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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沙成山冷笑著對惊异的張長江道:“張總管,如果你知道我是如何把秦紅擄到手的,你一定會大感意外,當然也更不會相信我的話!”
  張長江的大腮幫子都气大了,他挫著牙,道:“媽的,你丟了老婆孩子,一定失心瘋,你怀疑是龍騰与虎躍二庄的人干的,半道上遇到我們秦姑娘,正好擄為人質。小子,你以為我猜不到?”
  猛搖著頭,沙成山道:“說了也好叫你這位目空一切的大總管知道,是秦紅自己找上我的!”
  “哦呸!”張長江重重的吐了一口唾沫,破口大罵,道:“小狗操的,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那副德性,虎躍山庄的千金大小姐會自動的找上你?我操!”
  淡淡的,沙成山道:“別罵了,我就知道你不會信。然而這是事實。大總管,我有理由叫你相信!”
  張長江一瞪眼,道:“什么理由?”
  沙成山坐下來,在地上撿了一根稻草咬到口中嚼著,懶散的歎口气,道:“唉,我沙成山福薄命淺,有時候喝酒不知其味,吃肉不知其香,遼天地里我睡過,糞坑邊沿我躺過,就拿現在來說,生死難料,還被囚在這洞中,大總管,你說說著,我的命苦不苦?”
  張長江重重的道:“你苦,媽的,你一邊哭去!”
  沙成山一聲苦笑,道:“還好,沙某還有點骨气,有道是——气死不告狀,餓死不當鬼,再苦我也是一把把苦淚往肚子里吞,從不怨歎當可怜虫!”
  張長江怒道:“沙成山,今日老子才發現,你不但出刀狠毒,連嘴巴也是一等一的,佩服!”
  沙成山笑笑,道:“你可要沙某告訴你,秦紅是怎么專程找上我的?”
  張長江咬牙斜視沙成山道:“老子仍然不相信是秦姑娘找上你的——她找你這號狠角色做什么?沒得再勒索她家十万兩銀子?”
  猛一瞪眼,沙成山道:“別提那十万兩銀子,那是我几次死去活來賺的!秦百年不是呆子,誰敢勒索他的銀子?”
  張長江冷哼一聲,道:“江湖上大概只有你這潑皮無賴敢找上門去索銀子!”
  沙成山道:“大總管,你倒是听不听秦紅為什么找我這碼子事?”
  “你說!”
  沙成山道:“如今的獅頭山下虎躍山庄來了貴客,大總管,你一定不知道來了什么樣的貴客!”
  張長江怒叱道:“要就快說,賣的什么關子?”
  沙成山道:“好,我不賣關子!”
  他一頓接道:“虎躍山庄來的貴賓是遼北黑龍堡堡主‘鐵臂熊’哈克剛与他的寶貝儿子哈玉!”
  一怔,張長江道:“姓哈的一定是為他儿子求親去了!”
  “不錯,你算說對了!”沙成山點著頭,又道:“只可惜秦紅看不上哈玉,所以秦紅跑了!”
  張長江冷哼,道:“跑去找你?”
  “不錯!”
  “你憑哪一點值得秦姑娘找你?”
  “我說過,我一無所有,除了她爹付我的十万兩銀子外,我是任什么也拿不出手!”
  張長江冷冷的道:“何況你還有了老婆孩子!”
  沙成山道:“所以我有自知之明,不存妄想貪念!”
  張長江重重的道:“你便借机會擄秦姑娘為人質?”
  沙成山坦然的道:“’不錯。為了丘蘭儿母子二人,我不得不把秦紅對我的感情擱在一邊!”
  “嗯!”張長江道:“’老子有點相信了。沙成山,你走狗運,張長江認了!”
  笑笑,沙成山道:“你的意思是放我走?”
  “不錯!”
  “如何放法?”
  張長江指著鐵柵,道:“打開鐵柵放你走人!”
  沙成山不為所動的道:“不會如此容易吧?”
  “當然!”張長江道:“你必須說出囚禁秦姑娘的地方,我們派人去查探之后,如果确實,立刻放人!”
  冷冷一笑,沙成山道:“什么立刻放人?沙某看立刻殺人才是真的!”
  張長江道:“沙成山,這事情很复雜,如果你能進一步加以證實,我們會找來第三者為證人。只要找到秦姑娘,便立刻放你走人!”
  沙成山淡淡的一笑!
  笑是他松弛心身的唯一辦法!
  然后,他緩緩的閉起眼睛!
  因為他需要休息—一靜下心來好生休息一下。在他閉目養神時,他腦海中空白一片!
