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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 柔柔意 熊熊仇




  悚然一,龍尊吾面紅耳赤的窘笑道:“謝謝牟兄………”
  “青鷹”梁未也露齒一笑道:“方才,好險哪!”
  龍尊吾的面色越發窘似關夫子,他連連抱拳道:“全是托天之福,托各位兄台之福……”
  牟遲德与梁未不禁哈哈大笑起來,于是,在龍尊吾的肅手讓客中,三個人一道行向了里面里面,前廳內,這時卻也恰好傳出來一陣喜悅的,欣愉的笑,這片笑聲,宛似一下子就把人們心頭上的云翳掃光了。
  五天之后,這是一個寒冷的,幽靜而蕭素的黃昏。
  尚宅的后院里,夜風吹拂動松濤如泣,一片沉沉的煙靄浮沉飄蕩在四周,唐洁居住的那幢小巧香房里,正有一線溫暖的燈光透了出來。
  外面的房間中已升起了一盆熊熊的炭火,炭盆是因鼓形的,白厚瓷鑲著藍邊,上面還淡淡的畫著几竿修竹,烤著火,聞著那股特有的溫熱气息,越發令人畏縮于室外的冷冽,越發感到冬天已經來了。
  在一張著飾墊的大太師椅中,龍尊吾正舒适的伸開兩腿,悠閒自如的享受著這片和熙如春的溫暖,唐洁坐在他的對面,手中在有一針沒一針的縫著件白色中衫,而徐美媚卻坐在她傍邊,雙手托著下巴,津津有味的在瞧著………。
  無可置疑的,這是一付多么令人羡慕的小家庭景像,而在這景像中的男主人,卻是好生有福,非但享盡了左擁右抱的齊人之樂,這一雙少女又是如此的美艷嬌柔,嫻淑溫婉,能處身在這种環境之中,只怕任何人卻會留戀不舍,給神仙也不做了………。
  忽然,徐美媚斜睨了半閉著眼睛的龍尊吾一眼,輕悄的道:“喂,尊吾,我們在這里到底還要呆多久呀?看你這樣子好像一點都不急,這也不是我們的家……。”
  說到家,徐美媚的俏臉不禁一紅,她連忙又垂下頭去,唐洁都笑了,她微露出一口編貝般的洁白細齒,低柔的道:“是樊叔叔和朋大哥硬留著多住几天的,最近他們也很忙,又要安撫傷亡,又要收拾殘余,又要重振基業,又要再建宅第,夠他們里外跑了,不過,听朋大哥說,這些天來,他們已弄得快舒齊了……”
  睜開眼,龍尊吾點頭道:“不錯,我心中也急得很,但我還提防赤玉庄姓曹的是不是仍有蠢動的意圖,据派在那邊的眼線回來稟報,曹老大不會再有卷土重來之心了,一則他遭此慘敗,業已万念俱灰,再則他經過這一次浩劫之后,能手盡失,如今自保還嫌力量不夠,根本已無法再做他圖,現在我才算全放了心,至少樊家幫在這重創之后可以安定下來,無慮再有兵災………”
  笑了笑,他沖著眼前約二位美娘子一裂嘴,道:“二位是否已有了什么計划?”
  唐洁怔了怔,搖搖頭道:“反正我完全看你的意思,你要怎么做就怎么做,我跟著就是了……”
  唇儿一抿,徐美媚“咕”的笑了一聲道:“尊吾,你可是要听,我和姐姐的意見?”
