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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干戈將起 金鼓動


  就在他們兩人的几句對話里,從周遭的屋后,樓邊,林側,牆角,一批批的青色人影蜂擁而來,白晃晃的刀鋒映著積雪閃閃發光,每張口中都在吶喊叱叫,那等聲勢,會令人興起面對著一群野獸的感覺!
  西門朝午嘿嘿笑道:“媽的,和大河鎮如意府的場面差不了多少。”
  包要花也吊儿郎當的道:“以眾凌寡是他們的拿手好戲,只是,此番只怕如不了這些王八羔子的心愿啦!”
  一拍大腿,西門朝午道:“听我招呼,包兄,你們分開沖進去宰!”
  包要花點頭道:“便是如此。”
  于是——
  西門朝午長嘯入云,他的左手伸入怀中,又猛的抽出往天上抖拋,一只長有五寸,兩側開有四個小孔通体瑩藍泛亮,卻綴著一顆八角形朱紅寶石的令箭般物体已呼嘯著激射半空,在空中閃過一條眩爍奪目的流光,又“唰”的插落雪地,那么結結實實的深入積雪之內!
  這只令箭形的物体埋入積雪中一半左右,卻恰好剛把那綴嵌在上面的赤紅八角形寶石露了出來,這顆紅芒閃耀的八角形寶石正面對那邊一部份沖來的人群,它在寒冷的空气中眨著晶瑩的异彩,猩紅的异彩,而看上去,就宛如一只透著血光的鬼眼,那般陰森,那般酷厲!
  一聲旱雷也似的大吼出自人群之中,隨著這聲大吼,四邊沖來的青松山庄人馬們立即停下腳步,迅速擺開了一個圓圓的包圍陣勢,這圓陣一層又一層,足有四重之厚!
  包要花吞了口唾液,壓著嗓門道:“操的,怕沒有五六百人!”
  哼了一聲,西門朝午道:“不用放心上,全是些烏合之眾,我領教過!”
  這時,在青松山庄那邊——
  一個中年文士打扮的人物傲然挺身走出,他面容白冷峻,神態深沉,唇上還長著一顆豆大黑痣;這人走到那令箭形的玩意五步之前站定,他凝目注視著插在雪中的令箭片刻,又仔細打量了西門朝午与包要花一陣,看著看著,這中年文士的面色忽然變了一變,目光開始定定的投注在包要花的臉上不動了,好半晌,他才又轉向西站朝午,語聲鎮靜而冷漠的道:“‘千騎盟’的‘紅眼箭’插在本院主腳前,閣下約模就是‘千騎盟’瓢把子‘十臂君子’西門朝午了?”
  豁然一笑,西門朝午道:“不錯,老子正是!”
  那中年文上臉上的肌肉一跳,他怒形于色的厲聲道:“西門當家,不論閣下今天來意如何,言談之間,還是請放尊重些好,不要太失了閣下瓢把子的身份!”
  重重一哼,西門朝午道:“少囉嗦,老子的脾气多少年來即是如此,沒有人看扁過老子,老于還是當老子的家,誰也無法啃根毛去!”
  中年文士雙目中煞气暴射,他冷森的盯視著西門朝午,緩緩的道:“西門當家,在晉境,你是當地霸主,又是道上大豪‘千騎盟’聲威遠播,境內縱橫,可謂一方之王,但是,閣下卻不要弄錯了,這里是青松山庄,是我們的地頭,卻由不得閣下這般目中無人,張狂跋扈!”
  哧哧一笑,西門朝午道:“朋友,你在青松山庄里是個什么樣的玩意?把名姓報出來,老子也好見識見識!”
  中年文士冷凜的道:“青松山庄中院院主‘冷面金芒’諱清便是不才,西門當家,只怕閣下听著不入耳了!”
  濃眉倏豎,西門朝午厲笑道:“入不入耳等一會才知道,這里,是由你當家么?姓諱的!”
  諱清生硬的道:“西門當家,閣下不經通報,持強闖入本庄,又殺害本庄所屬,染血雙手,更現出貴盟之‘紅眼箭’,不知閣下孰意為何?”