  沙成山并不擔心張長江會突襲自己,他相信張長江不敢輕舉妄動。但是,一副笑意卻一直挂在他那瘦削的臉上,那光景給人一种啟示—假睡!
  此刻——半個時辰過去了!
  半個時辰對沙成山這种高手而言,足夠了!
  于是,洞外面走進人來了!
  沙成山仍然閉目而坐,張長江卻跌爬在另一邊!
  腳步聲令張長江仰起頭來看,只見“飛龍”江厚生帶著兩個壯漢走來!
  這兩個人張長江當然認識,正是“洞庭雙煞”——“水蟒”石大魁与“地虎”汪為仁!
  這二人曾經因得知沙成山的下落而与江厚生一起前往方家集找沙成山,不料沙成山卻早一步的与方小云一起自山洞下面泉水中走掉。此刻二人剛自獅頭山赶回鳳凰岭,向江厚生報告秦姑娘走失的消息!
  現在,江厚生率領著“洞庭雙煞”來到洞室鐵柵外。江厚生見沙成山閉目不動,立刻以手示意張長江不許開口,緩緩自身邊取出一把飛刀!
  “我偉大的庄主,殺了我秦紅就完了!”沙成山說完,雙目突然厲芒逼人的站起身來!
  江厚生叱道:“好狡猾的畜牲!”
  沙成山毫不示弱的回道:“好陰毒的老狗!”
  江厚生怒叱道:“大膽!”
  笑笑,沙成山道:“你有初一,我有十五。江大庄主,別以為你們是武林世家,如果桀傲狂妄,沙成山一樣的不買賬!”
  江厚生收起飛刀,沉聲道:“沙成山,你這個潑皮,快說,你把秦紅怎么樣了?”
  沙成山伸出右手屈指算,淡淡的道:“如果我不盡快赶去,怕真的要餓死了!”
  猛一瞪眼,江厚生吼道:“你說什么?”
  沙成山無奈何的道:“秦姑娘落在我手中,沙某又落在你江大庄主手上,此情此景,如果你想救秦紅的命,大庄主,你應該怎么辦?”
  江厚生憤怒的指著沙成山,道:“畜牲,原來你是有備而來!可惡!”
  沙成山歎口气,道:“原指望以秦紅換回丘蘭儿母子二人,唉,想不到她母子竟然不在此地!”
  仰天一聲梟笑,江厚生道:“沙成山,江大爺尚不屑于先擄來丘蘭儿母子,我要的是你項上人頭!”
  沙成山道:“怕你要失望了!”
  江厚生道:“我會等,等到机會來的時候,沙成山,你就會領略到江大爺的手段了!”
  沙成山冷笑一聲,道:“只怕你大庄主很難有此一天!真要有那么一天,我偉大的庄主,沙成山會自己動手,你要什么,我便割下什么奉送!”
  雙手緊抓鐵柵,江厚生沉重的吼道:“快說,你把秦紅囚在什么地方?”
  沙成山搖搖頭,道:“大庄主,你拿沙某人當驢?我會在這种情況之下說出來嗎?”
  江厚生叱道:“要在什么情況之下你才肯說?”
  沙成山道:“打開鐵門,送我出去,离開鳳凰岭,三日內秦紅自然會回獅頭山!”
  江厚生怒道:“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的鬼話?”
  沙成山道:“你非相信不可!”
  一邊,張長江道:“庄主,決不能輕易放這王八蛋出去,千万不能!”
  沙成山道:“放不放人,悉听尊便,我也懶得再費唇舌!”
  他說完又靠牆坐下來,閉目養神,面含笑意!
  江厚生叱道:“沙成山,站起來!”
  沙成山不為所動的仍然閉著雙目!
  外面,“洞庭雙煞”“水蟒”石大魁咬牙,道:“庄主,依屬下意思,我們先廢去姓沙的一身武功,然后押他上路去找回秦姑娘!”
  “地虎”汪為仁也同意的道:“這是最好的方法!”
  沙成山仍然閉著雙目,卻淡淡的道:“我如果是你二位的主子,就先給你們一頓生活吃!什么餿主意不好出,單單想出這种下下策的狗屁主意!”
  汪為仁怒罵道:“王八蛋,你說什么?”
  沙成山道:“如果想廢去我的武功,第一個死的便是這位大總管,第二個當然是秦紅,因為我是沙成山,沙成山永遠不受人威脅!二位,你們可要我再說一遍?”
  江厚生挫著鋼牙,道:“沙成山,本庄主如果放你走,你拿什么保證放秦紅歸來?”
