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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閩中之行


  石鳴峰正要接上回答時,橫邊傳來一陣脆生生的嬌叱聲。道:
  “臭男人,野小子,姑娘倒要跟你較量一下,看看你有多少份量……”
  聲音未落,香風一陣,宛若彩鳳掠空,“玉枝金雀”孟玲翩然而下。
  “金刀人屠”駱永“嘿嘿”一笑,道:
  “不錯,區區‘金刀人屠’駱永,也正要會會你‘玉枝金雀’孟玲,究竟有多大能耐……”
  一晃身,走中鋒,邁大步,手中厚背紫金刀揚空七閃,一式“眉中點赤”,直向“玉枝金雀”孟玲的眉心點來。
  石鳴峰退向邊上,當他視線一瞥之際,已發現此“金刀人屠”駱永所施展,是過去師父“摩天神龍”向公瑜,曾經提過的“卷浪刀”刀法。
  孟玲一聲輕叱:
  “來得好!”
  一仰面,退左腳,進右腳,右手劍訣一揚,一式“气彌六合”,反向駱永的左肋刺了回去。
  壁上觀的“杯中神游”侯乙,看到孟玲施展這一式劍術招數,醉眼一瞪,似有所思。
  “金刀人屠”駱永,這手“卷浪刀”刀法,果然一點不含糊……
  衣袂拂處,身形一晃,刀挾勁風,一式“流星飛墜”,疾如閃電,向孟玲肩膊,橫劈而至。
  孟玲閃退一步,塌身一挪,避過了對方進招遞來的這一刀。
  駱永吼了聲,道:
  “好快身法!”
  跟著又一進步,“肩挑夕陽”,又向孟玲的胸間,一刀砍下。
  “玉枝金雀”孟玲,一聲鳳鳴似的長吟,一立劍身,“步步生蓮”,讓過一刀……
  劍交左手,順勢向后平掃,直向“金刀人屠”駱永右頸削來。
  駱永一個“金蛟剪”,一響“砰”的金鐵交鳴聲,厚背紫金刀和孟玲手中長劍,迎個正著,星火閃爍,濺出一溜火星。
  “金刀人屠”駱永,拿樁不穩,身形斜斜給震退兩步。
  孟玲這記硬招架上,屹立如山,身形紋風不動,沒有一絲閃晃。
  “杯中神游”侯乙,兩眼望著打斗場子,眼皮連連眨動,嘴里喃喃自語。
  “一個二十不到的姑娘家,竟有這等扎實的馬步,難道……”
  “金刀人屠”駱永,一聲怒吼,一縱身,疾如飛鳥,又向孟玲揉身扑來。
  “玉枝金雀”孟玲,撤身疾轉……手中長劍,一招“万流歸海”,再招“九幽踏步”,三招“翔空滑啄”,劍气如虹,劍走如電。
  但,“金刀人屠”駱永,施展這一套“卷浪刀”刀法,卻也有几下子。
  兩人這一一照面交上手,眨眼之間,已對拆了二十余回合……
  雙方刀劍,化作一團銀芒冷電,翻翻滾滾,進退攻守,蝴蝶穿花似的,已斗到四十余回合。
  倏地里,人影一分,寒光一閃,跟著一縷脆生生的聲音,道:
  “臭男人,你相差遠呢!”
  “砰”的一聲著地聲,“金刀人屠”駱永那把“九耳八環厚背紫金刀”,飛出兩丈外,墜落地上。
  “金刀人屠”駱永,赤手空拳,向后一跳,雙拳一抱,道:
  “姑娘,且慢……”
  原來,兩人斗到分際,駱永突然用了一式“寒梅洒地”,刀光一閃,來斬孟玲雙足。
  “玉枝金雀”孟玲,反用一招“倒洒金錢”,翻身現劍,直向對方當胸刺去……
  駱永忙不迭,正要長身橫刀來格……
  但,“玉枝金雀”孟玲所施展的這套劍法,幻變莫測,虛實并用!
  孟玲就勢變招易式,用個“荊軻擊柱”……劍尖一垂,壓住刀背,奮起神力,一按一絞。
  駱永虎口,立時疼痛欲裂……只得松開腕掌,掌中那把厚背紫金刀,給孟玲長劍挑了出來,飛出兩丈外,墜落地上。
  孟玲將駱永厚背紫金刀挑离脫手,并不追招遞上……
  一掀鼻子“哼”了聲,道:
  “臭男人,看你再凶!”
