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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沙成山一足踏在小划船上,他正欲將扁奇的身体平放在小划船上,突然發現扁奇老人的一目在眨動,不由得一聲低呼!
  人死了怎會眨動眼睛?而且又是一目緊閉另一目在眨動著!沙成山怔了一下,不由叫道:“扁老你……”
  低聲哈哈一笑,扁奇道:“老弟呀,你真的以為我老人家死了?”
  沙成山立刻放下扁奇,惊异的道:“詐死?”
  扁奇道:“不錯,你猜對了!”
  沙成山吁了一口气,道:“聞得扁老已死,沙成山又傷心又憤怒,我一路下來,一個也不留!”
  扁奇道:“老弟,你說我不詐死行嗎?”
  沙成山道:“扁老看出什么端倪了?”
  扁奇道:“那個姓李的一心要拿我老人家當擋箭牌了,我若真的被他制住,試問你怎么辦?投降?還是不顧我老人家死活的殺上去?”
  沙成山立刻全身一震,道:“原來扁老詐死是為了不被他們挾持,高明!”
  扁奇道:“雖然沒死,我老人家也几乎蛻了一層老皮,可恨!”
  沙成山道:“扁老,不是說好了,你在江邊等我回來,又怎會被他們挾持到此地?”
  歎了一口气,扁奇道:“別提了,窩囊!”
  沙成山道:“且先离開這里,到了大江邊再說!”
  扁奇坐在小划船上,沙成山取出傷藥給扁奇身上的鞭傷敷上藥。只見有個小洞剛夠小船通過,沙成山便把船划出洞外!
  洞外日正當中,江面上帆船點點,誰也不會知道這座江中的無歸島內曾發生過殘烈的搏殺!
  小船一出洞,立刻被激流推出半里遠,沙成山穩住小划船。
  扁奇歎口气,道:“昨夜等你到三更,不料一覺醒來竟然身處另一艘船上,龍爪門的總護法狄震天逼我到了這孤島之上。他真奸,一開始便說穿我与你是同路人,如果你被他們撂倒在高山中,白良也許會放我一條生路,否則,他們就以我為餌,誘你赶來這無歸島。老弟呀,他們設下的埋伏真絕,再高招的敵人也將被他們射殺。當你出現的時候,我老人家真替你捏一把冷汗!”
  一笑,沙成山道:“憑他們那點道行,也想擺平沙成山,那是他們在做夢!明明是個陷講,我豈肯輕易上當?雖然扁老被他們抽打著,但我卻仍然咬牙尋找安全進口。對于這一點,扁老不會罵我不顧你老的死活吧?”
  猛一瞪眼,扁奇道:“你當時要是不顧一切的自上面扑下來救人,我老人家才要痛罵你一頓了!”
  二人相對一笑,沙成山認准方向,便把小划子往北岸划過去!
  半晌,沙成山道:“如此說來,那艘小帆船上也是龍爪門的人了!”
  扁奇道:“至少也是龍爪門的江面上眼線!”
  咬咬牙,沙成山道:“我的烏推馬,扁老的小毛驢尚在那艘小船上,可恨……”
  扁奇道:“老弟,你如今作何打算?”
  沙成山冷酷的道:“龍爪門共有七位舵主,如今只逃脫一個姓趙的,連他們的總護法也死在無歸島,可以說龍爪門的實力已折損大半!”
  扁奇惊异的道:“莫非你打算硬闖丰都城中的龍爪門總舵?”
  沙成山咬著牙,道:“乘白良老儿不防備,醉心于他的計謀時,殺他個措手不及!”
  重重的點點頭,扁奇道:“眼前也只有如此了!”
  沙成山指著江上帆船,道:“這是龍爪門的勢力范圍,不少帆船替他們做眼線,岸上的客棧也都同他們有勾結,我擔心扁老……”
  哈哈一笑,扁奇道:“放心,我老人家略加修飾,保准他們看不出我老人家的廬山真面目!”
  沙成山道:“好,扁老仍然在我們去過的江邊候我,這次救不出丘蘭儿母子,我就要白良好看!”
  小划船剛攏上岸,沙成山便与扁奇匆匆分手!
  沙成山不再猶豫了,他根本就應該直接找上龍爪門總堂口去的。如今折騰了一天一夜,雖然逃過兩個地方的埋伏,但在精神上卻受到一定程度的折磨!
  丘蘭儿母子二人究竟被白良囚于何地?那個剛生下不久的孩子,他有什么過錯要承受這些折磨与苦難?
  沙成山几乎把牙咬碎,他走地有聲,挺胸抬頭,仿佛一位勇敢赴殺場的勇士,一個視死如歸的豪杰般走入丰都城。不用問別人,他只要跟著几個在他前面匆匆走的白衣大漢就不會錯!
  沙成山剛跟著前面几人繞過東面一條街,只見一座高門樓下面已站滿不少人,有個廣場上三十多名身穿白衫的壯漢分兩邊站著,一個個兩眼中閃著毒蛇似的狠酷光焰,直視著大步而來的沙成山。
  前面已有人高聲道:“門主,姓沙的龜儿子真的來了,你看!”
