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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大隱于朝


  這時,旁邊的曹敦力突然有些惊慌地道:
  “不好,公子,羅昆老弟已經暈過去了!”
  君惟明与金尤摩立即探視,可不是么,羅昆已面如金紙,吐气如絲,癱瘓在曹敦力怀中動也不動了……
  急急用手試了試羅昆的鼻息,君惟明覺出羅昆的鼻息已十分微弱,金尤摩也仔細查看了一遍,沉重地道:
  “公子,羅老弟左肩挨了一劍,傷處深可見骨,背后也挨了一劍,毫不比肩上的傷口輕,本來他應該還可以支撐一段時間,一定是流血過多,加上這一陣折騰奔勞,脫力過甚才至于此……”君惟明焦灼的道:
  “假如我們還須經過一陣奔勞,你看他可以支持得住么?”金尤摩搖頭道:
  “不行,如若不馬上替他止血醫治,讓他好生休息,俺看他這條命只怕就要保不住了!”君惟明著急的道:
  “此時何時,此地何地?又到那里去替他止血治療,覓處休息?金兄,這是不可能的事呀!”一邊,曹敦力又惊道:
  “老天,羅老弟這一身里外衣衫全叫血給濕透了,難怪他方才衰弱至此,一步一喘!”金尤摩低促的道:
  “如今強敵環伺,伏兵重重,公子,無論俺們能否將羅老弟背負突圍,也不能讓他再受折騰了,否則,他体內的血勢必流盡不可!”頓了頓,金尤摩又道:
  “俺看,公子你不會舍下羅老弟吧?”君惟明凜然道:
  “我宁可戰死于此,也不能拋舍羅昆!”金尤摩連連點頭:
  “既是如此,俺們今夜使無法突圍离此了,為羅老弟的生命著想,第一步使須要找個安全地方先替他止血治傷!”曹敦力惶恐的道:
  “但是,此處不啻龍潭虎穴,避之唯恐不及,四面八方全是敵方的人馬,我們又到那里隱藏?”目注君惟明,金尤摩道:
  “公子可想得出來!”沉吟半晌,君惟明始徐緩的道:
  “別的地方沒有,‘鐵衛府’中所有的秘密复室或隱穴地窖,那些背叛我的人全知道……只有我們現在所能看到的五幢精舍或可一試!”金尤摩忙道:
  “安全么?”君惟明苦笑道:
  “誰也不敢說,這五幢精舍原是本府以前的‘司事’級兄弟居住的,從左邊第一幢算起,到最后的那一幢,也就是第五幢,我記得其中有一間偏房是空著無人居住的,昔日那間偏房里全堆集著雜物,只是不知如今改變了沒有……目前也僅有這一個地方可以試試了……”金尤摩低促的道:
  “那么,俺們這就去吧?夜長夢多……”咬咬嘴唇,君惟明道:
  “你不去,金兄,你獨自先行突圍返回‘入黑台’,將這里的情形轉告我們的人,以免他們憂慮懸挂,做出計划以外的事情來!”怔了怔,金尤摩急道:
  “這怎么行?俺怎可拋下你們獨自出險,俺看還是老曹走一遭吧!”君惟明低沉的道:
  “舍你莫屬,金兄,曹敦力的功夫不足以突出重圍,且他也搞不清楚我們大隊隱藏的确實地點,我自己更有責任在這里照護我的弟兄,而此地的環境情勢我比較熟悉,應付起來也方便得多,金兄,你先行离此并不是拋舍我們,反是幫助我們,避免我們其他的人因為不明真象而貿然行動,徒增傷亡使整個策略發生變化,金兄,煩你走一趟!”無可奈何的,金尤摩只好點頭道:
  “公子既如此說,俺便尊令行動了,不過,可要俺回去再調集好手回來接應你們脫險?”君惟明平靜的道:
  “不,我們自己設法出去!”金尤摩吶吶的道:
  “但是……這未免太吃虧了……”微微一笑,君惟明道:
  “不要緊,你回去之后,只要將今夜的情形告訴他們,在山庄里靜候我們消息,千万記住不能擅自行動!”金尤摩額首道:
  “俺走了,公子?”君惟明懇切的道:
  “多留心,金兄,從哪里來,也從那里走!”點點頭,金尤摩露齒笑道:
  “俺曉得,夜行人的老規矩!”
