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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四面楚歌


  “魔神”戈青准備奮起神威,力敵眼前這三個南北武林絕世高手,自己落個全身而退……
  突然又傳來一陣“哈哈哈”的朗笑聲……笑聲繚繞之際,從樹林走出一位銀須自發,身穿長袍的老者……
  這老人年壽看來有八旬以上,臉肉卻紅潤嫩白,宛如幼儿的臉色……朝“魔神”戈青這邊投過一瞥,繼后向后希平、鄧昆、邵震三人道:
  “三位道友,你等將‘魔神’戈青腳程、方向算得十分准确,倒是老夫‘云海飄影’廖悄晚了一步……”
  “魔神”戈青听到“云海飄影”廖愷此一名號,不由暗暗吸了口冷气……
  此“南岭門”掌門人“云海飄影”廖悄插手進來,我“魔神”戈青將血濺七尺,魂斷寒鴉岭“臥云谷”了。
  “南岭門”總壇設于閩中南平“湖頭溪”,“南岭門”勢力所至,攏括兩廣諸地。
  “云海飄影”廖愷,雖是“南岭門”掌門人,但已退作“太上掌門”,掌門事務已由其親信弟于,作全權處理。
  廖悄一身功力之高,已抵不可思議之境。
  “魔神”戈青,見“云海飄影”廖俏踩人這淌混水,心里暗暗震惊不已……
  自己昔年雖有閩、粵之游,但并未与“南岭門”中弟于,發生過任何仇恨過節,此番“南岭門”掌門人,卻參与其事。
  “翠竹臨風”后希平,見廖愷說出此活,哈哈一笑,道:
  “廖道友,后某等銜尾暗隨,布下天羅地网,豈容這魔頭脫走……我等三人恭候大駕蒞臨,道友決定對‘魔神’戈青,作如何一個處置?”
  “云海飄影”廖悄与“魔神”戈青之間,并無夙仇新恨,經“翠竹臨風”后希平等三人之邀,才前來助陣。
  廖他走來戈青跟前,慨然道:
  “‘魔神’戈青,佛家所謂‘絮因蘭果’……二十年來你殺人盈余,逾數三千,你能沒有一個交待?”
  目注戈青又道:
  “人非圣賢,孰能無過,知過而能改,善莫大矣……你不問‘過’重‘過’輕,概以三尺青鋒誅之……你沒有覺得忒以殘忍?”
  “魔神”戈青冷然道:
  “你等四人,欲將我戈青如何處置?”
  “云海飄影”廖愷喟然道:
  “‘山外有高山,人外出能人’……即使我等四人無法將你除去,反喪命你之手……戈青,難道老天爺听憑你嗜殺成性,加害天下蒼生,就沒有人來收拾你?”
  “魔神”戈青听到此話,緩緩低下頭來。
  “翠竹臨風”后希平道:
  “戈青,‘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這不算委屈了你吧?”
  “赤雷嘯虹”鄧昆大聲接上道:
  “天下武林有此‘條文’,定下……摘下賊魔頭腦袋,公認其為武林盟主……”
  鄧昆話未落,“摘星攀月”邵震接口道:
  “鄧道友,‘魔神’戈青頸上腦袋只有一顆,我等來此臥云谷有四人……”
  “翠竹臨風”后希平“阿哈”一笑,道:
  “后某倒有一個主意,我等來此臥云谷是四人,戈青身上有手足四肢,我等不妨各取其身上一肢……留下其頭顱、軀体,讓他在臥云谷自生自滅……”
  “魔神”戈青暗暗吸了一口冷气……好歹毒的主意!
  后希平又道:
  “我等將戈青四肢之一帶回,將其晒干成骷骨,留下作為子孫后代的警惕!”
  “云海飄影”廖悄,緩緩一點頭,道:
  “這個主意不錯……”
  轉向“魔神”戈青這邊,又道:
  “戈青,休怪我等出手狠毒,只怨你嗜殺成性,殺孽過重,喪命在你掌劍之下,足有三千之數!”
