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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釋窘情 雅士度量


  深沉的,紫千豪道:
  “我明白,當我告訴你這些,你自是不會感激我的,但是,韋姑娘,你要知道,韋蕪是你的親生父親,無論如何,他是愛你的,不要以父親為羞恥,人活著,總有各种不同的生存方式,這并不是罪惡.充其量,只是遺憾罷了!”
  傷心的哭泣著,韋小茹綴泣的道:
  “我永遠敬愛我的父親……我也永遠痛恨你,紫千豪,你不僅手毒,心更狠。”
  一側,“斷流刀”伍桐忍不住怒吼道:
  “臭丫頭,你說話考慮點!”
  擺擺手,紫千豪淡淡的道:
  “不要怪她,伍桐,任誰處在她的境遇中也會如此的,那個人不痛恨他敗家傷父的仇人呢?”
  輕輕的,熊無极走了上來,他道:
  “紫幫主,你真要饒了這妮子?”
  紫千豪安詳的道:
  “為什么不?”
  咽了口唾沫,熊無權壓低了嗓門道:
  “難道說,幫主,你看不出她兩眼的仇恨和怨毒嗎?留著她,只怕早晚是個禍害呢!”
  豁然笑了,紫千豪道:
  “我當然看得出,但我認為一個父仇家恨而能舍命雪恥的人是個忠孝俱全的人,這种人我欽佩,熊兄,我不愿殺害她,天底下有許多許多須眉男儿甚至還比不上她這种心膽見識呢!”
  熊無极忙道:
  “我不是勸你宰個女娃,紫幫主,我只提醒你她可能在以后的漫長歲月中糾纏不休!”
  一拂豹皮頭屯紫千豪道:
  “假如她不明正邪,不知利害,那么,她就來吧,至少,她已曉得了一點,事不過三,而我已恕她兩次了!”
  熊無极無奈的道:
  “紫幫主,你真是個君子,但使我不滿!”
  哈哈大笑,紫千豪道:
  “也只有請熊兄包涵了!”
  這時——
  黑沙谷中,一名孤竹幫的頭頜飛奔而來;他气喘吁吁的跑到紫千豪身前,躬身整容道:
  “稟大哥,仇堂主要我來請示大哥一下,這邊是否須要谷里遣人來援?如若已然獲胜,谷中俘敵要不要解來外面?”
  點點頭,紫千豪道:
  “回去告訴仇堂主,說這里的排殺已經結束,大獲全胜,谷中俘敵。通通給我解押過來!”
  那名頭領答應一聲,轉身自去,紫千豪不禁疲乏的伸了伸腰。拉著熊無极,到不遠處一塊平坦的石頭上坐下。
  八名孤竹大漢,此刻也將韋小茹團團的圍住,八柄雪亮的大馬刀,全指向在她的身上!
  脫下了一雙“金犀皮”手套塞入怀中,熊無极用力揉了揉臉,他朝沙地上吐了口唾沫,道:
  “肚皮餓了!”
  紫千豪笑道:
  “不用急,回山之后,有山珍海味擺好了等著!”
  頓了頓,紫千豪又道:
  “等一下,游小詩來到這里,熊兄,你卻要好生向他解釋解釋,我想他一定頗不愉快!”
  歎了口气,熊無极道;
  “只怕這酸丁要探翻我的祖墳了……”
  紫千豪笑道:
  “不要把事情看得太嚴重,游小詩十分明理,他必不會過于責怪你的,熊兄,你放心好了。”
  搓搓手,熊無极道:
  “古人說,‘衣不如新,人不如舊’,這句話是一點也錯不了的,紫帶主,今日之事,固不錯游小詩是為了遵守諾言而抽腿作了壁上觀,不過,我也知道他之所以這樣做,也有一見分是為了我,我哥倆情誼深厚,再怎么說,他也得顧念几分,不好意思拉下臉來和我動手啊……”
  點點頭,紫千豪道:
  “當然。”
  謂了一聲,熊無极感慨的道:
  “但他這樣一搞,我就越發覺得慚愧啦,說真的,幫主,我預先在心里早打好了底,如果游小詩這酸丁要翻臉不認人,我,我就和他硬干火拼,來個立還顏色……可是人家卻一直委曲成全,處處為了我來設想,那么倔強的人也竟將一口气蹩了下去,唉,我真愧對于他……”
  紫千豪道:
  “熊兄,游小詩為人耿直磊落,不欺暗室,這個朋友可以深交,等一下他來了,我也會向他說明一番的!”