  門樓下面,“鐵爪”白良沉聲道:“大家注意了,姓沙的心狠手辣,好刁狡猾,七位舵主加上狄護法,只逃回來趙舵主一人,兄弟們更是死傷累累。今日他還敢找上門來,眼下正是殲除他的好時机,万万把握良机,不能再容他活著离開丰都城!”
  冷酷的走入廣場,沙成山冷冷的道:“白良老儿,沙成山沒有被你坑死在高山之上,大江之中,是生是死,也該有個了斷,且看是誰在劫難逃!”
  形色獰厲的抖著灰髯,白良低吼道:“是誰難逃此劫?我敢斷言是你!”
  沙成山面對著白良懨懨的站著,他深沉的道:“白良老儿,我要提醒你一件事,你最好能一舉把我撂倒,因為我已決心血洗你的堂口,因為你才是江湖上老謀深算而又奸詐的魔鬼!”
  白良冷嘿一聲,道:“是嗎?沙成山,你先對白大爺不仁,怎能怪我不義?白羊河你憑什么管閒事?既然你能出手殺死我儿白快活,我就會千方百計的要你命,咱們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沙成山,我想你很急于要見丘蘭儿母子二人吧?”
  白良提起丘蘭儿母子,立刻令沙成山血脈賁張,他憤怒的道:“你是怎么把她母子二人弄來川南的?”
  白良得意的道:“你很想知道,是嗎?”
  沙成山環視四周,將近百名龍爪門人物,皆握著一雙鐵爪虎視眈眈!
  懨懨的,沙成山道:“你能告訴我嗎?”
  白良道:“年前還以為你帶著丘蘭儿遠走高飛了,几個月派出的人毫無你的消息傳來,不料你突然在方家集出現,而且帶著個大肚皮的丘蘭儿要湯老六老婆接生。沙成山,湯老六當年也是我門下兄弟,鬼使神差的把你送到他那里,這以后的事可需要我再細說?”
  沙成山想起湯老六老婆替丘蘭儿接生之事,更想起那天曾殺死一個漢子,不由得咬咬牙,道:“白良老儿,你擄了丘蘭儿母子為何不向我示意?上刀山下油鍋只要你能擺出道,沙成山就會找上來,你為何暗中擄人嫁禍別人?真是太小人了!”
  白良憤怒的道:“什么叫小人?誰又是君子?白大爺的目的只是要把你擺平,只可惜那些門派中的人物都是一籮筐笨蛋,折騰兩個月,仍然叫你活著!”
  沙成山冷沉的道:“我活著,怕你离死就不遠了!”
  他一頓,又道:“白良老儿,如今我們已經面對面了,沙成山再也不相信你的陰謀詐計,你究竟把丘蘭儿囚在什么地方?”
  仰天一聲冷笑,白良道:“我會在此時告訴你嗎?你也太過天真了!”
  白良身邊一個怒漢怪叫道:“門主,我們不用再延宕時間,讓兄弟們聯手起來,把這千刀殺万刀剮的冷血凶手擊殺成肉泥血漿,以報少門主与六位舵生之大仇!”
  不等白良開口,沙成山以淡漠的語气道:“我人站在這里,你們要索命是嗎?我不會退縮的,來吧!”
  咆哮一聲,白良厲叱道:“好個死到臨頭猶自嘴硬的龜儿子,我就看你還能狂到几時!弟兄們,朝上圈,下重手剝了他的皮!”
  廣場上一聲暴響,數十人齊聲吶喊,立刻紛紛朝沙成山扑擊過來!
  翻身退守在門樓台階上,白良厲聲吼道:“不可盲進,分散開來,彼此呼應,兩邊抄截,前后夾殺,不可擠迫一起!”
  攻擊者仗著人多,固然個個忿火燒頭,求功心切,但攻擊的空間有限,最多也不過十人!
  而抵抗者是滿腔激昂,熱血沸騰,雖然只有一人,但出手毫不顧忌什么!
  情況是緊張的,雙方的動作隨著這緊張的气氛迅速的展開來。人多吼聲也多,白良的言語出口,卻已挽不回什么了!
  沙成山決不能有絲毫拖泥帶水的動作!就在四周那么多人物扑擊過來時,他猛然一聲怪吼:“寒江月刃!”
  那是一聲宛似撕破喉嚨的吼叫!
  也是一聲极原始的怒吼!
  是的,沙成山若怀婦人之仁,他便會被這群人吞噬掉,那何止是剝下他的人皮就完事?
  沙成山狂吼出口,人已拔空三丈有奇。就在他的身子下方,業已閃耀著星芒點點,宛如他就浮在銀河之上,馭著無數顆閃亮的星星!
  “叮叮當當”的金鐵撞擊之聲就在他的身体下方爆開來,鮮血漂濺得酷似地上放出的沖天火炮,而沙成山的身形卻又怪异的平空卷閃到五丈遠處!
  人潮隨著他的身形而浪涌般的移動著!
  沙成山宛如一只闖入羊群的猛虎,每次他在空中撤出“銀鏈彎月”,便立刻濺起無數鮮血拋洒。
  他那平著滾動在空中的身法,十分怪异的躍東竄西,他之落在地上,只是借著點地借力再起!
  一輪狂殺,廣場上已躺下三十多人,龍爪門特有的兵刃——鐵爪,業已散落一地!