  “翠竹臨風”后希平,哈哈一笑,臉帶煞容,亮出肩背上長劍,走到“魔神”戈青跟前,道:
  “戈青,區區‘翠竹臨風’后希平,可要得罪了!”
  戈青口齒迸出一縷聲音,道:
  “你們不能傷了我背上孩子……”
  “翠竹臨風’后希平,沒有接口回答……
  劍芒如虹,長劍落處,撩起一蓬鮮血,“魔神”戈青左臂齊肩處斷了下來。
  戈青沒有吭出一聲……斷臂墜地,血水殷殷,但戈青左肩傷口,卻是凝血不流。
  負在戈青背上的小峰儿,眼睛睜得大大的,但沒有哭出一聲。
  “赤雷嘯虹”鄧昆,手執“虯龍金環潑風刀”,“嘿嘿嘿”笑道:
  “賊魔頭,便宜了你,俺儿子一條命,只換來你一條左腿……”
  這個“腿”字才始出口,時臂一抖,刀芒一揚,戈青跌坐倒地,這條左腿已斷了下來。
  “魔神”戈青痛得混身索索直抖,還是沒有吭出一聲。
  “摘星攀月”邵震走近前,戟指戈青,嘿嘿嘿笑道:
  “‘魔神’戈青,昔年魯北晏城‘夏口坪’,掌斃老夫正副擂台台主的威風,而今安在乎……”
  揮劍一揚,戈青右腿亦斷了下來。
  三人斷下“魔神”戈青左臂兩腿,“云海飄影”廖愷走近前,道:
  “戈青,老夫留下你一條右臂,你若能劫后余生,希望你得重新改過做人!”
  “魔神”戈青只是望了他一眼……熬忍不住毀体斷肢之痛,頭臉垂下,暈了過去。
  背上的峰儿,雖然沒有哭出二聲,但目睹師父遭受到這樣一幕凄絕人衰的悲劇,童儿稚嫩的心頭,禁不住這份打擊,也暈迷過去。
  “魔神”戈青悠悠回蘇醒來,單臂解下背上的峰儿,輕輕把他喚醒……道:
  “峰儿,咱們走吧!”
  峰儿剛才沒有哭出一聲,這時淚水簌簌直流,指了指,道:
  “師父,你兩條腿給坏人砍去啦,如何走呢?”
  “魔神”戈青,由于神智悲憤、激蕩,競忘了自己兩條腿已被人斬去……
  一陣慘厲狂笑,點點頭,道:
  “不錯,師父兩條腿已被人斬去……”
  指著小徒儿這邊,道:
  “峰儿,師父兩腿斷去,你還長著兩條呢……”
  峰儿兩眼擒淚,一付迷惘,困惑的神情望著師父,都是回不出話來。
  “魔神”戈青當年曾獲得曠古未有之奇遇,剔髓代骨,一身資質已与人迎异,”雖然一臂兩腿遭人斬去,痛得暈倒在地,但傷處卻很快凝血結口。
  看到峰儿小臉上這付神情,就即道:
  “孩子,你背著師父走。”
  峰儿小嘴張合,淚水盈眶……听到師父說出此話,還是無法會意過來。
  “魔神”戈青看了稚齡小徒儿一眼,一聲浩然長歎,淚水泉涌似的流了下來……剛才斷去一臂二腿,沒有掉下一滴眼淚!
  戈青流淚道:
  “孩子,你生不逢時,偏偏在這時候投入師父門下,現在只有委屈你了!”
