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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四合院中,殺气騰騰,劍光霍霍,天仙美尼正自得意的大笑之際,卓重陽乘其不備,徒然飛身摘下兩盞盛滿燃油的玻璃燈。
  卓重陽的動作太快了,連天仙師太想發號施令的發動她那十二名持劍的劍陣圍殺,也已不及,再看卓重陽手中的油燈,更有神喪气沮之感。
  就見她疾首蹙額的戟指場中四人,道:“如果你們敢燒了我這仙廬,天仙師太准叫你們暴尸荒山,永世不得超生。”
  淡淡一笑,卓重陽道:“燒不燒你這仙廬,那要看你的表現了。”
  也就在雙方一陣僵持中,突然天仙師太身后有人厲叫著沖出來,眾人一看,原來天丑怪尼恬不知恥的悍然不顧一切,一沖而欲向院中站的四人拚命,她那左腕已包扎成一個如白饅頭狀。
  “退回來!”
  一听天仙師太叫聲,天丑怪尼不由一窒,立刻站住腳,回頭狠聲道:“師姐!這四個凶徒,皆可殺不可活,要想過著你的神仙生活,守著你那望仙台中的寶宮,非殺他們不可。”
  “如果在他們未死之前,先燒了我這座仙廬,你想到沒有,那后果何堪設想?”
  一頓之后,天仙師太又道:“面前四個人的命,如何能抵過我的這座仙廬?殺他們如果不掌握時机,那是有勇無謀,你退回來!”
  一聲惡狠狠的咕噥,天丑怪尼抬步有聲的跨回廊上,但她那露出的半只眼中,仍然可以看得出她怨毒的眼神,听她厲聲而悲切的道:“師姐!你可要為我那死去的徒弟們報仇雪恨呀!”
  塞北大俠馬云龍揚聲喝道:“老丑怪!別盡在那儿瞞心昧己說些刺耳之言,這檔子事,原本你們也只是稍受牽連,罪魁禍首,可是那該死的秦岭八大盜。”
  白方俠也道:“對!盜寶殺人,全是那秦岭八大盜所為,你們只是出价收購,其罪不大,又何必為了八個殺才,毀了你們這數十年的基業?”
  天仙師太冷冷一笑,道:“那秦岭八大盜,這些年還真替我找到很多稀世珍寶,每一件都讓本師太愛不釋手,听師妹說,你們不但要追討那血玉龍,還又加上血玉鳳,這卻是為什么?”
  卓重陽高聲道:“血玉龍牽連著滅門血案,血玉鳳乃是圣上御案之物,兩件寶物,你一樣也碰它不得。”
  “兩件寶物,本師太決定全收下。”
  一頓之后,又道:“等這兩天姚大剛一到,我就叫你們知道血玉龍到底在不在我云屋峰寶宮之中。”
  白方俠不解的問道:“听說你為了不惹麻煩,才遲遲不把血玉龍收下來,一心要等風平浪靜,才愿以十万兩黃金收買,如今怎么會突然又不怕麻煩上身了?”
  又是一聲狂笑,天仙師太道:“本師太不愿惹麻煩,但也不怕麻煩上身,原本我惑疑你們找上這儿,是那秦岭八大盜為了急于寶物脫手,而施的拖我下水之計,如今看來,卻是你們找上門來的,与那秦岭八大盜無關,他們沒有失信于我,對于我這收寶之人也嚴守著秘密。”
  冷冷的一聲怒喝,天仙師太又道:“為了我這仙廬不被波及,今晚我放了你們四人,不過事情明敞著,本師太不會放過你們,而你們也不會就此善罷甘休,干脆咱們來個會戰,明日就在此去兩里地處,有座野牛林,日正當中,本師太就在那儿會一會你們這些自命武功高絕的人。”
  只見她手一擺,十二名仗劍的貌美尼姑,進退有致的轉眼成兩列的站在她的面前。
  卓重陽道:“本大人希望你能攜帶著血玉鳳前往。”
  冷冷一哼,天仙美尼道:“在你明日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時候,本師太也許會讓你知道血玉鳳怎么到了我的手中。”
  一擺手,大喝道:“滾!”
  卓重陽淡然一笑,道:“刀兵未見風度存,你又何必擺出一副窮凶极惡的晚娘面孔,豈不大失你這位欲仙欲道的高人風度?”
  卻听一旁的天丑怪尼戟指四人道:“你們這四個殺胚,是我師姐大發慈悲,才讓你們多活几個時辰,還在囉嗦什么!”