  高門樓下面,白良气的哇哇怪叫,道:“給我閃開,你們這种殺法只有挨刀子的份了!”
  眾人聞言,立刻紛紛后退。沙成山擰身落在地上,伸手抹去漂濺在面孔上的鮮血,冷冷的直視著台階上的白良,道:“白良老儿,你才是個真正的殘暴不仁者!”
  白良怒道:“你放屁,殺了我那么多門人,反咬一口說我殘暴不仁!”
  沙成山指著地上尸体与十几個哀號不已的漢子,道:“白良老儿,你明知他們非我之敵,卻慫恿他們出手,而你,卻大刺刺的站在上面不即下來!”
  白良沉聲道:“搏殺有搏殺的程序,你得先把我的門下人擺平,否則,你就永遠也不用找上我了!”
  淡然一晒,沙成山道:“那么鏖戰正殷,白大門主為何突然中止?”
  白良怒發沖冠的道:“沙成山,我要你放下兵刃,快快投降!”
  沙成山道:“你在痴人說夢話!”
  白良道:“當然,我有制止你囂張的本錢。沙成山,你難道不顧丘蘭儿母子二人的死活?”
  沙成山怒道:“我會殺進門去!白良,我早說過,沙成山決心血洗你龍爪門了!”
  白良冷冷的道:“那么,丘蘭儿母子二人也就死定了!”
  沙成山道:“她母子也許早就不在這世上了!”
  沙成山這是神來一句,目的在套取丘蘭儿是生是死!
  白良在這緊要關頭,卻慢了半拍,他竟然立刻叫道:“來人吶,把丘蘭儿母子押出地牢!”
  門樓里一聲回應:“是!”
  沙成山忽然拔空而起,口中狂吼道:“白良老儿,你接招吧!”
  十二層青石大台階,沙成山一個筋斗已到了白良身側,“銀鏈彎月”出手便是一百一十刀撒出,口中厲聲又起:“寒江月落!”
  白良料不到被團團圍住的沙成山,竟會一下子躍到身前三尺地,他人未到,仿佛銀河星瀉般,刀芒已罩了過來,那气勢,那光華,逼得白良暴閃不迭!
  沙成山搶得先机出手,目的就是要活捉白良。
  因為他想的周到,万一丘蘭儿被押出來,自己非得拋刀投降不可,否則,丘蘭儿母子必死無疑,還不如自己不來救人的好!
  光束掩沒沙成山大半個上身,也吞蝕了白良的上身。就在一片光焰里,傳出一片爆烈的響聲不絕于耳!
  就在鮮血与火花混合著飛濺時,突見白良的身子猛然上彈一丈有奇,他身子斜空手舞足蹈的掙扎著,又隕石般的墜下來——墜向一片冷芒也似的刀層上!
  沒有響聲更沒有漂濺鮮血,突見一雙鋼爪彈落台階下面,緊接著一片毫光消失,只見沙成山手持“銀鏈彎月”,森森刀刃架在白良的脖子上!
  說來話長,其實那只是轉眼之間的事!
  如今“龍爪門”的精英分別派出兩地——高山之湖,大江之島。
  沙成山找上門來,他們除了人多,能与沙成山一拚之人大概只有白良這位龍爪門門主了!
  不幸,白良在猝不及防下受制于沙成山,情勢上便立刻逆轉!
  冷冷的沉聲一哼,沙成山道:“白門主,此情此景尚用得沙某再說什么?”
  萎頓的倚著門框,白良左面上的疤痕抖顫著——那是年前他邀約六大高手狙殺沙成山時被割裂的!
  白良咬咬牙,道:“沙成山,你的机會來了,希望你把握机會,快下手殺了我,否則你會后悔!”
  抹去右頰爪痕鮮血,沙成山沉聲道:“沙成山除非被逼,否則決不殺人。白門主,你該釋放丘蘭儿母子了!”
  側面逼視著沙成山,白良怒道:“沙成山,你休想!”
  沙成山咬咬牙,道:“我說過,別逼我!難道你真的要我一路殺進去?”他一頓又道:“別為了一己之恨而殃及眾人,白門主,你三思!”
  不料白良伸手扶著身上十七道刀口的鮮血,突然探手入怀摸出個小紙包,他在沙成山一征之間便把那小紙包拋入口中,剎那間咽下肚子里!
  沙成山憤怒的道:“白門主,你想自戕?你……”
  白良忽然仰天哈哈一聲笑,道:“沙成山,你真的以為老夫會死?你真的以為我會自殺?”
  沙成山怔了一下,道:“難道……”
  白良就在沙成山話未完的一剎間,突然全身骨節咯崩響,未見他雙肩稍動,人已閃掠在半丈之外!
  沙成山冷哼一聲道:“你逃不掉的!”
  沙成山的“銀鏈彎月”平飛至中途,白良已重重的道:“誰要逃?”
  沙成山見白良不再閃避,立刻与白良面對面。他暗中覷勢待發,他相信只要白良再動半步,他便會立刻把他圈人刀芒中!
  白良正在雙肩聳動,他嘿嘿笑道:“沙成山,我們是應該面對面的作正面較量了!”
