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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她那烏溜溜的發絲斜露面上,眼珠子半睜半閉地望著床下那個身体健碩的漢子,道:“儂真差勁!”
  那漢子畏懼地道:“夫人,我……”
  那夫人哼聲道:“你不讓老娘滿意,老娘也不會讓你痛快!”
  她睡在床上,在床頭柜口隨手抓起一條長鞭,揮鞭抽在那漢子身上,饒是那漢子身体健碩,也不禁被抽得一個踉蹌,頓時一條鮮紅的血影從那赤露著上体的漢于身上顯露出來,他哇地一聲大叫,痛得繞著屋子直跑。
  她哈哈大笑道:“你跑,你跑!”
  砰砰砰。
  那快慢有度的敲門聲,使她的眉頭緊緊地皺了皺,揮揮手,那漢子如獲大赦似的,喘息著拿起衣服,如喪家之犬,拔起腿疾快地從另一個門溜了。
  她慢條斯理地穿起一襲黑紗,道:“誰?”傳來一個恭謹的話聲道:“夫人,是我。”
  她眉頭略略一挑,道:“什么事?老娘正做樂呢!”
  屋外的連聲道:“是,是。”
  那夫人冷冷地道:“許久沒有新鮮貨了,你這個當丈夫的怎么……”那門緩緩啟開,百里孤獨畏懼地走進來,道:“夫人,庄子里有那么多人,難道還不能滿足你?”那夫人呸了一聲,不屑地道:“這些俗不可耐的人,我看了就有气,既無情調,又無實力,這种人太單調了,還是另找几個象樣的人來吃。”
  她似乎想起了什么事,問道:“那姓敖的解決了?”百里孤獨嘿嘿地道:“夫人,人雖然沒解決,但是跟解決了差不多,這小子長得—表人才,武功不錯,我略略施了小計,他居然愿意跟我們合作.嘿嘿,夫人,這個人可不賴……”黑衣夫人眸中精光一亮,道:“他愿意屈居你我之下?”百里孤獨—拍胸脯道:“他雖然固執,但經不起我三寸不爛舌頭,几句話,他便答應和我合作,不瞞夫人,這小子只知要錢,有銀子呀,啥事都好辦,唉,真想不到‘一笑見煞’會是這种人!”那夫人冷笑道:“不要中了這小子的計——”百里孤獨嘿嘿地道:“夫人,我是什么樣的人,你難道還不清楚,豈是省油的燈、要想膘過我可不容易,他現在就在客房!”
  那夫人哦了—聲道:“傳他進來。”
  百里孤獨故意—怔,道:“進這里?”
  那夫人昭了一聲道:“對付這种人,除了銀兩之外,還要許以美色,他才會做裙下那不二之臣,老伴,別吃醋,這是手段!”百里孤獨故意生气地道:“不行,這樣你豈不是又給我戴上—頂綠帽子?”黑衣夫人哈哈大笑道:“那有什么關系,你生來就是戴綠帽子的貨,再說,我這是采陽補陰,永遠青春,難道說,你不愿你老婆漂漂亮亮?”百里孤獨顫聲道:“可是,我……”他曉得她能言善道,總有一大套理由,況且她視肉欲如儿戲,視廉恥如無物,他唯有唯唯諾諾,雖然表面上他顯得既懼又畏,心底里卻恨不得她立刻死。
  黑衣夫人揮手道:“去,去請他進來。”
  百里孤獨苦笑道:“這,這……”
  黑衣夫人揮手道:“去,什么這個那個……”她似是伸手打人已經習慣了,揮手給百里孤獨兩個巴掌,百里孤獨目中閃過一絲怨毫之色,道:“你……”他想說些什么,話到嘴邊,卻長長歎了一聲,轉身出了屋子,黑衣夫人不屑地掠了一掠頭發,道:“沒有用的東西。”
  她很快地將那凌亂的床舖整理得干干淨淨,稍稍地抹了抹煙脂,靜靜地躺在床上。
  敲門聲一響,百里孤獨帶著敖楚戈行了進來,敖楚戈目光略略一瞄屋里的陳設,不禁眉頭一皺,百里孤獨嘿嘿—笑道:“夫人,這位便是敖朋友!”