  卓重陽一笑,道:“既然明日正午決斗于野牛林,那就歸還在下兵刃吧!”
  天丑怪尼高聲罵道:“好小子!你不要得寸進尺,快滾吧!”
  突听天仙師太高聲道:“把他那專喝人血的劍擲給他!”
  就見一個美麗脫俗,雙目如杏的細高尼姑,躬身應答著,返身入屋,不久取過一把寶劍出來。
  她并未擲向卓重陽,緩緩的移步走近四人面前。
  就見她雙目顧盼,小嘴微翹,流露出一种明眸善睞的樣子。直讓卓重陽有春風冶蕩的感覺。
  卓重陽心搖搖如懸旌,几乎有意馬心猿的樣子,因為就在他伸手接劍的一瞬間,那年輕美尼与重陽二人的手,就在那劍匣之上微微的一接触,一股心電感應,逼使美艷尼姑雙頰微紅,赧然的低頭扭身要走。
  卓屯陽一怔,心想,這么美的絕色佳人,怎么會終其一生的長伴青燈缽聲中?豈不是獨留紅顏受煎熬?這人生也太沒有意義了。
  心念間,不由高聲道:“天仙美尼!你有這些美貌女子相陪,就等于是慈航未普度,消遙登仙境的了,但你卻丟不下一個貪念,看樣子你是不見真章不罷手,不見棺材不落淚。”
  一面伸手道:“你等等!”
  年輕美尼身不轉頭轉,一雙美眸不停的眨著,不用開口,眸已在問了。
  “麻煩你把這兩盞看上去价值不蜚的玻璃宮燈,小心的提去。”
  淺淺一笑,美尼姑又伸出一雙蓮藕般玉手,在她那露出的兩個小酒渦的一隱一現中,彎腰提起兩只玻璃宮燈。
  于是,卓重陽再一次的為她的傲視女神般的風度所迷惑,只恨大敵當前,沒有辦法開口對她稱贊一句,只覺得自己有遺恨終生的感受。
  白方俠當即——聲暗示,四個人一溜的翻過院角的屋頂,消失在夜色蒼茫之中。
  隱隱的,還听到天丑怪尼怨恨的道:“師姐!你這是縱虎歸山,后患無窮呀!”
  月色當頭,山路雖然崎嶇,但仍然難不倒四個人的快捷飛馳,荊棘擋道,又何嘗放在四人心上?
  一路直沖下谷底,朝著一處野林中行去,因為四五里多地的——處荒林中,還吊了一個姚大剛。
  自到了谷底以后,白小宛就把遇上姚大剛的事說了一遍,當然對于答應姚大剛,釋放他回踩云岭的事,也對老父等三人說了一遍。
  卓重陽道:“既然答應了他,他也沒有敢對你說謊,道理上應該把他暫放,但他還是逃不了的。只等咱們踏上踩云岭,自然還是咱們的逮捕對象。”
  也就在四人快要接近荒林中的時候,突然間,就听得荒林中有野狼惡斗聲傳出來。
  四個人一惊,忙拔出手中兵刃,大聲喝叫著沖了進去,不由全都惊嚇的倒抽一口冷气。
  只見至少有十四五頭巨大野狼,似乎還有兩只野豹,急食互咬的,把挂在樹上的姚大剛,自大腿根以下,撕裂成兩根枯骨,姚大剛早已昏死過去,看樣子就算救,也不定活的成了。
  四人沖進林中,揮動手中兵刃,一面大喝小叫,才把——群野狼与兩只花豹逼退。
  塞北天俠馬云龍更是揮動手中鋼棒,叱喝連連。
  要知這馬云龍生在塞北,那儿的野狼成群,他深知狼性,有道是,狗怕摸,狼怕說,任何惡狗,只要低頭一摸地上,它必然夾尾而逃,而狼卻是怕人呼叫,所以馬云龍一面揮棒,一面大叫,還真的驅散了這群嘴上滴血的惡狼。
  白小宛心中泣血帶愧,雖然,他姚大剛也是自己滅門主凶之一,但自己有言在先,卻又因一時的疏忽,而發生此慘劇。
  她不愿姚大剛這么個死法,因為她答應要放他的。
  她要姚大剛死在法場上,死在她公婆的靈前。
  但是,這好像又是天意,天意是人力無法可施的,因為天仙師太曾說過,一等姚大剛到了她的望仙台,她就答應秦岭八大盜,以十万兩黃金交付他們手中的血玉龍,卻那么湊巧的碰上鐵腳媳婦白小宛,這難道不就是天意嗎?