  哈哈笑著睜開眼,緩緩的走近江厚生,沙成山道:“好,從大題綱談到了細節,沙成山替秦紅慶幸!她有個這么愛護她的舅舅,我真為她高興!”
  江厚生怒叱一聲,道:“快說,廢話少說!”
  沙成山道:“我的保證很簡單——沙成山三個字!”
  江厚生怒罵道:“憑你這畜牲的名字?”
  “足夠了,至少沙成山在江湖中尚不失信于人!”
  猛的一跺腳,江厚生道:“好,我放你走,你几時能把秦紅放走?”
  沙成山道:“快馬加鞭一天半!”
  張長江皺起眉頭,道:“快馬加鞭一天半?這又是什么地方?”
  沙成山立時警覺的又道:“這還是要連夜赶,方才赶得到!”
  江厚生眨著獅目道:“五百里外……”
  沙成山道:“別猜了,你們一輩子也猜不到!”
  江厚生冷沉的道:“沙成山,你給我證明,秦紅是怎么落入你手的?”
  沙成山道:“秦紅親口說的,她不喜歡嫁到遼北‘黑龍堡’,更不喜歡哈克剛的儿子哈玉,所以她离開了獅頭山下的虎躍山庄。大庄主,對是不對!”
  “水蟒”抖著大腮幫子怪叫道:“庄主,這王八蛋說對了,我們從虎躍山庄回來的時候,果然見到遼北‘黑龍堡’的人!”
  江厚生沉聲對沙成山道:“我放你,沙成山,你什么時候把秦紅送來?”
  沙成山道:“如果秦紅愿意來此地,三天的時間便足夠了!”
  咬著牙,江厚生道:“秦紅這孩子,不想嫁人就直言,何必离家出走!少勇一直很喜歡她,然而……”
  江少勇是江厚生的大儿子,然而,江厚生沒有再往下面說,沙成山頓感迷惘。從上回發生的事情到今天,沒有看到過江少勇,更沒有見到秦百年的儿子秦楚,好像這兩個人突然間消失一般!
  就在這時候,突見江厚生轉到石屋一側,他雙臂貫力,口中冷沉的道:“起!”
  “嚓嚓”之聲傳來,鐵柵已緩緩升起!
  鐵柵才升起一半,張長江急叫道:“庄主,不可以!”
  張長江話聲未落,沙成山雙肩微晃,人已站在柵外面,他雙肩松動的笑起來……
  汪為仁忙沖向石屋里架起張長江走出來!
  沙成山吁了一口气,道:“江庄主,沙成山一定在兩天之內把秦姑娘送上府!”
  他一頓又道:“當然,我也會勸勸秦姑娘,能嫁給她表哥江少勇,豈不是親上加親一家人?”
  江厚生冷酷的叱道:“少攀交情!沙成山,且等著下次見面了!”
  沙成山道:“等我找到丘蘭儿母子之后,大庄主,你划出道來我接著就是了!”
  江厚生指著洞口,吼道:“快滾,我不要這時候再看到你!”
  抱拳一禮,沙成山回頭就走!
  張長江急急的叫道:“庄主,不能放走他,他……他……”
  江厚生重重的道:“他什么?不放可以嗎?”
  張長江急的搖頭,道:“庄主,不如殺了他,我們盡出庄中人馬去找!”
  江厚生道:“紅儿落在他手中,先救人再殺他!”
  張長江見庄主往洞外面走,忙又道:“庄主,我們的對話露了口風,被沙成山听去了,只怕這個王八蛋又會給我們宣揚出去……”
  猛的回過身來,江厚生的赤堂面泛青的道:“你說什么?張總管!”
  張長江道:“姓沙的從我們的對話中似乎知道‘大計划’是什么了?”
  一掌打來,江厚生沉重的道:“你是怎么干的?這是什么大事,怎不早說?”
  是什么“大計划”?江厚生竟然對他這位忠實屬下狠狠的打了一掌!
  張長江口角出血,他急急的道:“現在兜攔還來得及!”
  江厚生咬咬牙,道:“不,且等他送來紅儿之后,我們設伏狙擊這小子!”
  江厚生等四人走出山洞,遠處塵土揚起,一匹烏錐馬揚起一溜黃土,那么疾快的往前馳去!
  張長江自言自語,道:“但愿這個王八蛋快點來!”
  后邊,壯碩的“地虎”汪為仁惊异的道:“你們看姓沙的繞上往東面去的官道走了!”
  江厚生道:“那條道通往項城!”
  石大魁道:“上次我二人陪庄主找上方家集的時候,就是經由項城往北的!”
