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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由此地赶到方家集三百多里路,他一直想著地牢中囚著的兩個人——華山“笑彌勒”鐵秀与玩世不恭的“醉仙”柴松二人!
  當然,沙成山也知道另兩處囚了四個人,但他并不知道是何人!
  沙成山更不知道連他的仇家白良与貝海濤二人,如今也被囚在山洞的地牢中!
  這些人就等七七之日一到,便要無聲無息的陪葬了!
  沙成山心中拿不准主意——是去通知華山派的人?還是先赶到方家集?
  其實,兩個地方他都無法去了!
  沙成山走了半個時辰不到,小瓦屋子里面,丘蘭儿已煮了一大碗面端到床前,笑道:“扁老,你先吃碗湯面,出出汗病好的就快了!”
  丘蘭儿把面放在一邊,雙手伸著去扶那病懨懨的扁奇。真快,指影如飛,動作如電,原本病懨懨的扁奇,忽然變得生龍活虎一般,矮老頭成了矮壯漢,丘蘭儿的腕門被鐵箍似的一把扣住!
  丘蘭儿惊异的尖聲叫道:“扁……老……你……”
  好一聲狂傲的梟笑,病懨懨的扁奇左手緩緩地在面上用力揉蹭,蹭掉一層粉狀物!
  于是,扁奇整個人全變了,變成虎躍山庄的大總管——伍大浪!
  丘蘭儿惊叫道:“原來是你?你……你怎么會知道我們會來?”
  嘿嘿一聲怪笑,伍大浪的左手猛然一個大嘴巴,打得丘蘭儿口吐鮮血。他咬著牙,道:“娘的,你以為我伍大浪是在虎躍山庄吃冤枉糧的?憑你們也想逃出伍大爺的手掌心?”
  丘蘭儿血淚迸流的道:“伍總管,你一定設下更厲害的陰謀要害沙成山了?”
  一根繩子就藏在床的一邊,伍大浪十分熟練的把丘蘭儿反臂拴牢,連雙腳也捆起來!
  真愉快,他竟然端起直蘭儿下的一碗面,呼嚕呼嚕的吃起來!
  收起眼淚,丘蘭儿道:“伍總管,你把扁者怎樣了?”
  猛咽一口面,伍大浪冷笑道:“沙成山上回在頭皮上弄了個肉包,還是我把他介紹來的,你想我會不知道此地?娘的,你們一逃走,我就猜沙成山一定先把你帶來此地易容,甚至他自己也要易容,怕的就是龍騰山庄追殺。哈,真叫我料到了!”
  丘蘭儿急又問:“扁老人呢?總不會把他老人家也殺了吧?”
  伍大浪回身猛一腳,“咚”的一聲便把床板踢開來,里面敢情還捆了個人,光景還真是個白髯老人!
  丘蘭儿惊呼一聲,道:“原來你把老人家悶在床下面,快把他放掉!”
  哈哈笑著,伍大浪放下碗筷伸手拉起扁奇,道:“為了捉拿這兩個凶犯,倒真的委屈扁老了。沒得話說,等我返回龍騰山庄之后,加倍封銀子送來!”
  扁奇吐出口中布巾,好一陣喘息,道:“伍總管,你快把我老人家悶死在里面了!”
  伍大浪重重的道:“扁老的這种犧牲,也是對虎躍山庄忠心的表現。且等他們把沙成山捉來,我馬上率人离開!”
  丘蘭儿在地上立刻叫道:“伍總管,你們把我押回去吧,我愿意為二公子償命!”
  “哦呸!”伍大浪憤怒的叫道:“你是什么東西?龍騰山庄死了十一人了,二公子的命金枝玉葉,你算什么?”
  丘蘭儿急得流淚,道:“你要用什么毒計害沙成山?伍總管,江湖傳言,龍騰虎躍,武林名門,從來就受我輩道上人物尊敬,你們怎么會變得……”
  狂放的一聲大笑,伍大浪道:“不錯,龍騰虎躍甚受武林同道敬仰,但也不免使些手段以對付江湖肖小与亡命殺手。如今可好,竟然敢把刀子抹在江二公子的脖子上,想想看,這還了得?”