  及時的,卓重陽縱身揮劍,割斷了懸著姚大剛的繩索。
  一聲不算小的“哎”就見姚大剛尚稱完整的上身,仰面往上一挺,立刻又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軟塌塌的躺在草地上。
  只見他竭盡最后的一點力气,翻開那只右眼,似乎在尋找白小宛。
  但當他看到四人一齊低頭看他的時候,像夢一般自他那嘴角擠壓出他這罪惡一生中的最后一句話,也是他一生中唯一的一句大實話,道:“人為財死!”
  白小宛可以揮劍殺人,而且既狠且疾,就算是人頭落地,對她來說,也是視為常見,然而眼前的姚大剛那副慘相,卻讓她連正眼都不敢看一下。因為自姚大剛的大腿根,直到腳底板,連一點肉也沒有,月光下,白森森的兩條腿骨有如骷髏,如果不是他們四人回來的快,姚大剛恐怕連在人世間“口吐最后一句真言”的机會,也沒有了。
  人死了,他的罪孽,也跟著他的死而消失了。
  白方俠招呼馬云龍,把姚大剛的尸体用石塊堆著埋起來,以免再被野狼把上半段撕吃掉。
  于是,白小宛領著三人,走出這座野林,一行又走回到大山洞口,那儿是她把馬匹隱藏的地方。
  又是那座矮岭上。
  四個人依然分臥在一棵老松樹下面。
  白小宛把吃的喝的,适量的分送紿老父、四舅与卓大人三人。
  三個曾迷失本性的人,一提起被天仙師太暗中下手,弄得恁人擺布一事,全都心中有气。
  發生不幸,總得要檢討。
  而檢討的結果,一致認為天仙師太手中揮動的拂塵在作怪。
  各人一提到天仙師太的模樣,全都以為她不會超過五十,然而,白小宛卻一笑,道:“她已經是個八十歲的老太婆了。”
  四個人又是一陣談論,卻听卓重陽道:“就醫道上言,這并非是不可能的事,也許這天仙美尼,得過什么稀世的寶物,助其保持青春,也說不定。”
  白方俠也道:“對!從她奢寶欲狂的個性上來看,她可能就是得到過什么絕世珍寶,因而才引起她搜求天下至寶。”
  馬云龍當即迷惘的道:“既然這天仙師太酷愛天下珍寶,但她又長年足不离開這望仙台,甚至她還把此地命名為望仙台,一心只望成仙,然則她哪里有那么多的金子,去搜求那些動輒上万兩黃金的珍寶?”
  卓重陽道:“對!她如何會有用之不竭的黃金?”
  謎!一項令人迷惑不解的謎!
  四個人就帶著這項難以令人理解的謎,沉沉睡去。
  朝著云屋峰的正前不過兩里地處,一大片茂密的蒼松翠柏,夾雜著一些其他樹木,具中有不少參天古樹,要三人合抱,就整個山勢景象看,還真像一張大鼻子臉上,長了一大片黑胡子一般。
  距离日正當中尚有一個多時辰,卓重陽已率領白氏父女与馬云龍,舉步朝那片密林中走去。
  四個人這可不是去游山玩水的,沒有一個人露出笑臉,就算擠,也擠不出個笑意,尤其是白小宛的心中,仍然存在著姚大剛慘死的陰影。
  只為了一場決斗,一場吉凶未卜的決斗,四個人滿腔熱血沸騰的決心要掀開天仙師太的底牌,她究竟是個什么樣的人物。
  雖然,這一場生死斗,她并非是正主儿。
  雖然正主儿還窩在踩云岭。
  但在情勢上看,云屋峰望仙台上的天仙師太,似乎越來越比踩云岭的秦岭八盜更為重要。
  在白方俠的心中,覺得挑了這望仙台,等于就是斷絕秦岭八大盜的銷贓地方。