  “杯中神游”侯乙,哈哈一笑,走近前道:
  “孟姑娘,息手吧,他們再凶也凶不起來啦……”
  “金刀人屠”滿臉羞愧,退了下去。
  闖行江湖,巨細事都得注意,而“星海金斗”潘剛,這樣一個“老江湖”,更不會例外……
  剛才杖劍交手,与“白玉龍”石鳴峰激戰之際,石鳴峰劍气如虹,劍走如電。
  就在自己生死系于一發之際的剎那,壁上觀的那老頭儿,突然冒出一句:
  “石兄弟,‘炸八塊’免啦!”
  自己雖听不出此話含意,但石鳴峰劍勢突然收斂,手下留神,僅傷了自己膚肉浮皮……把自己這條命留了下來。
  此刻雖然不知這老頭儿身份來歷,但輩份可能在“白玉龍”石鳴峰之上。
  “杯中神游”侯乙,向孟玲道話過后,走來“星海金斗”潘剛,和“金刀人屠”駱永這邊,眼皮一翻,兩眼一瞪,道:
  “‘南岭門’中人,就是這份德行,毛手毛腳想占人家一些小便宜,若不是咱醉老頭儿這兩個兄弟、妹子,宅心仁厚,手下留情,你二人頸上那一顆腦袋,可不是都搬了家啦!”
  “金刀人屠”駱永,見這個背負大葫蘆,穿了一襲呂純陽八卦道袍,“非道非俗”的老頭儿,口稱“白玉龍”石鳴峰,“玉枝金雀”孟玲兩人“兄弟、妹子”,不由心頭暗暗一怔:
  “這個話中帶刺,嘴不饒人的瘋老頭,口稱石鳴峰、孟玲‘兄弟、妹子’,他自己又是何等樣人物?”
  但“星海金斗”潘剛,卻是見多識廣,江湖閱歷深厚,听侯乙自稱“醉老頭儿”,已摸出對方的娘家、底細了……
  抱拳一禮,道:
  “尊駕莫非是武林中,有‘杯中神游’之稱侯乙侯道友?”
  “杯中神游”侯乙見“星海金斗”潘剛一顆腦袋大得出奇,阿哈一笑,道:
  “大頭鬼,給你問對啦,咱老頭儿正是泡在酒壇子里的侯乙。”
  “星海金斗”潘剛,今年六十開外,浪闖江湖四十多年,這輩子何曾給人罵過一聲“大頭鬼”……
  想來實在不是味道,但自己這條命不啻是這老酒鬼救下的……臉上硬生生擠出一縷笑容,道:
  “侯道友,剛才潘某等多多沖撞了!”
  “杯中神游”候乙搖搖頭,道:
  “不打不成相識,事情過去不談啦……”
  解下背上大葫蘆,嘴里灌進大口酒,又道:
  “大頭鬼,你們‘南岭門’中有一門‘響鈴扎書箭’鬼玩意儿……你就用這‘響鈴札書箭’,分驛投遞,送往閩中南平你們‘南岭門’‘破窯子’,就說咱‘杯中神游’侯乙,陪同一對金童玉女,前來拜山。”
  “星海金斗”潘剛,听來渾身不好受……入娘的,你這個老酒鬼,放眼天下武林,誰個敢罵“南岭門’總壇“破竄子”三字?
  潘剛肚子里在罵,卻不敢吭出一聲……滿堆著笑臉,道:
  “是的,侯道友,潘某遵囑就是!”
  “杯中神游”侯乙轉過身,道:
  “石兄弟、孟姑娘。咱們走吧!”
  三人迎著大道一端走去……
  被撇在后面的“星海金斗”潘剛,“金刀人屠”駱永等眾人,眼睛瞪得銅鈴大,直勾勾的朝三人后影看去。
  “月落烏啼霜滿天,江楓漁火對愁眠,姑蘇城外寒山寺,
  夜半鐘聲到客船……”這陣酸溜溜的聲音落,又是一響“阿哈”笑聲,道:
  “人家鐘聲到客船,咱醉老頭儿帶了一雙金童玉女,越過湘贛邊境,來到贛西啦!”
  石鳴峰問道:
  “侯前輩,此地是贛西何處?”