  丘蘭儿急又道:“可是你們虎躍山庄以重金請沙成山為你們找尋兩件失落的寶物,難道在他快要到手之際,你們就想要他的命?伍總管,尋寶之事是秦老爺子急著要辦的,你……”
  不等丘蘭儿話完,伍大浪哧哧笑道:“去他娘的尋寶,哈……”
  丘蘭儿弄不懂伍大浪話中含義,瞪著一雙含淚的眼睛,期期的道:“伍總管,你的話我不懂!”
  伍大浪冷視著丘蘭儿,道:“你不懂的事情還多著呢!”
  丘蘭儿立刻怒道:“難道尋找寶物也是你們的陰謀?”
  伍大浪憤怒的旋身踢出一腳,那一腳足以把地上的丘蘭儿踢滾几丈遠!
  然而,橫里一把,扁奇出手抓住伍大浪的腳踝,搖著蒼白的頭,道:“不,她是個有身孕的人,你不能踢!”
  伍大浪一怔,哈哈笑道:“不錯,我不能再給扁老添麻煩了,對吧?”
  丘蘭儿已惊出一身冷汗……
  山道上響起口哨聲,是沙成山在吹,有股子得意之色挂在他那干瘦的面皮上!
  口哨聲伴著馬蹄聲,沙成山時而會心一笑!
  黃膘馬不疾不徐的往前馳,沙成山的心中也把事情想得很如意:有一天伍大浪必然會找到自己。
  當然,伍大浪會追問丘蘭儿的下落,更會追問是誰殺了龍騰山庄三人。
  哼,自己的法寶,便是一問三不知,干脆就說那天夜里并未遇見任何人,伍大浪又能怎么樣?
  每想至此,沙成山就會笑出聲來!
  前面的山道甚窄,兩邊樹林子荒涼,不少樹已是光禿禿的一片葉子也沒有!
  有兩棵虯髯老松,分長在山道兩邊,樹下面還擺設著几塊光滑的大石頭,敢情夏天這儿好乘涼!
  沙成山見山道上厚厚的一層樹葉子,不以為意,因為初冬的山林就是這般光景!
  就在沙成山的馬剛剛馳到兩樹之間時,黃膘馬一聲低嘶,四蹄再難移動分毫,然而黃膘馬卻挺著身子不立即倒下去!
  馬嘶聲令沙成山低頭看下去,若是疾馳一定會一頭栽下地!
  就在這時候,四件不同的兵器已快不可言的往一個定點擊殺而來——那個定點就是沙成山!
  “二閻王”沙成山絕對想不到會有人在此地狙擊他,而且是一擊要老命的手法!
  沙成山几乎沒有多想,一招“泥鰍入水”便順著馬背到了馬腹下面!
  于是,馬背上響起一陣“噗哧”与“彭哧”怪聲,鮮血便自馬背之上往四下里標濺!
  四件兵器——一對短朝,一對鋼刀,一杆長槍,另一件便是甚少見到的東洋刀!
  沙成山并未在馬腹之下停留,當然,他也不敢雙腳碰地。雙臂奮力猛推,人已平著飛向右面的老松樹下。
  緊接著雙足一點又起,雙手握著樹枝,巧妙的來了一招“云里翻滾”,人已到了五丈外!
  四個狙擊他的大漢紛紛自山道兩邊追殺過來,不錯,是四個大漢!
  沙成山的雙目見淚,因為他的黃膘馬仍然痛苦的站在那儿難動分毫,馬背上還正在冒血!
  沙成山高聲叫道:“老黃,我沙成山与你相處有年,臨了讓你如此下場,是我該死!”
  “你早就該死了,沙成山!”
  憤怒的猛一瞪眼,沙成山惊异的道:“奇怪,原來你們是虎躍山庄的人!”
