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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忍、刀、心存厚


  關孤冷漠的道:“你知道你在談些什么以及對誰在說話吧?”
  江爾宁狠巴巴的道:“就是對你,怎么樣?”
  接著,她又厲聲道:“如果你不愿依從,也行,姓關的,你便用你的劍來,闖過去!”
  關孤冒火道:“這簡直是胡鬧……”
  江爾宁硬崩崩的道:“你會明白是不是胡鬧!”
  手指不自覺的在黑犀骨的涼滑劍柄上握了握,關孤實在憤怒了,但他盡最大的力量又忍住,沉沉的道:“如果——我像你說的做了,你不會再有其他點子吧?”
  柳眉一挑,江爾宁慢吞吞的道:“你先做了再說。”
  關孤大聲道:“你先保證!”
  鼻腔里響起一聲冷笑,江爾宁道:“賠了罪以后,你再袒背于我馬前,讓我鞭策三下——就是這樣,然后,我們之間的過節一筆勾銷,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就當沒有這回子事發生一樣……”
  雙眸的光芒有若寒刀,涼森森的像能直透入對方心底,關孤緩慢地,又清晰地道:“江爾宁,你掉轉馬頭,以你所能發揮的最大快速离開這里——在我的殺意尚未完全成形之前!”
  江爾宁呆了呆,尖銳的叫:“你不愿意這樣做?”
  關孤暴烈的叱道:“滾開!”
  江爾宁神色大變,潑野的喊:“你罵我!”
  關孤狠厲的道:“小賤人,你再不見机逃走,你所得到的將不只是一頓責罵,你尚要付出血淋淋的代价。”
  尖叱一聲江爾宁的右手猝揮,“咻”聲刺耳的嘯聲響處,她的牛皮索已飛抽關孤面頰!
  關孤穩坐馬背不動,“渡心指”倏閃寒光,芒彩抖彈之下,“喳”的一記,已削斷了半尺皮索!
  在這一剎,江爾宁長扑向前,牛皮索卷飛掃纏,又快又急,嘯聲破空,有如千百條怪蛇穿舞騰掠,而她的左右彎刀其疾如電,“霍”“霍”冷光中,眨眼間向關孤劈刺七八刀!
  關孤堅毅的面龐上浮起一片深沉的酷厲之色,他仍然毫不挪動,“渡心指”的劍光閃爍著盈尺的藍白光尾,倏然回射飛穿,在連串的“叮當”金鐵撞響里,同時拋舞著一截截的殘索,當索盡刀斜,江爾宁慌忙落地的一剎,“渡心指”已驀地在嗡然震響中指住了江爾宁的咽喉——劍尖緊緊按在那粉白的滑嫩的頸肉里,只要輕輕一刺即可透入刺穿!
  江爾宁頓時如中雷殛,僵住了一樣愣在那里,雙手攤開——一手握著只剩了只索柄的玩意,一手握著斑斑殘缺的彎刀,襯著她大瞪的眼睛,微張的小口,那种惊懾愕然又不知所措的模樣是既可怜,又可笑!
  關孤淡淡的看著她,在馬上微微俯著身道:“你證明了什么?”
  江爾宁的一張俏臉蛋變得青中泛白,白里鑲紅,雙頰不停抽搐,眼角連連跳動,口角扁貝似的玉齒几乎咬碎了下唇!
  關孤吁了口气,道:“過去的不愉快的事實,應該讓它過去,你卻非逼著要重演不可,為什么?難道你愿意再遭一次羞辱?現在的結果尚未發生前,我已知道必是這种結果,所以,我才一再苦口婆心的勸解你,但你不接受,更且得寸進尺,反复相迫,江爾宁,你也不小了,莫非連人家是讓著你或畏懼你都看不出來?你真以為我對你無法拘束么?”
  站在那里直愣愣口不能動彈——因為“渡心指”的尖鋒正壓在頸肉中,江爾宁切齒痛罵:“狂徒、惡霸、流氓、地痞、劊子手,關孤你全占了,我不怕你,我死也不怕你,你有种就殺了我!”
  關孤冷漠的道:“不要激怒我,江爾宁,有時我是會這樣做的!”
  尖叫著,江爾宁跺腳囂罵:“那你就殺呀,光用劍比著我算什么英雄?你雙手血腥,心如豺狼,何在乎多殺一兩個人,何在乎再背一條人命債?你是天下最蠻橫的狂人,最殘酷的凶手,你殺呀,看姑娘含不含糊?”
  關孤慢慢的道:“江爾宁,你的血液中,流淌著先天性的痴呆与癲狂,以致你的想法和看法也這么沒有一丁點人的味道了,我實在很惋惜……”
  江爾宁全身發抖的大叫:“你是個混蛋!”
  關孤冷叱:“不知死活的瘋丫頭?”
  猛地——
  江爾宁雙手齊抖,殘刀斷柄同時飛擲關孤,關孤眼皮子也不撩一下,回劍飛繞,剎時刀墜柄落!
  關孤雖不愿傷害江爾宁,因為這個少女并無大惡,僅只是蠻橫一點而已,關孤殺過許多表面恭順而骨子里狠毒如狼的歹人——盡管那些人有大部分都在与關孤朝面時是如此平順和煦,甚至誠惶誠恐,低三下四,但邪惡即是邪惡了,用虛偽的阿諛陷媚并不能改變他們對所為罪孽的補償,關孤是講究一個人內心的善惡的,他不會受表面的態度所炫惑,因此,他不愿使江爾宁遭到意外,縱然這妮子對他是這樣的潑辣刁蠻又神情惡劣——關孤借擊落江爾宁拋出的殘刀斷柄机會,收回了指在江爾宁咽喉上的“渡心指”,其目的不過是用這一個自然的動作叫對方下台罷了,若以關孤的功力來說,他根本可以不用回劍而照樣躲過此類的攻擊!