  黑衣夫人那如夢似幻的眸光在敖楚戈身上略略那么—瞄,一層淡淡的紅暈掠在面頰上,仿佛她是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黃花大閨女似的,那樣嬌艷和羞澀,起身略略點點頭,道:“敖相公好。”
  敖楚戈對這女人可說久仰已久,冷淡地昭了一聲,朝這個女人一打量,只見她長的那雙會說話的眼睛,含有几分撩人性怀的輕挑,挺直的鼻子,配上那薄而彎的小嘴,真是在美艷中又有几許媚勁,他略略拱手,道:“你好。”
  黑衣夫人道:“敖朋友,咱們這是不打不相識,今日駕臨本庄,可說是本庄無上榮幸,來,到這邊坐坐一——”她是天生尤物,膽大如牛,伸手拉住敖楚戈的手。將他帶到床沿上,敖楚戈一縮手,道:“夫人,在下有几句話想和夫人說……”黑衣夫人哦了一聲道:“孤獨,你出去,這里我和敖相公有話要談!”
  百里孤獨猶疑地道:“這……”
  他心里雖然千百個不愿意,還是默默地退出去。
  黑衣夫人格格笑道:“小敖,這儿已沒有別人,你要說什么,盡管講,這里像你自己的家一樣,我么,哈哈,暫時權充一次你的女主人……”敖楚戈無動于哀地道:“可惜在下無福享受!”黑衣夫人用手一點老敖的鼻子,笑道:“小冤家,我是個熱情的人,喜歡一個人總要占為已有,你是個真正的漢子,不會對我一點意思都沒有,哈哈,我喜歡大膽有作為的人,不要那么拘束,我們何不先享受片刻溫存,再談日后大計……”敖楚戈大笑道:“你不伯百里孤獨進來?”黑衣夫人不屑地道:“老娘愛跟誰睡就跟誰睡,他吃哪門子醋,小親親,不要理他,有老娘在,誰也不敢進來,百里孤獨是老娘的下飯菜,老娘愛踢過來就踢過來,愛踢過去就踢過去!”敖楚戈冷笑道:“你無恥——”黑衣夫人大笑道:“是呀,老娘是無恥,只要有男人玩,管它有恥無恥的,別人愛怎么說就怎么說,隨他們!”
  這個女人當真是已不知羞恥為何物,置倫理如無物,她只憑個人喜好,任性的視情欲如同玩物,唉,天下若盡是這种女人,只怕倫理綱常全亂了,敖楚戈出口罵她,她不禁不生气,反而有种舒暢的快意,這种快意以前她從沒有發現過,不覺希望敖楚戈能再罵她几句。
  敖楚戈不屑地道:“不要臉的女人,你穿的衣衫——”黑衣夫人快意地道:“罵得好,小敖,這才像個男人!”
  敖楚戈一怔道:“你不生气?”
  黑衣夫人笑道:“這有什么好生气的,自我懂事以來,沒有人敢當面罵我,唯有你,小敖,你是個男子漢,我喜歡你這樣的人,小敖,假如你喜歡,盡管罵,我決不怪你……”敖楚戈怔住了,他浪跡江湖,黑山白水,一十三省,足跡所到之處,什么樣的女人沒見過,可就沒見過像黑衣夫人這樣既不知恥,又不要臉的女人,他恨聲道:“百里孤獨太無能了。”
  揮手捆了黑衣女人一掌,那一巴掌用了三成真力,只見黑衣夫人身子如棉絮一樣的被打得從床上滾下來,她那雪白的嬌頰上剎時五條紅紅的手印,她顫聲道:“小敖,再打,再打!”