  一個紅面大漢叱道:“沙成山,老子早就看你不順眼了!”
  沙成山冷冷的道:“淮南三條龍,加上‘屠手’包不白,原來你們早就來到鳳凰岭了!那么,四位是奉了伍大浪的命令來的了?”
  白面的“淮南三條龍”司徒大山沉聲道:“你這個王八蛋,龍騰山庄連撞帶騙的救走了丘蘭儿,你以為你能躲得了我們的追殺?”
  紅面孔的“屠手”包不白咧著大嘴巴,叱道:“沙成山,你的机智反應,實在令包大爺心折。你竟然沒有摔落下馬,而且又那么虛晃一招的自那匹老馬的肚皮下面逃過我的劈頭一刀,佩服!佩服!”
  淡淡的,沙成山道:“彼此,彼此。請問四位用什么東西絆住我的坐騎?一定費了一番心計吧?”
  青面泛白的厲青水,橫著手中雙刀,沉聲道:“那里排放著二十四只老虎夾子,本來就是侍候你小子的!娘的皮,你卻精得像是花果山上下來的猴精,就是沒有碰一下地面——操!”
  沙成山的背上冒冷汗,他心中明白,一旦被那玩意儿夾住,那才真的等著挨宰了!
  笑笑,沙成山道:“不過,四位并未白費心机,至少把我的坐騎陷住,那比挖我心頭一塊肉還令我難過!”
  哈哈一聲得意的笑,司徒大山的紅纓槍一抖,喝道:“仍是你的馬,等著你去騎,騎往陰司路上吧,我的儿!”
  成虎的一對短戟比划著,罵道:“沙成山,明年此日便是你的忌日!”
  沙成山重重的道:“秦百年的兩件寶物,大概你們另找他人去辦了吧?伍大浪這矮子,出爾反爾!”
  忽然,四個正要攻擊的大漢哈哈狂笑起來……
  四個人笑得沙成山一怔。他立刻想到丘蘭儿,便不由得全身一顫!
  “淮南三條龍”老大成虎抖著面皮上几粒麻子,笑道:“沙成山,不用你再為我們庄主代勞,用不了多久,你就會明白為什么原因了!”
  “屠手”包不白哧哧笑得面泛紫,道:“沙成山,我看你也別等著明白什么原因了,因為我看得出來,想要把你這身瘦排骨活著拎回去,怕是不太可能了,是吧?”
  不等沙成山開口,“淮南三條龍”老二厲青水的雙刀一擺,道:“沒被我們鎖在陷阱的鐵箍里,想要把這王八蛋活著捉住怕很難了!”
  “淮南三條龍”老三司徒大山猛頓著紅纓槍,道:“那就捉個死的吧!”
  沙成山根本未听四人說些什么,他心中正懸念著丘蘭儿的安危。
  如果伍大浪能派人在此埋伏,他當然也可能派人到扁奇的住地,或許……或許那個躺在床上的扁奇……
  微陷的雙目猛然怒視,沙成山冷淡的道:“各位原是奉命拿人,我猜想是死活不論,你們說的清楚,我的心里也雪亮。然而,伍大浪既然能派出你們四位抄近路埋伏在此,他又為何不親自來?”
  嘿嘿一聲笑,包不白道:“你提起我們那位精明能干的伍總管,是吧?他去侍候女的了。如果我猜得不錯,他大概已經不費吹灰之力的得手了吧?”
  沙成山想起丘蘭儿身怀有孕,如何能動手搏殺?
  然而他絕對想不到躺在床上裝病的扁奇,竟然就是大總管伍大浪!
  挫著牙,沙成山道:“四位,沙成山不想再同你們費口舌了,是該卯上的時候了!”
  他那原本懨懨的表情,此刻宛似大病初愈,雙臂下垂猶似抬不起來一般!
  迎面,紅纓槍抖出無數閃亮的冷芒,那軟軟的五尺槍杆,宛似一條五尺長的靈蛇般顫抖著往敵人扎去!