  野牛林,正就在云屋峰的正前方兩里多地方,而姚大剛被群狼撕吃的地方,卻是在云屋峰的側面,但如果卓重陽四人要去野牛林,還真的要再經過埋姚大剛的那座荒林,甚至還要越過一條不算太深的山溝,才能翻上對面的那片更廣更密的野牛林。
  就差那么一根扁擔長的距离,太陽就會擺在正當空。
  風靜,樹葉更靜,除了枯葉偶爾一片落地聲。
  人動,衣袂在飄,又見昨夜那仗劍圍在四人四周的十二名持劍女尼,冷艷絕情,目露精芒的飄落到這片林中,在她們的后面,四個手持金劍的絕色美尼,簇擁著天仙師太,大刺刺的走進林中。
  卓重陽四人,早已慎密戒備,除了口鼻蒙上濕布以外,各人又准備了解毒丸,甚至卓重陽也把自己珍藏的解毒膏,涂扶在各人露在外面的手臉上面。
  這就叫,吃一次虧學一次乖,上一回當加一份警惕,更何況這要命的虧。
  卓重陽四人一進到野牛林,走不過半里遠,突然一大片碎石頭地,那儿除了稀疏的冒出几根雜草外,還真的是個不毛之地。
  而這塊不毛之地,如今可真的派上用場。
  天仙師太似是不愿多說,人已到這碎石場邊,立刻揮動手中拂塵。
  于是,十二名持劍美尼,連番的翻動嬌軀,十二把銳芒打閃的寶劍,在十二名美尼的縱躍中,爆發出懾人的刃芒,就在各人站定的方位上,雙手抱劍,美目前視,一個個看去,真如玉樹臨風。
  突听天仙師太道:“本師太這十二生肖連鎖陣,已經擺在此地,你們還在那儿等什么?”
  白方俠一听十二生肖陣,還真的沒听說過。
  卓重陽雙眉一揚,道:“天仙師太!就算是已經到了箭在滿弦,卓重陽還是不放棄最后一勸的机會,憑你這點力量,最好還是不要与朝廷為敵。”
  “為了血玉龍,更為了血玉鳳,本師太以為,放手一搏是值得的,更何況你們四個沒有一點走出此陣,逃出此山谷的机會。”
  冷然一笑,卓重陽接道:“雙方未接上手,就言生死,畢竟与事無補,放眼你這十二生肖大陣,卻盡是絕色女子,任何人全不忍心在她們身上划上一刀,或听到她們哀嚎痛苦聲。”
  一頓之后,卓重陽又道:“如果你天仙師太,真的還有人性,那就親自出場,与我卓某人單打獨斗,以定輸蠃。”
  仰天哈哈大笑,天仙師太一舉拂塵,厲叫道:“你不用再磨蹭你那三寸之舌,如今的局面已很明顯,雙方對陣廝殺,全憑本事,各出奇謀,有什么討价還价,掐短去長的?”
  馬云龍早就不耐,聞言大喝道:“別再苦勸這個不識好歹的老妖怪,咱們先沖殺一陣,看著她這十二生肖大陣,有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刀山劍樹,能把咱們生啃一塊不成?”
  卓重陽自感當前情況,也只有放手一搏了,當即對白方俠三人,道:“你們三人先找個高地方,居高臨下,仔細的看著這十二生肖陣的變化,我這就先沖入陣中,先殺他個來回。”
  白小宛立即道:“卓大人身負要務,頭一陣不如讓白小宛先上吧!”
  微微一笑,卓重陽道:“奇門八卦,我還略知一二,只就沒有听說還有這十二生肖陣,以我看來。不論什么陣式,不外奇兵和正兵交相為用,也就是說,奇正相生,有如循環之無端。”
  “刷”的一聲,拔出他那支削鐵如泥的寶劍,又道:“你們二人守著,看陣中哪個女尼揮刀先上,哪名女子最后殺到,然后。在我的一聲喝叫中,奮力去阻擋那最后一人,先使其不能互為運用,然后再個別擊破。”
  卓重陽一一陣交待之后,立即大喝一聲,道:“卓某來了!”