  他們正說著話,“二頭陀”藍揚善已經交待了善后事宜,大搖大擺填鴨似的走了過來,隔著老遠便叫道:
  “咱說,大哥哪,今天可他媽的拉了風了,大獲全胜不說,還帶著些活蹦亂跳的,大哥,你沒事吧!”
  紫千豪一笑道:
  “還好,就是背上挨了古桂一扇!”
  惊了一下,藍揚善連忙奔來,邊道:
  “乖乖,重不重?”
  紫千豪道:
  “皮肉之傷,無關緊要。”
  拄穩手上的“金鋼杖”,藍揚善急急轉到紫千豪背后,邊道:
  “話不是這樣說,大病大痛全是由小處引起,大哥,咱先為你看一看,也好上上藥……”
  說著,藍揚善就蹲下他那有一百七八十斤重的胖大身体,開始為紫千豪檢視起背上傷口來,一邊察看,他一邊道:
  “他奶奶的,古桂這老三八蛋可還真叫心狠手辣,這一扇直切進去兩分深,有半尺米長……好在未曾傷到筋骨肺髒,其是不幸中之大幸……大哥,無甚要緊,咱給你上藥包扎之后,最多十天便可封口……”
  紫千豪笑道:
  “我知道沒有關系。”
  忽然,熊無极道:
  “紫幫主,他們來了!”
  紫千豪移目望視,不錯,黑沙谷中,近三十名孤竹幫儿郎正攙扶著敵我雙方的傷者緩緩往這邊行來,領頭的,是“毛和尚”公孫壽,在他們后面,“逸鶴”陳立青及他的兩個門人,還有“白儒士”游小濤等人,也緩緩的跟了過來……。
  紫千豪坐著由后面的藍揚善敷藥扎傷,邊低聲問:
  “揚善,外面死傷的弟兄有多少……”
  藍揚善一邊熟練的工作,一邊道:
  “戰死的約有四十徐名,輕重傷的也有三十多!”
  哼了哼,紫千豪道:
  “誰叫你們未聞信號擅自行動?”
  舐舐嘴唇,藍揚善苦著臉道:
  “大哥,并不是我們擅自行動……是他們留在外面的那十余個混帳忽然發了瘋,更明确點說,是他們小心過度,竟然不乖乖的守在谷口,反而朝上山兩邊展開搜查起來,這一搜,咱就知道情形不妙,無奈之下,只有先發制人,下令攻殺,咱雖知這樣做有違諭令,事非得已,也只好從權一次了……”
  紫千豪冷冷的道:
  “以后要留神!”
  暗中吁了口气,藍揚善忙道:
  “咱省得,開恩了,大哥!”
  紫千豪忍不住笑了出來,這時,谷中來人已到眼前,“毛和尚”公孫壽急步奔近,大聲道:
  “大哥,谷里弟兄們戰死三十三名,輕重傷十一名,我們留下的人手不足,只將敵我傷者扶出,一干遺尸尚未處理,請大哥派人進谷掩埋!”
  紫千豪點點頭,高呼道:
  “伍桐!”
  那邊的伍侗大步跑來,躬身道:
  “大哥!”
  紫千豪低聲道:
  “你帶五十名弟兄,進入黑沙谷掩埋尸体,速去速回!
