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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影是雙 落英折爪


  今晚,月光皎洁,繁星閃爍,黑得透亮的夜空高爽而澄朗,微風習習,樹影婆娑,是個充滿詩情畫意的清宵。
  尤其是,在這點綴著山石小榭,亭台曲橋的江府后花園中,在江萍這樣一位如花少女的陪伴下,情調就顯得益發优美了。
  剛用過一頓精致丰盛的晚餐,燕鐵衣吃得非常舒服而滿意,已有很多天,他沒有像今晚這樣盡興的吃喝了。
  他与江萍在后園中悠閒的散著步,月影襯著荷池的波光,花香幽幽,隔著透自江萍身上那种青春气息的芬芳,這樣的景色,如此的享受,他不得不承認,乃是他多年的鐵血生涯中极少經驗過的。
  兩人并肩徜徉著,燕鐵衣低聲道:“二姑娘,你真的不累?”
  江萍笑了:“燕大哥,是不是不喜歡我陪你?”
  搖搖頭,燕鐵衣道:“當然不,我是怕耽擱你就寢的時間,我一向是個生活起居違反常規的人,但是我卻不該為了自己而侵扰別人的作息程序。”
  江萍坦率的道:“你放心吧,燕大哥,我的精力充沛得很,三天三夜不合眼,一樣累不倒我。”
  燕鐵衣笑道:“倒是看不出,你生得纖細嬌小,身底子似不見強,竟有這么個熬勁。”
  江萍“格格”笑道:“這就是人不可貌相呀,燕大哥,你還不是瘦瘦小小的,模樣像個大孩子,又嫩,又稚气,但你其實卻是江湖道上鼎鼎大名的‘梟霸’,有万夫不當之勇!”
  輕輕用腳尖踢開一塊碎石,燕鐵衣閒閒的道:“二姑娘,你也學過武功么?”
  江萍頷首道:“學過七年,鎮上的人叫我大哥是‘青河少君’,稱我為‘青河燕’。”
  燕鐵衣道:“既稱‘青河燕’,你的輕身術一定不凡了?”
  江萍抿著唇道:“你以為呢?”
  望了江萍一眼,燕鐵衣道:“我想是不差。”
  江萍笑道:“燕大哥,你是在故意恭維我;每一种藝業的造詣,其深淺得看評論的人本身所具有的修為而定,譬喻說我的提縱術,在一個只懂花拳繡腿的人看來是很了不起了,但在如你這樣的高手眼里,卻必然是不值一笑的,呃!”
  燕鐵衣道:“二姑娘,你的言詞不但精辟獨到,且頗為尖銳,我有些招架不住了。”
  江萍若有所感的道:“奇怪,我平時并不愛說太多的話,尤其在不太熟的人面前,我說得更少,為什么今晚上和你竟好象有講不完的話呢?而且,感覺上,似乎已与你非常熟稔了,一點也沒有初相結識的那种陌生距离。”
  燕鐵衣脫口道:“大概這就是所謂‘一見如故’吧。”
  轉過臉來,江萍的表情有些奇怪,她深深的凝視著燕鐵衣,雙瞳中的光芒卻是朦朦朧朧而迷茫的。
  燕鐵衣一言出口,不禁頗為失悔,他更惊异于自己的孟浪及輕率,從來,他不都是最能把持,最能控制自己情緒的么?今天晚上,卻是怎么回事?
  江萍已經發覺到燕鐵衣的沉默,她悄聲道:“燕大哥,怎么不說話?想起什么事,或者有什么不高興?”
  燕鐵衣忙道:“沒有什么,只是忽然体悟到人生的際遇,真是變幻無常,玄妙得無可臆測。”
  江萍道:“是的,譬如說我們,在今天之前,誰也不會想到我們會結識,在今天之前,我們彼此陌生得就和天下任何一個陌生人相似……”
  燕鐵衣笑道:“不錯,記得今晨一大早起來,我自己預定的投宿地點,是距此刻約兩百里路的‘昌城’,做夢地想不到竟會轉折到‘青河鎮’來。”
  兩人信步而行,這時已來在一座花棚之下,花棚搭得很高,青綠色的藤蔓點綴著朵朵細小的紫紅色花蕾攀滿了花架,有的更垂挂下來,隨著夜風,輕輕搖曳生姿;花棚下并有一張八角形石桌,几只石墩,倒是個賞月清談的好所在。
  江萍以微詢的語气道:“可要坐下來歇會?”
