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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仇滲血 劍分曲直


  屠森連續十一次騰挪,刀光閃射回旋,他咆哮道:“你甭在那邊和那几個飯桶夾纏,過來幫我攔住這里的角儿才是正經!”
  燕鐵衣大聲道:“那也要我過得來才行,你看這三個,全是發了瘋似的豁著命在干。”
  “巨蘆刀”“倉、倉”連聲架開了岑二瘸子与巫子咎的家伙,屠森怒叫:“你不會放倒他們?”
  燕鐵衣猛的讓過潘照奇的生鐵扁擔,平起一劍又逼出了全世暉,他冷冷的道:“我說過,我不能幫你殺人!”
  屠森吼道:“你不一定要殺了他們,只要制住他們或拋開他們就行,由我自己來殺!”
  身形移回中,燕鐵衣叫:“我試試看。”
  刀光映著屠森充滿殺机的面孔,明暗之間,越現狠酷,他咬著牙道:“不要玩花樣,姓燕的,憑你的本事,足足收拾他們而有余,你給我扎實點,休想再在中間搞鬼送人情!”
  燕鐵衣沒有吭聲,他一面默忖情勢,一面在迅速思考著自己應該采取什么樣的方式來處置眼前這個局面才最為适當?
  他在那里左右為難的猶豫不決,但屠森卻已不再纏斗下去,屠森已看出這個局面如果一直拖延膠著,對他來說,乃是有害無益的,同時他也明白燕鐵衣除了只會象征性的幫他承受一份壓力之外,不可能助他實際殲殺敵人,現在,他就要以冒險的行動逼迫燕鐵衣履踐另一個承諾──在他生命遭受危難的時刻獲得安全的保障──屠森知道燕鐵衣會做到這一步,而他利用險招搏殺,本身的生命有了保障,重創敵人就大有方便了,逼迫燕鐵衣實踐此一承諾,等于為屠森自己貼上了一道護身符!
  陡然間,屠森在一個橫翻里避過了黃長定的斧叉,這一次他卻不再跟著挪位,反而猛的迎向了巫子咎的盤龍棍!
  岑二瘸子的“冷月環”急起飛削下,沉聲叱喝:“老三留神!”
  巫子咎雙棍立時加勁,奮力劈砸下來,屠森上掠的身形驀然橫平,順著雙棍下砸之勢貼著棍棒回旋,“巨蘆刀”暴閃之下,巫子咎急忙仰身,卻也免不了斜胸被划一刀,皮開肉綻,鮮血飛洒。
  這時,岑二瘸子的雙環如弧,狠切屠森背脊,屠森沾血的“巨蘆刀”“削”聲回翻,“倉郎郎”磕擊雙環,而黃長定的斧叉卻又猛然攻到。
  屠森大吼一聲,刀刃縱橫擊舞,震斧蕩叉,岑二瘸子目嗔如鈴,猝彈倒翻,“冷月環”“擦擦”兩響帶起了屠森肩背上的兩大塊皮肉,然而,屠森的“巨蘆刀”卻在環刃濺血的一剎那,流電也似激射,岑二瘸子悶哼一聲,頭頂上一塊巴掌大小的頭皮已連著毛發揚上半空!
  人影暴扑,“玄虎”任宇澄和身沖進,“月牙鏟”倏插屠森肚腹,屠森猛的吸腰弓背,“月牙鏟”的力道在消除大半之后,仍然夠上了屠森的肌膚,然而,才只堪堪划破了表皮,屠森的“巨蘆刀”已猝斬而下,任宇澄厲嗥著滾倒在地,一條握鏟的右臂卻齊肘削斷!
  滿臉鮮血的岑二瘸子悍不畏死的連環撞進,雙環直削屠森咽喉,而胸前血肉翻綻的巫子咎也虯髯倒豎,面孔歪曲的揮棍狠砸向屠森天靈蓋!