  龍尊吾笑滿:“當然。”
  徐美媚先看了一傍的唐洁一眼,一本正經的道:“在藍湖海東方七十里,有一座十分美麗的小山,叫做”心盟山”,山上長滿了『銀樺樹』与“有情花”,一條瀑布從半山垂流,成一灣清溪,溪底全是五顏六色的光潤小石子,山腳下,絲草如茵,柔軟得像一張綿長無限的地毯,『心盟山』里也有小巧幽麗的山谷,也有青石嵯峨的奇崗,在春天,微風吹來,紅花齊放,可以在清溪中濯足,在草地上打滾,在夏天,瀑沛噴洒,像是碎玉瑩翠,可以戲水,也可以在下流中垂釣,在秋天,晴空万里,只飄著几抹淡渺如絮般的浮云,銀樺樹的枝干挺偉的迎風搖曳,我們可以到青石叢中捉迷藏,到小山谷里去大聲笑鬧,在冬天,瑞云紛飛,大地一片粉妝玉琢,我們可以遙眺群峰千岭的皚皚積雪,數著屋前瓦下的流燦冰柱………這該是多么美的享受,多么令人不能忘怀的人間仙境,這地方,正可做我們未來的居處………”
  唐洁的雙眸都听得迷蒙了,她痴痴沉沉的就像墜入一個夢中一樣,好久,才喃喃的道:“可是………真有這么一處美麗的地方嗎?”
  點著頭,徐美媚真摯的道:“有,一些儿也不假,只會比我描述中的更美……”
  眼睛中射出一片興奮的光芒,唐洁轉向龍尊吾道:“尊吾,我們到那里去,好嗎?在那里建造我們的家,一個安安靜靜,溫溫暖暖,甜甜蜜蜜,真正屬于我們三個人自已的家!”
  “好像,隔著藍湖海銀城太近了一點呢?”
  小嘴一鼓,徐美媚嗔道:“那有什么不好?銀城又惹著你啦?隔著近,才有個照應嘛,沒有事我又不會常跑回去………”
  龍尊吾低沉的笑著道:“沒有關系,我不是那种看不開的人,你要回去盡可自便,別忘了我還有另一位陪著。”
  怔了怔,徐美媚臊得滿臉嫣紅,又气又羞又急的奔到龍尊吾身前,捏起兩雙粉團似的小拳頭輕輕重重的槌打著龍尊吾,邊不依的道:“不來了,人家不來了,還沒有正式成親,你這沒良心的就巴著我回娘家,你你你………你最坏了………”
  唐洁也啐了龍尊吾一聲,笑道:“妹妹,不要理他,你要回去,姐姐陪你一道,就留他一個人在家里守門,看他還憑什么拿翹!”
  炳哈一笑,龍尊吾捉住了徐美媚的雙手,道:“好家伙,天地尚未拜,你們兩個已是沆坑一气,串通了算計我,將來還有我混的余地么?”
  徐美媚杏眼一瞪,道:“你知道就好,哼,以后有時間要你頂掃把,跪馬桶蓋,打地了,再不,叫你吃巴掌的滋味………”
  有趣的看看徐美媚,龍尊吾低聲道:“美媚,這些馭夫的法要,以你一個未出閣的大姑娘,卻是從那里學得來的哪?”
  未加思索,徐美媚脫口道:“這還用學?光看著娘給我爹吃的排頭不就全明白啦?”
  一言出口,龍尊吾与唐洁俱不由失聲笑了起來,這一下,徐美媚才知道自已失了言,她頓時又羞得面如絳紫,凍玉也似的臉龐上浮著懊惱,兩只小粉拳又雨點似的落到了龍尊吾的肩上。
  室中正是一片春情洋溢的笑鬧,正甜甜蜜蜜的響著嗔啐,門儿已被“碰”的推開,寒風卷入一陣,朋三省的怪叫聲傳了過來:“哦哈,我的乖乖,老弟你小子也未免太享福了嘛,老哥哥忙里忙外搞得筋疲力竭,腰酸背痛,你卻坐在這里讓未來的弟媳婦背拿肩,嗨,不公平,太不公平!”