  她不僅沒有生气,總覺得這一打有种喜悅的舒暢,敖楚戈不屑地一聲冷笑,道:“夫人,咱們必須把話說明白了。”
  黑衣夫人淫笑道:“你說吧,什么事我都答應你。”
  敖楚戈冷煞地道:“司馬紫青是否死在你手里?”黑衣夫人全身有若出了一身冷汗,道:“不錯。”
  敖楚戈恨聲道:“你應當明白,他是我的弟兄,他只懂文不懂武,何事惹你殺毀他們全家,今天我愿意來這里,就是要把這件事做一了斷!”
  剎時,那舒暢的快意和情欲,被一盆冷水澆醒了,黑衣夫人霍地躍了起來,面上挂著一層寒霜,道:“是我那死鬼請你來的——”敖楚戈一搖頭,凝重地道:“司馬紫青一門血案要我來……”黑衣夫人冷冷地道:“敖楚戈,雖然你‘一笑見煞’在江湖上是個響當當的人物,可是,在我黑衣夫人眼里,你和那些男人一樣,都是見了女人乞怜的公狗,不要憑借著你那一身不多見的武功,便將天下人不放在眼里,老實說,你那點道行我已摸得一清二楚!”
  敖楚戈冷森地道:“有理走遍天下,無理寸步難行,黑衣夫人,我為亡友報仇,公理都說得過去,像你這樣無恥的女人,天理都不會容你!”
  黑衣夫人嘿地一聲道:“你是找死。”
  她輕輕拍手掌,登時從四面八方擁進十几個精壯健碩的漢子,這些人俱手持長刃,面含怒威,敖楚戈一怔,倒沒想到這女人在自己臥室尚埋伏這許多人手,他哈哈一笑道:“你不愧是個淫娃,居然備置了這么多面首!”
  黑衣夫人大笑道,“敖楚戈有件事情我必須告訴你。”
  敖楚戈散淡地道;“什么事?”
  黑衣夫人笑道:“你上了百里孤獨的當了。”
  敖楚戈冷笑道:“你錯了,應該說百里孤獨上了我的當,至少他帶我到這里找到你,否則,我豈不是又要多化一番手腳嗎?”
  黑衣夫人面色一變,道:“百里孤獨——?”百里孤獨一躍而入,道:“夫人……”黑衣夫人冷冷地道:“你干的好事,居然將他引進門來!”
  百里孤獨顫聲道:“若不如此,何以將他除去,敖楚戈一方之主,此人功高力厚,我決非是其敵手,唯有借重夫人之手!”
  敖楚戈大笑道:“百里孤獨,你好深沉的心机。”
  百里孤獨也笑道:“敖朋友,你太驢了,有道是一日夫妻百日恩,我怎會請你來將我老婆殺了,她固然不倫不類,可是我認了,我愿意戴綠帽子,我愿意看著她養漢子?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海洋深,這話一直回蕩在敖楚戈的耳中,的确,夫妻子之情高于—切,百里孤獨雖然有綠巾壓頂之辱。但他們畢竟夫妻一場,自己只因太相信他的話了,他利用那受盡屈辱的弱點,博取自己的同情,而將自已引進他的庄子里,憑著他的力量,欲將自己置于死地,這后果自己早該事先料想到……”黑衣夫人目光溜轉地在那些高手身上—瞄,面頰上浮現出—絲得意而次愉的笑容,她興奮地道:“給我捉活的!”
  百里孤獨一怔道:“夫人,這為什么?”黑衣夫人格格地淫笑道:“敖楚戈可不問于—般男人,他長得瀟洒飄逸,武功又高,哈哈,我一向對這樣的男人有興趣,千人之中難得遇上一個,老伴,這個人我是要定了,你可不能讓我失望,否則,我一定不依你!”
