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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忠、義、黑殺手


  黃昏,夕陽如血,在西山的那邊展露著半張醉漢似的大紅臉,晚霞帶著一抹怪异而跪橘的紫酡燦金洒映大地,沒有一絲風,天气燠熱無比,這是個燥悶的黃昏,有著六月酷暑天典型的汗膩味。
  眼前的小鎮也顯得那么沉郁而懶散,任什么全泛著三分悶懨懨,粘澀澀,有气無力的韻息,白天的熱浪与高溫尚未散去,夜晚的清涼正待到來,燥得慌,就連喘口气吧,也都是那般汗漉漉的了……。
  小鎮只有東西大街一條,如今街上沒有几個人在逛溜,差不多家家戶戶全撐著遮涼的布棚于門窗之外,要不,就是垂挂著竹帘,沒有誰情愿在這白天的熱尾巴尚彌漫未散的當口出來挨蒸。
  嗯,沒看見在街口轉角處李寡婦那爿酒肆門外的兩條癲皮狗,也仍還拖著骨頭在磨蹭著呢?
  青布帘子一掀,李寡婦店門里走出來一個瘦瘦高高的朋友,這人穿著一身玄湖色綢衫,下擺卻掖了一半在結著黃穗子的絞絲腰帶上,那模樣,顯然有點痞气,他像是灌多了老酒。
  走起路來有些搖搖晃晃,一張微帶麻點的長臉上也褚赤泛光;出了店門,他眯著一雙醉糊糊的老鼠眼左右一溜,飄飄然的朝著街這邊搖擺著走來,一腳高一腳低的,嘴里還哼著那种俚俗不文的坊間小調。
  于是,就在他剛剛走到一條深黝的小巷前面時,巷口已忽然竄出來,一個矮壯結實的漢子,這人行動矯健迅捷,橫眉一道紫疤,更是顯得獰猛無比,他一個箭步攔在這人眼前,語聲冷沉的道:“你是謝滄州?”
  這位身著長衫的仁兄不由駭得一激靈,他“登”的退后一步,手撫胸口,雙眼大睜,結結巴巴的道:“我是……呃,是謝滄州……”
  對方毫無表情的朝暗巷一指,道:“進去,有個人想見見你。”
  竭力定了定神,謝滄州稍微恢复了點膽量,他不由提高嗓門道:“是誰要見我?為什么不站出來朝面?還有,我也不認識你,犯不上听你支使,我要到哪里全由得我自己,光大化日之下,莫不成還能——”
  他驀地將余下的話尾噎住了,因為,對方已經將一柄鋒利至极的匕首頂上了他的肚皮。
  而且,由這人冷酷的神色与泛亮的紫疤看起來,他是那种可以毫不眨眼便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的人物!
  一腔酒意也已全化成冷汗涔涔流淌,謝滄州面色變青,嘴唇發白,他顫栗著,惊恐的道:“這……這算什么?我与你素昧生平,根本毫無恩怨可言,你你你……又何苦用刀子指著我?”
  那人黝黑的臉膛上是一片冷漠,他道:“進去!”
  艱澀的吞了口唾液,謝滄州吶吶的道:“朋友……呃,可是有人指使你前來對付我的?沒關系,我付你雙倍价錢,只要你抬抬手,放我一馬……”
  頂在他肚皮上的匕首突的向里挺了一點,謝滄州全身一僵,張開大口就待呼叫,但是,當他的目光在一剎間与對方相触,卻又立即打消了這個念頭——那紫疤客的眼神是森冷的,漠然的,也是寡情的,謝滄州亦是見過不少世面了,他知道這一類的人,几乎全是鐵鑄的心肝;他如果想呼叫,這人會毫不遲疑的將手中匕首送進他的肚皮,甚至連眉頭都不皺一下!
  目光恐懼的望向自家肚腹,那里,也已有一絲血跡滲出,謝滄州抖索著,有些暈眩的呻吟:“老天,你刺傷我啦!……”
  紫疤人生硬的道:“我不再說下一遍了,你進去么?”