  只見他勢如一頭下山猛虎沖入羊群一般,一閃而殺入天仙美尼的十二生肖陣中。
  只是卓重陽一入陣中,立即覺得有如進入一座劍林之中一般,在他的周身,上中下三層,盡是寒芒畢現,殺气騰騰,每一束冷焰,都應當揮劍迎擊,但他在一陣沖殺之后,手中劍并未碰上,任何——支劈剌近的刃芒。
  這真是一种令人不敢想像的事。
  一座布滿劍芒的陣式,在一陣沖殺過后,竟然連兵刃的接触聲也沒有听到。
  而最叫卓重陽吃惊的,是在沖入陣中的時候,看這十二美尼,個個麗質天生,嬌艷欲滴,然而,當他一攪入陣中,陣式一經發動,一個個卻全變成吃人的羅剎,喝血的惡魔,張牙舞爪,令人不敢恭維。
  卓重陽自知這樣耗下去,就算自己沒有中劍,時辰一久,也必活活累死,因為他四周永遠為劍芒所包圍,他必需全力施為,才能消弭那些劍芒于無形,換句話說,在他四周的劍芒,每次至少有六條,別人揮一劍,他都必需揮動手中劍來應付近身的六劍。
  十二個灰衣女尼,全都是戴著灰色瓜皮帽,俏麗的面龐上布滿了寒霜,看樣子只等卓重陽一招失算,十二把劍全都將招呼到他的身上。
  在外面觀看的白方俠三人,左看右瞧,根本不知道誰是頭,何人是尾,只看到十二人圍成一圈,交互換位,手中劍只茌卓重陽身前不遠處,圈起一朵劍花,立即又收斂游走,配合著陣式的發動,每三步必揮出一劍。
  再看卓大人,把他那支寶劍上下翻飛,運用得風雨不透,白方俠看得出,那是在全力施為,与圍著他的十二美尼姑的輕松愉快,成了极為強烈的對比。
  白方俠忖度情勢,立刻對馬云龍与白小宛二人吩咐道:“咱們不用等卓大人的招呼了,看情形他已經連出口呼叫的時間也沒有,他是在專心對敵,豈敢一絲分神?”
  就見他大手一揮道:“咱們給她們來個大出意料,不集中,只分散,記住,一殺過去,咱們三個人各据一方,距离越遠越好,把她這十二生肖大陣,拆它個七零八落。”
  于是,三人齊齊大喝一聲,殺了過去。
  遠遠站著的天仙師太,臉上不由有了笑容,自言自語而又极具愉快的一揮拂塵,道:“捉拿你們四個,也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然而,她所想的,必然以為三個人沖入陣中支援被困的人,然后把四人全圍在核心,但她……
  天仙美尼不由得雙眉緊皺,因為……
  三個奔殺過去的人,在十二生肖大陣的外面,揮刀就殺,仗劍就刺,當网口張開的時候,三方面沒有一個人奔入陣中,相反的,三人卻引誘著,把逼他們入陣的美尼姑,引向陣的遠方,沒有多久,已明顯的分成了四堆,每三個尼姑,搏斗一人。
  十二生肖陣不攻自破,攻亦得破,而且這种破法大出天仙師太意料之外。
  本來施盡全力的卓重陽,突然間壓力大減,心正而神又入竅,放眼望去,也只有三支寶劍向他攻來,不由大喝一聲,雙眼運力猛彈,人已縱起兩丈有余,手中劍,半空中洒出一片窒人劍芒,一瀉而下,就听一陣脆響,緊接著,“啊唷”連聲。
  這只是轉眼之間的事,圍殺卓重陽的三個美尼姑,三支長劍全被卓重陽一招之間劈斷,也就在他即將落地的瞬間,雙腳連環踢彈,正面的一個美尼,已被踹翻出三丈遠。
  誰都看得出,如果卓重陽要扑殺面前的三個美尼姑,大概也就在一招之間的事,然而他沒有!
  為什么?
  因為他忽然間想起昨夜,昨夜在望仙台的那個四合院中,歸還他寶劍的那個絕色的,叫人沉醉而忘了自己的美艷尼姑,那么純美,那么圣洁,怎么會下得了手去殺她們呢?
  而目前,這些美麗的尼姑,她們有什么罪?相反的,她們只是受這天仙師太蠱惑的可怜人儿罷了。
  另外三堆搏斗的人,望過去已沒有威脅可言,除了白方俠与馬云龍二人,只是有攻有守,不愿對這些美艷尼姑痛施毒手外,只有白小宛,也許同性相斥的關系,白小宛就沒有她爹与四舅那么大方。
  轉眼之間。圍殺她的三個美尼姑,一個中鏢正捂著大腿跌坐在地上外,另一個也在肩頭被白小宛踢中一腳,正痛的她在流眼淚,只有一個還在拚命与之搏殺。
  突然間,卓重陽戟指天仙師太高聲喝道:“天仙師太,如果你現在回頭,還來得及,如果你要步那天丑師太的后塵,到時候燒了你那望仙台,毀了你的山洞,准叫你后悔莫及。”
  天仙師太一邊揮動手中拂塵,緩緩的邁步走入場中,冷凜的喝道:“退下!”