  屠森驀地尖吼:“燕鐵衣……”
  吼聲中,他根本不理砸劈下來的巫子咎雙棍,“巨蘆刀”微偏飛削,“當”“當”震開了岑二瘸子的“冷月環”,刃芒冷映,“嗤”的透進了岑二瘸子的腰側!
  由于屠森揮刀前刺,他的身軀便微微半俯,眼看著他就要付出傷害岑二瘸子的代价──背脊上承受巫子咎的雙棍,斜刺里“太阿劍”的劍身急顫如嘯,已”鏗鏘”兩響接住了那狠狠砸落的一對“盤龍棍”。
  一抹冷酷的獰笑浮現在屠森的面孔上,他猝往后仰,“巨蘆刀”藉勢反揮,雙棍擊落于燕鐵衣劍上的巫子咎慘號著飛起五尺,又重摔跌下來──也是一條右臂,完完整整的一條右臂被斬斷了!
  狂叫著,黃長定的短柄山叉脫手飛射,屠森的“巨蘆刀”拔出,于岑二瘸手腰際,又快又准的將射來的小叉滴溜溜劈拋半天!
  黃長定便在這時雙手握斧,旋身橫斬!
  屠森快不可言的側翻急扑,貼地前射,斧刃在他背上急勁揮過,他的“巨蘆刀”眼看著就要透進黃長定的小腹!
  凄厲的呼號著,業已倒在地下的岑二瘸子奮力挺身翻滾,一只“冷月環”閃電他似飛削屠森的頸項。
  屠森依然刀去如矢,根本不理不睬,他不相信燕鐵衣會任由這枚利環將他傷著!
  滿心惱火的燕鐵衣猛一咬牙,“照日”短劍驟然流燦蓬飛,逼退了他的三名對手,“太阿劍”橫彈,寒芒映現中,硬生生撞開了那枚射向屠森頸項的“冷月環”!
  就有那么快法,當第一枚“冷月環”甫始歪歪斜斜的震向一側,第二枚“冷月環”已呼呼旋響著暴飛而到──仍是指向屠森的脖頸。
  這時,黃長定在吸腹弓身之下,依舊不能躲開屠森的刀勢,寒光閃耀中,鋒利寬闊的“巨蘆刀”刃,即將穿進他的身体之內!
  屠森也不理會這第二枚來環,他一心一意只要殺死黃長定,至于身外的問題,燕鐵衣自會為他承擔解決!
  剎那間,燕鐵衣已決定他該怎么做,他仍然出劍攔截那第二枚“冷月環”,然而,長劍的去勢卻并非只用一股“撇刀”,更暗中貫注了“壓”力在內,但見冷電一抹,急流猝閃,第二枚“冷月環”“倉”聲脆響,往上一揚,又倏而瀉落,剛好削在屠森那柄“巨蘆刀”上!
  而這時,“巨蘆刀”的刀鋒業已透進黃長定的小腹分許,被落環削震,刀身外彈,又割開了一條兩寸多長的傷口!
  黃長定夠种了,他竟然不顧腹部的創傷,咬牙切齒的挺身猛扑,利斧揮處,硬是在屠森大腿上砍了一記。
  屠森刀被震斜,刀身橫扯的力量,使他的姿勢也連帶歪俯了一下,只這微微的歪俯,大腿上就著了黃長定的一斧!
  叱喝宛似焦雷,屠森大掌橫過右臂翻揚,黃長定轉背硬接,“碰”聲悶響,合著他的一口鮮血噴出,這位“煞虎”便仆跌出去七八步!
  那邊,“巨虎”潘照奇哇哇怪叫,拚命似的沖了過來,生鐵扁擔有如狂風暴雨,呼呼轟轟,又急又快的攻向屠森!
  屠森大腿挨的一斧著實不輕,血糊糊的肌肉往兩邊翻裂,紅嫩紋絲的裹肌中顫蠕著細白的筋絡,傷口深可見骨,這時在潘照奇那凶狠凌厲的攻勢下,他就顯得有些吃力了。
  燕鐵衣在和“瘋虎”薛敬堂較斗,在燕鐵衣來說,只是找一個不能正面幫助屠森的藉口,但薛敬堂而言,于目賭他的兄弟們連受損折后,急怒攻心,卻已是真的在傾力拚命了!