  沙成山金剛怒目的看著白良,心中暗自思忖——奇怪,他身中十七刀,鮮血在流,怎么突然精神奕奕,神采飛揚?難道他剛才服下的藥……
  一念之間,沙成山豪气干云的道:“好,你我就再一次的放手一搏,看看你在那半部‘百竅神功’上的修為,更了解一下你服了秦百年所贈奇藥之效!”
  白良并不惊奇沙成山道出心中秘密,因為扁奇就是同沙成山一同過江來的,扁奇知道,沙成山當然也知道。
  淡淡的,白良已似換了個人似的,他伸出手掌,道:“沙成山,請!”
  沙成山大步走下台階,白良已由門下人把雙爪送上手,立刻听得四周的人高聲大吼:“宰掉他,宰掉這龜儿子”!
  江湖上固然不少奸詐險惡与歹毒陰謀伎倆,但當眾宣布決斗的時候,便任誰也不能中途插手!
  白良以龍爪門門主之尊,在受制于敵人手下的時候,竟還擺出這副決斗架式。
  沙成山即便掌握了契机与优勢,便也只有接受,因為,至少敵人放棄了以眾凌寡,以多胜少的形勢!
  場子上受傷的早已被人抬走,地面上一攤攤鮮血尚未干掉,沙成山懨懨的站在場中央,對于四周的梟叫狂罵充耳不聞,雙目卻散發著奇异的冷芒!
  “鐵爪”白良更見精神十足的偉立在沙成山對面兩丈地,他再一次的咬牙怒視沙成山,道:“沙成山,想不到你輕易的接受老夫挑戰!”
  淡淡的,沙成山道:“因為你白門主有理由向我挑戰!”
  白良又道:“你也輕易放棄已獲致的契机!”
  沙成山道:“不錯,因為白門主以一派門主之尊,必然是一言九鼎!”
  重重的冷哼一聲,白良再一次抹去流入嘴角的鮮血,道:“沙成山,老夫不占你的便宜。我提出決戰條件,你也可以提出相對條件。當著我的眾多門下,你提出來吧!”
  沙成山雙目一亮,重重的道:“果然一派宗師風度!白門主能出此言,沙成山心中感佩!”
  白良抖著胡子,道:“高帽子少給老夫戴,奉承的話你也少說,老夫等你的條件了!”
  沙成山看白良似是有恃無恐的樣子,卻又看不出什么地方令他如此篤定,笑得勉強的道:“此戰之后,是生是死,雙方仇怨一筆勾銷!”
  白良嘿嘿冷笑,道:“老夫就知道你會提出這兩句話。
  好,我答應你!”
  沙成山重重的一抱拳,道:“白門主快人快語,沙成山衷心佩服!”
  白良雙肩一橫,側身移步,道:“沙成山,老夫即將發動了!”
  沙成山道:“請!”
  不料他“請”字出口,迎頭一對利爪,已泰山壓頂般罩了過來——空气中有著撕裂聲,強勁的銳風帶著強大的力道,這一對利爪便宛如蒼鷹利爪般扯落下來!
  沙成山凜于敵人如此快的身法,這怎可能?簡直就如同換了個人似的!
  不及出刀,沙成山不是白痴,他絕對不會伸手去架。姿勢不變,人已移出五尺。
  然而他才剛剛腳沾地,一只青色的大腳——白良猝然掃來的大腳,卻似早就等在那儿一般!
  沙成山順著那一踢的勁勢,仿佛有人在他身側推了他一把似的飄出,輕柔自然,瀟洒至极,看上去他的身体好像是輕懸在半空中似的!
  白良如影隨形,暴進猛攻,雙爪互擊,從不同的角度劈擊,于是,一團團的爪影,一朵朵的芒彩,虛實莫測又威力無匹的罩卷過去!
  青鋒似的冷芒開始閃現,那么犀利与快速的閃現,閃爍耀目之間,有如石火電掣,倏忽穿射,翩然飛舞在一大片爪涌浪海里戳刺翻回与兜刺!
  雙方這次交上手,沙成山方知道白良這老儿的武功似是比之年前精進不少!
  雙方倏忽旋轉暴進又掠里,陡然間,白良拔身空中,他頭下足上,身子懸空,七十七爪揮擊出一團白色刺目的朵云,宛似被強風刮起般的猛往敵人罩過去!
  “鐵爪奪魂!”
  沙成山猛古丁雙腿后彈,倒著身子躍到空中,“銀鏈彎月”九十九刀撤出一片青芒幻影,空气中立刻發出割裂的聲音,那么凌厲的迎上前去!
  借著兵刃在空中的糾纏撞擊,兩個身懸空中的人影儿已變成幽靈而不即落下來。
  身形在空中飄忽游移——飄閃中如登祥云,游移里迸出無數火花四射!
  撞擊之聲甫落,兩團人影方自猝然落下地來!
  沙成山面色泛青的道:“秦百年的百竅神功果然助長了白門主的武功!”
  白良面色寒寒的道:“秦庄主的靈藥也是世上妙丹!”
  沙成山道:“果然白門主剛才服的是秦百年的害人毒物,可惡!”
  白良咬牙怒叱道:“沙成山,可惡的是你!”
  沙成山道:“白門主能否挨過三天不服此藥?”