  燕鐵衣點頭,兩人走進花棚下對面落坐,江萍舉手輕撫鬢角,低笑道:“如果有兩杯香茗在手,情調就更优悠了……”
  燕鐵衣道:“不,若來上一壺美酒,气氛才越見雅致。”
  江萍道:“我去拿。”
  燕鐵衣笑道:“不必了,我只是說而已,像我們這樣無拘無束的聊天,無須要什么陪襯,不也一樣愜意?”
  雙手托著下顎,江萍看著燕鐵衣道:“燕大哥,那些傷害我大哥的人,都是些什么人?”
  燕鐵衣道:“我對他們也并不熟知,共是五個‘麻衣勾魂’曹非,‘矮金剛’錢威,‘飛刀子’葛義全,‘鐵戟化雪’李慕春以及‘木秀士’徐上修……”
  江萍恨恨的道:“這干人好狠毒,他們居然把我大哥傷成這樣……”
  吁了口气,燕鐵衣道:“令兄已經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听說他的一位好友施貴麟,業已把命性送在這五個人手里。”
  吃了一惊,江萍道:“什么?他們把施大哥殺害了?”
  燕鐵衣低喟道:“那些人不知和施貴麟在以前有什么過節,去找他尋仇,令兄正巧和施貴麟在一起,當然義不容辭,拔刀相助,大概是寡不敵眾,施貴麟遭了他們毒手,令兄已被他們一路追殺,正在危殆里,恰好經我路過遇上。”
  江萍气憤的道:“燕大哥,那些惡棍心狠手辣的,你該重重教訓他們。”
  燕鐵衣道:“五個人都見了彩,沒一個是完整的,但我并未要他們的命。”
  江萍道:“為什么還留著這樣的惡人?燕大哥,除暴便是安良。”
  笑笑,燕鐵衣道:“不錯,除暴即是安良,可是有一項事實你不要忽略,他們在我面前的行為,只是意圖加害一個人,而他們并未得逞,在這种情形之下,不該要他們五條命的代价,我認為當時給他們的懲罰業已很夠了。”
  江萍有些懊惱的道:“但是,他們害死施大哥。”
  燕鐵衣苦笑道:“武林中有許多爭紛,江湖上有無窮恩怨,這樣的因果糾纏著,輪回著,几乎無時無刻不在天下的每一個角落發生,二姑娘,我的能力有其极限,我只能就我所遇上的情勢聊盡心力,在我身外不及的廣闊時空里有某些無相牽連在演變的事,縱然那是不平的,恐怕。我也難以一一兼顧了。”
  怔怔的想了一會,江萍歎息著:“你說得也對,燕大哥,你維護忠義之道,但你的力量卻不是無限的,我不該強求你做為無所不及的神效……施貴麟施大哥來過家里很多次,他和我大哥交情极厚,他是一個正直坦率的好人,就是脾气過于暴躁剛烈了些。”
  燕鐵衣平靜的道:“我曉得令兄心里很難受。”
  江萍愴然道:“因為你在這里,大哥內心的悲痛總得在稍加掩飾;我知道我大哥的個性,他遲早會替施大哥報仇的。”
  燕鐵衣道:“假如這樣,或者我可略盡棉薄,助你令兄一臂之力!”
  江萍惊喜的道:“真的?”
  燕鐵衣笑了:“否則,我何必說出口來?”
  江萍又是感激,又是興奮的道:“有燕大哥幫忙,施大哥的血仇就一定可以報還了,燕大哥,你真好!”
  伸手摘下一小段藤梗在指上曲扭著,燕鐵衣安閒的道:“你還有一個弟弟,怎的不大听你提及?”
  江萍的神色怔窒了一下,隨即轉為晦暗了,她搖搖頭道:“燕大哥,在你面前,我無庸隱諱什么,我弟弟——實在令我羞于啟齒,他和大哥与我,是同父同母同胎生,嫡親的骨肉,但是,在他体內流循的血液,卻和他的兄姐截然迥异,他……他真叫人痛心!”