  她真是不知羞恥,說出的話不但不干淨,連這种事也在自己丈夫面前撤嬌賣弄風情,更絕的是她十分坦白,坦白得如話家常,出口問絲毫不覺難拗羞愧,百里孤獨似乎已司空見慣,并沒有不快的表示,他嘮嘮地道:“夫人只要喜歡,我唯有遵命行事!”
  黑衣夫人笑道:“敖朋友,念在大伙都是武林同派,咱們何不化干戈為玉帛,在這里你不僅能大口喝酒,大塊吃肉,而且暖玉溫香,美人在臥,這意境何等淡雅,何等逍遙,為司馬紫青那點芝麻小事,破坏彼此間的情誼,太划不來。”
  敖楚戈冷冷地道:“你以為我會看上你?”黑衣夫人將自己羅衫輕輕一掀,那美好的玉体登時在敖楚戈的眼前呈露出來,她驕傲地笑道:“小敖,不要說大話,我是個女人中的女人,你會永遠忘不了……”不屑地一笑,敖楚戈道:“在一般人的眼里,你的确能令他們痴狂迷戀,但對我,卻不值一文,因為我曉得,你雖長得美如天仙,洁白如玉,可是你卻肮髒得有若垃圾,卑鄙得像條毒蛇,和你在一起,不僅辱沒我的人格,而且更作賤了我自己的身子!”
  百里孤獨怒聲道:“你怎么可以這樣說話。”
  敖楚戈哼聲道:“百里孤獨,她在你眼里也許是尊邪惡之神,在我眼里卻棄如糞土,我這樣跟她說話,是看她長得還像個人,否則,她根本沒資格站在這里和我說話。”百里孤獨怒聲道:“你……”黑衣夫人聞言大笑道:“夫君哪,你何必跟他生气,我倒覺得他說話蠻有意思,他將我罵成邪惡之神,哈哈,你看看,那不是說得正恰如其分么?像這樣有學問的人,說出的話都与你們這些老粗大是不同,听起來幽默風趣,唉,可惜我沒有這樣的老公,否則……”這娘們真是拿肉麻當有趣,當著懲多的人,連‘夫君’這兩字都喊出口來,她自己不知道臉紅,別人卻覺得不好意思,百里孤獨聞言后,骨頭仿佛輕了四兩,全身飄飄然,但,她出口夸贊敖楚戈,那話里顯得有几分真情,又使他有种鎮江來客——醋勁十足的。
  他囁嚅地道:“老婆,那我……”
  黑衣夫人吃吃地道:“你呀,給老娘打洗腳水……”百里孤獨一呆道:“夫人,你給我留點面子。”
  黑衣夫人哼了一聲,冷煞地道:“你還要什么面子,你老婆給人家騎,給別人壓,你放過屁沒有?我早已不把你當個人,因為你沒有一點男子漢气概,連自己老婆都駕不馭了,還有臉在這里硬充行號,羞,羞,羞,我要是你,早就一頭撞死了。”
  這娘們撤起野來,當真是六親不認,潑辣凶狠,說出的話字字如刀,句句似刃,百里孤獨決沒想到自己老婆會這么尖酸刻薄地給自己難看,你憤憤地漲紅了臉,道:“你,你……”他真想狠狠地給她一頓,可是,那种遭到生与俱來的畏懼之感,使他硬將那股子怒火壓制下去,說了半天,一個字也吐不出來,那神情當真可怜得很……敖楚戈哈哈一笑道:“昔日古人言畏妻如虎,總覺得有點夸大其辭,如今一見,果真有人如此,唉,有妻如此不如無,百里孤獨,你活得好窩囊!”
  百里孤獨怒吼道:“你敢取笑我?”
  敖楚戈冷澀地道:“這并非取笑,而是感歎,閣下昂昂之軀,在江湖上是何等雄風,娶妻如此,連基本的人格都沒有,可歎复可怜,同道間都會為你扼腕,而你,卻尚不知羞……”黑衣夫人興奮地道:“這不能怪他,他是我拉把起家的!”