  痙攣了一下,謝滄州不敢不依,他畏縮著,腳步踉蹌的向暗巷中行去,后面紫疤人亦步亦趨。
  進了巷子才几步遠,謝滄州已發現一條人影有如鬼魅般持立眼前。
  那人的身材是适度的,稍稍顯得有點瘦削,他有一雙濃密而斜飛入鬢的眉毛——像兩把倒挑的刀!挺拔的鼻梁,一張略嫌絹薄的嘴唇,因為緊抿著而形成一個下垂的弧度,最令人震懾的是他那一雙眼睛,烏黑深沉,冷酷銳利,像兩潭幽邃無底的湖水,也似兩股直透人心的利刃。
  除了這些能以形容的以外,那雙眸子里,更似含蘊著一种隱隱的,無可言喻的落寞意味与孤獨韻息;他的膚色是微黑的——那是習慣于長久奔勞的生活所留下的痕跡,加上他唇角的紋溝,眉梢的細褶。
  這些,便匯合成了這人給予任何見到他的對方一個印象:倔強、孤做、堅毅,卻又有著無比的智慧!
  他一襲黑色緊身衣,外披黑色綢制大蹩——然如今的季節是不适于再披大憋的;一柄黑骨把手,黑色皮鞘的細長利劍便那么緊緊的握在他左手上,現在,他正用那雙深沉的眼睛淡淡地打量著對面的人——謝滄州。
  謝滄州方覺全身冰冷,心往下沉,他后面,那紫疤大漢已恭謹至极的向那黑衣人稟報:“關大哥,這家伙就是那姓謝的。”
  惶悚著,謝滄州也已明白了一點什么,他惊怯的道:“看樣子,二位全是武林中的好漢了?呃,在下謝滄州,說起來与這道上同源也多少有點瓜葛,在下的表叔陶柱是‘安城’武館的總教頭,人稱‘滾陀金叉’,在下的內兄是‘玄真會’派駐本地的大頭領,有名的‘矮腳狼’韓光仁,這兩人大約二位也該有個耳聞吧?其實在下……”
  黑衣人帶著些煩倦意味的皺皺眉,他的語聲是幽冷的,就像凍得過硬的冰,還有那么几分鐵錚錚的剛烈:“你所提的這兩個人,謝滄州,并幫助不了你什么,也并不是說你有了個當總教頭的表叔与做大頭領的內兄便可以任意奸殺人家的妻子!”
  斗然問,這謝滄州臉色大變,冷汗滾滾,他窒息般叫道:“什么?你你你……你說什么?”
  黑衣人淡淡的道:“在离這里不遠的‘丰村’里,有一家姓李的農戶,只得老兩口子与小兩口子,本來生活得滿愜意,但有一大,大約是三個月前的一個晚上,你趁著李家兩個男人到鄰村做客的空隙,便摸進人家屋里強奸了那個小女人,為了怕她泄出真像,又殺了那小女人滅口……”
  謝滄州全身顫抖,牙齒互磕,卻卷著舌頭呻吟:“胡……說……胡說……皇天的冤枉……這是皇大的……冤枉啊!
  黑衣人漠然道:“就在你扼殺了那可怜的小女人,正待翻窗逃走的當儿,卻被她婆婆看見了你的形跡,她認出是你,也揀到了一條染有穢物的里褲,上面繡著你一個單名‘州’字,但你卻跑掉了。”
  謝滄州面容扭曲著,急喘著道:“李家這窩子混蛋冤枉我,誣賴我,還告到官里,但你可以去查,衙門開堂審案三次,卻判了我無罪……”
  黑衣人厭惡的道:“這是一种小把戲,謝滄州,衙門上下全叫你們給打通了,你是本地周圍百里的第一財主,更有個地頭蛇的內兄,有錢有勢,這場官司哪有不贏之理?可是,你卻忽略了一點?”
  謝滄州,惊恐的道:“哪……哪一點?”