  江厚生一怔,旋即跺腳怪吼道:“你們想想,沙成山這王八蛋,會不會把紅儿囚藏在方家集?”
  張長江點點頭,道:“有可能,因為他老婆孩子就是在方家集失蹤的!”
  一拳擊在左掌上,江厚生連連跺腳,道:“也許他把紅儿囚禁在方寬厚家后山洞內了!”
  汪為仁掄著雙拳,道:“對對,怎么我們就想不起來?他媽的!”
  后悔不迭的江厚生,突然沉下臉來,道:“也好,我相信姓沙的一定是把紅儿囚在那里了!”
  他一頓,又道:“張總管!”
  張長江立刻忍住痛,道:“屬下在!”
  江厚生道:“快,我們張网捉活的!”
  張長江咬著牙,道:“屬下立刻去調派人手上路!”
  一行便迅速的往龍騰山庄內走去!
  從沙成山的去路,江厚生判斷出秦紅被囚的地方就在那條飛瀑后面的山洞之中!
  是的,秦紅已在洞中耽了兩天半,她真的沒有离開一步,自己就坐在棉被上,等著沙成山的到來!
  柳仙儿這回對戈二成真是另眼相待!
  從苗疆的飛雁堡百毒門開始,柳仙儿真像個十分賢淑的妻子,對戈二成照顧得無微不至。
  這光景可把“大漠紅鷹”戈二成弄得“忘了我是誰”!
  戈二成率領的“沙漠七虎”見柳仙儿對戈二成如此恩愛,一個個虯髯直抖——笑的直哆嗦!
  戈二成笑對“沙漠七虎”老大拜峰高,道:“老拜,你說說看誰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
  拜峰高當然明白戈二成的意思!
  他重重的在馬上搔著大胡子,道:“戈爺,除了‘閻王坡’下的主人戈爺之外,還會是誰?”
  猛古丁仰天長笑,戈二成道:“不錯,我就是這樣的感覺,哈……”
  馬上面,柳仙儿也笑道:“快樂也是由自己制造的。我說二成呀,我早就為你的真誠与執著而動了心,這往后的日子里我希望你能快樂……”
  呵呵笑的一雙紅目見淚,戈二成尖聲道:“小乖乖,我的快樂建筑在你的慈悲施舍上,往后只要你快樂,老戈我也就心滿意足了,哈……”
  此刻,走馬談話到正題上,“毒蜘蛛”柳仙儿道:“二成呀,沙成山那個王八蛋,有時候同個猴儿精似的很不容易對付,你想到什么方法了嗎?”
  “方法?”戈二成笑笑,笑得十分僵硬的又道:“我以為殺一個沙成山太簡單了!小乖乖,你准備割他的人頭送回義父面前邀功吧!”
  半晌,柳仙儿道:“二成,你不覺得奇怪?”
  戈二成道:“奇怪什么?”
  柳仙儿并馬戈二成左邊,道:“義父究竟為了什么,一定要沙成山項上人頭?難道義父在練功療毒之后,二老又想起沙成山殺死二公主的事了?”
  戈二成笑笑,道:“二公主冷若冰与你三位姐妹死于沙成山之手,難道你就不想殺他為姐妹報仇?”
  冷酷的一笑,柳仙儿道:“當然想了,只是……只是戈二成就怕勾起柳仙儿仍然喜歡沙成山之心!
  他對于柳仙儿在沙成山面前的那种細膩表現,表面上雖然不敢怎么樣,心眼里卻如同油炸花生米,火爆极了,可就是不敢發作。好不容易柳仙儿變成自己老婆,又得到回饋冷泉的机會,他是非殺死沙成山不甘心!
  柳仙儿怎會不想殺沙成山?只因為她太明白,憑自己的力量,想要割下沙成山項上人頭,怕是難上加難!
  是的,沙成山經常自我掙扎——
  他常自我檢討,什么時候該理智,什么時候該仁恕,何种情況該猜疑,何种情況要誠實。這些對于一個殺手而言极其重要。
  然而江湖上廝混久了,各式各樣的口是心非,五花八門的奸狡之人,与那做工十足而又見風轉舵刁滑之徒,令他對人性產生了怀疑,也失去不少信心!
  就因為這些,柳仙儿頭一回設計陷害沙成山的時候便失手!
  此刻,她更是毫無把握能取沙成山的人頭!
  因此,便轉而問戈二成,義父為何又要沙成山死!
  戈二成坦蕩的一聲笑,道:“不用計謀,更不用什么策划,小乖乖,你看為夫的能耐吧!”