  卓重陽早已把這天仙師太當成了標准的蛇蝎美尼,一見她揮動著拂塵過來,不由想起中她毒迷七日散的那檔子事,是以几個人不自主的伸手摸摸遮住口鼻的絲巾,而又倒退一步。
  天仙師太的十二生肖陣,竟然被白方俠誤打誤撞的拆散,這真是大出天仙師太的意料。
  冷冷的望著退到她身后的十二名美尼姑,正好傷了三個,不由“哼”了一聲道:“想不到你們四人中,還有識得破此陣法的。”
  其實她哪里知道。天底下万物生相,全都是相生相克,有道是,一物降一物,酸漿豆腐,再有威力的陣式,仍然有破解之法,就如同沒有十全十美的人一樣,如果真的有,那也只是人們心中的上天,主宰大自然的神。
  卓重陽回到四人身旁的時候,明顯的額上在流汗,聞言不由一笑,道:“卓某人就等你施盡你那些邪魔歪道,自以為不可一世但卻是不屑領教的下五門招數以后,立刻就踩上你那望仙台,拆了你的老巢。”
  冷然一陣狂笑,天仙師太道:“你這是癩蛤蟆打哈欠,口气不小,只是我告訴你們,一座十二生肖陣,也只是給你們上了一道小菜,你們就覺著吃飽了,這大件而又美味的菜,還在后頭呢!”
  一面,只見她輕抬玉手,把一串金光閃閃的念珠,往脖子上一套,右手拂塵一揮,立刻在她身后面的四名金劍美尼姑,一閃而站在她的前面。
  “本師太這一仗,意在試試你們究竟有多大能耐,什么樣的道行,你們正好四人,本師太的四大弟子,正就要領教你們的絕學。”
  拂塵又是一揮,四個手持金劍的美麗尼姑,緩緩的逼向卓重陽四人。
  极目望去,卓重陽不覺大吃一惊,那名直逼他而來的美艷尼姑,不就正是昨夜送劍的美尼姑嗎?
  一雙大大的眼睛,似笑不笑,微帶嬌嗔的巧嘴,把兩個甜甜的酒渦牽扯得若隱若現,那嬌如白色玫瑰花瓣的面孔,是嬌柔,也冷艷。
  于是,卓重陽的手中寶劍,徒然有重逾千斤之感而無法舉起來。
  其余的三對,已經殺在一起,哼咳呼喝,劈砍有致,殺的好不熱鬧,金劍的奪目黃光,就如三條黃龍,上下翻飛在斗場上,与正午的陽光互為爭輝。
  馬云龍一開始几曾把這些美艷嬌柔的俏尼姑放在心上,只是舉著手中鋼棒,劈打碰砸,然而三招過后,他發覺有些不是味道,因為她們不只是武器精純,而劍法更是讓人有著壓迫感。
  卓重陽仍然未舉劍,而那名絕色尼妨,也沒有舉劍劈砍,但是卓重陽的身形,卻無意間在絕色尼姑的逼進中,緩緩的后退!
  后退……
  打斗場上,卓重陽無意間發現,自己的后退一點,原來也是白方俠三人的退讓地點。
  因為,只要白方俠三人有任何一人,斜出退向一點的時候,那名攻向他的尼姑,必盡力施為,把他再向這一點逼刺過來。
  有了這一發現,卓重陽遂的笑道:“白捕頭!咱們好像又要陷入天仙師太的什么陣中了吧!”
  哈哈一笑,白方俠道:“看樣子咱們還在迷糊呢。”
  馬云龍也高聲叫道:“這就像俺家鄉的赶老羊嘛!”
  白小宛也覺著不對,趁著對方橫劍劈來,清叱一聲,徒然縱身一翻,飛起兩丈有余,打算自那名尼姑的頭上翻過去。
  然而,就在她正要雙腳落地的時候,眼前翠綠一片中,一條巧而俏的灰影,在黃色銳芒的襯托申,平飛而落在白小宛的前面,正就那么恰到好處的又擋住白小宛的去路。
  白小宛心中開始有气,然而黃光飛舞在周身,也是不敢有一絲的分神。
  看看四人又快要被逼在一個四丈方圓內了,只要再被赶個一丈左右,四人算又被包圍在核心陣中。
  突然間,卓重陽暴喝一聲,道:“天仙師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回頭是岸此其時也,如果你執迷不悟,驅使這些無辜的女子,為你一己之私效命,卓重陽決不會放過你的。”
  又是一聲哈哈大笑,天仙師太揚聲道:“你們馬上就要死在我這四環陣中,到時候要你們嘗嘗這四面受敵八面挨刀的滋味是什么,你竟還敢在大言不慚的窮而有致的瞎喳呼!”
