的也不過是一二個……”
  說著說著,又向段洪嫣然一笑,道:“段洪,你說看不上我……”
  段洪不屑的道:“的确看不上你。”
  玉姑娘大笑道:“如果我倆單獨在一起,你就會看得上我了,我太了解你們男人了,人前一番話,人后又是一种話,尤其是對我們女人,嘿嘿,哪個不是像蒼蠅見了血,唯恐不能啃上一口……”
  段洪冷冷地道:“那也要看你對付的是什么男人,有的男人就不會吃這套,在我眼里,你不過是一堆肉罷了,跟豬肉一樣論斤賣的——”
  玉姑娘杏眼一瞪,道:“段洪,你要死了。”
  江湖小子段洪冷笑道:“我早等著了,玉騷婆,有本事施出來,只要不上床,你小爺就不怕你……”
  玉姑娘點頭道:“好小子,在老娘面前也敢賣弄你那張嘴皮子——”
  別看玉姑娘是坐在那里,她的身子卻像柳葉樣的在空中一擺,江湖小子段洪連人還沒看清楚,鼻息間已飄來一股幽香,只覺有股大力向自己推了過來,段洪心底一涼,急忙吸气吐聲,右掌迅快的拍了出去,他應變的速度不謂不快,還是砰地一聲,全身在劇烈的震顫中,人已踉蹌的倒退了七八步——哇地一口鮮血噴出來——江湖小子段洪臉色業已蒼白,而王姑娘的臉上洋溢出一片不屑不齒之色,得意的還是坐在那里,整個過程都是在一瞬間完成,原來的樣子,原來的姿勢,仿佛根本沒有動過一樣,但段洪卻已傷在她的手里。
  玉姑娘果然是玉姑娘,不同就是不同。
  燕云飛眉頭一皺,道:“小段,挺得住么?”
  段洪抹了扶嘴上的血漬,道:“行,只不過是略略受點傷而已——”
  玉姑娘大笑道:“受點傷,你知道你中了什么掌——”
  段洪一愣道:“什么掌?”
  玉姑娘手掌一晃藍光,道:“施尸掌……”
  段洪聞言心底一冷,顫聲道:“他媽的,你好毒——”
  他可听過這种僵尸門的絕毒之掌,要練這种掌法必須天天和腐尸在一起,每日親聞尸臭,使自己吸收尸毒,之后,按個人所學掌法天天插擊尸肉,使那些尸毒由內而外,再由外而內的循環練習,才能練成這种掌法,功成之日,揮掌無聲,中者必死。
  玉姑娘冷冷地道:“段洪,你本來就該死,杜八待你多好,你卻叛了他,這在道上是犯了大忌,以江湖手段而言,你應立刻處死,杜八為了你已傷心透了,我只不過代他行事而已……”
  淡淡一笑,燕云飛道:“玉姑娘,你不該施出這种天理不容的掌法。”
  玉姑娘嘿嘿地道:“對付他這种人,這是最好的掌法——”
  搖搖頭,燕云飛冷冷地道:“你卻泄了底……”
  玉姑娘聞言一怔,迅即神色大變,她仿佛想起了什么事似的,立刻坐直了身子,大聲道:“呂雄——”
  呂雄連忙道:“當家的——”
  玉姑娘急聲道:“傳令給所有血崖兄弟封閉血崖所有通路,今天除非咱們全死了,不准溜走一個人,我要這里的人全留在這里,否則,往后江湖就沒有我們混的了。”
  呂雄點頭道:“好”
  他立刻打出了手勢,這是血崖兄弟的獨門手法,那种手勢只有兄弟間知道其中意思,外人卻無法了解。
  剎那間,血崖四處響起了呼嘯,彼此傳來傳去,仿佛傳遞著某种訊息,呂雄嘿嘿地道:“全通知了。”
  玉姑娘冷冷地道:“大牙呢?”
  呂雄輕聲道:“已照計划行事,他守在外面。”
  寒玉臉色凝重的道:“兄弟,咱們要防著點,瞧這女人行事,決不會施出正派手法,她會絕尸掌,傳言江湖的三大滅門血案,一定和這女人有關聯……”
  點點頭,燕云飛道:“叫你的兄弟要小心了,段洪已受了傷,立刻叫兄弟給他療傷,絕尸掌不是鬧著玩的,這玩意能讓人毒發而亡,我可不希望小段這樣短的命……”
  寒王笑道:“放心,小段死不了。”
  雪無痕始終保持相當的冷靜,他低聲道:“燕兄弟,這娘們可不簡單,她手下能人不少,杜八還沒出面,我看咱們得將人分散開……”
  燕云飛沉思道:“先將這娘們擺平……”
  玉姑娘聞言大笑道:“將我擺平?姓燕的,你沒弄錯吧?”