  “無爪虎”全世暉則已退出搏戰,正在指揮手下們搭救他受了傷的拜兄們,在一片混亂叫喊聲中,岑二瘸子、黃長定、巫子咎,任宇澄等人都已被抬到一邊,由几名漢子在進行急救……
  屠森大腿的傷勢痛徹心肺,對他的行動造成极大的牽扯,背上的傷,也在大量出血,就更使他感到壓力沉重了;他如今不能隨意游走騰挪,只能在小幅度范圍內做著艱辛的回避動作,功力上便大打折扣,雖然僅是一個潘照奇,也對他形成了相當的威脅!
  生鐵扁擔翻飛摔砸,猛辣沉重,呼呼帶風,屠森的“巨蘆刀”截攔磕擊,只能在近距离中招架,由于他難以靈活進退回轉,便夠不上足以傷害敵人的位置,這一下,他可是吃足苦頭了!
  潘照奇一面拚命攻擊,一面狂厲的吼叫:“狼心狗肺的賊种,千刀殺、万刀剮的狗王八蛋,我要活活劈死你,把你砸成肉漿,搗為泥糊,我要你死透死絕啊。”
  屠森雖處劣勢,“巨蘆刀”的擊掠揮斬仍然准确隼利,他在對方瘋狂的進襲下沉著气招架迎拒,并貫注全神,要窺穩一個空隙反取敵人性命!
  “瘋虎”薛敬堂竭力想突破燕鐵衣的封鎖沖往屠森那邊,但燕鐵衣卻不容他越前半步,“太阿劍”只守不攻,卻已把薛敬堂罩得捉襟見肘了。
  “大鍘鐮”的寒光回繞里,薛敬堂喘息噓噓的道:“大當家,大當家,請讓我過去,幫忙幫到底,你算行好事。”
  燕鐵衣長劍彈閃翻飛,形勢綿密而嚴謹,他平靜的道:“稍安勿躁,薛兄,這种情況之下,你若過去挾擊屠森,于你于我來說,都不太好!”
  薛敬堂急切的道:“大當家,姓屠的連受兩創,業已是強弩之末,支持不了好久了,只要我一過去合同潘老五,必可很快將他收拾下來!”
  搖搖頭,燕鐵衣長劍縱橫中,十分穩重的道:“你把屠森看得太簡單了,薛兄,目前他确因傷勢牽扯,行動受到頗大影響,但是他的后勁极強,耐力悠長,尤其他素來狠毒,睚眥必報,斷不會輕易受制,更不會給你們有任何得手的机會,他心里想什么我知道,雖然在目前情形之下,他仍于本身不利的境況中意圖達到他盡將殲殺的目的!”
  “大鍘鐮”霍霍上下,薛敬堂神色狠厲,而且有一股決死不回的執著:“大當家,不管他怎么樣,我都不能饒他,兄弟們的血豈可白流?有本事,他就連我們剩下這几個一起放倒,否則他也就認了命吧!”
  燕鐵衣微往后退,道:“但是,薛兄,你可曾為我想想?”
  步步前逼,薛敬堂道:“怎么說?”
  “太阿劍”抖出几蓬絢燦的光雨,燕鐵衣道:“我怎能任由你們殺死我的救命恩人?縱然這位恩人不是個善類!”
  薛敬堂激昂的道:“大當家,事到如今,恕我們考慮不了這么多了。”
  燕鐵衣的臉上一片冷硬,劍式越密:“薛兄既不体諒,那么,你就憑本事闖吧!”
  表情立轉悍野,薛敬堂加強了攻勢:“大當家,你以為我辦不到?”
  燕鐵衣又笑笑,道:“恐怕是辦不到!”