  燕鐵衣平淡的道:“可能是年紀還小,少不更事,再加上先天環境的优裕,方才養成某些不良的習慣或心性,再長大點,約莫就會改過來了。”
  江萍苦澀的笑道:“事情并不像你說的這么輕松,燕大哥,我今年二十二,弟弟只小我一歲,也二十一了,二十一歲,已經算是個大男人,思想觀念中該成熟,不能再說是‘少不更事’,但他的所作所為,卻實在令我們難以忍受,橫行鄉里,欺凌善良,平時交結一干孤群狗党,吃喝嫖賭,招搖過市,把我們的家祖上的名譽全糟蹋淨了……”
  這是人家的家務事,清官都難斷,燕鐵衣自然更覺不便過問,他輕揉鼻梁,溫和的道:“令弟是叫江——?”
  江萍幽幽的道:“江奇,人家背后都叫他‘青河蛟’!”
  燕鐵衣笑道:“蛟騰化龍,當非池中之物,少時荒唐,及長便大有作為!”
  哼了哼,江萍道:“人家可不是似燕大哥你這樣的說法,蛟伏于河,掀濤起浪,泛濫村鎮,流害百姓,淹良田而墨祖盧,純屬一大害!”
  燕鐵衣道:“大概還不至于這么嚴重吧?”
  深深太息,江萍道:“我已經多少替他掩飾些了,弟弟的行為,實在惡劣,有些事,我都說不出……”
  燕鐵衣道:“令兄也管不住他?”
  江萍悒郁的道:“起初他對大哥還略有忌憚,久而久之,他竟敢頂撞大哥,最近越發气焰囂張,和大哥爭吵了好多次,就差沒有大打出手……因為爹娘去世得早,弟弟又最年幼,大哥也不忍過分責難于他,能讓總是讓著,能容總是容著,弟弟卻不知好歹,以為家人也怕他,更是變本加厲,肆無顧慮,長此下去,早晚會出事情……”
  燕鐵衣心想——大概也就是個富家出身的紈衿子弟之流罷了,生活糜爛點,荒唐點,行為免不了張狂跋龜些,倒還算不上什么罪大惡极,江萍是女儿家,道德觀念与思想范疇自然保守些,感覺上就認為她弟弟已是才忤逆,難以救藥了,燕鐵衣帶著安慰的口吻道:“二姑娘,請寬怀,平時不妨多開導他,勸解他,甚至替他娶一房妻室試試看,男人一般都是如此,年輕時行事狂放,待到年長成家,就會收心多了。”
  無聲的歎了口气,江萍沉重的道:“說是這樣說,燕大哥,我們也不是沒試過,苦口婆心,一再勸導,總是無濟于事,我看,弟弟一定會闖出大禍來,我們能原諒他,別人只怕沒有這么寬宏大量。”
  說到這里,燕鐵衣覺得已無法再參与什么意見了,他輕咳一聲,道:“夜深了,二姑娘,我們回去吧?”
  江萍的情緒也宛似低落了許多,她點點頭,站起身來:“燕大哥怕也乏了;住處我已著人替燕大哥收拾出來,是傍鄰大哥‘竹雨樓’邊的‘小西軒’。”
  燕鐵衣道:“多謝姑娘費心,我想今天晚上一定會睡得非常暢酣。”
  江萍勾勾唇角,道:“我送你去。”
  二人走出花棚,正待隨著原來的小徑往回走,在林蔭深幽的那一邊,卻突然傳來一陣細碎的异響。
  江萍宛似沒有听到,她行出几步,卻發覺燕鐵衣未曾跟來,她不禁詫异的回頭探視,迷惑的問:“燕大哥,你怎么啦?”
  以指比唇,燕鐵衣低“噓”了一聲,目光炯然的注視著那一簇深幽陰暗的林木;江萍狐疑的惦著腳步湊近,低細的道:“有什么不對嗎?”
  于是,又是一聲較為清晰的聲音響起——那是一种极難辨別的聲音,宛似衣衫的悉索,又如步履的輕響,也像是某一种推扯的聲息!