  點點頭,西門朝午道:“問得好,老子闖迸你青松山庄,為的是伴隨我這位兄弟來索筆舊帳,我這位兄弟性子急,一進來還沒碰上正主儿就開了殺戒,不過么,你們這些手下也還真叫討厭,我二人一進來,他們三不管便圍沖而上,不但口里不干不淨大呼大叫,還舉著家伙想擺平我們,呃,空虛泥菩薩也有三分土性,我二人再不濟也得設法保命哪,因此么,一動手之下,就成為你現在看見的這個樣子了。”
  气得面色越發青中泛紅,“冷面金芒”諱清自鼻孔中冷冷一哼,惡毒的道:“西門當家,姑莫論閣下這种強詞奪理,顛倒是非之言是否可信,如今閣下意欲何為?”
  咧嘴一笑,西門朝午道:“很簡單,你們昔日准開罪了我這位兄弟,便由他單個挑出來一決生死,沒有挑上的人和我一樣,全不得動手,都乖乖待在一邊准備收尸,如若你們答應,就算買了我這几分薄面,‘紅眼箭,我自己拔出收回,否則,姓諱的,你拔出來擲還給我,這就表示你青松山庄不答應老子的要求,換言之,就是撥老子面皮,接下來,呃,老子也只好在迫不得已的情形之下与各位一拼了!”
  額際的青筋暴浮,唇角也在一下一下的抽動著,“冷面金芒”諱清几乎把肺都要气炸了,他挫著牙道:“西門朝午,你以為這是什么地方?你以為你在對著誰說話?你完全是白日做夢,滿口胡言!”
  嘿嘿笑了,西門朝午道:“果是如此么?”
  斷吼一聲,諱清道:“西門朝午,你与那本庄的漏网之魚,階下之囚包要花全是自投羅网,你們如今是來得去不得了,也好叫你們看看!青松山庄是否這般的好欺,這般任人逍遙!”
  陰森森的,包要花踏前一步,用手上的棗木板子點指著諱清,怨毒而暴烈的道:“諱清,原來你就是諱清,好的,我是你的漏网魚,階下囚,你是高高在上的皇太舅,大叔公,我操你二妹子,你長得俊,生得俏?說起話來不打底,你們用下三流的迷藥暗算了老子我,還在那里自鳴得意哪?呸,你們青松山庄,全是一群豬狗不如的畜生,奴才的奴才,個個全頂了只狼心狗肺,挖出來俱是黑忽忽的一團,連他媽一點心竅也找不著:狗娘養的諱清,老子今天就叫你看看什么才叫漏网魚,什么才是階下囚,姓諱的,老實告訴你,青松山庄的好日子已經完啦!”
  喝一聲彩,西門朝午大叫道:“好,罵得好,淋漓盡致,痛快之极!”
  因為過份的暴怒而歪曲了面容的韓清猛的搶上几步,用力拔起插在雪中的“紅眼箭”,抖手拋向了西門朝午!
  不移不動,西門朝午左手倏伸,在半空一轉一彎已穩穩當當的抓住了對方拋過來的“紅眼箭”,他慢條斯理的置入怀中,沖著諱清露齒一笑,徐徐的道:“韓清,老子早就知道你會來這一手,所以,你們青松山庄也不能怪老子使那一手了!”
  “冷面金芒”韓清歹毒的咆哮道:“西門朝午,今天我若能叫你們生出青松山庄,我就從今不在世上為人!”
  包要花嗤笑道:“你他媽本來就是畜生一頭,操頭!”
  雙目半眯,西門朝午大刺刺的道:“試試看吧,朋友,看你們能吃得了我二人,還是我兩個把你們一一擺平——”
  斜刺里,一個蒼勁的,冷厲而有威嚴的語聲,那么凜烈的接上了西門朝午的話尾!”
  “不錯,西門朝午,我們正要一試!”
  側首瞄過去,西門朝午尚未及開聲,他旁邊的包要花已經扯了他的衣角一下,邊低促的道:“正主儿大老板來了,青松山庄庄主‘云雕,夏一尊!”
  嗯,來人不是別個,果然在是青松山庄庄主——“云雕”夏一尊!
  夏一尊穿著一襲深灰色上縷福壽團字圖紋的長袍,神色嚴酷而冷漠的卓立在右邊十步之外,他的身后有著十五六個高矮不一,俊丑回异的人物并排站著,一看即知為青松山庄比較有頭臉的武師無疑!
  在夏一尊左手邊,站著的那位朋友,足可使包要花跳將起來,這位人物竟然是那“眼子竿”公孫樵峰——曾用迷藥暗害他們,并令他們遭到莫大苦難与羞唇的罪鬼禍首!