  面色一厲,白良道:“為了助長功力,老夫遵囑每天早晚各服一次,為何要三日停服?”
  深深的搖搖頭,沙成山道:“可怜啊,一個上惡當的人尚不自知……”
  白良大怒,叱道:“你說什么?”
  沙成山道:“白門主如果三日停服,自然知道上當,又何必沙成山多口?”
  白良愣然的道:“你且把話說說清楚!”
  沙成山道:“此時說什么也不會令白門主相信,徒費口舌。不過,有一件事例可以提醒白門主:謹防龍爪門受他人所控制。果有那么一天,就后悔莫及了!”
  白良大怒,叱道:“危言聳听,沙成山,你拿命來!”
  白良的吼聲甫起,他的雙爪已斜掃如風的推到了沙成山胸前半尺之地。
  沙成山吸气凹胸,猝閃五步——奇怪的是白良的一臂似也長了一截,真的成了如影隨形!
  刀刃猝偏橫擋——動作之快令人的瞳孔不及收攝,“當當”之聲大震,沙成山被震得飄出兩丈。
  白良猛一弓背,左爪突然直指,而右爪卻后發先至的到了敵人面門!
  猛然一個鐵板蹺架式,沙成山身子尚未沾地,雙足互扭,人已斜出五尺,扭腰挺胸已到了敵人左側!
  “好!”
  白良叫聲中,雙爪互搓,發出鏘鏘之聲,身形未轉,卻不可思議的以反力道撞抓過來,力道之猛与雄渾,宛如惡魔的手臂在掃劈,厲鬼的詛咒在呼嘯,果然變幻莫測,防不胜防!
  沙成山疾速的躲挪著,不停的騰躍著,仿佛他只有防備一途而沒有還手之力!”
  一輪猛攻狂殺中,沙成山一大半憑待著听覺与触覺來阻截或躲閃,對于那有形似無形卻又完全違反力道慣性的連串攻擊,他似已深深領略到敵人在某一方面有异于常人的盡情發揮!
  于是,沙成山不再閃讓了,翻轉疾掠的身形驀地一挺,人已幽靈附体般的到了敵人的頭頂!
  動作是連貫的,看起來也有些邊邊重疊之勢。沙成山就在這一怒翻勁旋中,青華飛現,“銀鏈彎月”筆直的倒射白良咽喉!
  白良左爪擊空,右爪尚未遞到,他的反應是理所當然的怒閃躍空!
  “銀鏈彎月”彈起的一抹刀芒,竟是虛空不實的,僅是一抹光影,一抹凝聚過程稍長的光影。
  此种光影逼真至此,像是鋒刃在飛閃,然則那卻不是實質的,是一种幻象的眩彩欺騙敵人的視覺异像而已!
  白良虛空飄閃飛掠,以為那只是青芒划向虛空。他的雙爪又旋擊過來——擊向虛空的實体,而真正的刃鋒卻早已在中途等他這“順理成章”的一擊!
  所謂“順理成章”,也只是白良的想法!
  大叫聲像煞號嗥,“銀鏈彎月”在沙成山一聲“雙星伴月”的狂吼中,那真正的實体突然自那片銀芒中彈出兩束流星也似的彩焰,神鬼難測的向白良的頸上飛旋。
  白良在震惊中短促吸气,高大的身体猛力回收——但他也知道太遲了,血光進濺在半空中。
  這位“龍爪門”當家的墜地之后抖著一身鮮血,十七道深淺不一的血口子,令他的上衣几乎片片飛舞!
  沙成山把抹向敵人脖子的一刀,憤怒的旋切到白良的身上,這光景白良心中相當明白。如果沙成山取自己性命,只怕早已躺在血泊中了!
  彈身在三丈外,沙成山暴翻三個筋斗始站在白良身前兩丈地,他目凝神定的道:“白門主,承讓了!”
  白良重重的道:“沙成山,你為何刀下留人?”
  淡淡的,沙成山道:“決斗而非搏命,白門主,我沒有殺你的理由!”
  白良咬著牙,道:“沙成山,我如果有那种机會,絕對不會輕易放棄!”
  沙成山道:“我明白,因為你一直在找机會殺我!”
  白良道:“沙成山,你的武功似乎又精進不少!”
  沙成山道:“彼此!彼此!”
  白良環視門下,立刻又道:“沙成山,老夫如果習得秦百年那‘百竅神功’下半部,自信足以取你之命!”
  沙成山坦然的道:“是嗎?我卻并不相信。白門主,我一定要提醒你,秦百年居心叵測,如果白門主停服他的藥,沙成山敢斷言,白門主將全身虛軟,如處冰窖,食難下咽,寢又難安,其滋味生不如死!”
  白良怒叱道:“胡說八道!”
  他狂吼一聲道:“去地牢中把丘蘭儿母子押出來!”
  沙成山心中一緊,道:“十天前沙成山尚難相信丘蘭儿母子真會被你撈到千里之外的川南來!”