  答應一聲,伍侗自去召集人手了,紫千家又急忙吩咐各人將己方傷者扶坐下來,尤其是“雙鈸擒魂”房鐵孤,更派專人加意服侍,他坐下的地方連厚毛毯也早就舖設妥當了……。
  壓著嗓門,熊無极低聲道:
  “看這情形,紫幫主,你要在這里升堂審敵?”
  紫千豪頷首道:
  “此處荒僻寂靜,罕見人煙,在這里消怨了仇,又有什么不妥的呢?”
  熊無极忙道;
  “當然好,不失為快刀斬亂麻的手段,速了速結!”
  說著,他斜眼瞅了瞅站在右手邊不遠處的陳玄青与游小詩等人,此刻,他們全皆面無表情,目光郁郁,而沉重的赶視著周遭急忙來去的一些孤竹儿郎們,在此刻的情形下,他們四位的身价顯得异常特殊而微妙,他們算不上是孤竹幫的仇敵,當然,也不能說是朋友,談不上友好,亦說不上對立,總之,他們的處境尷尬又為難,但是,他們卻無法在現在轉身离開,他們都希望与看到全部事件的結果,或者說——他們希望能替中原來的被俘同伴們做些什么,當然,那是指在限度以內的情形而言,他們早就想离開這里了,就是有這些心理上的負荷來系著他們才留了下來,其實,他們都明白,在即將來臨的場面中,每一幕都會使他們窘迫与難堪的……
  現在,藍揚善已經為紫千豪背上的傷口效上了藥,又包扎妥當,他將衣縫拉好之后,拍拍手站了起來,笑呵呵的道:
  “成了,大哥,不出十天八日,必然痊愈如初……”
  紫千豪沒有理他,卻注意到旁邊熊無极面色怔忡与訕然,于是,他靠過去一點,微笑道:
  “熊兄,你在想怎么向游小詩他們敘說這件事,是么?”
  點點頭,熊無极苦笑道:
  “不錯……”
  紫千豪道:
  “那么,我陪你一起過去。”
  遲疑了一下,熊無极尷尬的道:
  “游小詩的脾气我很清楚,假如我們兩個一道去了,他万一說話有些不中听的,紫幫主,你就會受委屈啦……”
  笑了笑,紫千豪道:
  “看游小詩的外貌及方才的言行,他該是個明理通俗的豁達的人,我想,他不會在事情到達加今的結果之后再有不遜之言吧?”
  熊無极舐舐嘴唇,道:
  “我是指,呃,我与他私下情誼那一方面來說……”
  笑了笑,紫千豪道:
  “你們私人情誼深厚,他埋怨你几句自是理所當然,但他卻未必會扯下臉孔沖著我來,就算他真是一肚子怒火吧,熊兄,看在你的金面上,我紫千豪還有什么忍不下去呢?”
  睜大了眼,熊無极道:
  “真的?”
  紫千豪笑道:
  “是真是假,一試便知,熊兄,你我何不現在便去一試!也好看看我紫某人的涵養如何?”
  一拍手,熊無极起立道:
  “行,紫幫主,果然是一番豪士風范!”
  紫千豪也站了起來,邊笑道:
  “過譽了……”
  說著,他又交待一旁的藍揚善道道:
  “揚善,所有傷者俱須悉心調治,死者妥善掩埋,尤其是房掌門,更要特別照拂,敵方囚俘,全部集中待審,這些事你馬上去巡視辦理,一切弄好了,過來告訴我!”
  藍楊善躬身道:
  “大哥收心,咱這就去辦!”