  說著,這位腰粗膀闊的大伏堡四爺反手關上了門,擠眉弄眼的走了進來,徐美媚不好意思的收住了手,与唐洁二人雙雙上前招呼,朋三省搖搖手,哈哈大笑道:“不客气,不客,二位弟媳婦且請回坐,呵呵,你們真是相親相愛哪,還沒進屋子,只在門口就可以听到你們里面這嘻嘻哈哈的熱鬧聲,老哥哥我呢?听在耳中,心里就越發感触万千了………”
  唐淡笑著替朋三省斟了一杯熱茶送來,邊低聲道:“朋大哥,你又有什么感触呢?”
  筆意長長歎了口菊,朋三省接過茶杯道:“就說我吧,今年已是四十多靠五十歲了,到目前別說孩子,就連老婆也還在她娘家,看看你們成雙成對,恩恩愛愛,再瞧瞧我這形單影只,孤孤伶伶的樣子,怎能不會有感触?他奶奶古語說得好,”不幸有三”那“無后為大”啊,沒有老婆沒有關系,絕了子嗣卻連老祖宗在地下也要气得吹胡子瞪眼,數落我這做子孫的不肖啦,缺德啦,不知討人家娘們喜歡啦等等,唉,時光不饒人哪,這一把年紀了,再拖下去,就越來越不是個味啦……”
  龍尊吾听得几乎把肚皮都笑痛了,他捂著胸口,咳咳著道:“朋三省思凡了……”
  這邊,徐美媚走近了兩步,她笑道:“記得在那座山上的破廟里朋大哥也提過這件事………當然,我一定會為朋大哥效勞的,但是,不知朋大哥的條件如何?喜歡的又是那一類型的女子?請朋大哥言明,好歹我們也為你拿個主意。”
  朋三省炳哈笑道:“說真的,老婆么,是得娶一個了,我這一把年紀,爹娘又不爭气,再偏生給了我這么一付人見人怕的閻王臉盤,樣樣比人家稀松,那里還敢著談人家什么條件?只要不挑剔我已經謝天謝地了………”
  忍住笑,龍尊吾一本正經的道:“美媚,朋老哥那里還有條件,只要是個女人就成了。”
  朋三省連忙雙手亂搖,急道:“不,不,雖說沒有條件,卻也不能這般簡單,找個缺眼少鼻子的女人怎么行?我是獨眼,老婆總不能也少一只招子呀,再說,若弄來個六七十歲的老太婆,足可當我的娘,還得我去侍候她,那就更說不過去了,條件是談不上,不過么………”
  他打了哈哈,又道:“年紀最好在三十郎當歲左右,不要超過四十大關,老姑娘也行,寡婦也笑納了,長像不必太強,可也不能丑得似個夜叉,最好多少識几個字,別如我這般斗大的方塊儿認不出兩羅筐………如果實在沒有,二十來歲的大姑娘,我自然也不忍拒絕………”
  一番話,說得室中的三個人全笑彎了腰,好一陣子,徐美媚才拭去眼角笑出來的淚水,蹙著聲道:“就是這樣了,我們一言為定,朋大哥,這件事包在我身上,在銀城,多的是千嬌百媚的女孩子,我負責為你說妥一個………”
  朋三省急忙抱拳為禮,又一面道:“朋某人先謝過大媒,但是,呃,弟媳婦,可不能要人家心里不情愿啊………”
  徐美媚正色道:“放心,一定要對方心甘情愿,自自然然,絲毫也不勉強,我也曉得,這种事是勉強不得的,是不?”
  朋三省心頭想笑卻忙道:“對,對,弟媳婦說得有理。”
  這時,龍尊吾笑道:“好了,朋老哥。你的事情談完,如今也該商討一些正經的事了……”
  朋三省忙道:“什么正經事?我的終身大事還不夠正經么?”