  黑衣人道:“還有個你們打不通的地方。”
  雙眼恐怖的大睜著,謝滄州哆嗦著道:“你……你是說?……”
  黑衣人用右手的大拇指點點自己胸口,道:“悟生院。”
  像見了鬼似的驀然跳將起來,謝滄州惊懼至极的哀呼:“什……什么?你……你們是悟生院的人?你們是這群職業殺手的一份子?老天啊……”
  后面,那紫疤人冷冷的道:“你該感到無比榮幸才是,為了你這件小事,本院的首席殺手關大哥躬親出馬侍候閣下呢。”
  謝滄州抖索著指向黑衣人,面色灰敗的叫:“那……那……么……你就是……‘果報神’關孤了?”
  黑衣人——關孤,毫無表情的道:“你還有什么話說么?”
  謝滄州气急敗坏,雙手亂搖,惊恐莫名的叫道:“關……關大俠,關壯士,李家給你多少錢?我加倍給你,甚至十倍付你,只要你高抬貴手,我馬上就給……”
  關孤冷漠的道:“‘悟生院’有一條規矩,同一樁事只收一方的報酬——那先找到我們的一方;現在,這樁事上你晚了一步了,便算你千百倍超過那第一個顧主,我們亦無能為力。”
  他頓了頓,接道:“何況,這其中還有點道理,謝滄州,這道理是你失德了,雖說我們為了錢做事,有些時卻也需要衡量一下道義。”
  謝滄州惊懼過度了,他迷亂的尖叫:“你們敢?你們誰敢?我有的是錢,有的是勢,我表叔是‘滾陀金叉’,我內兄是‘矮腳狼’韓光仁,我是本地首富,憑我的身份玩一個臭女人有什么大不了?誰叫她哭鬧?誰叫她辱罵我?要挾欲告發我?你們是什么東西?膽敢算計于我?你們如果動我一根汗毛,我就叫我的表叔內兄活剝了你們!”
  唇角輕輕牽動了一下,關孤似是有些厭倦的道:“如果你還有机會,當然你可以這樣做。”
  這時,他的雙眸中閃射出一股异樣的冷硬神采,喟了一聲,他道:“姓謝的承認了,李發。”
  謝滄州直党的感到一陣恐懼与寒栗,他退后一步,方待開口大喊,后面,那叫李發的紫疤人已其快無比的猛一下子將手中匕首戳進了他的背心。
  驀地僵立在那里,這股突來的痛苦使謝滄州連雙眼全瞪直了。
  他兩手緊握如拳,臉部的肌肉波動,痙攣。咬著牙,嘴唇縫里噬噬吐著气,那模樣,好不惊人!
  低哼一聲,紫疤人李發又利落無比的以左手拍右時,身形半旋,鋒利的匕首便洒著一溜鮮血拔出,匕首的寒光与猩赤的血跡相映,印在人眼里,似是一聲听不到的凄厲嚎叫!
  謝滄州喉頭里涌起一陣咕嚕嚕的痰響,全身劇烈的抽搐著,就像一灘爛泥般緩緩委頓倒地,背后傷口血流如注,他的兩眼也全都翻了白!
  搖搖頭,關孤冷清清的道:“李發,我己告訴過你多少次了,下手的時候一定要從正面,不要背著對方,否則日后傳將出去,還叫人以為我們老是抽冷子暗襲呢!”李發黑臉微紅,吶吶的道:“這家伙窩囊得緊,從前面下手,我怕他會耍賴……”
  關孤硬板板的道:“我怎么說你就怎么做,其他問題由我來操心!”
  吞了口唾液,李發恭謹的道:“是,大哥。”
  用左手握著黑犀骨劍把子,輕摩著下頷,關孤瞄了瞄蜷曲地下的謝滄州,低沉的說道:“這小子‘擺橫’了,李發,你出手還算干淨。”
  李發露出一口白牙笑笑,道:“吃這行飯十來年啦,靠的就是這一手,大哥,假如動作還拖泥帶水的話,‘悟生院’的禹老板不早就叫我卷舖蓋了?”