  右面,兩把鋼刀平削下劈,交互怒殺,人尚未接近,已是刃鋒刮面肌膚生寒!
  左面的一把東洋長刀配合得恁般巧妙,窄而長的刀身已發出十二聲“嗖”聲剎時到了敵人的左后方!
  就在沙成山的憤怒里,淮南三條龍的老大拔身而起三丈余,手中那一對短戟,好一陣削扎刺戳,摟頭蓋臉的罩上了沙成山!
  四般兵器,四种攻勢,每一种扑擊都是要命的!
  沙成山的身子宛似一個光溜溜的圓球形体,他四肢收縮的瞬間,猛然往那團銀芒中穿去。
  只見他雙手拍打,身子扭扭彎彎,剎時間擰腰彈腿,左足尖已點在紅纓槍杆上面,不等敵人的槍杆抽回,右掌便往司徒大山面門拍去,他的身子已倒翻在四件兵器之外,落到三丈遠處!
  司徒大山簡直想不出沙成山是怎么閃過自己那一招“梅花三弄”殺招的,他在閃避沙成山的迎頭一掌時,還以為中途有人插手攔事呢!
  是的,太快了!
  沙成山人落地——落在他那匹黃膘馬前面三丈之地,猛然扭過身,冷視著迎面并肩過來的二人——“淮南三條龍”的厲青水与成虎二人!
  一對雙刀与一對短戟已迎著當頭的陽光,呼轟不已的直往沙成山扑過去,他們以為這才是最難得的机會。
  因為沙成山就站在陷阱的旁邊,只要逼殺過去,就是不能殺死他,也足以把他逼到地上排放的鐵箍上去!
  就在四件兵器剛剛遞到沙成山身前一尺不到處時,突聞得一聲暴喝:
  “殺!”
  极光在沙成山的身前布下一道星海也似的銀幕。
  而他的身子已騰空在二丈高的半空中,“銀鏈彎月”帶起的刃芒冷焰激蕩,閃爍的光焰中鮮血迸洒成條!
  就在兩聲合為一聲的凄厲狂嗥里,草叢枯葉中發出“卡卡”響聲令人心悸不已!
  沙成山不用回頭看,成虎与厲青水是不會再追殺過來了。那种卡在足上的鐵箍,真不是人挨的!
  沙成山的身子并未停,司徒大山覷准了他在空中的架式,早一步堵在他的下面,“扑哧”一聲扎在沙成山的背骨上!
  鮮血飛濺的剎那間,“銀鏈彎月”已狠狠的切過司徒大山的脖子,几乎把他的人頭切掉!
  東洋刀又快又狠的攔腰砍來,“屠手”包不白發出厲烈的叫罵聲:“你媽的!”
  沙成山并未閃避,他甚至并未回頭看,“銀鏈彎月”反手后殺,“嘩啦啦”纏上了東洋刀。
  緊接著一個回旋側踢,包不白凄厲的一聲怪叫,“咚”
  的一聲落在那匹黃膘馬右面,地上發出“卡”的兩聲響!
  包不白太倒霉了!
  他被沙成山一腳踢得頭下足上,十分准确的落在一個鐵箍上面,几乎箍得他面目全非,鮮血四溢!
  忙著取出刀傷藥,沙成山反手按住傷口,猛吸几口大气,這才找了個樹枝掃去地上樹葉。
  于是,一只只排放的鐵箍全露在外面,每一個鐵箍都用大釘釘牢在地下,難怪那匹馬不能動了!
  沙成山小心的解開馬足上的鐵箍,然而當他正要拉走的時候,黃膘馬卻一聲悲鳴,緩緩的倒下地!
  是的,這匹馬不只是傷了足,背上挨的四件兵器更是不輕,它似是等著沙成山為它報仇似的,拖延到四個敵人死在它身側才倒下去!
  沙成山咬牙沉聲,道:“老黃,我為你報了仇,也為我們相聚十年而感謝你。如果下輩子有緣份,就叫我變成你,你變成我吧!”
