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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兵潰力竭 大勢去也


  那個生有顆大蒜鼻子的中年大漢,在司馬長雄的凌厲攻擊下,已有些難以招架,再加上四周浩穆壯士的圍襲,更令他捉襟見肘,形象狼狽,那進屋之人的一句話,正好將他此時的危難解除,司馬長雄雙腕一翻,淬然帶身向后,口中同時低叱:
  “鼎主令諭,通通停手!”十名浩穆勇士不待第二句,紛紛收勢住手,往后躍退,呢,這進到屋中之人,果然正是寒山重。
  他如一尊黑色的魔像般挺立室中,雙目冷得似冰一樣注視著那個中年大漢,火把的光輝紅中帶青,越發映得他的臉孔陰沉冷酷,朦朧得宛如地獄里的閻羅。
  “寒山重……”那中年大漢嘴里呢喃著,畏縮的退后了一點,手上的緬刀無力的垂下,蒜頭鼻子汗珠隱隱。
  寒山重沒有表情的看著他,平靜的道:
  “郝三爺,你果然忠心耿耿,但是,為了白龍門,不值得。”中年大漢痙攣了一下,低弱的道:
  “寒山重,我們是各為其主。”寒山重冷冷一笑:
  “三爺,兵臨城下,只怕你也為不得主了。”說到這里,寒山重的目光朝錦帘里一掃,淡漠的道:
  “秦鼎在里面?”中年大漢艱澀的吞下一口唾沫,點點頭:
  “大哥……他病了,病得极重……”寒山重狂笑一聲,暴烈的道:
  “好,老天有眼,叫秦鼎留著他的性命等我,等我寒山重親自回來濺血報仇!”中年大漢激靈靈的一顫,沉重的道:
  “寒山重,能饒人處,便饒人吧……”寒山重面色一冷,肅煞的道:
  “郝三爺,你們白龍門誘我寒山重來此,先則以劇毒置酒內,繼以聚高手而圍殺,我寒山重身負內外創傷,几死還生,而你們仍不罷手,再以索彪為首,率人于蟠龍山下又將我重傷之后殺得奄奄一息,三爺,請問閣下一句,你們做到了能饒人處便饒人這句話了么?”那中年大漢滿臉通紅,汗落如雨,他吶吶的答不上話來,寒山重哼了一聲又道:
  “郝三爺,寒山重記得你當時的仁心慈腸,當寒山重舉起那杯毒酒待飲之際,你憂戚的凝望在下,雖然你并未明言,但是,這已足夠證明你本人是不想陷害寒某人的,怪只怪寒山重那時未曾仔細回味,以至險些命喪黃泉,三爺,姓寒的恩怨分明,現在,閣下即請离開此地,寒山重与你的瓜葛一筆勾銷!”這中年大漢,乃是白龍門十大高手中坐第三把交椅的人物:“卷刀客”郝于須,此人秉性忠厚,性情耿直,年紀還不滿五旬,可是在白龍門中地位卻是极高,對整個的白龍門來說,寒山重也只有對他比較寬恕一些。
  听了寒山重的話,郝子須感傷的搖搖頭,低沉的道:
  “寒山重,凡是人,沒有不愛惜生命的,誰也不愿意死,但是,寒山重,這也要有一個道理,假如舍去這個道理而’去貪生苟活,那么,就生也不如死了……”寒山重冷森的一笑,道:
  “你這個道理,三爺,就是不能舍主獨生了?而不論你那個掌門人是否是死有余辜?”郝子須神色中透出無比的苦澀,道:
  “寒山重,你要口中積德……”司馬長雄在旁邊哼了一聲,冷沉的道:
  “姓郝的,你競還有膽子訓斥我們院主?”寒山重冷冷地問道:
  “三爺,這么說,你是不走了?”郝子須吸了口气,沉重得像腦袋有千万斤一樣點了點頭。
  寒山重奇异的笑了起來,他道:
  “郝三爺,你是白龍門中第三把交椅的人物,是么?”郝子須面孔中帶青,他忍著羞辱,再度點頭。
  寒山重退了一步,聲音冷得可以凝凍人們的血:
  “三爺,寒山重只要一下,只要一下就可以令你躺下,你信么?”郝子須握緊了手中的緬刀,嘶啞著聲音道:
  “寒山重……你不要太蔑視郝某人,你不要太狂,姓郝的便是今夜命喪于此,也不會向你屈服!”寒山重哧哧笑了起來,他將黑色的頭巾指向后面,輕輕的道:
  “好,三爺,你注意了……”郝子須雙目凝注,手中緬刀半舉,全身肌肉都緊繃了起來,當寒山重嘴里那個“了”字才出口,一點銀亮得刺目的物体己暴閃而到,郝子須的視線甫始發覺,甚至連如何躲讓的意念尚水及興起,他感到肩胛處有一陣徹骨的巨痛傳來,似被一個隱于空气中的大力士猛力搗了一拳,隨著這陣痛苦,他已被撞得連連轉了三個轉子,一屁股跌倒地下,而這時,那點銀亮的物体帶起的尖銳厲嘯才傳人耳中!