  “大鍘鐮”幻化著奇异的晶瑩光彩,薛敬堂雙目中閃射著炙人的火焰。“我會試試,大當家!”
  點點頭,燕鐵衣的防御忽然松了很多:“請。”
  薛敬堂略一猶豫,又咬咬牙:“大當家,得罪了。”
  燕鐵衣的長劍在一點至一點的過程中,連衡著成條成線的光束,而光束好像是凝固的,帶有森森的寒气,他淡淡的道:“不必客气。”
  于是,薛敬堂驀地暴喝,身形急偏,“大鍘鐮”狂劈狠削,在旋回的冷電交織卷舞里,他陡然翻滾,在前式的光華眩映中,勾刃晃飛,猛的砍向敵人頭頂!
  “太阿劍”就在這時長龍也似吟嘯,劍身倏忽形成一面扁形的光弧,劍气破空,發出“絲”“絲”激響,冷芒精電,燦耀生輝,立時將薛敬堂的攻勢全部封出!
  薛敬堂咬牙欲碎,揚起他的“大鍘鐮”,七十一次傾力劈揮,燕鐵衣根本不与他正面接触,七十一次閃躲連成一气,每一次都那么恰到好處的避過了快速削來的鋒利刀刃!
  怪叫著,薛敬堂的“大鍘鐮”攔腰橫斬,他自己卻凶猛的往前沖出!
  燕鐵衣眼睛前視,反手一百劍凝成一百道曳光,串連擴展,急速流射,薛敬堂才只沖出几步,雖然也奮力招架,卻在連中九劍之后打著轉子往外滾出!
  旁邊六七名黑衣大漢齊齊吶喊,居然對著燕鐵衣扑了過來!
  六七柄“鬼頭刀”橫豎并舉,亂斬而落,燕鐵衣仍然沒有正眼相視,“太阿劍”由左至右,划過一條弧線,六七柄“鬼頭刀”便在“鏗鏘”連聲里紛紛脫手,那六七名大漢也各自惊喊著往四周蹦跳開去!
  燕鐵衣長劍拄地,安詳的道:“不要激動,朋友們,我不是各位的對象,各位找錯主儿了;另外,你們的六當家也沒受什么大傷,僅是皮肉上挂了點彩而已,這該不能算是什么深仇大恨吧?”
  掙扎著從地下爬起來的“瘋虎”薛敬堂,果然只是受了些輕傷,看上去好像混身血糊淋漓的怪嚇人,其實,僅在皮粗肉厚之處,如肩背腿臂等部位的皮膚表面,被划破了几道裂口而已,他自己也明白,燕鐵衣又放過他一馬了!
  喘著气,他咆哮道:“退下去,你們通通都退下去,連我都不是對手,你們往上湊,除了送死還管屁用?一群不自量力的蠢東西!”
  燕鐵衣笑道:“你也不必責罵他們,說起來,你的這些手下倒挺忠心耿耿呢,救主心切,那還顧得到自己是不是對手?”
  這是大框套小框──畫(話)里有畫(話),薛敬堂豈會听不出來?他面紅耳赤的道:“大當家既然明白我們的苦衷,就不肯网開一面?”
  燕鐵衣搖頭道:“我也不能背個蒙恩不報的罪名,薛兄,你該心里有數,今晚偕屠森來此,我已經盡可能的給各位方便了!”
  抹了一把血与汗,薛敬堂急切的道:“但還不夠,大當家,真的不夠!”
  燕鐵衣靜靜的道:“請也替我想想,薛兄。”
  往潘照奇与屠森火并的那邊望了一眼,薛敬堂堅決的道:“我必須過去与潘老五會合,大當家,這是唯一的机會──”
  微喟一聲,燕鐵衣道:“歉難從命。”
  薛敬堂滿臉血汗污染,他急促的呼吸著道:“大當家,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你到底是幫屠森抑是幫我們?”
  燕鐵衣低聲道:“兩邊都幫──幫屠森是因為報恩,幫你們是為了你們不該遭至殺戮,就是如此,薛兄,我的難處你也該諒解!”