  燕云飛冷笑道:“玉姑娘,如果你堅持不將杜八交出來,今天在下率兄弟們只有得罪了,別忘了,血崖不是鐵打的,我能來就沒將它放在眼里……”
  玉姑娘冷冷地道:“你真要見杜八……”
  燕云飛嗯了一聲道:“不錯”
  玉姑娘唉地一聲道:“好吧,我就把他請出來。”
  隨著這女人的話聲,自廳后緩緩轉出一堆人來,杜八果然走在最前面,他一臉寒意的望著這邊,一眼看見燕云飛,目光里仿佛要噴出火來一樣,狠厲的瞪著他,而隨在他身后的几個人卻讓所有人俱有些震顫,那是几個鮮少在江湖露面的狠角色,是江湖兩道人人极懼的殺人魔門之徒。
  項七吼道:“媽的杜八……”
  雪無痕搖頭道:“別激動,現在咱們可要好好盤算盤算了,瞧瞧那几個人,隨便一個都能讓道上掀起腥風血雨,頭一個是馬尾子林蝎子,再下來是殺人王牛開,百蛇手陰正浩,還有小爺兵銀老三,這些人已夠咱們心惊了……”
  燕云飛眼神早已將這些人掃了一眼,果然都是頂尖中的頂尖,哪個都能叫的出字號來,看看這伙人,就知道血崖的實力如何了。
  燕云飛淡淡地道:“老雪,這可是你殺人的好對手。”
  雪無痕點頭道:“有的拼了,任何一個都很扎手。”
  寒玉卻笑道:“這樣就更熱鬧了,人家說愈大愈風流,姓玉的那個女人,有本事召集這么多好手,自然是很有一套,不過咱們也不含糊,諒他們也占不到多少便宜——”
  杜八站定了身子,先向玉姑娘打了個招呼,立刻惡狠狠的盯住了燕云飛,他面上有种奇特的表情,道:“燕朋友真是有心,居然追到血崖三姑娘這里……”
  燕云飛大笑道:“咱們是一根繩子拴了兩個螞蝦,跑了你,也跑不了我,你加諸在項七身上的痛苦,我們兄弟永生不會忘記,杜八,你跑到哪里我會追到哪里。”
  杜八大笑道:“不錯,也虧你有這份心,這里不是老營盤,任你們來來去去,我們玉姑娘已撂下話了,你不來便罷,來了,嘿嘿,就要請你永遠留在這里了。”
  項七吼道:“媽的,老杜,有种你跟老子說話。”
  杜八滿臉不屑的瞪了他一眼,道:“項七,你算哪門子玩意,這种場面上哪由得你大吼小叫的,待會儿自然會收拾你,嘿嘿,并不是我老杜瞧不上你,憑你那點道行,實在難入行家法眼,你最好乖乖站在那里,省得讓人礙眼……”
  項七气的怒道:“你…”
  燕云飛一拍項七,道:“兄弟,急什么?煮熟的鴨子還飛得了么?咱們大老遠跑來這里也不急在一時,我倒要看看血崖有何本事能保住姓杜的命……”
  玉姑娘聞言杏眼一瞪,道:“姓燕的,你是針對我……”
  燕云飛笑道:“不是么、玉姑娘不是有意要出頭么?燕云飛敢率兄弟連夜上血崖,就知道會有一番苦斗,咱們雙方也不必客套,是文斗,還是武斗,全憑姑娘划下道來。”
  真是快人快語,干淨利落,干脆挑明了干。
  玉姑娘格格地道:“燕云飛,我愈來愈欣賞你了。”
  燕云飛笑道:“彼此,彼此,你也不賴……”
  玉姑娘媚色的道:“能讓我欣賞的男人不多,而讓我看上眼的更不多,你就讓我看了動心,唉,听說柳含煙為了你不顧師門親朋的勸阻,依然深愛著你,今日看來,你還真有可愛之處,如果不是為了老杜,我真愿意和你交個朋友……”
  燕云飛道:“行呀,杜八的你事別管,咱們就是朋友了……”
  搖搖頭,玉姑娘道:“不行,我姓玉的雖然是個女流,說出的話卻說一不二,我已經答應杜八了,杜八只要在血崖一天,就由我姓王的負責他的安全,沒有人能動他分毫,燕朋友如果肯給我姓王的一個面子,立刻退出這里,嘿嘿,咱倆很可能成為一對好朋友……”
  燕云飛淡然的道:“那就難了,我不是個重色輕友的人,為朋友事我可以不要命,為了女人不要朋友,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玉姑娘,咱們不會成為朋友,永遠不會……”
  玉姑娘面上殺气一涌,道:“非友即敵,我們血崖不會饒你了。”