  敖楚戈一楞,道:“那更不知羞,原來是靠吃軟飯!”
  百里孤獨吼道:“住嘴!”
  他近乎哀求似地面向黑衣夫人,道:“夫人,若不殺了他,我難解心頭之恨。”
  黑衣夫人搖搖頭道:“現在我還不想讓他死,愈是嘴硬的男人愈有意思,你吩咐過,狗沒有不吃屎,他縱是百煉精鋼,我也能讓他化作繞指柔,我不信他看著我會不動心——”淡淡散散地一笑,敖楚戈道:“黑衣夫人,你莫要打錯了算盤,酒、色、財气,我是樣樣都沾,可是沒一欄會輪到你。像你這种殘花敗柳,能值几文,五錢銀子的婊子都比你干淨!”
  黑衣夫人呆了一呆,道:“婊子,哈哈,小敖,你錯了,婊子是生張熟李,王二麻子,城開不夜,有錢就來,而我不同,我有個選擇,合意的,千方百計也要弄到手,不合意,跪著求我也不答應……”敖楚戈不屑地道:“婊子,半掩門子,也許比你髒,那是指她身子,可是她們的人格未必比你低下,也許出污泥而不染!”
  百里孤獨吼道:“气死我了,居然將我老婆比成婊子一一”黑衣夫人哼地—聲道:“你生哪門子气,婊子就婊子,老娘本來就喜歡這個調調儿,小敖你可敢試試我?”敖楚戈搖頭.道:“沒有興趣——”黑衣夫人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道:“我實在沒有興趣跟你磨菇了,老伴呀,這小于我是看上了,你快快給我拿下來,記住,要活的……”黑衣夫人瞄了四周一眼,道:“咱們庄子里有的是好手,對付他—個人,也要我來出手,哼哼。往后遇上更扎手的貨色,豈不是……”百里孤獨面有難色地道:“這個人有點不同,況且我已受了傷!”
  黑衣夫人唉了—聲道:“你就是這么沒出息,有時候給你机會獨當一面,你就是拿不起來,唉,我真怀疑,我的丈夫怎么會是這种廢料……”她輕輕掠了—下發絲,道:“小敖,說真的,我真不愿意和你動手,那樣會破坏了你我之間的美好印象,不過,嘿嘿……”眼波略略一瞄,身側的兩個漢子,有若疾電般地朝敖楚戈扑去,這兩個漢子身手俱是不弱,身子一出,剎時之間。七八掌已拍向敖楚戈的身上,敖楚戈略略—晃,揮手迎去,硬將對方的掌勁化了開去。
  砰地一聲,身形同時一分,敖楚戈咦了一聲道:“二位可不是普通人物!”
  江湖上能和他硬碰硬的高手并不太多,而這兩個人,不僅能接下他的掌勁,甚而能將他逼得身形一震,他暗中大吃一惊,雙目如電地凝注在這兩個漢子身上,只見這兩個漢子都是方圓大耳鐵塔般的身子,左首那個略略有胡須,雙眉粗濃,一副威猛的樣子,右首是個方臉隆鼻,眉心有痣的漢子。
  敖楚戈—怔道:“二位可是……”
  那兩個漢子似乎不愿意讓對方摸清自己的底細.兩人互相看了一眼,飛躍的又扑射過來,只听一人叫道:“朋友,動手。”
  這次他們全是用的以快制快的手法,那兩道身形直似飄拂在半空中的兩點影子,出手間全是狠招。
  可惜他們遇到的對手太強了,任憑他們千般攻擊,而敖楚戈卻始終能從容應付,他眉頭一皺,道:“黃連、黃記……”那兩個漢子身形一剎,滿面都是惊疑之色,這庄子里知道他倆底細的人不多,而敖楚戈卻能在瞬息之間,從他們的身法上揭破他們的身份,兩人全身一震,惊詫地瞪著敖楚戈。黃連冷冷地道:“敖朋友,我們的身份被你抖露出來,你應當知道那后果很悲哀、為了要保密,唯有讓你死。”
  敖楚戈哈哈大笑道:“真想不到,失蹤江湖的鬼影子黃連、達摩手黃記。居然會隱藏在這個女人褲檔下討生活,嘿嘿,黃朋友,江湖上盛傳你們偷盜了‘金玉杯’,使得令師黃山真人引疚自絕,愧負天下,哈哈,二位原來是躲在這里!”