  薛敬堂猛一昂頭,迸出一句話:“我仍要沖過去!”
  燕鐵衣沉沉的道:“再試試吧。”
  臉上的肌肉痙攣著,薛敬堂痛苦的道:“大當家,像姓屠的這种人,你根本不該對他如此守信……”
  燕鐵衣冷冷的道:“屠森不是好人,的确不是,但他卻救了我的命,我報恩報得不情不愿,焦酸悲苦,然而卻不能不報;這是我做人的原則問題,与他的善惡好歹并無關連!”
  薛敬堂絕望的道:“大當家,任怎么說,你都是不肯讓步的了?”
  燕鐵衣深沉的道:“我對你們一直都在讓步,但是,也只能讓到這個限度為止?”
  薛敬堂緩緩舉起他那彎曲鋒利,光芒閃耀的“大鍘鐮”,神情悲壯的道:“也罷,大當家,我還是豁命硬沖吧!這一次,你不用手下留情,我也要盡朝絕處干,沖不過去,我就死在你的劍下。”
  燕鐵衣眉宇深鎖,目光陰黯:“這又何苦?”
  薛敬堂道:“勢必如此了,大當家……”
  燕鐵衣尚未再做表示,面對著他的薛敬堂突然形色變化,視線越過他的肩頭凝固在某一點上,想張口,嘴巴吻合了一下,卻又忍住沒有出聲。
  于是,燕鐵衣也微微偏臉,順著薛敬堂的目光望了過去──中間那座寬大的石室門口,一個窈窕的身影正緩步走下台階,那是個女子,模樣約在三十左右,在火把光芒的映照下,清楚的顯出了她的輪廓、柳眉、杏眼、蔥管鼻,嘴唇稍大卻削薄,看上去相當俏,皮膚是那种淺淺的褐黑色,這樣的膚色,就襯得她更俏了。
  燕鐵衣心里明白,那就是引起這場血戰的正主儿──“黑芙蓉”賈仙仙!
  賈仙仙在眼前這种情形之下出現,并不是很适當的,然而,卻也是無可奈何的,有些人不習慣在別人為了自己拚命的時候苟安或退縮,有些人會在任何形勢之中与自己所愛的人同甘苦,共禍福,看來,賈仙仙便是了。
  賈仙仙的出現,非但使薛敬堂有些愕然失措,連正在与潘照奇火并的屠森也于查覺賈仙仙的身影后大受震動,他猛的用力架住了潘照奇揮來的生鐵扁擔,目瞪如鈴的大喝:“且慢!”
  潘照奇滿臉油汗,憤怒的大吼:“姓屠的,任你跪地求饒我也不會放過你,少來這套‘偏門’。”
  屠森沒有理會潘照奇的吼叫,他的表情极其古怪的凝視著緩步走近的賈仙仙,那張冷酷的、缺少變化而且也沾滿汗水的面孔上,漾浮著罕見的激動,他的雙頰肌肉往上扯緊,唇角在一下又一下的抽搐,兩邊太陽穴不停跳動,雙眼中光芒宛如熊熊的火──一种怨毒的、憎恨的火,一种愛戀的,祈求的火,一种不忘前情卻要加以毀滅的火,神色复雜,但卻表現著各樣意識的強烈。
  于是,潘照奇也發覺了屠森的异態,也發覺了賈仙仙的出現。
  呆了呆,潘照奇惊叫:“大嫂,大嫂,你怎么在這時往外跑?大哥不是吩咐過叫你別出來么?”
  賈仙仙十分平靜的道:“五弟,躲藏并不是唯一解決苦難的方法,更不是能以獲得平靜的途徑,何況你大哥与你們正在為了我要命?我怎能安心苟避于一隅?”
  潘照奇急忙喊著:“站住,大嫂,別再往這邊走,姓屠的歹毒得很,他會傷害你啊!”
  賈仙仙連看也不向屠森看一眼,她站住了,對著潘照奇道:“你大哥傷了?”