  但是,關孤的苦心謙讓顯然沒有得到江爾宁的回應,她在關孤的劍刃甫收之際,竟躍彈而起,雙足如矢,暴蹦關孤面前!
  恨得一咬牙,關孤猛一扭頭,江爾宁的一雙緞面小纖靴擦著他的面頰飛過,這時,江爾宁的整個身体全已露在關孤之前,如果關孤愿意,可以將對方切成十段百段全無問題,但關孤沒有還手。
  形勢的變幻是快速無比的,江爾宁一蹦不中,倏然凌空翻了個跟斗,雙掌斜斬驟合,再攻關孤!
  馬上,關孤身形晃閃,幅度小,卻快若電掣,江爾宁的十九掌頓時全然落空,連邊都沒沾上一點!
  尖叱一聲,江爾宁突然飛躍三丈,運掌如刃,整個身軀有如殞石般撞扑下來——這一次,江爾宁是拼命了!
  眸瞳中有一抹血光映隱,關孤輕帶馬頭,背身回手,“嗖”的一聲,光芒似极西的電火燦耀,“呱”的一響,江爾宁的衣袖已被斬落一片。
  這時的江爾宁,几乎和瘋了一樣,她毫不妥協,更不感念關孤對她的一再忍讓,瞑目切齒,她又在沾地之后倒射而起,摟頭蓋臉便向關孤攻出三十六掌十二腿,風勁勢銳,猛不可當!
  目光冷凜,嘴唇緊閉,關孤不再留手——也無法留手了,“渡心指”左右閃彈——“雙炫眸”倏出,江爾宁悶哼一聲,肩頭鮮血洒濺!
  凌空翻騰,這位有“絕索”之稱的妞儿卻仍不退走,再次七十六掌狂風暴雨般罩落。
  關孤一聲不響,刃芒破空,光華幻映成扇,尖厲的空气分割聲甫入人耳,這一記“大羅扇”業已在江爾宁身上開了六條血口子,將她反彈出六步之外!
  混身浴血的江爾宁面色慘怖,秀發披散,她掙扎著站起,走了几步,又一跤摔倒!
  “不屈刀”丰子俊早已站在一旁掠陣了,他一直沒有出聲,默默觀看著情勢的發展,篷車上,南宮豪亦凝神注視,甚至連李發也自車帘中伸出頭往這邊直著眼張望……
  這時——
  丰子俊走上几步,面現悲憫之色的道:“姑娘,別再不知好歹了,我門關兄已經几次三番對你手下留情啦,你還想干什么?”
  江爾宁喘吁著,痛苦的叫道:“你有什么東西?你有什么資格和我說話?你們全是狼狽為奸,蛇鼠一窩,都不是玩意!”
  丰子俊冷冷的道:“姑娘,你出口最好斟酌點,恐怕我沒有關兄那么好的修養!”
  江爾宁洒出一手的血,叫道:“那你也上來呀,看看姑娘是否含糊你。”
  丰子俊憤怒的道:“我上來?我只要上來,就不會像關兄那樣,光給你添几道皮肉浮傷,我會斬你的頭!”
  江爾宁狂笑一聲,悍然不屈的道:“臭男人,偽君子,我的頭在這里,你有本事就取去,叫一聲苦就不姓江!”
  手腕一翻,“嗆”的一聲“龍頭薄刃刀”出鞘,丰子俊厲聲道:“好個刁潑賤人,我就代你家尊長來教訓教訓你!”
  江爾宁激憤的道:“你不配!”
  丰子俊刀身一偏,精光映幻,他暴叱道:“大膽丫頭
  鞍背上,關孤平靜的道:“子俊兄,且住!”
  刀尖一挑又回,丰子俊回頭道:“關孤,這女人如此刁橫,你何苦還這么寬容她?”
  關孤淡淡的道:“這只是她這家大人教訓不夠——況且,刁橫并非邪惡,罪不致死,殺了她未免過份,如果她仍不知檢點自省,將來總會有人代我們懲罰她的!”
  复瞪了江爾宁一眼,丰子俊余憤未消的道:“方才,關兄你接二連三的忍讓她,她卻連續不斷的狠攻快殺,不但不念關兄的宅心仁厚,更且要借机反制關兄,好像非置關兄于死地不可,這种不識進退,心如蛇蝎的女人,留著還不如宰了好!”
  關孤笑笑道:“她還只是個孩子,子俊兄,她何嘗懂得什么叫寬恕,什么叫忍讓呢?她所曉得的只是狹義的自尊和要強的好胜心而已;我們不用苛求她,子俊兄,或者時間會磨勵她將來能明白點什么……”
  血流如注的江爾宁臉色慘自,聲音抖索的低叫:“我不吃……你們這一套……你們……也休要倚老賣老的在那里大發……謬論……你們……全是一丘之貉!”
  關孤冷冷的道:“傻孩子,你的思想就和你的武功一樣出不得門,膚淺單純得可笑,有人說,血的教訓會使人留下深刻不可磨滅的回憶,希望你記著這一次教訓,以后學一點為人處世的謙恭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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