  燕云飛冷冷地道:“姑娘,我燕某人可是要人饒的人,嗯?現在,我只等你一句話,杜八是交給我帶走,還是要一味的庇護,全憑你一句話。”
  玉姑娘回頭向杜八一笑,道:“听見沒有,人家是想要你的命……”
  杜八嘿嘿地道:“他們來拿吧,我杜八就站在這里,看看誰有本事來取姓杜的這條命……”
  雪無痕面色冷肅的道:“杜八,我喜歡有骨气的人,听你口气,你挺傲的,既然那么硬骨頭,何需躲在女人褲檔里稱英雄,有本事自己來了——”
  杜八神情一變,道:“老雪,咱們是朋友……”
  雪無痕冷冷地道:“不錯,咱們曾經是朋友,不過你處處要耍你老大的威風,所以你也交不到朋友,我勸你一句,交朋友要交心而不是玩手段,現在,你得罪了我的朋友,咱們根本不是朋友,我老雪一樣會用刀殺你——”
  杜八怒聲道:“老雪,我不是怕你——”
  搖搖頭,雪無痕笑道:“那你何必和我套交情,何不當個陌生人……”
  驀聞有人暴喝一聲道:“媽的,是什么東西?憑了江湖上那點小能耐,就在血崖耀武揚威了?姓雪的,你他媽的欺人太甚,老杜是敬你條漢子,不是怕你——”
  說話的是殺人王牛開,這個人性烈如火,脾气的暴烈在道上是有名的,他惡狠狠的沖出來,瞪著雪無痕,手上已多了柯寒厲的冷刀。
  雪無痕冷冷地道:“干嘛,姓牛的,這里還輪到你來發威么?嗯,我早知道你躲在那你娘的怀里喝奶了,否則你不會乖乖的在血崖里做個縮頭烏龜……”
  殺人王牛開嘿嘿地道:“老雪,你過來。”
  雪無痕冷冷地道:“單挑?”
  殺人王牛開滿面殺气的道:“人人都說雪無痕的劍是天下最快的,我牛開的刀也世間少見的,今天,咱們碰在一塊了,我想知道,你的劍快還是我的刀利——”
  雪無痕搖頭道:“你最好別試——”
  略略一怔,牛開道:“為什么?”
  雪無痕不屑的道:“我怕你殺人王這個名字從此在江湖上消逝了……”
  殺人王牛開聞言大怒道:“你敢看不起我——”
  手里的刀隨著他的話聲已揚了起來,殺人王牛開的大名不是蓋的,一柄刀在他手里如翻滾的海浪似的,層層疊疊的封著雪無痕滾來。
  雪無痕是劍道高手,武學的大行家。
  由殺人王牛開的刀影里,雪無痕已知道這個殺人王确實有著不同凡響的武功,僅那一手刀法,足可獨霸一方了,殺人王牛開刀法熟練,出手更厲,一片刀影不過是晃眼間閃過,一溜刀影已向雪無痕的肋下掃來。
  雪無痕大聲道:“好。”
  他那個“好”字的意義令殺人王牛開不能理解,他不知道雪無痕是夸他的刀法好,還是說他那一刀來的好,他殺人王牛開可不是省油的燈,他決不會受雪無痕一言半語所影響,那一刀更快的飄過去。
  雪無痕的身子如一葉飄零的落葉,隨著殺人王牛開的刀而斜轉了出去,殺人王牛開那一刀一落空,雪無痕的冷劍已穿了出去。
  殺人王牛開決沒有想到雪無痕的劍是在他的刀剛剛滑過的剎那刺了過來,他急切的用刀一格,道:“媽的,你好毒——”
  雪無痕迎敵的經驗太丰富了,他早料准了這一劍穿去,殺人王牛開必然要用刀格,當雙方的刀劍触及的剎那,雪無痕的刀突然往上一挑——玉姑娘睹狀叫道:“牛開,快閃……”
  但,雪無痕素以劍快出名,哪會讓殺人工牛開有閃移或逃脫的机會,只見劍光那么一閃而沒一蓬鮮紅的血已從半空中洒落下來——那柄犀利的冷劍已穿刺在殺人王牛開的股子上——殺人王牛開慘叫聲中,人已半跪在地上,一雙圓睜的眼珠子仿佛要吐出目眶子外面,惡毒而無奈的瞪著雪無痕,卻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劍邊上的血,一滴滴的從劍尖上滑落下來。
  雪無痕不屑的道:“殺人王已得到應得的報應,我為那些死在你手里的怨魂索債,讓你也知道殺人与被殺都是何等痛苦的事。”
  雪無痕那一手快利的劍法,的确讓玉姑娘這邊的人起了相當大的震動,他們久聞雪無痕之名,但沒有人真正見過他的出手,殺人王牛開的刀已夠快了,卻沒有雪無痕那么犀利,玉姑娘的神色,立刻凝重起來,道:“呂雄,他的劍有沒有你快?”