  白良重重的道:“沙成山,丑話老夫說在前頭,今日我放走你們三人,皆因這場決斗。錯過今日,你們別被老夫堵上……”
  沙成山冷酷的道:“白門主,我們已事先言明,而且你也當眾答應,此事之后雙方恩怨一筆勾銷,你為何再出此言?這未免……”
  白良咬著牙,道:“是的,老夫答應過你,不過那是有關我儿子白快活的被殺,老夫可以放棄向你討回公道。但你這兩天搏殺我龍爪門下六位舵主与狄總護法之事,這是公事,我不能輕言放棄!”
  沙成山咬咬牙,心中在想,這与為他儿子報仇有什么兩樣?仍然免不了再搏殺!
  頓了頓,沙成山道:“沙某原意是想由這場決斗而永遠化解雙方怨仇,白門主定要找沙某結算今日之恨,沙某也無可奈何!”
  就在這時候,從“龍爪門”那座高大門樓內門出一批人。
  其中有三個中年大腳婦人,兩個架持著一個蓬頭垢面女子,另一個用布包著個娃儿,那娃儿就在門樓下方突然“哇”的一聲大哭起來,聲音尖吭,衷气十足,沙成山听了心中一緊!
  只見被架持的披發女子立刻把掩面長發一甩,回身大叫:“孩子!孩子!”
  抱孩子的中年女子猛伸手,叱道:“門主叫你去,你還不快下去!”
  披發女子尖叫道:“我的孩子一定餓了,快抱給我,快抱給我……”
  這光景沙成山看的十分清楚,但他不敢确定這女子就是丘蘭儿。
  丘蘭儿色艷桃李,花嬌柳蟬,雖非天香國色卻也玉洁冰清而肌質晶瑩,但這女子……
  下來了,女子是被兩個中年女人架著走下台階的——她,蓬首垢面,衣衫不整,不時的回首去望身后那女人抱的孩子,口中不知說些什么!
  此刻,沙成山的懨懨雙目几乎憋出眼眶外,他看到這女子几乎瘦得不成人形,一臉菜色,兩頰凸突,雙目赤紅而無神,她……
  她會是丘蘭儿?
  就在沙成山的猶豫中,對面,“鐵爪”白良已有几個人在為他包扎傷處,有個大漢取了件大披風把他裹上,白良沉聲道:“丘蘭儿,你們快离開此地,小心他日別再被我龍爪門兜上!”
  那女子伸手攏攏頭發,仰面低聲道:“白門主,你會放我母子走人?難道……”
  沙成山雙目見淚,他重重的道:“蘭妹,沙成山無能,害你母子二人受這般折磨……”
  那女子猛然倒轉臉望過來,她怔住了……
  是的,受了兩個月非人生活的折磨,丘蘭儿又如何會相信這一刻的突然到來?
  看到沙成山,丘蘭儿突然全身生出無比的力量,她雙肩左右猛晃,甩脫兩個中年大腳女人的架持,暴伸雙臂口中尖聲道:“沙大哥!”
  尖吭的呼喊,聲入云霄,丘蘭儿宛如一名逃出地獄的小婦人,瘋狂的投入沙成山的怀里!
  沙成山張臂一把抱住丘蘭儿,那滋味真是酸甜苦辣一股腦儿的全涌上心頭!
  沙成山鼻孔中聞到的是陣陣發自丘蘭儿身上的酸臭,但卻被他猛力的吸入腹中,宛似他吸著無比的花香;怀中抱著的是衣衫破爛不整而又髒兮兮的女人,而沙成山卻比摟著柳仙儿或秦紅還要摟抱得緊!
  一陣摟抱中突然傳來哭聲——是嬰儿的哭聲,沙成山猛的側頭看,只見那中年婦人已把嬰儿放在地上,三個中年婦人已往台階上登去!
  沙成山忙彎腰抱起地上的孩子看——孩子是瘦了些,但從孩子的眼神看,仍然是活潑的,可愛的。那嬰儿本來是哭的,但沙成山抱在怀中以后便立刻不哭了,且瞪著眼睛瞅著沙成山!
  是的,父子連心啊!
  抱著儿子,沙成山憤怒的逼視著白良,道:“姓白的,你好狠毒!”
  白良也不示弱的道:“沙成山,你不也是一樣?”
  沙成山目中見淚,淚中泛紅,咬牙切齒的道:“婦女何罪?嬰儿何罪?你竟如此折磨他們……”
  白良怒道:“比之你殺死我儿白快活,已經是仁慈多了!”
  沙成山几乎全身崩裂,面皮緊緊的吼道:“白良,你應該知道一個剛生過孩子的女人,她是多么需要人來細心照料。你卻每日只供兩碗稀粥,讓她過著比死囚還不如的生活,還得奶這個孩子。白良啊!白良!你何不殺了她母子?”
  白良厲烈的道:“殺了她母子?”
  沙成山點頭道:“是的,你應該為你的儿子下手殺了他母子二人!”
  白良猛一愣,道:“什么意思?”
  沙成山咬牙切齒的道:“如此,沙成山便可毫無牽挂的揮刀殺絕你的龍爪門,血洗你的總堂口,雞犬不留!”
  白良怒道:“好個惡毒凶殘的沙成山!今日放走你們,他日碰上決不輕饒,你們給我快滾!”
  沙成山的話不錯,如果白良真的殺害了丘蘭儿母子,他真會毫不猶豫的血洗龍爪門,而現在!
  沙成山左手抱著自己的孩子,右手攙著丘蘭儿,緩緩的走在大街上!