  一怔,柳仙儿道:“二成呀,難道你已有殺沙成山的妙計了?”
  猛的點著頭,戈二成道:“小乖乖,你看我身邊的‘沙漠七虎’,到時候你便知道了!”
  回頭看看拜峰高等七個虯髯大漢,柳仙儿抿嘴笑笑,道:“二成,我看他們怕也不是沙成山的對手!”
  笑笑,戈二成道:“他們是不行,但某一方面,沙成山卻不如他七人中任何一人!”
  俏眉上揚,柳仙儿道:“二成呀,你該不是給我吃定心丸吧?”
  呵呵一聲笑,戈二成道:“小乖乖,我何妨對你直言!”
  他指指身后的“沙漠七虎”,得意的又道:“他們七個大胡子,如若在此,也許不是沙成山對手;但如果把搏殺的地方搬移到沙地上,看吧,沙成山就吃癟了!”
  柳仙儿眨著一雙妙目,道:“我陪你在大漠住了几個月,怎的就不知道他七個身具什么樣的惊人功夫?”
  呵呵一聲笑,戈二成道:“別提你陪我几個月的事,提起來我就心里窩囊!”
  柳仙儿笑笑,道:“可是沒有嘗到天鵝肉?”
  戈二成伸手拉過柳仙儿嫩手,面露無奈的道:“小乖乖,你算說對了。他媽的,美人在怀不能攜手步入仙境,急的老子干瞪眼!”
  他一頓又道:“這都是方家集那個該死的老郎中害我的,操!”
  柳仙儿哧哧笑道:“你是狗咬呂洞賓,那個老郎中才是你的救命恩人!”
  戈二成握著柳仙儿那柔軟無骨似的嫩手不即放開,聞言一怔,道:“怎么說?”
  柳仙儿道:“你中了我的‘天陰拔陽功’,几乎脫陽而死。其實你本就無救了,沙成山找來老郎中給你大補,告誡你半年之內不能再接触女人,這正是‘天陰拔陽功’的后面備注,我還真的佩服這老家伙呢!”
  戈二成道:“你跟我去了大漠,心中仍然記挂著沙成山那個王八蛋,是吧?”
  點頭一笑,柳仙儿道:“不錯!”
  戈二成道:“你陪我去大漠,早已知道我不會動你毫發,只有干瞪眼的份儿,是吧?”
  柳仙儿一笑,道:“不錯,你為了老命,果然每夜只能看著我而不敢欲火燃燒,嘻……”
  戈二成吞著口水,道:“想起那段日子,老子就感覺身處火山口,雖然熱的難耐,卻也不敢往下跳。倒是想起沙成山的時候,就是一股子悶气!”
  柳仙儿笑道:“在那种功夫上你尚須加倍努力!二成呀,你懂我的意思了嗎?”
  忙點著頭,戈二成低聲道:“那种功夫是你的特長,往后你可得多多指導我呀,小乖乖!”
  柳仙儿笑道:“當然,我也需要快活。你如果在三招兩式里便像個斗敗的老公雞,那多沒意思!”
  戈二成仰天哈哈大笑起來……
  柳仙儿毫不掩飾的也尖聲狂放的笑了……
  一行九人已到了沙河岸!
  不料河對岸卻出現一匹烏錐馬,馬上面當然坐的是沙成山!
  沙成山剛剛赶到沙河邊。他本來是要赶往方家集的,然而他來到了沙河!
  是的,沙河有令他怀念的地方!
  沙河也叫他心酸!
  柳林深處的一艘小船仍在,孤零零的一艘小船。然而人去船空,丘蘭儿不知今在何處!
  怔怔的,沙成山望著那艘小船,仿佛小船上的丘蘭儿在為自己洗米做飯,仿佛自己的儿子在船上玩耍,仿佛小船上的母子二人在向自己招手……
  沙成山怔怔的看著,那小船在微微的動蕩,柳綠成蔭,柳枝儿輕輕的搖曳,動蕩搖曳無聲似有聲,聲音在沙成山的心中吶喊——回來吧,蘭妹喲,我們的孩子……
  就在這時候,遠處的山坳里有了雷一般的馬蹄聲傳來,蹄聲把沙成山拉到殘酷的現實!
  极目望到河對岸,沙成山不由得一陣感動。果然,“大漠紅鷹”戈二成与柳仙儿赶來了!
  是的,原是說好了的,大家在方家集會合,卻不料在方家集二百里外的沙河碰面了!
  高舉起左手一聲吼:“喂!是戈兄嗎?巧板了,我們在這儿碰面了!”