  將劍柄依上肩頭,關孤淡淡的道:“夸不得你兩句,一夸你就暈頭了,走吧。”
  說著,他自己首先轉身朝著反方向的巷尾走出,李發卻自怀中摸出一只銀閃閃的精巧小棺材來,往謝滄州的尸身上一丟,然后急步跟上。
  轉出巷尾,便來到街道的盡頭了,這里有一家小雜貨舖。
  一黑一白兩乘駿馬就拴在雜貨舖外的欄杆上,李發搶上一步,朝雜貨舖老板打了個招呼,解下馬韁牽到一邊。
  關孤翻身上了黑馬,李發自己則跳上另一乘白駒,兩匹鐵騎迎著夕陽,沐著晚霞,揚塵疾馳而去。
  鞍上。
  關孤輕輕用手指抹去眉心的汗珠,凝注极西的夕陽,面色沉郁而冷木,仿佛在尋思著什么。
  而一片帶著凄迷韻味的紫酡晚照,便洒在他俊逸又幽邃的面容上,襯著他飄揚的黑蹩,便顯得他更加飄幻与落寞了……。
  紫疤李發謹慎的跟在后面,他一會窺探關孤的臉色,一下子回頭瞧瞧也已落在迷蒙暮靄中的小鎮,禁著聲不敢吭飛。
  關孤,冷寂的道:“用不著再回頭看了,李發,那地方并沒有值得留戀之處。”
  干笑一聲,李發策騎靠近一點,道:“關大哥,我在想,當那‘和田鎮’上的人們發覺了謝滄州的尸身之后,還不知是個什么樣的反應呢?”
  關孤平靜的道:“一個魚肉鄉里,仗熱欺凌人的惡霸死了,你以為那里的老民們會是种什么樣的反應呢?”
  李發笑道:“當然是額手稱慶,人心大快了!”
  望著懸于馬首側旁皮套中的長劍,關孤道:“大約是不會錯的。”
  頓了頓,他又道:“老實說,李發,我們今天擠身在‘悟生院’里吃這行飯,盡管禹老板打著‘替天行道’的招牌,頂著‘伸義報冤’的帽子,卻總然脫不了殺伐,脫不了血腥,整日价与傷生殘命的行徑打交道,和閻王判官搶生意,日子久了,連腦子想的,鼻子聞的,也全都是那般腥膻膻的了。”
  他頓了頓,若有所感地接道:“我們既然腳踏進這個泥沼,要想拔腿也不是件容易的事,進退之間是何等的艱難,我們便只好消极的做到一點:‘心安’,換句話說,就算我們脫离不了這种舐刀頭血,玩人命玩己命的生活,至少也不能濫殺無辜,迫害善良,即便殺吧,也要殺些惡人,宰些歹徒,不可以唯利唯益,六親不認,更不可以昧著心肝,連道義仁恕全不講了……”
  李發黝黑的臉膛上涌起一片忠憨赤誠之色,他正容道:“這些我全省得,尤其是關大哥你平素的訓海,一向的教導,我都銘記在心,而且一体遵行,在‘悟生院’十余年來,我從一名微不足道的小角色,承蒙大哥一手提拔,到今天成為院中的二級頭領,更由大哥你擢升我為你的副手……,這等厚恩大德,全乃大哥所賜,大哥的言行思想,也就是我的言行思想,大哥朝哪里去,我宁死也跟著不回頭!”
  關孤吁了口气,道:“你能記著我的心意,也就夠了,別的卻無庸惦念。”
  玩弄著手中的皮絡,李發低沉的道:“大哥,難怪有很多次重要的買賣由錢師爺傳交下來你都不肯接受,甚至還當場給錢師爺下不了台……”
  關孤冷冷的道:“姓錢的老小子仗著是禹老板的大舅子,作威作福,傲气凌人,別人仰他的鼻息爭著巴結他,我可不理他那一套!”
  李發笑道:“大哥所拒絕接受的那些次買賣,大約全是些失德曲理的歪生意了?”
  關孤點點頭,道:“差不多,你是知道我的脾气的,每一次有生意交下來,只要指定是我辦,我就一定要追根究底,問清楚來龍去脈,直到自己認為不虧良心了,才接下來辦……”
  他望了李發一眼,接道:“否則,只要有一點不對勁,我就立即推辭掉,我剛才說過,這种生活夠得上冷酷、寡情的了,即使脫离不了,干涉不住別人,至少,自己也需要求個心安理得……”
  微微一哂,他又道:“我知道錢修伯這老小子對我十分不滿,背后講了我不少閒話,在禹老板面前,更是找空就攻擊毀謗我,而說穿了,禹老板對我又如何?他也并不喜歡我呀,但情勢所逼,他又不得不遷就我,容忍我,他亦明白,‘悟生院,之所以有今天的根基与局面,我姓關的可是有大把血汗洒在里頭!”