  后面,龍爪門近百名門下人已高聲叫起來:們主,不能放走這個凶手,我們宁愿戰死也不放他們走!”
  白良站在台階中央,叱道:“別再叫了!平日里叫你們勤練功夫,多多操演,你們哪個認真練過?此刻你們當知后悔了吧!”
  其中有人高聲道:“門主,要為几位舵主報仇啊,我們決不能放走他們!”
  白良已走至台階上面,猛的回頭一瞪眼,叱道:“我說過,放他們走人!我龍爪門還要在道上混下去,這段仇恨我比你們還要刻骨銘心的記在心里!哪個出手攔阻他們去路,我將以門規處置!”
  其實白良又何嘗不想攔住沙成山的去路?
  如果他有能力攔住,他便不會同沙成山決斗;如果此刻龍爪門的高手有一半在,他決不會放走沙成山!
  是的,沙成山只是受了點皮肉之傷,如果此刻下令出手攔殺,沙成山正在憤怒中,他必然會痛施殺著,龍爪門豈不陷于万劫不复之中了?
  白良的老謀深算,門下人又如何知道?
  但沙成山知道,正因為他知道,所以他走得坦然,走得沉著而毫不慌張!
  沒有人再跟蹤沙成山与丘蘭儿。龍爪門不用跟蹤,只要沙成山未走出龍爪門地盤,他的形蹤便隨時會送上龍爪門的總舵!
  丘蘭儿一手緊緊的摟著沙成山,她的雙腳無力,但她不用施力走,因為沙成山暗中運功令丘蘭儿兩腳几乎离地,從后面看,丘蘭儿根本就是雙足懸空的!
  匆匆的走出丰都城,丘蘭儿用力回頭看了一眼那灰黑色的城門,歎口气,道:“沙大哥,想不到我還能走出此城,走出龍爪門的總舵!”
  沙成山泣血似的低聲道:“蘭妹,沙成山但有一口气,決不會再令你吃這种苦了!”
  丘蘭儿伸手拭去淚水,道:“沙大哥,這是一次劫難!我忍饑的時候便看看我們的孩子,受凍的時候就想起了你,是你同孩子給了我活下去的勇气,沙……大哥……”
  沙成山更緊的摟住了丘蘭儿,他重重的道:“磨難已經過去了,蘭妹,我們連夜過江吧!”
  丘蘭儿道:“沙大哥,赶到江邊怕天就黑了!”
  沙成山道:“蘭妹放心,扁奇老人家會在江邊等我們一同上船!”
  丘蘭儿惊喜的道:“扁老也來了?”
  沙成山道:“是的,為了救你,他几乎喪命在江中的無歸島上!”
  丘蘭儿道:“無歸島在龍門,初時我被他們囚在島上,那個島是空心的,里面有個大洞可以通到上面!”
  沙成山點點頭,道:“那真是個囚人的好所在!”
  丘蘭儿道:“他們把我囚在島上半個月,不知為什么又把我轉換地方囚到高山一處湖中心,那是個十分隱秘而又荒涼的地方!”
  沙成山道:“我知道,他們叫那個地方為‘山之巔水中央’!”
  丘蘭儿點點頭,道:“不錯,我也曾听姓狄的這么說!”
  她一頓,又道:“后來我又被他們送入丰都城中‘龍爪門’的一座地牢內。這一切的移動,都是那個姓狄的在弄鬼。當初就是這人設計把我母子二人擄來!”
  冷冷的,沙成山道:“姓狄的永遠也不會再出現了!白良如果想再找上門,沙成山必不再手下留情!他們太可惡太狠毒了!”
  丘蘭儿道:“我被他們四個大漢沖入房中擄走的。當時你去方家集雇車,我正在仔細把我們的孩子抱好,不料姓狄的率眾扑進來。當時我真怕他們傷害到我們的孩子,加以我剛生產不久,身子虛弱,無法与之拚搏,便只有任其把我母子擄走!”
  沙成山重重的道:“想不到他們會把你連夜擄到川南,使我盡在方家集方圓三百里內猛找,其中……唉!”
  其中當然含著太多的辛酸与無奈,沙成山不由得深深的歎了一口气!
  扁奇划著小舟順著急流到了岸邊,他把小舟停在一片蘆葦岸邊,自己便忍著身上鞭傷住下游走去!
  有一段岸邊泥泞不堪,扁奇老人走的很辛苦!
  也許是造化弄人,就在他剛剛上得附近小路時,迎面一個漢子牽著一馬一驢笑容滿面的往這面走來。
  扁奇一看心中就火,原來自己的那艘帆船上,船老大竟然也是龍爪門的爪牙!
  扁奇雖然以易容享名于武林中,但他的武功也不差。雖然年邁,但對付三兩個江湖三四流角色,還綽綽有余。
  去年在鳳凰岭上龍騰山庄援救洞中群豪,他就改扮成伍大浪而奮勇擊倒過洞中几名大漢!
  此刻——扁奇橫身站在小路中央,他憤怒的逼視著漸走漸近的漢子,咬牙不出聲!
  天色漸暗,云厚風急,江岸邊一片蕭煞!