  點點頭,紫千豪拉了熊無极走向陳玄青及游小詩那邊,他們看見紫千豪和熊無极走來,也十分友善而謙恭的迎上了几步。
  紫千豪雙手抱拳,道:
  “在下紫千豪,与陳掌門、游兄及二位兄台重行見禮了。”
  陳玄青、游小詩等人急忙還禮,口中連稱不敢,紫千豪瀟洒的用劍柄一拂豹皮頭巾,安詳的笑道:
  “眾位兄台當初雖抱敵對之心遠自中原來此欲与在下干戈相見,但卻不為鄉愿所惑而揚棄信約,不以橫暴所懼拋舍道義,這份磊落心性,坦蕩豪情,足令在下幕儀欽服,各位兄台要認為在下尚有可取之處,在下至愿掬誠結納,与各位另行訂交,重論敵友!”
  一番話說得不亢不卑,入情入理,更帶著三分真切,七分熱誠,“逸鶴”陳玄青与“白儒士”游小濤等人便有什么絲絲不快,如今也出不得口了,首先,“逸鶴”陳玄青開口道:
  “紫幫生少年英才,一方霸主,我等實是神往心儀已久,無奈緣牽一面,今日以前,僅未有幸識荊,而我等廁身中原武林,無論公私兩面,難免与同道中人聲息相通,時而往來,‘南劍’關心玉与我等昔今素有淵源,站不說他為人如何,此次与幫主你結怨曲直屬誰,在未与尊駕相晤之前,我等已先接關心玉之‘俠義帖’邀約助拳,紫千豪,有道是‘人不親,土也親’,彼此同為中原武林一脈,又時相交往,這“俠義帖”一到,我等便是再有得難,又怎么誰托,而我等既然自中原退遙千里赶來西陲,自是只看与尊駕武力解決之一途,這其中或有隱情,或有是非,當時亦難以理論了……”
  黑須微揚,陳玄青又爾雅的道:
  “因此,黑沙谷中,我等事前并未生有与尊駕結怨之意,但卻頗為贊同等駕所提出之決斗方式,決斗結果,雖然尊駕得胜,但我等有言在先,便也只好認了,那知古桂等人卻竟欲毀諾背信,意圖展開混戰,這一著,非僅大出我等預料之外,更激使我等大為不滿,憤而退出中原陣列……尊駕气度軒昂,風范高雅,尤俱悲天憫人之心怀,雖說我等与尊駕勢處敵對,卻仍极端欽佩,尊駕有心折節下文,我等自覺有幸,只恐攀附盛名,不成体面罷了……”
  豁然一笑,紫千豪道:
  “大家俱是江湖中人,理該粗豪爽直些才是,各位見台,在下十分期盼能与各位交鋼連心,至于那些客套之言,我們最好兩免……”
  這時,熊無极磨磨蹭贈的扶了上來,他先干澀澀的打了個哈哈,又搔播滿頭亂發,窘迫的道:
  “陳掌門、小詩,你們不再對我有气了吧?”
  陳玄青洒然一笑道:
  “當然,人各有志,怎可相強?再說,熊兄的選擇并沒有錯,紫幫主這位朋友,确實較古桂那批人好得太多了……”
  一側,游小詩卻寒著臉道:
  “這一點我不反對,我就很那被殺才沒有率先給我打個招呼,令我陷入那种進退維谷,左右俱難的窘境里!”
  熊無极老臉一笑,靠近了些道:
  “小詩,你就歇歇火吧,你看看,紫幫主這人你也見過了,人家是何等的重義尚仁,豪邁磊落?無論是气質、風度、胸襟、見識,那一樣不比古桂那批人強?那一端不比古桂那批人高!談到黑白是非与善惡邪正,更是清清楚楚,一見分明,古桂那些人只不過挂著羊頭賣他姐的狗肉,說穿了一個銅板不值,還硬懸著招牌稱‘俠義道’,其實,他們那能拍著‘俠義’兩字的邊?這件事一攤開來,古桂那邊可說毫無是處,一概的全乃仗勢凌人,無理取鬧,小詩,你說說看,像他們那种人,我著幫著他們為非作歹,不怕遭天打雷劈么?”