  擺擺手,龍尊吾道:“本來,在這种歡愉的气氛下,我不該又提起些掃興的事,但卻不能不提,不能不說………。”
  他這邊句話,使房中的三個人都沉靜了下來,同時三個人心中也都想到了龍尊吾要提起的是那些事。輕喟了一聲,龍尊吾徐徐的道:“你們都曉得,我的那筆血債,如今才只償還了一半,倘有一半未曾報得,當年殺害我妻,殘我肢的雙雙人狼,除了他們的為首者“老黑”應彪与老四“禿子”毛貴山已惡貫滿盈,被我誅絕以外,還剩下第二個万老九和第三個“黃發”褚長春,褚長春在我們反襲本城与赤玉庄的人馬混戰時已經乘亂逃走,但是,那万老九我卻知道在那里,“望天台”,朋老哥,知道這個地方么?
  朋三省點點頭,道:“我知道,這地方是一處孤立的高地,在『阿落溪』偏北十二里,那里屬赤玉庄的地盤之外!”
  龍尊吾緩緩地道:“從這里去,須要多久的時間?”
  沉吟了片刻,朋三省道:“騎上一匹好馬,大約也要一天一夜左右才到得了…”
  說到這里,他反問道:“是不是万老九在那里?”
  點點頭,龍尊吾道:“是的,記得第一次在樊府見面我曾傷了他?他就在望天台養傷,褚長春自此地逃脫之后,必定去与万老九會合,再作他逸之圖,只要找著他們中間的一個,其他一個也就無庸再費功夫去查尋了。”
  朋三省皺著眉道:“那是五天以前的事,五天之后,他們還會呆守在那里么!而且,他們已經知道赤玉庄潰敗的消息,失去了保護的靠山了………。”
  龍尊吉淡淡的道:“不管他們在与不在,只要有一條線索可尋,蛛絲馬跡,也總能追到他們,望天台那里就是一條線索的開始…………。”
  朋三省必注的道:“你肩脅上的傷可曾痊。”
  急忙使了個眼色,為了怕唐洁和徐美媚擔憂,龍尊吾一直把自己的創傷處掩飾著,根本就未提起過,看著他身上的斑斑血跡,兩位姑娘還一直以為全是別人的血,她們卻不知道,其中亦有龍尊吾自已的血!
  但龍尊吾有那些珍罕的靈藥帶著,這几天來自敷自抹,傷口,早已結疤啦……。
  朋三省會意,急忙住口,但徐美媚与唐洁兩個卻全變了臉色,尤其是徐美媚忍不住惶急的道:“什么?尊吾?你還受了傷?你可裝得好像啊,一直把我和姐姐蒙在鼓里………你為什么不說呢?”
  笑了一笑,龍尊吾道:“說出來有什么意義?除了令你們二位焦急不安之外沒有一點好處,你們再急我還是受過傷了,是不?你們放心,現在已經完全好啦。”
  說著,他還揮動了一下兩邊的胳膀以資證明,這樣,兩張俏臉儿才緩和了下來,但是,卻仍有一股掩不住的關怀与气惱。
  轉頭看著來回踱步的朋三省,龍尊吾又道:“老哥,明儿我即去望天台辦完事立刻回來,回來之后,我們邊走一趟川境,別忘了『魔眸教』与『紫衣派』之事,『東治府』易壺公易老儿還和紫衣派的人們在眼巴巴的但盼著我們去呢…………”
  朋三省點頭道:“不錯,再晚時間就來不及了。”
  看了一側的唐一眼,龍尊吾緩緩的道:“還有唐洁的父仇,我想,一下子都結算了吧。”
  唐洁驀地全身一震,黯然垂下頭去,這一剎眼圈儿都紅了,朋三省是知道她的事的,默默頷首無語徐美媚卻有些愕然,她迷惑的道:“姐姐的父仇?尊吾,什么父仇啊?”
  淡淡的,龍尊吾道:“就是盤据在紫蘆山區的鐵矛幫,她的殺父仇人是一個名叫古顏的人物,我想,如今那古顏也該償還這一筆血淋淋的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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