  朝那只囊袋一瞥,那把“湛玉劍”已不知去向,單臂把囊袋拎在自己背上,一招手,道:
  “峰儿,你過來……”
  峰儿走近前,戈青伸出單臂,緊緊們上這孩子頭頂“百匯”穴……自己緩緩合上眼皮。
  這是…一樁不可思議的事……
  一股溫熱之气,自戈青單臂掌心而出,從峰儿蓋頂“百匯”穴透入,通過這孩子全身奇經八脈,貫通天地之橋,引穿任、督兩脈,歸入丹田。
  峰儿身体一陣抖索,小臉上汗水滴滴直流下來。
  戈青按在峰儿蓋頂“百匯”穴的掌心,并未移開,嘴里在道:
  “孩子,你且試試看,能否將帥父背了起來?”
  這時峰儿的体內,周身經脈賁張欲裂,使他感到惊奇……
  听到師父這話,就即雙臂向后一圍,尚未運足勁道,已把師父背了起來。
  峰儿惊詫不已,道:
  “師父,你身体怎么這樣輕?”
  戈青單臂一掌按在小徒儿“百匯”穴上,一面急促的道:
  “孩子,你現在別多問,師父慢慢會告訴你的,眼前赶快离開這里山谷再說!”
  “魔神”戈青,怨結天下武林,生怕再有武林高手前來追殺,是以必須赶快离此地寒鴉岭“臥云谷”。
  此刻,峰几感到周身勃起一股從未有過的勁道……當一縷縷熱流,連綿不息,從蓋頂“百匯”穴透入体內時,這股勁道逐漸增加。
  現在峰儿背上負著師父,仍然輕若無物,身子躍躍欲起……听師父說出此話,就把小腿儿一縱,拔身向上縱了起來。
  這一縱,競到七八丈遠處……卻把小峰儿嚇了一大跳。
  峰儿頓時童心大熾,連縱帶躍,有如乳燕穿帘,海鷗掠波……隨著起伏的山勢,背上師父,向前面飄飛而去。
  經有盞茶時間,重山疊翠,澗水深谷,都已拋落在峰儿背后……縱目看去,地勢已漸趨平坦,遙望翠怕蒼松錯落之處,隱現出一片毗連銜接的房舍。
  負在小徒儿背上的戈青,有所感触的道:
  “峰儿,你今年七歲,熬過十個年頭,才是十六歲,那時剛好半甲于;師父可以帶你去那里……十年光陰雖然彈指而過,但不知是否再會發生意外?”
  峰儿已听師父提到過這件事,一面走一面接口道:
  “師父,你給坏人斷了兩腿一。手,現在峰儿背了你走,人家不會認出你來的!”
  戈青心頭慘然,禁不住問道:
  “孩子,十年的苦,你挨受得下么?”
  峰儿很懂事的,而且十分堅決的道:
  “峰儿為了要替師父報仇,別說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峰儿會挨受下去。”
  戈青見七歲小徒儿,很懂事的說出此話,听來感到莫大的安慰……
  但,此刻“魔神”戈青的心里,卻又有了矛盾、錯落的想法……
  今日之痛,怨不得誰,昔年殺人無算,盈數三千,才會有此番斷臂去腿的慘劇!
  下一代的峰儿,又豈能再蹈自己的覆轍?
  戈青心念游轉,輕輕歎了口气,道:
  “孩子,日后你武技有成,慢談報仇之事,你將師父給人斬去的一臂兩腿股骨取回,再找到失去的‘湛玉劍’,已可使你師父瞑目九泉了。”
  戈青現在所說的,雖然無法使徒儿盡然了解,但在這渾金璞玉孩子的心頭,已烙下一個凄絕悲痛的深痕,這是永遠無法抹去的。
  戈青抬臉朝前面看了眼,道:
  “峰儿,前面看來是處村集,咱們找去看看,能否找到一枝之栖,以后的事慢慢再作打算。”
  峰儿道:
  “咱們在前面村里,找一家有錢的人家,師父認作峰儿的爺爺,求他們布賜布賜……說是咱們逃荒來到這里的!”