  “杯中神游”侯乙,听到這一問,把腳步站定下來,緩緩朝四周看去……
  目光由近而遠,把四圍山勢地形,細細看過一匝后點點頭,道:
  “不錯,石兄弟,這一帶咱醉老頭還能回憶起來,那是你老哥哥舊地重游呢……”
  一指前面又道:
  “再去前面,就是贛西宜春……”
  孟玲脆生生“噯”了聲,道:
  “醉伯伯,石少俠,你們別站著不走,咱孟玲肚子里‘咕嚕嚕’直響呢!”
  “杯中神游”侯乙,眯眼一笑,道:
  “孟姑娘,你說……你肚子里酒虫造反,還是‘五髒廟’塌下來啦?”
  孟玲臉一紅,咭地一笑,道:
  “都有那么一點點!”
  三人繼續往前走去!
  侯乙似乎想到一件事上……一邊走,一邊猛搔自己后頸,最后一側臉,冒出一句道:
  “孟姑娘,醉伯伯有句話想問問你……問是問了,回不回答由你自己……”
  孟玲眼珠滴溜一轉,道:
  “知無不言,言無不詳……醉伯怕,您向咱孟玲問些什么?”
  侯乙一笑,道:
  “這就行了……上次你在湘東湘鄉城外‘梅林集’鎮郊,截下那個‘臭男人’駱永,所施展的那套劍法,是不是‘五行八卦劍’?”
  孟玲“嗯”了聲,道:
  “醉伯伯,您知道?”
  “杯中神游”侯乙道:
  “天下武林以‘五行’‘八卦’生克之道,完成一套劍法的,就數到‘洛水芙蓉’尹屏……”
  眼皮一眨,問道:
  “孟姑娘,這位‘洛水芙蓉’尹前輩,你認不認識?”
  孟玲兩顆圓滾滾,黑白分明的眸子,朝侯乙臉上直直地望了眼,道:
  “醉伯伯,她老人家是咱孟玲的師父,咱怎么會不認識?”
  “杯中神游”侯乙,兩眼直吐,“哦”了聲,才道:
  “按年歲說來,這位‘洛水芙蓉’尹前輩,高壽已在百齡之上……孟姑娘,你……還不滿二十,你是這位老人家
  的傳人?”
  “玉枝金雀”孟玲道:
  “她老人家不但是咱孟玲的師父,咱從小是她撫養長大的……”
  走在旁邊,靜靜听著的石鳴峰,接口道:
  “孟姑娘,你父親母親呢?”
  孟玲有所感触的輕輕吁吐了口气,道:
  “咱是人放在路邊的‘棄嬰’,給師父尹屏她老人家發現,抱回豫西外方山金斗岭‘乾元谷’‘鳳吟洞府’撫養大的……”
  石鳴峰微微一蹩眉,道:
  “孟姑娘,你是不知生身父母的‘棄嬰’,你這個‘孟’姓,又是從何而來的?”
  孟玲輕幽的道:
  “這是咱孟玲長大懂得人事后,師父說的……當時咱身上束了一條布帶,上面寫出咱‘孟玲’的姓名,和生辰八字,懇求善心君子把咱撫養長大……”
  侯乙問道:
  “布帶上沒有留下你父母親姓名?”
  孟玲搖搖頭,道:
  “沒有……”
  石嗚峰問道:
  “孟姑娘,這件事离隔現在,有多久了?”
  孟玲道:
  “咱今年十九歲,算來也是十九年前的事……”
  “杯中神游”侯乙,嘴里嘀咕的道:
  “誰都是父母親生養的……生下孩子扔掉,這算是怎么回事?”
  孟玲臉上失去往常的歡笑,輕輕歎了口气,道:
  “師父也曾說過這樣的話……不過她老人家作這樣解釋,孟玲生身父母,當年可能有不得已苦衷,才將自己骨肉撇下不顧……”
  石鳴峰感受到孟玲心頭极其沉重,喟然道:
  “不錯,誰不疼愛自己子女,那是在不得已情形之下,才會撇下自己的骨肉……”
  孟玲又道:
  “師父疼愛孟玲,視若己出,無微不至,但也希望咱骨肉天倫有團聚的一天……是以此番叫咱下外方山,蹤游各地,可以知道江湖上的情形,同時探訪十九年前父母親的下落……”
  “杯中神游”侯乙,解下背上大葫蘆,一口酒送進嘴里,眨動醉眼,道:
  “孟姑娘,你今年才十九歲,听你這樣說來,你和師父蟄居外方山‘乾元谷’‘鳳吟洞府’,過去沒有离開過……
  但喝酒這付德行,你又如何學來的?”