  李發頗有同感的道:“大哥,誰也知道‘悟生院’在最早開創之初,只是個蹩處角偶的小小組合,毫無名望可言,直到大哥受邀加入,才聲咸大振,一日千里,固然‘悟生院’是禹老板手創,但卻是大哥你將它拓廣起來的。”
  他吞了口唾沫,接道:“況且,听說有一次禹老板与大哥你共同外出做一票買賣時,因為消息失真,中了人家圈套,禹老板身陷重圍,几乎喪命,還是大哥你拚死沖入將禹老板救出來的,那一次,大哥你還負了重傷呢,就憑這些血汗功勞,禹老板再對你怎么頭痛也只有認了……”
  神秘的一笑,他又放低了嗓門道:“此外,大哥,以你這身惊鬼位神的本事,禹老板亦不能不讓你三分……”
  關孤搖搖頭,道:“話不是這么說,我与禹老板好歹也有十二年的交情了,雙方互相容讓是應該的,談不上誰的本事強,更不能說誰含糊誰,至少,形式上他總還是‘悟生院’的魁首,只要不太离譜,我一直盡量尊重他的意見,听從他的諭示,以前的种种,我根本再懶得去提說了,他能想著自是最好,要不,忘了也罷……”
  輕喟一聲,關孤目注滿天的殘照,悠然又道:“看,如今,想想以前,多少令人有點感慨,‘悟生院’行事的宗旨也已變質了,在往日,可的确抱著‘替天行道’,‘伸義報冤’的目的去作為,那段時光是多么的純真篤實,誠摯可喜,但今天,你看吧,任什么傷天害理的買賣也都接,任什么失德曲義的生意也都承受,只要能拿錢,不管有理無理,摻雜進什么邪惡,也一概不問,一概不論了!”
  李發沉重的歎了口气,道:“可不是,大哥,尤其是‘真龍九子’加盟之后,簡直就更是善惡不分,天翻地覆了,這九個人似是有些心理不正常,嗜殺若命,好像什么買賣都無所謂,只要教他們有机會殺人就行,而他們九個人的那种跋扈勁,也和他們的嗜殺狂差不多,全院里,我看他們除了對禹老板和大哥你還存著几分畏懼外,就只對老板的姘頭‘玉魔女’程如姬規矩點,其他的人,像全不在他們眼中了!”
  關孤冷淡的道:“當初邀他們九人入伙,全是禹老板的意思,我一直就沒有贊成過,如今我和老板搞得面和心离,這九個人就更加得寵了,至于程如姬這婆娘,典型的冷血蛇蝎,我想不通禹老板當初是怎么和她姘上的,她雀占鳩巢,現在連老板的元配錢夫人都退避三舍,奈何不得她了!”
  李發抽抽鼻子,道:“大哥,据我看‘雙環首’夏摩伽夏大哥似是也蠻苦惱的,整個院里,大概也只有他和你談得來……”
  關孤點點頭道:“今天的‘悟生院’,假如說還有一個正直之士,那就是‘雙環首’夏摩伽此人了……”
  李發忙道:“不,還有大哥你……”
  關孤笑了笑,道:“巧嘴!”
  他忽然又道:“對了,李發,你看禹老板的貼身護衛‘七頭骷髏’黃甲這個人怎么樣?”
  “嗤”了一聲,李發道:“他只是一頭忠實的狗,除了禹老板誰也不相信,禹老板就是他的主宰,是他的靈魂,像是他活著全為了禹老板似的,這個人武功高強,性子猛悍,但卻是個不用頭腦,不分善惡,惟主子馬首是瞻的蠢東西!”
  關孤冷清的一笑,道:“罵得好,李發,看不出你還頗有點觀察力!”
  李發笑道:“過獎了,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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