  沙成山內心在激動,河對岸的人原來都是自己敵人,如今都成了朋友,而且又赶來協助自己,顯然是被自己的以德報怨所感動!
  不錯,人生在世,多個朋友永遠比多個敵人要好,而且好的多多!
  九匹快馬趟過河,很快的圍上了沙成山!
  柳仙儿笑得宛似河岸柳枝般的柳腰閃晃不已!
  戈二成面色泛灰而雙目盡赤,笑得有些不自然!
  在他們兩邊的拜峰高七人,便也抖著大胡子笑起來了沙成山坐在烏錐馬上面跟著笑……
  然而沙成山心中實在不明白,大家為什么要笑,甚至對自己的笑也感到莫名其妙!
  “大漠紅鷹”戈二成笑呵呵的望著沙河岸的大片沙灘,他對拜峰高道:“拜老大,這地方不就是你們七個的用武之地嗎?”
  拜峰高抖著大胡子,道:“真是巧板了!”
  拜峰高身邊一個黑漢怪聲道:“主人、少夫人,你二位且端坐在馬上,看我七人的了!”
  沙成山的笑意几乎僵在臉上,一時間他不知如何才能把笑臉轉變過來!
  重重的,戈二成道:“沙成山,先向你報件喜訊,柳姑娘已是我戈二成的人了!”
  沙成山這才開口,道:“恭喜!恭喜!戈兄得到一位如花似玉的嬌妻了!”
  柳仙儿哧哧笑道:“沙成山,你可曾記得我說過的一句老實話嗎?”
  沙成山道:“戈夫人對我說的話不只一句,你是指的哪一句?”
  柳仙儿面皮一緊,道:“我得不到的東西,便會毫不遲疑的毀了它!”
  沙成山笑笑道:“開玩笑!”
  柳仙儿沉聲道:“誰同你開玩笑?”
  沙成山一愣,道:“好家伙,夫妻上了床,媒人拋出牆!二位,你們真的要把我這媒人拋掉?”
  戈二成哧哧笑道:“原是來幫你的,但事情中途有變,沙成山,只好對不起了!”
  淡淡的,沙成山道:“看樣子不但要把我這媒人拋出牆外,敢情打算要我的命了?”
  戈二成的尖下巴抖了兩下,道:“沙成山,別把戈某看成小人!當我們決定要取你性命的時候,我們有太多的方法令你不及防備的便取了你的性命。然而我是‘大漠紅鷹’,真要取你的命,便必須面對面的一場拚殺,而不是動歪腦筋施展陰毒的手法!”
  沙成山笑笑,道:“我是請你二位來助拳的,娘的,沒得倒搬來兩個敵人!”
  柳仙儿尖聲叱道:“我們本來就是敵人!這中間也曾給你制造有利机會,可借你不識相,拒我于千里之外!”
  沙成山道:“柳仙儿,如果我此刻伸出雙手,歡迎你成為沙夫人呢?”
  戈二成大怒,道:“沙成山,你找死!”
  他敢情真怕柳仙儿會投過去!
  柳仙儿嘿嘿尖聲冷笑,道:“沙成山,你太藐視我苗疆女人了!我們跟了一個男人之后,此生從一而終。我今已嫁戈二成,‘閻王坡’就是我的家!”
  戈二成聞言,雙眉上挑,尖笑如梟的道:“沙成山,你可听清楚了吧,我的小乖乖可不是你想的那种女人!再妄想破坏我夫妻二人感情,我便同你沒完沒了!”
  沙成山一時間感触良深——柳仙儿的轉變也太令人惊异了!想起与她的那夜綢繆,憶及槐樹坡大樹上的投怀送抱,怎不令人莫名傷感?
  自己請來的幫手,轉眼之間全成了敵人,說給誰也不會相信!
  沙成山想到——如果這二人再像第一次遇見柳仙儿的情形,二人暗中下手,自己又如何能躲過他二人聯手偷襲?
  尤其是“大漠紅鷹”戈二成!
  在沙成山的心中,戈二成還算光明磊落,胜要胜得坦蕩,敗也要敗得光榮!
  于是,沙成山淡淡的一笑,道:“天有不測風云,瞬息万變;人有旦夕禍福,全憑造化。戈兄,我為你的光明磊落之風喝彩,你仍然不失為一個武士!”
  戈二成面無表情的道:“但愿你不把戈某看作忘恩負義之人!”
  笑笑,沙成山道:“別說過去,少提恩怨,我所欲做的事情,全憑自己的認知。戈兄,別放在心上,那會妨礙你出刀的!”