  正在興高彩烈拉馬走來的漢子,突見有人檔住去路,先是口中叫道:“讓路!讓路!”
  但等他快要走近扁奇的時候,便猛的一怔,道:“你……你……你怎么……”
  扁奇指著自己鼻子,道:“我老人家怎么沒死?是嗎?”
  漢子立刻看看四周,心情一松,道:“老人家,你是怎么活著回來的?”
  扁奇嘿嘿一聲笑,道:“因為那幫王八蛋命短,換句話說,因為我老人家的命大!”
  漢子一怔,張口結舌!
  扁奇迎著漢子捋髯冷笑,道:“小伙子,你准備把我們的馬驢往什么地方牽?”
  那漢子怔怔的說不出話來!
  扁奇又道:“好小子,合著你們以為我老人家准定死在江中小島上了?”
  那漢子期期艾艾的道:“老頭儿,你是怎么逃离開的?難道……你能對付得了那么多人?”
  扁奇面色一寒,道:“簡單對你小子說,無歸島上的人都已經死絕了!”
  漢子本想突襲扁奇,聞得扁奇的話,猛古丁一聲狂叫:“乖乖!”頭一抹,斜刺里拋去手中韁繩便往江邊跑!
  扁奇追了几步,忽見漢子騰身而起,“扑通”一聲便投入江中,水花四濺中,漢子已失去蹤影!
  扁奇冷聲一笑,道:“算你命大!”
  此刻,扁奇又騎上毛驢牽著沙成山的烏錐馬,沿著江岸往前走。天色已暗,遠處正停著一艘船!
  扁奇尚未到小船邊,船上已有人高聲叫道:“石頭,你怎么又把牲口牽回來了?”
  扁奇听得清楚,“石頭”是人名字,一定是那個投江遁去的年輕漢!
  扁奇來回答,他知道這船正是送自己去無歸島的那艘帆船!
  緩緩的到了船邊,從船上跳下兩個人——一老一少,正是船老大同另一年輕漢!
  船老大一看是扁奇,兩只眼睛都直了,他期期艾艾的指著扁奇,道:“你……是人……是鬼?”
  扁奇突然躍下驢背,一把揪住船老大衣領叱道:“你們丰都城的人才是鬼!娘的老皮,老夫坐船給你銀子,想不到你會害我老人家,看我不拆散你一身骨頭才怪!”
  船老大忙搖手,道:“不、不、不,你老听我說,你老千万听我說!”
  扁奇叱道:“還有什么好說的?”
  船老大道:“老人家,你該知道此地是誰的地盤?”他一頓又急切的道:“此地是龍爪門地盤呀!”
  扁奇憤怒的道:“龍爪門又怎樣?你,難道你們不是龍爪門的?”
  搖搖頭,船老大道:“龜儿子才是龍爪門下的!不過龍爪門勢力龐大,像我們這些渡江小船,雖不靠幫,平日里也不敢同他們做對,他們交待下事情,我們不敢不做。你老是明白人,還用我再解說?”
  扁奇猛的松開手,道:“我老人家明知你在說瞎話,但還是再相信你一次!”
  船老大松松衣衫,笑道:“請問你老是怎么逃离江中無歸島的?”
  扁奇坦然的道:“島上的人都死絕了,我自然也就离開了!”
  船老大一惊,道:“你是說狄護法他們全死了?”
  扁奇道:“不錯,都已經死了!”
  船老大立刻惊愣的道:“老先生,我得勸你快過江逃走!
  須知龍爪門要是知道你殺害他們那么多人,只怕你就走不脫了!”
  扁奇冷冷道:“這是我的事。快把牲口牽到船上!”
  船老大看出扁奇是能人,豈敢違抗,立刻命年輕漢子又把馬牽上船!
  船老大小心的陪在扁奇身邊,道:“老先生,我們開船吧?”
  扁奇一瞪眼,道:“不急,等我的伙計來了再說!”
  船老大回頭暗示年輕人,又低聲小心的問道:“老先生,你在半道上遇見的人呢?驢馬回來,怎的不見他跟你老一起回來?”
  扁奇冷冷道:“那小子机伶得像個猴儿精,他看我老人家要宰他,投入江中跑了!”
  船老大面皮一松,笑道:“老先生,我看你老面慈心軟不會殺他的,可是……可是听你說狄護法他們都死了,我還是半信半疑……”
  扁奇躍上船坐下來,道:“別問那么多,你們等著開船吧!”
  船老大同年輕的立刻走到船尾,二人不知在說些什么,那年輕的直點頭!
  扁奇走到船頭,心中焦急的向遠處望,遠處一片蒙蒙,他什么也看不見!
  不旋踵間,船老大提了一壺茶走來,笑道:“老先生渴了吧?你先喝杯茶,我叫伙計給你弄兩樣菜,米飯鍋里現成的!”
  一把拉住船老大,扁奇倒了一杯茶,道:“你先喝!”
  船老大一愣,笑道:“我哪里敢再害你老人家!”
  說著便一口喝干杯中茶,又替扁老斟滿一杯!
  扁奇這才呵呵一笑,道:“等我的伙計來了,你再把米飯端出來,我老人家是有些餓了!”
  船老大又退到船后面。就在這時候,船尾水花飛濺,一個人忽然冒出水面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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