  夏一尊的右手邊,唔,便是青松山庄的首院院主,項真最為切齒痛恨的仇人“白面果”奚槐了,奚槐身旁,站著另一個身材瘦長,面目黝黑的中年人,這中年人生著一雙如鷹的眼睛,眼中的光芒殘忍而寡情,一看上去即知乃一個歹毒而陰沉的角色!
  這時——
  西門朝午目注著夏一尊,半晌,他又徐緩而傲慢的掃視過每一張他認為值得一瞥的面孔!
  夏一尊冷沉的道:“西門朝午,雖然你在如意府前一戰中曾与本庄主所派遣之手下為敵,但本庄主念在各為其友。并非你我雙方直接發生沖突份上不予追究,而如若你誤認為本庄主的寬大乃是怯弱,則你就大錯特錯了,今日你竟大膽狂妄到如許地步,偕從本庄昔日囚徒包要花來此撒野傷人,胡作非為,本庄主說不得也只好將你一并擱于本庄了!”
  大吼一聲,包要花气沖牛斗,他跳著腳手指夏一尊破口大罵:“老烏龜,老王八羔子,你是吃錯了藥啦?放出這等狗臭尸你他媽的卵蛋,誰是你的囚徒?我活剝了你這老混帳,你這不要臉的下三濫,操的,你才是老子的干儿干孫……”
  “白面裊”奚槐斷叱如雷,他厲聲道:“手下敗將,刃底游魂,你忘記你在本庄所受的苦頭了?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你除了這等污言穢語,花子罵街的本事之外,你還會什么?呸,江湖上竟有你這种窩囊角色,也真令人可笑可恥!”
  几乎一口气沒轉過來,包要花咬得滿口牙格崩作響,他雙目突出眼眶,口沫橫飛的狂叫:“狗操的奚槐,眾人養的奚槐,你算是他媽的什么角角?還在老子面前自命不凡,自鳴清高?去你媽那條大腿,我啃你的二妹子,你只不過是條豬,比豬都還比高你了,你的奶奶個狗熊!”
  一把阻止了包要花的亂罵亂叫,西門朝午冷冷笑道:“姓奚的,你也用不著頂著張破嘴胡說八道,在江湖上闖,誰也不敢擔保万無一失,栽個跟斗并不算什么嚴重的事,況且還要看這個跟斗是怎么栽的,對方是用的什么下三流的手法……”
  “白面條”奚槐面色一變,正待反唇相譏,西門朝午已重重哼了一聲,不再理他,逕自對著夏一尊道:“夏一尊,你也借大一把年紀了,武林中提起“云雕”來亦稱得上有名有姓,我西門朝午卻料不到你竟是恁般幼稚可笑,大言不慚;追究我?你憑什么追分我?以你青松山庄這群烏合之眾?還是你手上那把‘雙環龍紋’破刀?如意府及大河鎮之戰,我若是把你姓夏的看在眼中,早就縮頭跑了,就是因為你在我心里不算個玩意,我才根本不理你這一套,我還專找你青松山庄的人下手!姓夏的,我用不著你寬大,你也不用寬大,你不要忘記,你是一庄之主,我也乃一盟之霸,論我們所屬的力量,誰也不含糊誰,若是光憑你我單個挑,嘿嘿,我相信你也肚子里有數,咱們一個半斤,一個八兩,搞起來全沒有什么好看!”
  面色鐵青著,夏一尊重重的道:“西門朝午,你狂得過份了!”
  雙目暴睜,西門朝午狠辣的道:“你也差不多!”
  長長吸了口气,仰止心頭的激怒夏一尊道:“很好,西門朝午,今天不見真章是無法了結了,新仇舊怨,正可一次算清!”
  毫不示弱的狂笑著,西門朝午道:“當然,我來的目地即是如此!”
  旁邊包要花跟著吼道:“夏老鬼,你他媽的不是還有靠山么?‘隱冥郎君’羽复敬呢?叫他一起出來好了,媽的,大家拼一拼,看看誰的骨頭硬!”