  峰儿有條有理的說出這些話,一個七歲的童儿競有這等机智,“魔神”戈青暗暗感到惊愕不已……
  在這惊詫之余,戈青心念一陣游轉:
  “這孩子在他目前年歲,已有這等深沉的机智,日后一身武學有成,不知對武林是禍是福?”
  峰儿背著師父邊說邊走,來到一座巍峨無比的山庄前,放下背上的戈青,探頭朝山庄里看去。
  “魔神”戈青一陣嘀咕不安,心里暗自思忖:
  “這座山庄巍峨高大,顯然住的是當地知名之士,不知是否會是武林中人物?”
  “魔神”戈青十年闖道江湖,一生嫉惡如仇,殺人盈數三千……
  繼后遭天下武林追蹤扑殺,十年流竄,過著逐水浮萍的生涯。
  此番遭當今武林四大絕世高手之截,落得斷去兩腿一臂的慘狀……杯弓蛇影,已是惊弓之鳥!
  雖然戈青一身渾雄無匹的內家功力尚在,但一臂兩腿已去,饒有再深武技,已無法施展出來……
  万一狹路又遇上昔年喪命于“湛玉劍”者的父兄姻親,師門淵源諸人,那是自投羅网,后果不堪設想。
  戈青正要叫住峰儿,別去大庄院,另外找個普通平民之家……
  這孩子己走到看守庄院大門的几個庄丁前,兩條小腿匍地一跪,道:
  “眾位大叔,小峰儿背了爺爺逃荒來到這里,求求你們布賜布賜!”
  峰儿不但口齒清脆伶俐,說話時還用衣袖抹了抹眼睛……那是一副獲得人家怜憫的模樣。
  峰儿這一說,頓時有五六個庄丁,圍了上來……似乎部給峰儿這副凄楚、可怜的神情所感動。
  其中一名庄丁道:
  “李標、林三,這孩子太可怜了……”
  朝前面路邊,匍伏在地的戈青看了眼,又道:
  “他爺爺還是個殘廢呢……咱們每人湊些錢出來,給他們爺儿倆!”
  那叫林三的年輕庄丁,似乎有他自己的想法,搖搖頭,接上道:
  “咱們湊錢出來給他們爺儿倆,不是最好的辦法,他們把錢花完,這小娃几還得挨家挨戶,乞求布賜……”
  轉身一指后面庄院,又道:
  “這里‘臥龍山庄’,占幅遼闊,房舍銜接……多添他們爺儿倆的口糧,也算不了一回事……”
  另外那個李標庄丁,道:
  “林三,你想出這個主意不錯,可是咱們這伙,可作不了這個主……”
  他們正在談著時,走來一個四十左右的中年人,雖然也是一身青衣服飾,看來跟這伙庄丁似乎有些不一樣……微微一皺眉,道:
  “你們正經的事不去做,圍在一堆,在聊些什么?”
  林三看到中年人走來,哈腰一禮,道:
  “陳總管,這件事您可作得了這個主……”
  指著小峰儿,和前面匍伏路邊的戈青,又道:
  “這爺儿倆逃荒來到這里,那爺爺還是個殘廢,就靠著這小娃儿向人家哀求布賜打發日子……陳總管,您倒不如做下這樁功德善事,‘臥龍山庄’不愁少了他們爺儿倆的吃喝,把他們收留下來!”
  這名林三庄丁,替峰儿師徒兩人,有聲有色說出這番話來。
  陳姓總管突然想到另外一回事上,目注峰儿一瞥,輕輕“哦”了聲……
  “臥龍山庄”近圍數百里,從未听到有鬧饑荒之事,這孩子和他爺爺,又是從何處來?
  峰儿聰明乖巧,已知道這中年人是他們這伙人中“最大的”一個,跪地又磕了個頭,道:
  “大爺,小峰儿和爺爺沒有去處,求你發個善心做做好事!”