  于是,黃膘馬不動了!
  沙成山咬著牙回返扁奇的住處!
  遠遠的,沙成山望著一片梅花林子發怔,蘭妹如果此刻真的落入伍大浪之手,自己冒然赶過去,必然受到他的威脅。
  姓伍的人矮了些,但卻精明無比!
  冷冷的,沙成山挫著牙,自言自語:“老子倒要斗一斗你這‘武大郎’!”
  真的出乎沙成山意料,沙成山剛剛在梅林邊露個頭,屋子里面已傳來了伍大浪的聲音:“沙大俠,是你嗎?別藏頭縮尾了!”
  沙成山想不到伍大浪會早已注視到自己了!
  是的,伍大浪十分精明,從時間上推算,他在山道上安下的埋伏,也應該在這時候回來了。
  當然他也不排除万一,因為他要對付的是“二閻王”沙成山!
  此刻——
  沙成山緩緩的站直身子,笑笑,道:“伍大總管,你的眼真尖,一眼便認出我沙成山,倒是令人佩服之至!”
  伍大浪仍在屋里未走出來,他發出一聲爽朗的笑,仍然十分鎮定的道:“沙成山,如果是個小人物,伍某人正眼也不看他一眼。而你就不同了,江湖上的大鏢客,武林中的二閻王,你想我能不看在眼里記在心上,永記不忘?”
  沙成山笑笑,但未往屋子前面走!
  不往屋子前面走,自然有他的目的!
  然而這個目的卻又瞞不了伍大浪,因為沙成山就是想誘使伍大浪走出來!
  伍大浪當然不上當,而且更令他提高了警覺性!
  沙成山哧哧笑道:“伍大浪,我可以進去嗎?”
  伍大浪冷然一笑,道:“你不用再往前走,沙成山,我沒有把握制住你,但卻握了一張王牌在手……”
  沙成山立刻冷笑道:“我知道,丘蘭儿在你的掌握中,是吧?”
  伍大浪哧哧笑道:“不錯,丘蘭儿在我手上!沙成山,你這個王八蛋,可要知道我怎么對付丘蘭儿?”
  沙成山狂吼一聲道:“伍大浪,你敢動丘蘭儿一根頭發,我會把你碎尸,從此虎躍山庄就別想過太平日子!”
  一聲狂笑,伍大浪道:“沙成山,眼前我當然不會動丘蘭儿,因為我還指望用她來制服你這頭惡豹,我怎會動她?”
  沙成山突然高聲道:“蘭妹,你還好嗎?”
  屋子里面傳過來丘蘭儿的聲音,道:“沙大哥,你還是快走吧,只要你不落入他們手中,我相信他們還不敢對我下手!”
  伍大浪冷哼,道:“是嗎?丘蘭儿,你真把你的沙大哥看成了閻王兄弟?”
  沙成山高聲道:“伍大浪,扁奇老人家呢?”
  門口出現個白髯老人!
  沙成山怔怔的道:“扁老,你沒有病倒在床上?”
  丘蘭儿突又尖聲道:“是伍大浪裝扮的,他瞞過了你我二人,我們上他的當了!”
  咬咬牙,沙成山想起睡在床上病兮兮的扁奇,他竟然會是伍大浪改扮的,當然,這是扁奇的杰作!
  扁奇沉重的道:“沙成山,老夫無奈,望你諒解!”
  沙成山淡然笑道:“我体諒你老!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滋味,沙成山体會得出來!”
  伍大浪突然暴喝一聲,道:“沙成山,你怎能逃過我們設下的埋伏?你難道沒有走那條山道?那是你必經之地呀!”
  嘿然冷笑連聲,沙成山道:“不錯,那條山道是我去方家集的必經之地,而且也領教了你那個自以為万無一失的埋伏。不過,伍矮子,你要失望了,因為我還是活著回來了!”