  戈二成哈哈一聲,道:“有你這句話,我也就放下心了!沙成山,你也是個君子,更是一位值得喝彩的武土。不幸的是,我們都無法避免這場搏殺!”
  淡然的,沙成山道:“戈兄,好自為之!”
  戈二成點點頭,大紅披風往后一甩,道:“讓我們彼此好自為之!”
  柳仙儿冷笑道:“哪有那么多的囉嗦!”
  沙成山突然憤怒的一瞪眼,叱道:“柳仙儿,你懂什么?這正是處在無可奈何之下英雄相惜的表現。一旦動上刀子交上手,便是舍命一搏!”
  “對!是舍命一搏,不過……”戈二成話未完,沙成山已道:“戈兄,不過什么?”
  戈二成道:“不過,舍命的是你,而非我,哈……”
  沙成山環視兩邊的“沙漠七虎”沉聲道:“戈兄,原來你仍然有仗恃!”
  坦然一笑,戈二成道:“沙成山,我太了解你了,如果我不加以安排,戈二成便不會活到今天!”
  柳仙儿道:“二成,我等著割下他的人頭了!”
  戈二成側臉一笑,道:“也是我們婚后我送你的第一件令你賞心悅目的東西!”
  柳仙儿道:“我已迫不及待了!”
  沙成山冷冷的道:“柳仙儿,你的轉變令人吃惊。就算女人善變,也不像你這般的變法。如果我猜的不錯,這次你們‘飛雁堡’之行,你一定又受到冷泉的支使了!”
  柳仙儿一聲怪笑,道:“沙成山果然机伶!不錯,是我們門主——也是我們義父的命令!非取你的項上人頭不可。
  沙成山,你認了吧!”
  冷酷的面上晒然一笑,沙成山道:“原來冷泉收了你們二位為義子女,娘的,說來說去還是會統御人的有高招!那冷泉只是一句話,不但多了一對子女,而且還把他的敵人除掉,只不過……”
  戈二成怒叱道:“沙成山,不過什么?”
  沙成山道:“不過我雖殺了冷泉二女儿冷若冰,但他曾親口對我說過不再記恨,如今又派二位取我項上人頭,他顯然是把朋友當成了敵人!”
  他一頓又道:“我以為冷泉必然受到某一方的威脅,而那威脅他的人,才是你們真正的敵人!”
  柳仙儿冷哼一聲,道:“一面之詞,猜測之言,如何令人相信?”
  沙成山道:“柳仙儿,我想知道冷泉夫妻二人的毒傷,如今經過苦練秦百年半部‘百竅神功秘籍’之后,是否真的已經复原?”
  柳仙儿道:“早已不再在月圓之夜痛苦哀嚎了!”
  到了這時候,沙成山方才体會出什么叫“姜是老的辣”了!
  秦百年果然對各方施以小惠,而最終的目的又是什么?
  怕真的就是山洞內張長江說的什么“大計划”了!
  戈二成揮揮手,道:“沙成山,就在這片沙灘上,先由我的‘沙漠七虎’,領教一下你那‘彎月刀’吧!”
  沙成山猛吸一口气,他重重的道:“戈二成,沙成山的話你們信得過嗎?”
  點點頭,戈二成道:“聞說你是一言九鼎,句句擲地有聲,說話算數!”
  柳仙儿道:“不過你再值得信賴,今日你沙成山也別想生离此地!”
  沙成山道:“柳仙儿,至少我們有一個時期也算是朋友,難道你真的不通情?”
  柳仙儿憤怒的“呸”了一聲,道:“我太通情了,不通情的是你!你別以為我陪你睡過,便想用情來打動我!”
  柳仙儿這招真狠,戈二成再大方,听了此言也會受不了的。她是有意要激起戈二成的殺机!
  是的,戈二成的牙齒如嚼干豆般咯崩響,連全身的骨節也在響……
  沙成山忙淡然的道:“戈兄,看樣子今日免不了一戰,但沙某卻有件事情未了,我不能失信于敵人!”
  他一頓又道:“失信于朋友尚可解釋,失信于敵人落得咒罵。戈兄,且先听我一言!”
  戈二成雙目几乎出血的道:“說!”
  沙成山道:“我必須赶往方家集辦一件事情,而且是非去不可!”
  柳仙儿嘿嘿冷笑,道:“可借你這一輩子休想再去方家集了!”
  沙成山道:“時也、命也、運也,真的要有那么一天,沙成山便也認了。但,我尚有一口气,便非辦完那件事情不可!我希望二位緩緩決斗的日期!”