  孟玲見醉伯伯問得有趣,甜甜的笑容,又浮起她臉上,脆生生道:
  “師父教的……”
  “杯中神游”侯乙,兩顆醉眼直瞪出來,指了指,道:
  “師父傳授弟子,除了拳掌劍術,內外功夫外,再……
  再傳你喝酒這門‘功夫’?”
  石鳴峰听來,亦不由暗暗稱奇……自己前后兩位恩師,視自己如骨肉,卻也并未有喝酒那回事。
  孟玲咭地一笑,道:
  “醉伯伯,別那么大惊小怪的……孟玲不懂人事,還睡在師父怀抱里時,她老人家就用‘酒釀’,一口口喂進咱的嘴里……”
  “杯中神游”侯乙,又是大口酒送進嘴,一抹嘴邊酒漬,“嘿”了聲,道:
  “孟姑娘,照此說來,你酒中‘功力’,還高過咱醉老頭儿一段呢!”
  石鳴峰含笑問道:
  “孟姑娘,幽谷深壑的‘鳳吟洞府’,你師父從哪里找來的酒?”
  孟玲盈盈一笑,道:
  “‘鳳吟洞府’四圍,植有果菜稻麥……師父自己用稻米釀酒,咱幼儿時吃的‘酒釀’,就是師父自己做成的。”
  “杯中神游”侯乙,眼皮一翻,問道:
  “孟姑娘,你有沒有爛醉如泥,醉倒過?”
  孟玲笑著道:
  “咱不知道‘醉倒’這兩個字,不想喝,就不喝啦……”
  三人路上談著時,已來到一處熱鬧的鎮甸……“杯中神游”侯乙走在街上,東張西望,最后用手一指大街邊上,道:
  “不錯,就是這家。”
  三人走進一家“同春酒店”,坐下桌座,候乙揮手吩咐店小二端上酒菜……
  他們正在吃喝談著時,外面街上,傳來一陣凄厲刺耳號哭悲啼聲。
  店堂進里來的柜台上老掌柜,搖搖頭,歎了口气,喃喃在道:
  “可怜,又是一尸兩命……”
  眼前這家“同春酒店”客人不多,這雙紅顏白發,正在酒中談趣……
  石鳴峰听到老掌柜此話,听來似乎尚有弦外之音,心念閃轉,就將侍立一邊的店小二,叫近跟前問道:
  “小二哥,剛才一陣悲哭聲過去,不像送殯出喪,敢情貴處發生了命案?”
  這個胖嘟嘟的店小二,年紀看來二十多歲……抖動臉上肥肉,吶吶道:
  “可不是……這里‘白楊橋’鎮上,前后不到五天,發生了三樁命案……”
  石鳴峰接口道:
  “有盜匪殺人搶劫?”
  石鳴峰問出這話時,酒中談著的“杯中神游”侯乙,和
  “玉枝金雀”孟玲兩人,也自注意起來。
  店小二搖搖頭,道:
  “客人,發生在這里‘白楊橋’鎮上的,不是盜匪殺人搶劫……”
  微微一頓,又道:
  “就有這樣傷天害理的東西,專門找上怀孕的女子身上,把孕婦的肚子破了開來……”
  “杯中神游”侯乙听到此話,頓時酒意去掉一半,醉眼怒瞪,道:
  “人娘的……昔年江湖傳聞,那些失去人性的匪類,盜取孕婦腹中的胎儿‘紫河車’,用來配制藥物……現在居然又有此等慘事出現……”
  店小二接口道:
  “‘白楊橋’鎮上那些被殺害的孕婦、胎儿還在肚子里,胎儿的腦袋頂上,有一口血窟窿……”
  “杯中神游”侯乙,見店小二此說,卻出于自己意料之外,叫奇不已道:
  “這又是怎么回事?”
  石鳴峰問道:
  “小二哥,官家衙門中人,有沒有抓住這殺害孕婦的凶手?”
  此刻店堂里客人少,店小二也是閒著,是以不以厭其詳的道:
  “据說這殺害孕婦的凶手,來去無蹤,本領非凡,官家衙門中人,也捕捉不到……”
  店小二正要說下去時,柜台上老掌柜一瞪眼,道:
  “小七,不張羅客人,你嚼什么舌根?”