  陳總管見這孩子口齒清脆,逗人怜愛,心里确有几分喜歡,向邊上林三道:
  “林三,你到東廂給他們爺儿倆找一個房間,然后再把這孩子帶去我那里!”
  這個陳總管吩咐過后,就即离去。
  林三彎彎腰應了聲,向峰儿道:
  “小娃儿,快扶你爺爺進去,這是你運气好,遇到咱們‘臥龍山庄’的人!”
  峰儿連連道謝……峰儿雖然才只七歲,但比他同年的孩子,要成熟得多了。
  這次“魔神”戈青,已很清楚听那庄丁林三說出“臥尼山庄”四字,心里不禁暗暗為之一震……
  昔年自己蹤游北地江湖,“湛玉劍”下曾殺過一個自稱姓“蕭”,來自“臥龍山庄”的武林中人物,不知此“臥龍山庄”,是否是同一名稱的巧合?
  “魔神”戈青心念游轉之際,峰儿已走近前……他仍是伸出單臂獨掌,按在這孩子“百匯”穴上,把頭臉垂得低低的……
  眼前的戈青,已處在風聲鶴唳,草木皆兵,步步凶險的境地……
  他避免見到任何一個人,甚至于站在大門口的那几個“臥龍山庄”的庄丁。
  峰儿兩臂向后一兜,背起師父,這些庄丁看到,嘩然大叫起來……
  有的在嚷叫的道:
  “嗨,這七八歲的孩子,競有這么大的勁道,背得起一個六七十歲的老頭儿……”
  另外一個庄丁,帶著怜憫,惋惜的口气,道:
  “這老頭儿真可怜,怎么會左右兩條腿,全都沒有了
  那個林三庄丁,帶著戈青和峰儿師徒兩人,穿庭過廊,走來“臥龍山庄”的東廂……
  那里有一列佣仆住的房舍,林三把他們送進一間空房里,就即向峰儿道:
  “小娃儿,咱帶你去見陳總管。”
  峰儿兩顆圓滾滾的眼珠,朝閉目臥著的師父看了眼,似乎想到一件事上,向林三道:
  “大叔,你先走一步,待峰儿把爺爺服侍好了,隨即就來!”
  這是峰儿机智聰明的地方……
  自己背了師父來這里“臥龍山庄”的一間空屋里,師父可能有什么話要囑咐自己,但礙著這庄丁林三面前,不便說出口。
  林三點點人,一笑道:
  “孩子,你倒很孝順你爺爺,咱在大門口等著,你馬上就來。”
  峰儿哈腰應了聲。
  此刻,“魔神”戈青心神卻是不安至极,但眼前境遇如此,已沒有其他的選擇,師徒兩人只有暫時在“臥龍山庄”安頓下來……
  見峰儿遣走那名庄丁,就叫近跟前,把如何應付陳總管和那些庄丁的話,告訴了峰儿。
  峰儿走出屋子,林三帶著他去見那個陳總管……“臥龍山庄”的這個總管,對峰儿這孩子似乎很喜愛,問了不少話。
  峰儿照著師父的囑咐一一回答……使人深信不疑這“爺儿倆”的身份。
  陳總管見峰儿這孩子,聰明乖巧,善解人意,就留在自己房里,作隨時使喚。
  峰儿眨動兩顆圓滾滾的大眼睛,向陳總管問道:
  “大爺,你是不是這里最大的一個人?”
  峰儿問出此話,是出‘于“魔神”戈青的授意……但此刻從這孩子嘴里問出,听來令人發笑。
  邊上林三接口道:
  “小娃儿,你怎么能隨便問出這后來……”
  峰儿暗暗惊了下……自己問出這話,會不會己引起人家的怀疑?
  陳總管含笑道:
  “林三,別責怪他,這孩子還小,不懂事……”
  陳總管向林三說過這話后,含笑跟峰儿道:
  “咱叫“陳勇’,是這里的總管……這里‘臥龍山庄’最大的是‘鐵膽金戈’蕭彬蕭老太爺……咱這樣說了,你知不知道?”