  黃記痛苦地道:“江湖誤傳,你也信以為真!”
  敖楚戈冷冷地道:“何止誤傳,事實俱在,只要看看你們現在的形像就知道,你倆被這女人迷住,若不是如此,以二位之能,何須藏在這里!”
  黑衣夫人得意地道:“我只要略施美色,天下男人誰不听我指揮,哈哈,敖楚戈,那個‘金玉杯’在我這里,你要,我送給你。”
  黃連一呆道:“你——”
  黑衣夫人冷冷地道:“你急什么?‘金玉杯’既然是獻給我的,我高興給誰就給誰,況且,我還有附帶條件!”
  敖楚戈哼聲道:“我不希罕那個杯子,不過黃山真人為他們而自盡,他倆理應將杯子交給‘大圣寺’,再赴黃山真人墓前……”黃記顫聲道:“我恩師真死了?”敖楚戈冷笑道:“你何不去看看那座拱起的墓碑……”黃連慘聲道:“我倆當真是害慘恩師了!”
  黑農夫人雙目寒光一閃,道:“怎么?二位是后悔了,想當年你們兄弟跟在老娘屁股后面窮迫不舍,發誓。跟我一輩子并自愿偷盜‘大圣寺’的‘金玉杯’來獻給我,以示愛的真誠,怎么?現在想抽腿子,成,二位請,我少了你們不會嫌少,多了你們也不會嫌多,你們愛走,立刻就走……”黃連顫聲道:“江湖上早已無我兄弟容身之處,你叫我們到哪里去?”黑衣夫人冷冷地道:“你愛到哪里就到哪里?關我屁事!”黃記囁嚅地道:“你明明知道我們都离不開你!”黑衣夫人冷笑道:“那不結了,在我這里有吃有喝,還有老娘陪你們睡,听我的,在這里呆著,不然,卷舖蓋滾蛋——”黃連長歎一聲道:“悉听夫人吩咐——”黑衣夫人哈哈一笑道:“這才像話,你們將姓敖的給我拿下來。”
  黃連和黃記兩個人真像條哈巴狗一樣,溫順得不帶一點土性,他倆霍地拔出腰中長劍,身形一分,雙雙朝敖楚戈扑去。
  敖楚戈冷笑道:“沒有人性的東西。”
  耀眼奪目的劍光化成一縷寒光,其快無比地穿射而去,黃連居然不用劍劈,也不用劍擋,一個身子猛朝無雙劍撞去。
  一道血影噴洒出來,只听他大叫道:“呢——”敖楚戈一呆道:“你這是干什么?”黃連顫聲道:“我只想死!”
  黃記泣聲道:“大哥,你干嘛這樣想不開,難道……”黃連身子緩緩倒下,顫抖地道:“黃記,恩師待我們猶如父子,我倆偏貪圖美色,為圖一時之快,做下不能見人的事,連恩師都死了,我倆還有何顏苟活人世,我真恨……”黃記瞪了黑衣夫人一眼,道:“都是她——”黃連黯然地搖頭,道:“黃記,不要怪她,只怪我兄弟經不起性欲的誘惑,她是個尤物,正如敖朋友所說,是尊邪惡之神,誰沾上她誰倒霉!”黃記顫抖地道:“我……”他突然將長劍倒轉了過來,對著自己的小腹刺進去,一股鮮血涌將出來,他慘然地笑一笑,道:“你我兄弟一向共進共退,活要活在一起,死更要死在一塊,你愧對恩師,我又何愿獨生,大哥……”黃連苦澀地道:“黃泉下的恩師只怕也不會原諒我們的!”