  叫小七的店小二,不敢再多嘴,彎彎腰退了下去。
  “禍從口出”……買賣生意人就忌多嘴,一不小心,惹上莫須有的災禍,是以老掌柜喝退店小二,不准他多嘴惹是非。
  石鳴峰劍眉轉動,道:
  “朗朗乾坤,竟有人做出這等令人發指的暴行?”
  “玉枝金雀”孟玲,不解的問道:
  “醉伯伯,此人不是劫財劫色,殺害大腹便便的孕婦,這又為了什么?”
  孟玲問出此話,亦正是“杯中神游”侯乙,所百思不解之處……
  沉思了下,道:
  “昔年江湖傳聞,黑道中匪類,剖取孕婦胎儿,配制藥物,但听剛才那店小二說來,凶手并未盜走胎儿,胎儿頭頂上卻有一口血窟窿。”
  石鳴峰道:
  “侯前輩,可能這又是一樁駭人听聞的陰謀……令人注意之處,是胎儿頭頂那口血窟窿!”
  孟玲喃喃道:
  “好怕人,天下竟有這等殘忍的家伙!”
  三人离開“白楊橋”鎮甸,又踏上仆仆風塵的陽關大
  道……孟玲想到剛才用膳時店小二所說的事上,又把那句話問了出來:
  “奇怪,這人喪心病狂,殺害怀孕中的女子,是為了什么原因?”
  “杯中神游”侯乙,失去平時那付玩世不恭的神態,兩條灰白色的眉毛一皺,道:
  “孟姑娘,任何一個駭人听聞的‘謎’,都有揭開的時候……只是時間早晚而已……”
  石鳴峰接口道:
  “侯前輩,屠殺孕婦的慘事,可能不止是剛才我等經過的‘白楊橋’鎮甸,說不定前面去還會听到……”
  侯乙緩緩點頭,道:
  “有此可能!”
  孟玲突然道:
  “醉伯伯,會不會是‘南岭門’門中人所下手干的?”
  “杯中神游”侯乙,沉思了下,道:
  “‘南岭門’總壇,設在前去閩境的南平,‘南岭門’中弟子,如若真要干下這項令人發指的暴行,不會在挨近總壇近處,犯下這樣案子……”
  一頓,又道:
  “在江湖上來說,‘南岭門’也是堂堂正正的門派,似乎不可能干下這种千夫所指的暴行!”
  三人夜晚打尖投宿贛西宜春……
  這座縣城里,更是人聲鼎沸,談虎色變……大街小巷,茶館酒肆,都在談著孕婦慘遭屠殺的事情。
  這里宜春城中,己有七起孕婦被殺害的慘事……孕婦遇害情形,完全一模一樣。
  官家衙門,張貼告示,重金懸賞,緝捕此一毒逾蛇蝎的暴徒凶犯。
  江湖上各門各派,地方上知名之士,共聲伸討,要除此獠魔梟獍。
  三人落宿宜春城中東門大街一家“長安客棧”……這家客棧前面兼營酒肆飯館買賣……他們就在前面店堂里吃喝用膳。
  這間偌大的店堂里,几乎絕大部分客人,都在談著接連發生的,孕婦慘被屠害的慘事上。
  三人坐在店堂進深處一張桌座……注耳听去,原來飛筋把盞,猜拳豁令的酒肆店堂,此刻已漾溢著一片激怒悲憤的气氛,都在咒詛,怒罵,此一失去人性,令人發指的暴徒。
  牆沿一張桌座,有四個疾服勁裝,看來是武林中人物,酒中也在談論此事……
  其中一個道:
  “郭大哥,江湖傳聞,十年銷聲匿跡的‘魔神’戈青,再度露臉江湖……最近各地孕婦慘被殺害,會不會又是這魔頭下的毒手?”