  這一次,江萍也听到了,她怔怔的問:“燕大哥,這是什么聲音?”
  燕鐵衣道:“我們靠近去看。”
  兩個人輕悄的掩向聲息傳來的地方,而越是靠近,那聲音便越加清楚,終于,他們听明白了——那是一种各項動作混合的音響,是扯裂衣衫的聲音,是掙扎的聲音,更是掩壓著的哀告与啜泣的聲音。
  江萍到底是女孩子,一時尚未体會過來有些聲響中所蘊括的內涵,她微皺著一雙柳眉儿,迷惘的道:“好象有人在哭泣,或是推拒著什么……”
  當然,燕鐵衣明白在這樣的情景下這些聲響乃是代表著什么意義,他的神色已經陰沉下來,猛然長身,人已一陣狂風也似卷向那叢幽暗的花木之后。
  這叢濃密的花木后面,是一塊修剪得十分平整的草地,四周還堆砌著几座小巧雅致的假山岩石,因此,草坪中間便相當隱蔽,更适合進行某些見不得人的事。
  燕鐵衣的突兀出現,帶著身形動作時的那股子勁風,草坪上原來壓擠成一堆的那兩團黑影在受惊之下,惶怵的立時分開——不,确實點,是上面那個人猛的跳了起來。
  黑暗中,燕鐵衣仍能看清楚跳亂起來的那個人——瘦削的身材,容貌俊秀,只是臉色微微透青,而且眸子的光華閃爍不定,帶著几分狡猾的意味,那人的年紀很輕,約莫二十一二歲左右。
  地下的那個,是個女人,衣裙破碎,鬢亂釵橫,袒裸出身体上大部分的細白皮肉來,她正在惊恐又慌張的抓扯著碎裂的衣裙,竭力意圖掩遮身上暴露的肌膚;這也是個年齡不大的清麗少女,而且,淚痕滿面。
  那年輕小伙子外衫拋在一邊,中衣亦已敞開,甚至一條綢褲也脫了下來,只剩貼肉的底褲,他瞪著那雙邪眼里,雖然充滿了惊怒与懊惱,卻也殘存著尚未褪盡的亢奮的色欲,淫光宛若一頭春情勃發下獸性未逞的豺狼!
  于是,燕鐵衣立刻明白了這個是誰!
  粗弱的吼吸著,那年輕人憤怒的吼叫起來:“他娘的,你是從那個鱉洞鑽出來的活王八?擅闖私宅,非奸即盜,你也不打听打听這是什么地方?悶著個狗頭便瞎撞一气?少爺若不剝下你這一張人皮,諒你猶不知道自家正是碰上了棺材板!”
  燕鐵衣歎了口气,沒有說話。
  年輕人雙手叉腰凶神惡煞般咆哮:“大膽蟊賊,瞎眼鼠竊,今晚上你是死定了,你且看少爺我待怎生收拾你。”
  一聲羞憤的,激動的,悲切的尖叫便在這時響自一側:“弟弟,你,你竟卑鄙齷齪到這种地步,你真是不要臉,下三濫,無恥無行,把我們江家祖上的顏面都丟淨了,你怎么可以做出這种丑事?”
  呆了呆,年輕人轉臉望過去——江萍已站在那少女的身邊,一張俏臉由于過分的震惊羞怒而現得鐵青,全身更在不可抑止的栗栗顫抖……
  這年輕人——江奇,忽然吃吃笑了起來,油腔滑調的道:“我道是誰,原來是二姐;我說二姐,你也犯不上生這份閒气,食色性也,男人嘛,到了這個時候,便免不了有這种需要,嘉嘉這丫頭蠻逗人的,我喜歡她,這有什么不對?”
  江萍气得連聲音都在發抖:“滿口胡言,一派歪理,你簡直沒有人性,你,你還是少爺主子的身分,怎么可以用這种下流無恥的手段來污辱一個丫環?何況嘉嘉猶是我身邊的人,你眼里還有沒有一點規矩,一點道德?”