  峰儿點點頭,道:
  “大爺,峰儿知道啦。”
  陳勇用了柔和的口气,道:
  “峰儿,你在這里‘臥龍山庄’,重的差司不會要你去做,只是不能貪吃懶做……你爺爺的吃喝,不用你去耽心。”
  峰儿哈腰一禮,道:
  “大爺,峰儿跟咱爺爺,要你多照顧啦!”
  陳勇見峰儿這孩子,口齒伶俐,逗人怜愛……含笑點點頭。
  人在幼齡童年,如有天賦稟异的資質,已決定了他往后的命運,和他的遭遇……現在的峰儿“石鳴峰”也就是如此。
  “魔神”戈青從峰儿回來說后,已知道“臥龍山庄”庄主乃是“鐵膽金戈”蕭彬……
  “鐵膽金戈”蕭彬,稱得上北地武林中一位翹楚人物,昔年喪命在“湛玉劍”那姓“蕭”的,顯然跟他有极接近的淵源。
  戈青知道這里“臥龍山庄”的底細后,心里感到极大的威脅和不安……“死亡之神”,已在向自己招手。
  二十年來,“魔神”戈青嗜殺成性,引起普天之下各門各派的憤怒,同仇敵愾,要將他剪除。
  以至天下武林中,訂下一項“條文”……凡能取得“魔神”戈青首級的人,就公認其為武林第一之尊的“盟主”。
  如此一來,即使跟“魔神”戈青,并無過節仇恨的江湖黑白兩道中人,為了要取得這份榮譽,誰都希望“魔神”戈青栽在自己手里,摘下他的腦袋。
  這次,魯中祖襪山寒鴉岭,‘臥云谷”,“魔神”戈青在“翠竹臨風”后希平,“赤雷嘯虹”鄧昆,“摘星攀月”邵震,和“云海飄影”廖悄,南北武林四大高手之手,斷肢毀体之事,已是不脛而走,傳遍了整個江湖。
  不知有多少武林中人,由于“魔神”戈青只斷肢而未斷頭,感到遺憾!
  同時又有若干的武林中人,由于這顆六陽魁首的腦袋,尚留在戈青頸上,希望能獲得此一“奇遇”,在四肢已斷其二的戈青頸上,摘下這一顆腦袋,平步青云,成為當今武林一代“盟主”。
  是以眼前“魔神”戈青所處的境遇,風聲鶴唳,四面楚歌,隨時隨地都會有被殺害的可能。
  戈青四肢已去其三,雖然一身上乘內家功力尚未失去,但已無法運用拳掌刀劍,前來制敵。
  “魔神”戈青眼前唯一所能做到的,也是他所唯一的希望……
  自己身份、底細尚未被武林中人發現前,將孕育在体內的內家功力,悉數灌輸到峰儿這孩子身上。
  只要峰儿劫后余生,能夠脫險,“魔神”戈青自己即使喪命武林中人刀劍,也瞑目九泉了。
  每天子夜過后,戈青喚起愛徒峰儿……
  先傳授生平絕學,和自己悟出來的劍術,掌招,然后,運用他單臂獨掌,透過掌心,將自己体內一股精萃真元的內家功力,自峰儿蓋頂“百匯”穴,灌輸入這孩子的体內。
  這股精革之气,替峰儿打通全身奇經八脈,貫通天地之橋,行穿任、督兩脈。
  時間在師徒倆身畔悄悄過去,兩人來“臥龍山庄”匆匆已有三個多月。
  這天夜晚,戈青喚起峰儿,正在傳授他武功時……
  一陣雜沓的腳步聲,從遠處漸漸移近過來……夜深人靜,听來十分清晰!
  從這陣粗重的腳步聲听來,人數不少,至少在十數人之上。
  峰儿小臉蛋怔了下,道:
  “師父,有好多人找來這里呢?”