  伍大浪憤怒的道:“沙成山,你把他們怎么樣了?‘淮南三條龍’加上‘屠手’包不白,他們四個人難道……”
  沙成山冷冷的道:“死了,而且死得很慘!”
  伍大浪雙拳狂揮著,罵道:“沙成山,你這個王八蛋命真長……”
  沙成山吼叫一聲如雷,道:“我的命長,只怕你的命就短了!”
  伍大浪眥目欲裂的吼道:“沙成山,你在方家集為我們庄主辦事,你為何跑來鳳凰岭呢?就為了找你的姘頭丘蘭儿?你拿人銀子不為人辦事,你用什么向我們庄主交待?”
  沙成山暴叱一聲,道:“伍大浪,上回陽城我被秦百年耍了一次,我看這次方家集的尋寶,八九不离十的也是一個騙局。伍大浪,沙成山不是驢,如果有人把我當成驢,這個人就离死不遠了,而你……”
  伍大浪抗聲道:“誰說這是騙局?十万兩銀子等你去拿,豈會是騙局?”
  沙成山冷笑,道:“我一輩子也拿不走秦百年的十万兩銀子!”
  他重重的哼了一聲,又道:“不過我雖拿不走秦百年的十万兩銀子,卻認識了龍騰虎躍兩個山庄的真面目——欺騙、陰毒、奸詐,這比我拿到十万兩銀子還值得!伍大浪,難道我說得不對?”
  伍大浪嘿嘿笑道:“所以當你离開鳳凰岭之后,我就相當后悔,便迫不及待地追下來了!”
  沙成山冷冷道:“可是你仍然一無所獲,而且……”
  不等沙成山的話說完,伍大浪伸手推開門邊呆立的扁奇,一把自地上揪住丘蘭儿,怪叫道:“沙成山,你要不要她活?”
  沙成山极目望過去,只見丘蘭儿被繩子捆得相當痛苦,伍大浪還在抖著手腕,令沙成山心中一痛!
  丘蘭儿尖聲道:“沙大哥,你只管快走,別管我!只要有你在,我不信他們會……”
  “叭”的一個大嘴巴,伍大浪一掌打得丘蘭儿口吐鮮血。他冷酷的笑道:“丘蘭儿,我伍大浪可不是惜香惜玉人,你最好不要亂開口!”
  沙成山狂怒的指指伍大浪,道:“住手!伍大浪,有种出來,我二人放手一搏!”
  伍大浪嘿然一聲,道:“那是早晚的事,眼前伍大爺沒有興趣!”
  沙成山厲叫道:“你想怎么樣?”
  伍大浪立刻高聲道:“跟我回鳳凰岭去!人是我放的,把你們送回去也是我的本份。沙成山,你總不會看著我把丘蘭儿一人押回去吧?何況她肚子里還有你的孽种!”
  提起丘蘭儿肚子里的孩子,沙成山心如刀割——自己不能親自照顧,反而令蘭妹吃盡苦頭,我沙成山連個老婆都保不住了,還提什么二閻王?
  咬牙如嚼干豆,沙成山重重的道:“伍大浪,我跟你走!”
  精神一振,伍大浪道:“君子一言!”
  沙成山立刻道:“快馬一鞭!”
  丘蘭儿大叫,道:“沙大哥,你……”
  伍大浪哈哈大笑,道:“其實你只要去鳳凰岭,我立刻回虎躍山庄找我們庄主,因為那兩件寶物非要找到不可,而找寶物的最佳人選便是你沙成山。只要我們庄主出面,你就不會死了!”
  沙成山當然知道伍大浪的話等于放屁,他的目的只是想穩住自己!
  笑笑,沙成山道:“此去便全仗伍總管大力協助了!”
  伍大浪拍著胸脯,道:“包在我身上!沙成山,尋寶事大呀!”
  沙成山立刻又道:“你想怎樣帶我回鳳凰岭?”
  真快,伍大浪拋出一根繩子,對扁奇道:“扁老,就麻煩你過去把沙成山的手腳捆起來!”