  陰毒的一笑,夏一尊道:“包要花,你不要色厲內在,以虛為實,本庄主老實告訴你,羽复敬正借本庄主的愛儿与公孫樵峰兄的侄女汪菱前往七里之外的‘趙堡’探訪一位明友,本庄主早已遣出快馬前往相請,他們將兼程赶回,那時,會如你所愿的,你將知道你与羽复敬羽兄誰的骨頭硬;當然,本庄主也會把你方才的話一字不漏,依樣轉達!”
  包要花仰天狂笑,他宏烈的道:“夏老鬼,你以為你抬出羽复敬就能唬得住老子:你等著瞧吧,到了節骨眼上誰會哀嚎!”
  夏一尊冷硬而憤怒的道:“不錯,我們即將看到那一步到來,而且會很快到來,你們也可以知道憑你一對宵小之徒能否撼動我青松山庄分毫!”
  潤潤唇,西門朝午大聲道:“不要多說了,姓夏的,我們用不著徒呈口舌之利,手底下見真章才是正經,你們是怎么個上法,一起來仰或單個挑?等羽复敬回來干還是現在就干?”
  白面果奚槐挫著牙接上道:“西門朝午,便叫你明白青松山庄的顏色,要要你曉得我們在江湖上闖蕩了几十年并非全是靠著有人撐腰!”
  西門朝午雙目暴睜,道:“很好,但不要光憑口說,拿出你們的厲害來讓我姓西門的見識見識,現在,時間已浪費得很多了!”
  奚槐側臉看著夏一尊,低沉的道:“庄主,且請下令圍殺這兩個闖庄狂徒!”
  夏一尊的神態是肅穆而持重的,他目注著被圍在中間的西門朝午与包要花兩人,很顯然的,這位青松山庄庄主對他們兩人那种安定自若,毫不惶急的形狀感到了疑心;固然,這兩位全都是武林中盛名遠播的怪杰強人,不過,青松山庄在眼前的這批人,也并不是些窩囊廢,提起來,其中響當當的角色也照樣是一大把,而且,在人數的比較上,實力的計算下,青松山庄乃是穩占优勢的,這一點,相信西門朝午与包要花也同樣明白,但,他們為什么卻那般夷然自若,气定神閒呢?莫不成他們是打定主意前來送死的么?不,絕不會如此荒謬可笑……
  奚槐發覺夏一尊沒有表示,卻一直在陰沉的打量對方,于是,奚槐不禁有此迷惘及焦的了,他低促的道:“庄主,時不我予,尚請立即發令攻殺!”
  冷冷的,夏一尊道:“奚院主,我方高手云集,庄眾數百,將他們兩人團團圍困,在眼前的情勢上來說,他們兩人是必定沒有便宜可占的,但是,你告訴我,他們為什么卻絲毫不顯緊張惶恐之態?”
  大大的一怔,奚槐有如冷水淋頭般机伶了一下,他臉上的肌肉在微微抽搐著,如夢初覺似的,他駭然道:“莫不是……他們也有幫手?或者,另有陰謀隱藏?”
  神色冷凜,夏一尊道:“我推斷,他們兩人后面一定還有更厲害的角色掩隱未出,而這人,哼!极可能就是本庄一直擔心著的那個大禍害——”
  奚槐恐懼的脫口道:“黃龍項真?”
  點點頭,夏一尊陰惻惻的道:“想便是他!”
  咬咬嘴唇,奚槐壓著嗓子道:“但是……我們并沒有發現項真的蹤影,孩儿們鳴鑼示警的時候,只看見了眼前這兩個人……”
  面孔一沉,夏一尊道:“鳴鑼示敬之際,早不知人家闖進來多久了,這段時間已夠項真隱蔽起來,或者,最先發覺他們的那十個弟子會曉得有沒有項真在內,可是,這十個人早就尸橫于地,永遠也不會再告訴我們什么了……”
  有些緊張過度的抽了口冷气,奚槐惶惶不安的朝四周匆匆搜視著,額上的筋脈在不住的“突”“突”跳動……
  哼了一聲,夏一尊冷然道:“用不著找,到了時候他自會出來,如若能吃我們看到,他也犯不著隱藏了!”
  而這時,西門朝午已不耐的叫道:“喂喂,你們到底在打什么主意,拖時間么?老子們來此不是与列位大爺耗著玩的!”
  夏一尊雙眉怒軒,但是,不待他答話,一條人影已大鳥般翻牆掠入,人還在半空,已拉開嗓子振吭的高叫“庄主……羽复敬老前輩回來了,大公子也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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