  雙拳一抱,金尤摩捷如狡豹般竄掠向夜暗之中,他剛一离開,君惟明即招呼曹敦力背起昏迷不醒的羅昆,小心翼翼的潛行向第五幢精舍那邊。
  這幢精舍与其他四幢的建筑形式不同,三房一廳加上兩小間下房,全為紅磚砌造,雅致小巧,房舍旁邊种接著半圈高大的龍柏,技葉濃密,蔥蔥郁郁,看上去就把房屋的四周全掩遮得黑黝黝的了……
  來在精舍的后面,君惟明首先飛躍到他所知道的那間堆集雜物的偏房后竊上,湊近自窗縫中往里一看,他立即面露喜色,輕輕伸手推窗,嗯,那扇窗竟沒有下閂,君惟明略微一推便應手啟開。
  倒竄回來,君報明朝伏在樹上的曹敦力道:
  “真是老天助我,曹敦力,那間房子里還是原樣,沒有變動,仍然堆集著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曹敦力忙道:
  “好极了,公子,我們這就進去吧?”伸手自曹敦力臂彎中接過羅昆,君惟明謹慎的四周查視了一遍,壓低了嗓音道:
  “窗口离地七尺,寬窄只能供一人穿越,曹敦力,你上去,羅昆由我背上去!”
  點點頭,曹敦力吸了口气,暴彈而起,准确無比的穿窗躍進,君惟明等到曹敦力進去了,他自己卻不馬上跟入,抱起羅昆,他朝相反的方向飛射而出,射出五丈,又筆宜拔空八丈有奇,然后,擦過高大的龍柏梢端,由上而下,快得有如流星橫空般毫無一點聲息的越窗飛入!
  房中黑沉沉的光度十分晦踏,全堆滿了一些破爛桌椅家俱,以及一捆捆的舊衣陳裳,另外還有些毀坏了的刀矛弓矢散置著,簡宜和個破爛市場差不多,整個房間充滿了霉气腐味,就連那一絲從隔室門縫中透進來的光亮,也顯得如此暈沉与陰暗了……
  曹敦力早就躲在一張缺了腿的古舊八仙桌之后,君惟明擔負著羅昆有如四兩棉花般落了進來,方待覓尋曹敦力的蹤跡,這位倒了邊的“大飛幫”堂主,已低促的唬了兩聲。
  躍到曹敦力身邊,君惟明不禁莞爾,敢情曹敦力已經將一捆破舊的衣裳扯開攤平,舖設成一層厚軟的底墊子。輕輕將羅昆放躺上去之后,君惟明才始悄然吁了口气,他低聲道:
  “外面那間房子有動靜么?”曹敦力有些緊張的道:
  “好像有人在那里,方才我似是听到几聲咳嗽……”
  君惟明正想說什么,一抬頭,又激箭似的飛躍而起,他迅速將啟開的窗戶閉攏,再次翻身回來。曹敦力欽服的道:
  “公子,還是你行事慎密,臨危不亂,這些小事你全一點也不疏忽!”君惟明淡淡一笑,道:
  “不要輕視一點點蛛絲馬跡的細節,那也足以破坏整個大舉,就像星星之火,亦可以燎原!一連連點頭,曹敦力又道:
  “下—步,公子,我們干什么?”君惟明細聲道:
  “你懂得醫道么?”曹敦力遲疑的道:
  “皮毛而已,不太內行。”君惟明笑了笑,道:
  “我也略有鑽研,卻不算精湛,不過,好在羅昆傷得單純,原因明顯,相信我和你兩個人一湊合,該可以給他醫治了!”曹敦力苦著臉道:
  “但是,我們全沒有金創藥……”君惟明平靜的道:
  “放心,‘鐵衛府’里多的是!”曹敦力怔了征,道:
  “去硬奪?”君惟明吃吃一笑,道:
  “這就須要技巧了,至于如何行事,尚待視當時情形而定。如今你在這里照應羅昆,我去設法找藥!”曹敦力慌忙道,
  “可千万小心啊,現在‘鐵衛府’里一定鬧翻了天,包管重兵四布。高手齊出,主公可絲毫大意不得!”君惟明道:
  “你歇著吧,我自會慎重?”
  說著,他躡足來到門邊貼耳門上仔細傾听,半晌,他微微用力推門,在一聲輕微的“依呀”磨擦聲中,這扇門扉已然啟開一半!
  迅速閃出,君惟明同時將門掩上,嗯,這是一間臥房,兩張床相對平擺,一只桌數椅加上一只衣柜簡單明了,現在,一盞玻璃燈高懸著,青爍煉的光芒照耀下,整個房間冥無一人!
  略一沉吟,他立即拉開衣柜搜尋,衣柜里除了几條衣衫挂著之外并無他物,君惟明又到兩張床上查看,同樣失望了,他匆匆定到房門側耳听了听外面動靜,然后,再次推門而出!