  鼻孔中冷冷一哼,游小詩怒道:
  “你說得全對,老殺才,我只向你,既然你決定了要倒邊,要反過紫幫主這面來,你為什么不事先帶個信給我?就算我不見得會馬上跟你過來,至少我也能托詞退出他們的行列,但你卻迷里迷糊,三棒子打不出一個臭屁,把我坑在了當場,弄得不上不下,簡直就差有一條地縫鑽將進去!”
  干笑著,熊無极忙道:
  “我……我……呃,我只是一下子沒有想到,我以為等見了面再把你招呼過來就得了……”
  “呸”了一聲,游小詩气憤的道:
  “等見了面把我招呼過來就行了?老殺才,還虧你是個成名江湖的大人物,你以為我們全是三歲幼童在玩‘官捉盜’的游戲?還是一同逛窯子走岔了門?只要招呼一聲就過來了?事情會有這么簡單,就算我再想過來,我當場那張面皮又往那里放?可恨!”
  臉紅脖子粗的,熊無极吶吶問道:
  “小詩,只怪我一時疏忽,令你如此難堪……可是,你也承認,我并沒有做措哪……”
  游小詩恨恨的道:
  “再錯,再錯的話你還不如干脆拿把刀來宰了我今我好受些,天下竟有你這等糊涂蛋!”
  急忙打躬作揖,熊無极低聲下气的道:
  “好了好了,小詩,你他娘罵也罵了,損也損了,我這廂賠個不是,你就收收你那雷霸之怒行不?人非圣賢,熟能無過?你就想了我這一遭,把那張死板板的腦給我換一換吧!”
  經過這一頓發泄,“白儒士”游小詩的滿腔怨气不由消失了大半,他的臉色緩和得多的道:
  “虧你還誕得下臉來!”
  這時,紫千豪連忙接上去道:
  “游兄,多有得罪了。”
  連忙插手,游小詩誠懇的道:
  “紫幫主休如此言,在下決無責怪熊無极此舉不該之意,在下只恨他事前不預為通告,致使在下陷身窘境之中,其實,在下對尊駕神仰已久,早思攀結,奈何素無机緣,今日此會,正可了償心愿,交外尊駕,抱憾之處,便是方才谷中血戰,在下歉末能以效力……”
  紫千豪笑道:
  “游兄太謙虛了——”
  頓了頓,他又道:
  “至于熊兄此次甘冒大不違,豁出身家名聲支援在下。在下實為感激,熊兄之古道熱腸,尚俠崇義之心怀,俱令在下敬佩,而游兄能明其苦衷,釋以高誼,尤使在下欽服,這里,在下重新謝過了!”
  游小詩動容之下,忙道;
  “紫幫主言重了,有重了……”
  現在,熊無极才算去把一顆心放下來了,他搓著手,呵呵笑道:
  “娘的,所以說哪,人不能叫劉個抓著痛腳,只要一吃別個抓著,你看吧,人家的臉色威風就全擺出來了,呼云是云,呼雨是雨,你呢?就只能硬著頭皮受著,誰叫你吃人家拿住把柄了啊?”
  游小詩忍不住笑了出來,他狠狠的道:
  “老殺才,如今你可又有風涼話說了!”
  眨動著那雙青虛虛的小眼,熊無极道:
  “風涼話?這才不叫風涼話呢,這是傷心話,娘的,你沒有著見你方才那付熊樣子,就活脫你是我的老爹,在威風八面的教訓儿子一樣,我呢?誰叫我心里虛,便只得任由你抓著小辮子叱喝啦……”
  笑出聲來,游小詩道:
  “如今你可又活潑啦?我就知道先前你那哭喪著老臉的模樣全是故意裝扮出來給人看的……”
  呵呵大笑,熊無极道:
  “假如我不擺到出孝順儿子的面孔來,你他娘的不就越發暴跳如雷,恨不得一頭撞死我了?”
  游小詩笑罵道;
  “老不害臊!”