  潘照奇點點頭,咬牙道:“傷了,是姓屠的下的毒手。”
  賈仙仙痛苦的抖了抖,目光移動:“人呢?”
  潘照奇朝著那邊屋檐下的一堆人呶呶嘴:“在北屋下,正由老七他們施救中。”
  賈仙仙幽幽的道:“除了你大哥,還有誰挂了彩?”
  潘照奇恨恨的道:“二哥、三哥、四哥全躺下了!”
  賈仙仙朝四周看了看,七八十條黑表大漢固然木樁也似圍包著這里,個個兵刃當胸,火把高舉,看上去似是頗有气勢,然而,只要從他們那每一張僵硬的,怔忡的面孔上,從那每一雙惊悸的,愁苦的眼睛去探尋,便可体驗到在這种陣勢之中的實情是怎么回子事了……
  她的視線在燕鐵衣身上略略停頓,便又繞了回來,這時,她才正面望向屠森,毫不畏縮的,直直的望向屠森。
  牙齒挫得“格崩”響,屠森的面孔扭曲著,迸出來的語聲尖冷如箭:“才几個月不見,賤人,我還以為你不認識我了!”
  賈仙仙冷冷的道:“即使你化成了灰,我也能從灰燼中把你挑出來!”
  屠森狠厲的道:“敢對我這樣說話?你的膽量什么時候大起來了?賤人,是仗倚著你那個奸夫來撐腰?你這爛污婊子!”
  潘照奇暴喝道:“姓屠的,你嘴巴放乾淨點,你算他娘的什么東西?也配在這里對著我大嫂呼來叱去!”
  屠森极端不屑的道:“你大嫂?真是新鮮,問問賈仙仙,她被我騎了多少次,壓過多少夜?她身上的那一塊肉我沒摸過,那一處私隱我不清楚?爛污貨,浪蹄子,煙視媚行的賤种,姓岑的當塊寶一樣抗了回來,搖身一變,居然成了你們的大嫂?其實岑二瘸子只算為我‘刷鍋’,丟人現眼到了极處,也只有你們這些王八羔子恬不知恥,一口一個‘大嫂’,叫得好像真的一般,呸!也不嫌嘴!”
  潘照奇几乎气炸了肺,他一張臉孔漲得赤紅,嗔目怪吼:“滿口放屁的匹夫,你他娘還有句人話沒有!我要把這一張臭嘴給你撕破,狗娘養的……”
  賈仙仙輕輕搖頭,神情平靜的道:“五弟,不必在口頭上和他爭執,向來,他總是不饒人,無論那一方面他總不饒人,在他的心目中,除了他自己,從沒有替第二者設想過……”
  屠森粗暴的道:“臭婊子,你也不想想,在你們這一堆里,那個能算是個人?”
  潘照奇大吼:“你更不是個東西!”
  屠森冷冷的道:“姓潘的,你盡管嚷嚷吧!我只怕你也嚷不多久了!”
  潘照奇火辣的道:“試試看,姓屠的,老子看你瘸著一條腿尚能蹦得多高?娘的皮,自己業已死到臨頭,卻猶在那里充你娘的那門子人王?”
  陰沉的,屠森道:“潘照奇,我用你四個兄弟的血肉換來這兩處傷,我就能再舍上點什么要你的狗命!”
  潘照奇暴躁的喊叫:“瞎吹你娘的渾牛,屠森,看我怎么用這根生鐵扁擔把你砸扁搗爛,不知死活的狂口匹夫!”
  賈仙仙輕按住潘照奇的手臂,幽幽的道:“五弟,小心他,千万不要激動,他端會在對方分神的當儿伺机下毒手,他徹頭徹尾就是個不擇手段的豺狼,對任何人、任何事,他除了專為自己利益打算之外,就沒有一星半點道義觀念!”
  屠森邪惡的冷笑:“好,賤人,把我出賣得好,辱罵得好,真會栽誣人啊!那怕這個人曾經与你有過一段夫妻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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