  江奇吊儿郎當的笑道:“你身邊的人又怎么樣?充其量只是個丫頭,三大少看上了她,是她的造化,給三少我玩一玩,樂一樂,也小不了她,說出去更是她的光彩。”
  臉蛋儿因為無比的憤怒而扭曲了,江萍啞著聲道:“不要臉,你,你是一頭畜牲,毫無人性的畜牲!”
  江奇形色倏沉,厲聲道:“二姐,你少給我來這一套,要不是因為你在名分上是我姐姐,像你這樣說話,我准他娘几個大耳光打上去了,你還以為有什么了不得?”
  雙目中淚波隱隱,江萍顫不成聲:“怨爹娘死得早,也怨大哥和我沒把你自小管教好,不知道我們前生作了什么孽,會有你這樣一個禍害弟弟……江家的家聲,江家的气數就全要敗在你手里……”
  重重“呸”了一聲,江奇怒叱道:“閉住你那張嘴,大哥和你算是什么東西?偽君子,假淑女,拆穿了男盜女娼,半文不值,你們少他娘倚老賣老來教訓我,一個把我弄毛了,找几個人宰掉大哥,再把你賣到窯子里去,看你們還成天嘮叨不?”
  江萍連站都站不住了,她忽然軟軟跪了下來,全身痙攣,淚下如雨,地下的嘉嘉,惊駭之下,也顧不得自己赤身露体,慌忙扶擁住江萍,哭泣著喊:“二小姐,二小姐,你順口气,順口气啊。”
  眼珠子一吊,江奇悻悻的道:“娘的,最好一口气上不來,憋死去了,什么雌貨,也敢橫來破坏少爺的好事!”
  嘉嘉一面拚力用手搓揉江萍的胸口,一面嘶啞的哭罵著:“二小姐說得沒有錯,你是一頭毫無人性的畜牲……你是黑心黑肝,天良喪淨,你防著天打雷劈啊……”
  怪叫一聲,江奇發狂似的飛扑上去,雙腳猛踢嘉嘉,嘴里咆哮罵:“我踹死你這臭婊子。”
  就在他的雙腳快要沾上嘉嘉胸前的一剎那,斜刺里,一股力道突然兜扯,將他整個身子撞翻,又一個觔斗拉跌。
  几乎跌咽了气的江奇,拚命張口呼吸著,好一陣子,他才全身骨架子都似散了般艱辛的掙扎爬起,滿眼金星迸濺里,他直著嗓門嚎叫:“娘的個皮,是什么人暗算三少爺?有种的站出來比划,窩在暗處施手段算不得大丈夫,只配躲在娘儿襠下扮孫子。”
  一記清脆暴辣的耳光,便在這時重重摑上了江奇面頰,打得他鬼叫一聲,身子打橫摔倒于地,他撫著臉,吐出一口血水,殺豬般吼號:“暗箭傷人的灰孫子,你他娘的是個男子漢就站出來啊……唉喲……我同你拚了!”
  燕鐵衣面對著江奇,臉無表情,冷峭之极的道:“打你的就是我,這只是一點小小的教訓。”
  暈天黑地里,江奇總算看清了是燕鐵衣,他猛的撐持著站起,口沬加合著血水亂噴說:“小毛賊,狗強盜,原來竟是你在暗處算計少爺?你你你你,他娘的死定了,少爺今天非活剝你王八蛋不可。”
  甫始轉過一口气來的江萍,見狀之下不由惊怒的泣喊:“弟弟,快住手——”
  這一喊,越發增加了江奇的气焰,他怒吼一聲,居然搖搖晃晃的,向著燕鐵衣扑過來。
  燕鐵衣連看也不愿看他一眼,身形斜出,反手擰著江奇的后領,振腕之下,這位“青河蛟”已有如一頭癩皮狗也似摔跌出四五步去。
  江萍惊叫著,掙扎開嘉嘉的攙扶,慌忙奔向江奇身邊探視;江奇趴在那里,全身癱瘓若一堆爛泥,一個勁的喘著粗气,江萍用力搖晃著他,顫泣的叫:“弟弟,弟弟,你傷得重嗎?覺得怎么樣?你說話啊。”
  江奇搖動著腦袋,含混不清的咒罵:“滾……滾開……我還要同那……小蟊賊拚……”
  (第二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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