  黃記慘笑道:“那總比咱們頂著一張人皮不干人事地苟延人世要強得多,大哥,我去了。”
  他將腹中的長劍—拔。—股鮮血沖出來,這個人倒是條血掙掙的漢子,強忍著那剜骨椎心的苦痛,伸手插進傷口,用兩根指頭,將—根腸子扯出來,他大叫一聲,人已痛死了過去。
  黃連顫道:“黃記……”
  勉強地爬過去,抱著黃記的身子垂目而死。
  黑衣夫人輕笑道:“看不出這兩兄弟死得還很壯烈!”百里孤獨怨毒地道:“若不是姓敖的,咱們不會損失他倆兄弟,歸根結底—句話,殺了敖楚戈,替庄子里的兄弟复仇!”
  黑衣夫人幽幽地歎口气,道;“敖楚戈,我實在不想殺你,因為我發覺橡你這樣的人才是我理想的情人,可惜,你不愿接受我這—片柔情,否則,咱倆在這里共效鴛鴦……”敖楚戈淡淡地道:“可惜我沒興趣,好意只有心領了。”
  黑衣夫人眸珠子一轉,道:“我有個怪僻,你也許不知道。”
  敖楚戈冷冷地道:“這又不是成儿女親家,你的怪僻不須要我知道。”
  黑衣夫人哈哈地道:“小時候,如果我喜歡—樣東西,千方百計,我都要想辦法弄到手,万一得不到,嘿嘿,我也要把它砸碎,這個脾气到現在也改不過來,小敖,我黑衣夫人既然得不到你,那只有一樁,將你毀了,讓別人也休想得到你。”
  敖楚戈不肖地道:“你告訴我這話的函意是什么?”黑衣夫人面—上冷道:“我會毀了你。”
  敖楚戈憤憤地道:“黑衣夫人,你听清楚了,司馬紫青的—門血案全因你欲念作祟,而闖出這樣大的禍,我是司馬紫青的好友,有義務替他伸雪冤仇,你是禍首,今日我要你嘗嘗殺人的滋味倒底是不是好受!”
  黑衣夫人冷笑道:“司馬紫青的下場就是你的鏡子,現在我給你最后一次机會,否則,嘿嘿……”百里孤獨叫道:“我的祖奶奶,你還給他机會!”
  黑衣夫人莞爾—笑道:“我喜歡他!”
  這個淫娃當真是瞬息數變,忽冷忽熱,令人捉摸不定,她的喜、怒、哀、樂全憑個人喜惡,不管別人是否受得了。百里孤獨也不知自己做了什么缺德事,竟會娶到這樣的老婆,任那頂綠帽子往他頭上戴……敖楚戈搖搖頭道:“你死了這條心吧,我不是你該喜歡的人……”黑衣夫人怒道:“不識好歹的東西,老娘要殺了你。”
  她眸中泛射出一股冷厲的寒意,—揮手,身旁的那些漢子,忽然朝敖楚戈扑來,這几個人全是用手不用拳。伸手欲將敖楚戈摔倒,敖楚戈—怔,沒料到這些竟會東洋人的摔交術。他晃身疾避,長劍一掠,逼退他們——
  他寒著臉,道:“你們是東洋矮寇!”
  那几個人根本不答話,身手快速地從各個角度扑來,這此人的武功招式,与中原武林逕庭迥异,敖楚戈身形如風。飄閃在他們之間,他們居然沒有—個人沾著他的衣邊,敖楚戈冷笑道:“倭國之民居然敢來中原撒野!”他朗气開聲,長嘯—聲,那冷艷的無雙劍已隨著他的身勢疾射而去,只見那寒冷的創光在空中—顫,數聲慘叫響起,已有兩個人死在血泊中,這凶猛的威勢,頓時將其余的人震懾往了,百里孤獨一怔道:“喂,山本一夫……”黑衣夫人冷冷地道:“你召來的這几個東洋儿子本來就不可靠,每天除了吃喝玩樂,就是跟老娘胡纏,像他們這种濃包溜了倒好,省得在這里硬充字號!”