  “魔神”戈青凝神听了下……已知道自己所預料中的一幕,終于發生!
  臉色凝重,戈青十分沉靜的向愛徒道。
  “峰儿,你雖然目前僅是七歲童儿,師父今晚要告訴你一件事,你要牢牢記住,千万不能忘了……”
  峰儿看到師父這副鄭重的神情,點點頭,道:
  “是的,師父,峰儿不敢忘去,會牢牢記在心里……”
  外面腳步聲漸漸移近,摻夾著嘿嘿嘿的冷笑聲,在道:
  “賊魔頭,‘天堂有路不走、地獄元門來闖’,居然悄悄躲進老夫‘臥龍山庄’……”
  另外一個聲音,接口在道:
  “庄主,据江湖傳聞,‘魔神’戈青在魯中寒鴉岭,四肢已毀其三,小的對此老頭儿,心里已自有了怀疑……”
  微微一頓,又道:
  “后來經‘開碑手”路爺,暗中前往探看,果然是“魔神”戈青……”
  這陣話聲听進屋子里峰儿耳里,十分熟悉……
  那是他平時口稱“大爺”的,“臥龍山庄”總管陳勇所說的話。
  眼前,強敵壓境,“魔神”戈青還是十分鎮靜,向身邊的愛徒道:
  “峰儿,現在師父所要告訴你的一個所在,就是你師父一身內家功力的來源……”
  腳步聲移近屋子前,突然靜止下來……
  “鐵膽金戈”蕭彬,嘿嘿嘿笑道:
  “‘魔攤’戈青,老夫蕭彬摘下你這顆腦袋,償還昔年你殺我兄弟蕭永翔的一筆血債……”
  戈青并不理會門外“鐵膽金戈”蕭彬的吆喝聲,輕輕向峰儿道:
  “孩子,你要記住此一地點……鄂北桐柏山白云岭‘凰尾谷’……時間是在十年后……”
  把十年后的詳細日期、時刻告訴了峰儿后,又道:
  “白云岭‘凰尾谷’,每隔三十年此一時刻,噴吐一次‘龍涎香霧’……吸得此‘龍涎香霧”能使一身內家功力,抵達不可思議之境……”
  一陣“嘩啦啦”塌屋聲,師徒倆住的這間屋子,左邊半截瓦脊塌了下來,露出一口數尺方圓的大窟窿,洒下一蓬瓦屑塵灰……
  塵灰迷漫中,扑下一條四十左右瘦長的身形,“嘿”聲一笑,道:
  “賊魔頭,你也有今日這一遭……待咱‘開碑手’路進,摘下你的腦袋……”
  這個‘袋’字出口,身形揉身欺上,手中絞鋼刀一揮,呼的銳響過處,橫里朝戈青頸上斬下。
  “魔神”戈青單臂一挫,振腕一掌朝“開碑手”路進劈出……
  冷然一聲,道:
  “鼠輩,憑你也配?”
  一響“轟”的聲,絞鋼刀崩飛脫手……“開碑手”路進尚未摘下戈青腦袋,他自己這顆頭顱,挨上戈青這股渾雄無比的掌勁,已成了“爛南瓜”一只,紅的鮮血,白的腦漿粘成一團。
  戈青把此“開碑手”路進打發掉,還是繼續向身邊的愛徒道:
  “峰儿,你馬上离開此地,咬牙挨過十年時間,去桐柏山白云岭‘凰尾谷’,吸取‘龍涎香霧’……”
  峰儿流淚道:
  “師父,峰儿舍不得离開你……”
  這時,響起一股“轟隆隆”破門之聲。
  戈青目注閂上的房門看了眼,喟然道:
  “孩子,你若不离開此地,師父遍散江湖各地的肢骨,誰去收集……師父身后這樁公案,又誰去了斷……”
  一響“喀啦”折斷門閂聲,一個七十左右的老者,帶領一伙人,破門涌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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