  沙成山叫道:“我的雙腳也要捆起來?我怎么走?”
  哈哈一聲大笑,伍大浪道:“我們的快馬就藏在附近,你放心,我不會叫你一步一步的走到鳳凰岭,那得多久才到?”
  沙成山心中咒罵——娘的,原來他們是騎馬追來的,怪不得在我們的前面赶到!
  扁奇無奈的拾起一根麻繩走向沙成山,搖頭一歎道:“沙大俠,委屈你了!”
  沙成山雙手一并,道:“扁老,也是我為你添了麻煩,你上綁吧!”
  遠處,伍大浪手扶門框望著梅樹邊,果見扁奇把沙成山的雙手捆牢,遂又高聲道:“沙成山,你睡在地上,讓扁老把你的雙腳也捆起來!”
  丘蘭儿尖聲大叫:“沙大哥……我害了你了……”
  沙成山坐倒地上,扁奇匆匆的把沙成山雙腿纏綁在一起。沙成山沒有動,扁奇卻深深的搖搖頭,道:“沙成山,造化弄人啊!”
  扁奇走向小屋,伍大浪真快,立刻躍出門外,大步便往沙成山身邊走來,口中那得意的口吻:
  “沙成山,你殺了江二公子本就該死,如今你更知道了鳳凰岭的山洞的秘密,加上怀疑那兩件寶物之事,你怎能再活下去?”
  伍大浪的兩只拳頭已變成了鍺赤泛烏之色,宛似兩個生鐵錘——他本來就被人稱作“鐵拳”,有人見過他一拳搗死一頭牛!
  此刻,他大步直逼沙成山,顯然要一拳擊斃沙成山。在伍大浪的心中,帶回個死的沙成山總比帶活的要安全!
  伍大浪的鐵拳在他尚未走近沙成山的時候便高高的舉起,他的雙目所顯露的凶焰,沙成山第一次看到——那不比個豹目稍遜半籌!
  伍大浪沉聲道:“沙成山,你認栽了吧!”
  沙成山突然雙目一凜,身子在蜷縮中突然往右彈离三尺。伍大浪一怔,沙成山已雙腿彈起,整個身子突然拔空兩丈有奇!
  只見捆在他雙腿上的繩子一段段的往地上落下來。
  他的身子卻在空中反力道的翻滾著,直到他的身子快要落下來,沙成山的雙手已抖落掉所有的繩索……
  伍大浪一怔之間,回頭便往屋子跑去,然而,沙成山幽靈般的已站在門口!
  伍大浪怪聲怒道:“沙成山,伍大爺忘了你練過金剛指,視繩子如燈草,可惡啊!”
  沙成山冷酷的哼道:“你仍然不夠精明!伍大浪,人一旦露出狐狸尾巴,他便什么也無法再掩藏了。龍騰虎躍武林世家,道上朋友尊仰之地,卻原來是集狠毒于大成,弄陰謀于极端的魔窟。過去是我沙成山遇事不明,上了你這矮子的大當,沒得几乎栽在你手里!”
  伍大浪仰面沉聲道:“沙成山,我想不到你會是殺害江二公子凶手,錯把你放出山洞地牢!”
  嘿嘿一聲冷笑,道:“如不將我放出地牢,試問你們又如何知道凶手是我?”
  伍大浪立刻沉聲吼道:“是你這王八蛋走狗運!你小子前面走,后面就來了川南‘龍爪門’門主白良与東海的‘冷面豹’貝海濤,他二人看過二公子脖子上中的刀傷之后,立刻認出是你這小狗操的下的手,因為他二人太了解你的刀法,他們是從痛苦的經驗中得知的。沙成山呀,你說說,你為何要殺死江二公子?”
  沙成山聞得白良与貝海濤二人也到了鳳凰岭的龍騰山庄,并認出江少強死于“銀鏈彎月”,立刻笑笑,道:“不錯,江少強是死在我的刀下!對于一個桀驁不馴的紈褲子弟,我的方法就是如此!”