  戈二成挫著牙,道:“沙成山,什么事情你非去方家集不可?”
  沙成山如何肯說出槐樹坡山洞中有個秦紅?他重重的直視戈二成道:“這件事必須我親自去,二位是否放行?”
  用力的搖著頭……
  戈二成見柳仙儿搖頭,便也跟著搖頭,道:“沙成山,別再磨蹭了,如果你真的有要事非辦不可,那就告訴我,我會代你辦妥!”
  憤怒的一瞪眼,沙成山道:“二位看樣子,算准我今日非死不可了?”
  戈二成哧哧一笑,道:“你連一線生机也沒有!”
  柳仙儿指著拜峰高七人,道:“你們可以准備宰人了,事成之后,每人一干兩銀子!”他側面對戈二成道:“也算是賞給他七人的見面禮吧!”
  七個人就是七千兩,戈二成心中雖然一痛,卻還是笑呵呵的對拜峰高七人,道:“老拜,還不快謝你們少夫人的賞?”
  拜峰高七人齊齊抱拳施禮!
  拜峰高喝道:“謝少夫人的賞!”
  柳仙儿一笑,道:“別謝了,動手的時候干淨利落,早早把姓沙的人頭割下來才是!”
  七個虯髯大漢猛古丁齊聲高吼!
  就在吼聲如雷中,只見七人騰身离開馬背,半空中每人手中各握了兩把尺長的寬刃短刀,直往沙地上落去!
  戈二成伸手對沙成山道:“沙成山,我夫妻暫不出手,你請吧!”
  遙望五丈外的七個毛臉大漢,沙成山摸摸自己泛目的粗胡子——柳仙儿就不止一次的摸他這些青胡茬子!
  緩緩的翻身下馬,沙成山低垂著雙臂,緩緩的走向迎面七人站的大半個圓圈!
  慣常有的血腥味似已聞到,冷酷的連心也感到冷颼颼的,沙成山無奈的站在沙地上,他真的不再開口了!
  河岸邊,戈二成笑對柳仙儿道:“看吧!‘沙漠七虎’就要發動攻勢了!”
  柳仙儿道:“二成,我們也要戒備。你這位新女婿,這是你報答義父最好的表現了!”
  緩緩的伸出雙手,“大漠紅鷹”戈二成道:“小乖乖,你看,我的兵刃早已握在雙手了!”
  柳仙儿笑道:“好,我們今天夫妻檔,非殺死沙成山這王八蛋不可!”
  五七丈外,只見拜峰高的雙刀平舉,倒著身子開始游走起來……
  七個人繞著沙成山越走越快,快得几乎看不到誰是誰,分不清究竟有几個人在繞圈走!
  就在這時候,拜峰高猛古丁一聲暴喊:“掀沙!”
  沙成山還以為是姓拜的“先殺”,卻不料突然一團團的黃沙漫天飛起,每個人的周身盡被彈起的黃沙所掩,几乎已看不到拜峰高七個人的影子!
  沙成山無法睜開眼睛仔細看!
  他所能感受到的,便是四周似刮起七個小型龍卷風,在飛沙走石中往他的身上罩過來!
  出刀無從,閃擊不定,沙成山第一次遇上這种怪异的打法,不由得目閉口呆!
  突然間,七堆沙子往他身上洒來,拜峰高猛古丁大叫道:“殺!”
  沙成山不再猶豫!
  是的,他不能再有所考慮!
  頭上三丈處也是一片黃影!
  于是,沙成山怒吼了,只听他厲喝一聲:“寒江月刃!”
  青瑩的寒芒陡然間宛若穿射入云中的万千烈陽极光,恁般鋒利的穿射向每一團黃沙之中,做著詭异狠辣的穿刺,仿佛是一聲惡魔的詛咒!
  于是,七團黃沙中有了鮮血的迸濺!
  于是,更傳出了凄厲的咒罵聲!
  嘯叫之聲此起彼落,七個幽靈也似的黃影駕馭著黃沙一片,洒著鮮血往上扑,黃影中刀光霍霍,矯劈卷掠,快得不能再快的移動中,恨不能一下子便將沙成山大卸八塊,分他的尸!
  這七人還真像大漠中出現的七只瘋虎!
  沙成山閉著眼睛出刀,“彎月刀”布起一層刀山,便滾動在七個沙旋石柱之間,青瑩瑩的刀鋒在沙成山的手上吞吐著電火也似的掣閃冷芒!
  宛似他手中握著一把滾動著的尖刀巨傘,一波波交叉攻殺的虯髯大漢,立刻在電光中囂叫著斜掠暴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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