  呂雄正色道:“差不多,要輪胜負,就要看臨場經驗了。”
  玉姑娘道:“我要你挂了他……”
  呂雄點頭道:“我全力以赴……”
  他是玉姑娘的心腹,也是血崖劍法最快的一個,江湖上都知道呂雄的劍在狠辣中又夠快捷,但呂雄卻從不輕易出劍,他的劍到底快到什么程度沒有人知道,玉姑娘突然要他出劍,這意義就不尋常了。
  雪無痕的臉色凝重了,不但凝重而臉上更布滿了寒霜,顯然他對呂雄的大名早已聞名,迎著呂雄那快步而出的步伐,雪無痕的劍已斜斜馭起。
  燕云飛突然道:“老雪,仔細看呂雄的腳——”
  雪無痕的目光陡然落在呂雄那雙踏出的步子上,只見呂雄的雙腳有些一高一低,若不仔細注意絕難發現,雪無痕心中意念流閃,极決的忖道:“難道他的腳受過傷……”
  呂雄踏出之后,冷冷地道:“老雪,我只能說你非常不幸。”
  雪無痕淡淡地道:“也許是吧,我很佩服你的功力,練劍能練到你這种程度已經不容易了,可惜,你不能堅守最后一刻,這一仗很可能會毀了你一生的心血……”
  呂雄聞言大怒道:“老雪,也許死的是你……”
  雪無痕冷冷地道:“這也有可能,不過我占的优勢較大,由你出來跟我說話的气勢,我知道你已輸了半截,呂雄咱們都是玩劍的,我相信我說的話你懂……”
  呂雄一呆道:“你從我走路的姿式上就能判斷輸贏……”
  點點頭,雪無痕道:“并不是我強過你多少,一個真正懂劍的人,他很快就能找出對手的缺點,而你,已暴露了太多的缺點——”
  呂雄神情慘然的道:“你發現我的腳有問題……”
  雪無痕苦笑道:“不是我發現,是燕當家的一眼就尋找出你的缺點,這對一個使劍的人來說是最大的致命處,你和我動手,胜算就不會太大了……”
  呂雄心里在如被針戳似的,劇烈的顫了一顫,他決沒有想到燕云飛的目光那么犀利,僅從些微的動作上就尋找出自己的缺憾,他微惱的道:“燕當家的真厲害。”
  燕云飛笑道:“呂兄,這一仗最好免了,我太了解老雪了,他的劍在道上是有名的,動起手來,占有的优勢強過你太多了,你成名不易,最好考慮一下……”
  呂雄搖頭歎道:“燕當家的人,人在江湖,已身不由己……”
  哪知玉姑娘突然插嘴道:“燕朋友……”
  燕云飛淡淡地道:“玉姑娘還有什么意見?”
  玉姑娘道:“我敢跟你賭一賭,呂雄的劍一定比老雪快——”
  燕云飛大笑道:“那好呀,玉姑娘如果有興趣,我們不妨賭一賭,我對老雪一向有信心,他一定會贏……”
  玉姑娘哼了一聲道:“那就試試吧,既然是賭,咱們就要下點賭注,我看這樣吧,如果老呂僥幸胜了,我別無所求,只要你燕當家永遠留在血崖,伴我今生今世……”
  燕云飛聞言大笑道:“姑娘真是有心人,可惜燕某人無福消受,老雪也不會把我留在這里,他一定會胜的,姑娘,如果呂雄輸了呢?你又輸點什么?”
  玉姑娘冷笑道:“呂雄敗了,任你提任何要求……”
  燕云飛瞄了社八一眼,道:“我只要杜八的命……”
  玉姑娘想了想道:“行,我答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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