  外面是一間小廳,陳設平凡無奇,君惟明四處一看,又拉開几只桌上抽斗查視,也全沒有他所須要的金創藥,他正在沉思著下一步該怎么辦,小廳之外已有一陣嘈雜的腳步聲与談話聲移近。
  一抹微笑浮上君惟明唇角,他閃電般隱到一張竹屏之后,須臾間,廳門已被推開,有兩個人的聲音一邊交談著一并進入。
  兩仁兄大約在外面累得不輕,其中一個一進來便重重坐向一張大圈椅上,長長吐了口气,另一位卻拿起桌上茶壺,對著嘴便“咕嚕”灌了個飽,坐在椅中的那個,有气無力的道:
  “今晚上可真是熱鬧了,搞得雞飛狗跳,人仰馬翻,咱們的童大爺卻偏偏又不在府里,七師兄你說是不是巧?”被稱為七師兄的人也一屁股坐了下來,沉重的道:
  “這些全不管了,最叫我心惊肉跳的是他們竟然傳說今晚來這里大開殺戒的人就是‘魔尊’君惟明自己!老天,這不是活見鬼么?”另一位仲怔片刻,憂慮的道:
  “雖說這有點玄,但是,傳出這話的卻是‘大飛幫’幫主刁忌,七師兄,我看他恐怕不會亂講吧?”那七師兄歎息著道:
  “難說,按理呢,刁忌這等身份的人物決不會胡扯蛋的,不過也說不定他是打得暈頭漲腦看花了眼,或者今晚混進來的几個對頭有人冒充君惟明,誰都知道,姓君的魔頭,早就死了,如今只怕連骨頭也化啦!”坐在這邊的仁兄低咳了一聲,道:
  “我看哪,七師兄,童剛接掌‘鐵衛府’的事不大對,這里面必定有鬼!”急忙“唬”了一聲,那七師兄壓著嗓門道:
  “你小點聲行不?誰也不是睜眼瞎子,那個不知其中有鬼?否則,童剛如果真是為了替君惟明繼承大業,真的要替君惟明報仇追凶,就算君惟明沒有死,他們也正該高興才對,你沒見目前各地警訊頻傳,謠言四起,童剛便首先憂心鐘仲,魂不守舍了?而假設童剛确是如此講義气,君惟明便活著回采,也一定不會對付童剛的啊,他連感激都會來不及呢……”另一位哼了哼,不滿的道:
  “老實說,七師兄,我個人對姓童的頗為不滿,他表面上撐著仁義大旗,背地里卻連人家的妻妹也一并接收了,這里面,還不曉得有多少文章,我看哪,君惟明是不是被他害的都不敢說!”那七師兄沉默了一下,低聲道:
  “既然本派大掌門允了童剛要求,率領全門上下來此相助,是是非非,我們也就沒得什么好說了!”他的師弟跟著感喟的道:
  “七師兄,我有個預感,達個預感极為不祥……我覺得,我們今后的日子將要難過,心口上象被一塊石頭壓著,沉甸甸,悶窒窒的……”不由自主的打了寒額,那七師兄道:
  “怎么說?”另一位顯得有些不安的道:
  “我認為今夜現身的對頭必定是君惟明本人無疑,他一定還沒有死!”那七師兄忙道:
  “你有什么依据?”這位朋友嗓子發沙的道:
  “當然有,七師兄。‘大飛幫’幫主刁忌不可能會說假話,此其一,憑刁忌的身手之強,能胜他的人不多,而刁忌卻受傷落敗,束綴上了他手下二三十名好手的老命,這等強者,除了君惟明還會有誰?此其二,另外,官采乃一方怪杰武功之精天下聞名,今夜甚至連他也吃了虧,不是‘魔尊’的威風那一個還能折得了他?此其三,而謠傳君惟明大難不死,复出江湖的事就更非空穴來風了,七師兄,我看這一次我們涼山派大舉前來幫助童剛的這樁決定是一件大大的失策,弄不好只怕要搞得焦頭爛額,進退不能!”被稱為七師兄的人急忙小聲道:
  “你說話小心點,若是傳到大掌門耳朵里,看你不吃生活!這些事是他們上頭人的事,我們只跟著走,別的不用管,也管不著!”他的師弟卻哼了一聲,悻悻的道:
  “事關生命存亡,怎能不管?七師兄,我看童剛耍的鬼把戲,本派大掌門以及童剛身邊的那些人如官采、包驤、趙品松他們,可能多多少少全知道點內幕。卻就蒙著我們……。”那七師兄不悅的道:
  “小九,你就少發牢騷行不,還非要弄出紕漏來才住口?”另一位嘀咕道:
  “我是越想越不值,我們到底是為了什么要來這里賣命嘛?名沒有名,利又沒有什么大不了的利……”這位七師兄站了起來,慍道:
  “你進去歇著吧,小九,我也進房躺一躺,我不愿再听你羅嗦了!”
  說著,他推椅走開,進入小廳另一邊的房間去了,進去后,還重重將門關上!
  哼了哼,叫“小九”的這位朋友也起身轉向自己的臥室——正好是君惟明才出來的那一間,這位仁兄還一邊走一邊咕噥個不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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