  百里孤獨顫聲道:“可是,姓敖的……”黑衣夫人冷笑道:“你怕他,我可不怕他。”
  長劍在半空一抖,敖楚戈道:“百里孤獨,我今天首先要殺你……”百里孤獨顫聲道:“夫人,你出手呀。”
  黑衣夫人哼聲道:“有我在,誰也別想動你一根汗毛!”百里孤獨畏懼地道:“是,是。”
  敖楚戈殺气盈肩地道:“我倒要看看誰能救得了你。”
  那寒例的長劍在半空中斜斜一轉,朝著百里孤獨點去,百里孤獨嚇得一哆嗦,赶緊躲在黑衣夫人身后,黑衣夫人當真是女中梟雄,手腕那么輕輕一轉,一縷指風透出,居然將敖楚戈手中的無雙劍彈歪了准頭,敖楚戈一怔,道:“看不出你有這么高的功力……”百里孤獨大笑道:“我老婆的武功是天下第一!”
  黑衣夫人凝重地道:“敖楚戈,你上我庄子欺負人,我要你的命。”
  她很快速地一拔床頭的短劍,敖楚戈目光一亮,脫口道:“越女劍——”黑衣夫人咽了一聲道:“你真有眼光,我這柄越女劍江湖上識得的人不多,而你能一眼看出來,果然不簡單,可惜,我無法饒恕你。”
  她雖然是個蕩婦淫娃,可是手底下還真有點功夫,短劍僅那么一遞,已可窺見其功力,攻的正是敖楚戈的面門,劍至半途,猶地一挫,忽改小腹,變招之速,雖是女流,并不遜于一般劍道高手,集變化于一剎……
  敖楚戈點頭道:“怪不得你狂妄,很有值得狂的本事。”
  兩個都是劍道高手,遞招進式,全有分寸,黑衣夫人連番攻擊,對方始終守式嚴密,冷哼一聲,劍人合一,平空向敖楚戈射去。
  敖楚戈叫道:“好身手。”
  百里孤獨大叫道:“夫人,你真有功夫。”
  敖楚戈當真是不敢大意,一見對方向自己平空射來,大喝一聲,劍化一縷清光,直迎而上,雙方都是劍道高手,這一馭劍殺伐,只見兩道劍光穿息揮舞,那晃動的人影逐漸模糊而不可見。
  只听一聲慘叫,一蓬血雨洒落下來,濺在百里孤獨臉上,他抹了抹臉上血漬,大叫道:“夫人,你怎么啦。”
  劍光一凝,黑衣夫人的胸前已被刺了個血洞,她顫惊地倒在床邊上,一雙眸珠子透出一股冷懼的寒意。
  她喘聲道:“好劍法!”
  敖楚戈冷冷地道:“你也不錯,可惜你沒用上正途!”
  百里孤獨顫聲道:“你殺了她?”
  敖楚戈冷冷地道:“你不是希望她死么?她會給你戴那么多綠帽子。”
  百里孤獨茫然地道:“死了也好。”
  敖楚戈不屑地道,“百里孤獨,她死了,只怕你也活不成了。”
  百里孤獨大叫道:“這不關我的事,敖爺,殺害司馬紫青全是她干的好事,為了色,她什么絕子絕孫的事都干。”
  “呃——”
  他話聲未完,一柄短劍已穿進他的背后,只見黑衣夫人擲劍之后,萎縮地倒在地上,顫著聲道:“我……死……也……要你……墊背一一”敖楚戈搖搖頭,低喟地發出一聲輕歎,緩緩收起了無雙劍,移動身子,啟門而去,兩個滿身罪孽的一對夫妻在呻吟中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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