  于是,一些隱隱的困惑,一些淡淡的不歡,全都在這一片笑聲中消失殆盡了,現在,他們中間已不再有敵視,不再有隔核,甚至,連一些儿尷尬,一些儿困窘都不存在了,他們形色暢愉,談笑風生,那模樣,嗯,就和相交了多年的知友良朋一般,融洽极了,親切极了。
  走近了一步,陳玄青小聲道:
  “紫幫主……”
  紫千豪回過頭來,微笑道:
  “陳掌門有何見教?”
  略一遲疑,陳玄青道:
  “有一件事,我不知該不該問,而問過之后,我可不知道該不該說……”
  智慧聰穎的紫千豪已經大約猜到了對方會問什么事,說什么事,他平靜而和善的說道:
  “但說無妨。”
  輕拂黑須,陳玄青低徐的道:
  “敢問紫幫主,中原同伴之中.被尊駕虜停者甚多,未知紫幫主是否即將于此地發落?”
  紫千豪坦然道:
  “正是。”
  陳玄青又道:
  “敢問尊駕欲待如何發落?……”
  深沉的一笑,紫千豪道:
  “這种罔顧信約,背棄公義。藐視江湖傳規的強仇大敵,陳掌門,你以為應該如何發落呢?”
  紫千豪這反問制問,以矛頂矛的說話方式相當厲害,連老謀深算的陳玄青也不由窒了一窒,斗然間沒有答上話來!
  沉吟片刻,陳玄青干澀的一笑道:
  “當然,紫幫主,以江湖過節与傳統規例來說,他們大舉入侵貴幫地盤,并首先啟釁尋仇,這等行徑。自是難以恕過,必須以牙還牙,以眼還眼,但是,江湖過節与傳統規例是死的,卻也要看能以運用它的人如何解釋及處置。而這些,便在那位運用者的存心了……”
  中原來放的被俘諸人,再怎么与陳玄青等臨陣反目,搞得分裂异端,但他們總是們屬中原武林的一脈。更是同為一個目標相偕而來的,人与人之間,多少也有點情份存在,因此,雖然陳玄青等人不值他們所行所為,更采取了与他們背道而馳的作法,到了最后。卻仍然不忍眼見他們落得悲慘下場,這,便是那一點情份的關系了,自然。這和內心深處那一抹隱隱的,未能為共同達成目的而生有愧疚也有牽連,不過,陳玄青等人眼前的處境极其困難,他們有心要挽救那些被俘的同伴一把,但卻不能太過執著,太過堅持,因為他們現在的情勢不容他們這樣做,不僅武林甲事,便是天下的任何事情,做起來全不能“逾份”,逾份就是不知自量,就是不明利害了,飽經世故的陳玄青自是明白這個道理,而唯其他明白這個道理,在為被俘同伴請命活中,他就越發覺得礙難自立,措詞艱辛了……
  紫千豪是什么樣的人物。對方話語之中的含意他豈有不知之理?固然,他有他的見解与立場,但他對陳玄青用心之良苦,沉甸之含蓄与得作頗為欽佩,在一笑之下,他意義深長的道:
  “陳掌門,在下會記得你方才所言,如若我能以斟酌的,自當以掌門所示盡量斟酌處置!”
  徐徐一鞠,陳玄青低沉的道:
  “如此,我這里先謝了。”
  紫千豪還禮側身,邊道:
  “不敢。”
  旁邊,熊無极吆喝道:
  “你們就不要再酸气沖天了,得怎么做,紫幫主心里有數,該宰的留不得,該留的宰不了,我們一邊看著才是正經!”
  游小詩罵道:
  “老熊,你就連一刻都閉不上嘴?非要發表高論不可?”
  熊無极尚未回答,嗯,身肥体胖的“二頭陀”藍揚善已大步走了過來,隔著老遠,他已扯開嗓子叫:
  “大哥,諸事全妥啦,那些烏龜孫可是現在就提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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