  伍大浪瞪大眼睛吼道:“你承認了?好小子,你也不問問他是誰?不問問他的家世、他的出身?”
  沙成山面皮不動,冷然道:“我已相當尊重他的家世,更對他的出身了解,然而江少強卻以為他的家世与出身可以嚇跑我沙成山,刀是他先拔,伍大浪,情形就是這樣!”
  指著小屋內,伍大浪重重的道:“就為了屋子里面的丘蘭儿?一個微不足道的女殺手?一個怀了你孩子的姘頭?她的命能同江二少爺比嗎?”
  咬著牙,沙成山道:“天生万物,万物便有了生命。人也是一樣。上天并不把人分成貴賤,所以每個人也只有一條命。我以為丘蘭儿的命并不比江少強的命稍遜!如果從行為上加以分辨,江少強又算什么東西?”
  伍大浪跺著腳,兩只鐵拳平舉,齜牙咧嘴的罵道:“沙成山,你將為你的行為,付出雙倍的代价!你活不久了……”
  沙成山哧哧笑道:“這句話我已不知听多少人說過,然而沙成山仍然屹立不倒,那些口出狂言的人卻早已不在人世了!”
  咬咬牙,伍大浪道:“白良的話對,你是個冷血殺手,一些不差……”
  笑笑,沙成山道:“伍大浪,如果我猜的不錯,白良与貝海濤二人必然也被囚入山洞地牢下面了,是嗎?”
  嘿嘿笑的干澀,伍大浪道:“這是江老庄主的意思。沙成山,你能活生生的离開那個死過無數高手的地牢,實在應感謝我伍大浪,否則……”
  沙成山“呸”了一聲,道:“少在沙某面前套交情!如果白良早去一日,你們還會放我出來?你率人追殺之舉,便足以證明你不會輕易再放過我了!”
  他一頓,又道:“伍大浪,由此推想,秦百年失寶之事也必然是個大騙局了?”
  仰面一聲梟笑,伍大浪怪聲道:“就由你這王八蛋去猜吧!哈……”
  沙成山的面色一緊,高聲對屋內道:“扁老,請把丘蘭儿身上繩索解下一用!”
  伍大浪怒吼,道:“扁老頭,你一把年紀活得不容易,如果你敢解下丘蘭儿身上繩索,你就死定了!”
  屋子里面,扁奇伸出頭,道:“伍總管,我要是你,早走了!”
  伍大浪憤怒的道:“虎躍山庄總管,豈是貪生怕死之輩!
  沙成山,什么話也別再說了,該是見真章的時候了!”
  沙成山點點頭,道:“本來要把你捆去交給那個上當的人,見你如此骨气,我改變初衷——成全你的忠心。伍總管,你應該不會光是一對鐵拳吧?”
  伍大浪冷笑連聲,道:“伍大爺人稱‘鐵拳’,憑借的就是一雙拳頭。沙成山,你除了‘袖里乾坤’——‘銀鏈彎月’之外,還有什么令人折服的?”
  這明明是激將法,沙成山心中當然明白。然而他卻仍然嘿嘿笑道:“伍大浪,我會令你死得心折,死得心安!你用一雙拳頭,我便一對肉掌!”
  伍大浪立刻吼道:“我們誰中途變卦他便是王八蛋!”
  他的罵聲甫落,空气已開始流蕩,勁气回旋不已。他那矮而壯的身子,宛似一頭凶殘的黑豹,一頭便往沙成山的怀中沖擊過去,人未到,雙拳交互擊出二十七拳,拳拳都挾著雷霆万鈞之勢!
  當伍大浪的沉渾拳勁快將沾触到沙成山肌膚的一剎,沙成山雙腳未動,右手并指如刀疾點敵人鐵拳!
  伍大浪好一輪快打,雙目几乎噴火!
  沙成山仍然不為所動,右手疾點,左掌立撥,生把伍大浪那宛如狂濤的攻勢,封在三尺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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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舊雨樓·至尊武俠掃描校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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