  馬云龍一听,心想,原來這老妖尼又在搬弄陣法了,豈能再容她張狂?心念間,不由高聲道:“卓大人,有道是,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沒听人說過嗎?相罵沒好話,對殺不相讓,快收起慈悲心,先解決面前這四個可怜虫再說吧!”
  白小宛當即一聲冷叱,寶劍一閃而迎上挑來金劍,同時間左手一甩,一支棱形飛鏢,如流星一般筆直的后發先至,直取面前美尼姑的咽喉。
  就見那尼姑“咳”的一聲,雙肩微晃,頭一偏,躲過白小宛的一鏢,“叮當”脆響中,寶劍正逼在尼姑的金劍上。
  兩劍互撩中,白小宛已暴舉起左足,踹向美尼姑的右肋。
  美尼姑大吃一惊,她再也想不到白小宛會一出三招,而右足正吃力的支著側傾的身子,姿勢不能馬上改變。
  就在這危机的時候,美尼姑右足用力點地,姿勢不變,但身体斜飛而起,但她仍未逃出白小宛的狠命一踢。
  只听“砰”的一聲,白小宛的左足尖,正踢在那美尼姑的右胯上。
  “哎呀”一聲美尼姑打橫被踢出二丈外,半天沒有爬起來。
  另一邊,馬云龍在話聲一落,一緊手中鋼棒,就見他一陣沖砸中,徒然拔出棒中細刃,有如毒蛇出洞一般,配合著他那虛幻莫測的梅花步,立將面前尼姑殺的只有招架之力。
  只有白方俠与卓重陽二人,依然不愿痛下殺手。
  白方俠愛烏及屋,覺得面前這個美尼姑,長的還真有些像他的女儿白小宛,風雷刀再快,又如何下得了手?
  卓重陽更是不忍,那么美的女子,如果穿上美麗的華衣,茌綠葉襯托下,這朵嬌麗絕俗的紅花,更不知有多么令人遐思而忘了自己,如果任何人加刀劍于其身上,那不單是有餑天意,更是令人發指的事,他卓重陽豈愿為?
  于是,在走招閃躍中,卓重陽的一舉一動,面前的美貌女尼豈有不知的道理。
  于是,兩下里全在內弘外張中,比划個沒完沒了。
  白小宛似是殺紅了眼,在她一腳踢傷了面前的尼姑之后,一連三縱,直扑五丈外面露惊愣的天仙師太。
  立刻間,天仙師太化惊愣為冷笑,隨手一揮,原來退守在她身后的十二名尼姑,立刻飛扑出閃名,仗劍又迎上白小宛。
  眼看著一場混戰要展開,馬云龍怕白小宛有失,在一連揮出三招之后,丟下面前這個美尼姑,轉而殺向圍住白小宛的四名尼姑。
  卻見迎戰馬云龍的那個美尼姑,急急走近受傷的那個美尼姑跟前去攙扶。
  突然間,四周茂密的樹林中,一陣“嘩啦啦”響聲。
  卓重陽側目望去,心中不由一怔。
  原來自樹林中急速的又竄出一群其丑無比的粗脖子尼姑出來,仔細看,最前面走的正是天丑怪尼。
  只見她齜牙咧嘴!只听她大呼小叫!
  右手的一把精茫閃爍長劍,迎著日光,散發出一束束的刃芒。
  在她的后面,十多名丑尼姑,人手一劍。像一群塞北的餓狼群一般,嗥嗥叫著逼殺而來。
  看了這情形,卓重陽立刻有了發泄的對象,只見他有如一頭碩大的蒼鷹一般,奮力縱起三四丈高,半空中身子打橫,斜刺里迎向天丑怪尼一群。
  卓重陽也真的憋夠了!
  他是需要找個對象發泄!