  被稱“郭大哥”的是個年紀六十左右的老者,搖搖頭,道:
  “江賢弟,不能錯怪到‘魔神’戈青身上,昔年戈青殺人逾數三千,但并未錯殺一人……”
  微微一頓,又道:
  “此番‘魔神’戈青再度露臉,江湖傳聞,又做了一件功德善事……‘七爪修羅’閔堪,奸淫擄掠,肆虐湘鄂兩地,這件事給‘魔神’戈青知道,在鄂南岳口城外‘劍虹山庄’,出手‘玄天七嵌掌’,將‘七爪修羅’閔堪,尸分八塊……”
  那個被稱“江賢弟”的,一聲輕“哦”,殊感意外,道:
  “照此說來,‘魔神,戈青并非是江湖宣揚中的一個魔頭……”
  那個“郭大哥”接口道:
  “好歹是非,都是從人們嘴里說出來的,事實情形,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那人一頓,又道:
  “最近發生在贛、閩一帶的‘孕婦慘案’,如果傳進‘魔神’戈青耳里,少不得又會插手其事……”
  “杯中神游”侯乙听到這些話后,目光朝向石鳴峰這邊看來……
  石鳴峰接触到侯乙投來的視線,兩眼移向桌邊酒杯,并未有一絲异樣的神色顯出來。
  孟玲悄聲道:
  “醉伯伯,他們議論紛紛,都在談孕婦被殺害的事呢
  “杯中神游”侯乙,微微一點頭……醉眼朝店堂攏過一匝,靜靜听著。
  近柜台邊那張桌座,傳來一陣大得出奇的聲音:
  “操他祖奶奶,真個吞下豹子膽了,敢來贛閩一帶撒野,干下這等喪心病狂歹毒的事……”
  另一個低沉而听來十分清晰的聲音,接上道:
  “掌門人已有‘響鈴扎書箭’諭示抵達……”
  “杯中神游”候乙,听到“響鈴扎書箭”五字,驟然注意起來……
  那人接著在道:
  “掌門人諭令我等,急切探听此獠來龍去脈,是何等樣來歷……找出他行蹤出沒之處,能將活口擒住最好,不然將其血濺七尺,格斃于地,絕不容他遁离逸走,再去恣害無辜……”
  “杯中神游”侯乙,听到這些話后,已明确的找出一個答案來……
  此人雖然沒有提到“南岭門”三字,從“響鈴扎書箭”這一名稱來推測,顯然是出自“云海飄影”廖愷所傳的諭示。
  眼前柜台那端桌座上的數名客人,是“南岭門”中的弟子……也就是說,“南岭門”中已派出弟子搜捕暴徒,這樁駭人听聞的暴行,与“南岭門”中并無絲毫關系。
  三人离開贛西宜春,取道往閩中南平而來,沿途時有孕婦被害的暴行……
  從酒肆飯館,打尖客棧諸類地方,已知道各地武林高手,紛紛東來贛閩一帶,探听此事的真相。
  這日,三人來到贛、閩交境的“雙江口”鎮上…”、”這里雖然是處鎮甸,由于處在往來要道所在,所以街市繁榮,不下于一個縣城。
  三人走來“雙江口”鎮上,東街一家“四如春酒樓”用隘
  “杯中神游”侯乙,接連三杯酒下肚后,朝石鳴峰、孟玲兩人投過一瞥,道:
  “仆仆風塵,曉行夜宿,再去不遠前面就是閩中的南平啦!”
  孟玲移轉到另外一個話題上,道:
  “醉伯伯,這‘雙江口’鎮甸,比咱們經過的,有几處縣城還熱鬧呢!”
  候乙道:
  “這里是貫通閩、贛兩地的要道,來往的客商買賣眾多,自然熱鬧了。”
  侯乙和孟玲兩人談著時,石鳴峰視線游轉在“四如春”酒樓,這座寬敞、雅致的樓廳四周。
  三人桌座在樓廳雅座,這里客人雖然已占了七八成座頭,依然十分清靜,并無喧嘩之聲。
  “蹬!登!登!”一聲樓梯聲,上來三位客人……
  頭前一個驃悍精壯,五短身材,一身疾服勁裝,年紀有三十左右。
  居中那個,身穿一襲青灰色長衫,風度翩翩,器宇軒朗年在四旬光景。
  銜尾后面,是個年在七十左右的老者,頷留清髯,身穿長袍。
  店伙哈腰殷殷招呼,在石鳴峰等三人,斜對面一張桌座坐下。
  老者點下酒菜后,向身穿長衫的文士,道:
  “凌庄主,此獠殺害蒼生,加害無辜女流孕婦,罪不可赦……”
  這位中年文士“凌庄主”,道:
  “前后己有十二位武林高手,喪命此獠之手……”
  鄰桌石鳴峰听到此話,已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立即注意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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