  當然,他更要在他心中塑造的女神前面,露一露自己的真才實學,也叫面前的美尼姑知道他這位大內高手,不是個堂而不皇虛有其表的酒囊飯袋。
  卓重陽這位大內高手,彈縱在空中,雙手握劍,筆直的刺向迎面磔磔怪叫的天丑怪尼。
  那是一招惊心動魄而力貫日月的一擊,其威力,直如江河奔濤而無堅不摧。
  天丑怪尼尚未奔入場中呢,突覺一團黑影,當頭直罩下來,心神一搖,不由舉劍迎去。
  就听叮當連響,火光就在天丑怪尼的身前爆裂開來。
  而天丑怪尼揮出的劍,有如進入蒼茫深淵,而無聲無息,正感吃惊,突見師姐站在自己前面。
  原來卓重陽正要對天丑怪尼痛下殺手,就在這間不容發,疾快如電擊的瞬間,天仙師太側面斜擋,手中拂塵迎著卓重陽的寶劍,一陣撩撥推擋,硬把卓重陽那索命的一劍,拚力卸于無形。
  火星碎落,夾著——根根自拂塵上飄落的鬃毛,再看天仙師太,在接過卓重陽的這一招后,額角已現汗漬,雙手已有微顫,顯然她已用盡畢生力量,救下自己的師妹。
  卓重陽再也想不到,自己這招向不輕露的玄天一劍,竟被天仙師太硬接下來。
  但他年不過三十,多少有些年輕气盛。
  也許在他一陣搏斗中,撩起他爭胜的雄心來。
  于是,就听他大喝一聲,第二次飛身縱起,依然是雙手握劍,直往卻步不前的一群丑尼姑群中扑去。
  于是,天仙師太第二次与卓重陽空中相遇,二人尚未落地,半空中已爆裂出無數火花。
  直等二人落地,天仙師太的拂塵,已余下一根短而不過兩尺的把手。
  卓重陽人一落地,不由冷笑道:“江湖上終于出現能接我這玄天一劍的人,而那個人卻不料是個雄据秦岭的美艷師太。”
  卓重陽無意間說出天仙師太為美艷師太,是搔痒搔到痒處,打人打在要害,似天仙師太這位傲視武林的八十老尼,如今還能听到年輕如卓重陽者,稱呼自己一聲美艷,心中自是十分受用。
  她正自高興,突听卓重陽又大喝一聲,道:“再接我卓某一招試試!”
  卓重陽正要縱身飛扑,突听天仙師太伸手制止道:“等等!”
  卓重陽立即雙手抱劍,道:“你怎么說?”
  天仙師太雙眉緊皺的道:“卓重陽,大內高手,果然有几手絕學,但本師太不信你在中了沾膚蝕肉之毒以后,還能施出什么要命的絕招出來。”
  卓重陽哈哈一笑,道:“本大人如今好得不能再好,要不要咱們再比個三五十招?”
  天仙師太不由惊愣的盡在卓重陽身上看。
  卓重陽當然明白,因為他誠然知道,天仙師太的那柄拂塵中,必然有著极為霸道的毒物,然而天仙師太又哪里知道他卓重陽對于岐黃之術,也有獨到之處!
  卓重陽并不說明自己四人已早有防備,只是淡淡的一笑,不經意的哼了一聲,道:“只等你黔驢技窮,卓重陽就一根繩索,把你拴上衙門,當然,到了那時候,你的望仙台就會毀在一把火中,你的門下美麗的弟子,也將煙消而云散,當然,你的寶宮中所有稀世珍寶,也將另換主人,而你則免不了陪著秦岭八盜,死于刑場,而且……”
  天仙師太不由大喝一聲,道:“不要說了!”
  她不等卓重陽有任何反應,立刻又大叫道:“都退回來!”
  于是,四個圍攻白小宛与馬云龍的美尼姑,以及另外的兩個持金劍的美尼姑,一陣騰躍中,全都退到天仙師太的身后。
  惊愣加上气惱,一旁的天丑怪尼竟然“唔唔”的大哭起來,就連她率領的十几名粗脖子丑尼姑,也全都掩面大哭起來。
  卓重陽四人又緩緩的退向三丈開外,各人持著兵刃,就等天仙師太划下道來,再行拚殺。
  卓重陽的目光,遙遙的望著天仙師太身旁那個与自己隨意比划的美尼姑,只見她也正在雙目吐彩,滿面桃紅隨手拭著鬢角汗跡,一副討人喜歡的模樣。
  卓重陽心想,真可惜,怎么這樣的美女,竟然會遁入空門,誰家的女儿?
  就在卓重陽四人各自戒備,而卓重陽意念蕩漾的時候,突然天仙師太伸手入怀,疾快的摸出兩粒蛋大的鐵球,猝然間,打了出去。
  野牛林中,震天的兩聲爆響,飛砂走石,林鳥一飛而出,連那躲在林中的野獸,也奔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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