  郝子須剛剛坐到地下,本能的想躍起,一片風聲掠過,他握在手中的刀已吃人硬生生的奪去;同時又一掌將他按跌地下!
  緩緩地,寒山重朝他踱了過來,淡淡的丟下一句話:
  “三爺,永遠不要忘記閃星魂鈴!”郝子須感到一股無法容忍的悲憤与羞恥涌上心頭,他帶著哭音的大吼一聲猛力躍起扑向寒山重,但是,斜刺里劈來的一刀背將他結結實實的砸倒于地,八條粗壯的手臂迅速將他按住,連拖帶拉的扯了出去。
  寒山重頭也不回的進入內室,而內室中,司馬長雄与四名浩穆壯土早已分開侍立,司馬長雄手里拿著方才自郝子須那里奪下的緬刀,目光冷漠的瞧著榻上那個老人,以及老人身旁一個生著一雙大眼睛,濃眉毛的少女。
  榻上的老人,頭發銀白如雪,連胡須都是白的,面孔上的皺紋深刻,縱橫交布,眉毛濃密,卻也有些花白了,他的臉形方正有威,在乎素,一定也是雍容懾人的,但是,此刻卻顯得如此里老与孱弱,傾力支撐著身軀的右手,更是其瘦如柴,在不住的抖索。
  寒山重怨毒的盯著老人,四只眼睛,彼此毫不稍瞬的凝瞪著,半晌,寒山重沉靜的帶血的說道:
  “秦鼎,寒山重曾經在突圍時告訴過你,寒山重要回來的,現在,寒山重已經回來了。”這躺在榻上,瘦骨嶙峋的老人,不錯,他正是當初毒害寒山重的主角,也是白龍門的第一人:白龍王秦鼎!秦鼎忽然嘶啞的笑了,他那笑聲,干澀得刺耳,像在呻吟,像在號哭,他伸出他那皮包骨頭的左手,顫巍巍的指著寒山重:
  “好……寒山重……你果然夠狠,夠毒,也夠卑鄙,寒山重,你想要老夫對你跪地求饒么?你想老夫求命哭泣么?呵呵……你錯了,寒山重,老夫不會如此,老夫永遠不會向你屈服,寒山重,你能宰殺老夫的軀体,卻不能宰殺老夫誓死不屈的靈魂,呵呵……”寒山重抿著嘴唇,待老人笑得喘息了,他才冷煞的道:
  “秦鼎,你的心胸并不似你的言談那樣磊落豪邁,你的為人也并不似像你方才所說的那么不彎不屈,假如你是,你不會以下三流的手法暗置劇毒于酒中陷害于我,更不會三番四次的圍殺于我,秦鼎,寒山重不能算清高,但是,比起你來,卻比你好得太多了。”秦鼎面孔扭曲了一下,劇烈的嗆咳起來,他身旁的少女慌忙為他捶背撫胸,又回過頭來,怨恨至极的盯視著寒山重:
  “你……你好狠!”寒山重根本正眼也不向這少女瞧一下,他淡淡的道:
  “比起姑娘來,實是小巫見大巫了。”這少女驀地站了起來,仰著頭走到寒山重身前,怨毒的道:
  “寒山重,你若要報仇,你可以沖著我來,如此勞師動眾,也不怕辱沒了你閃星魂鈴的人格?”寒山重冷笑一聲,道:
  “對付白龍門,用不著講究江湖道義,因為,白龍門本身就是一個絲毫不顧江湖道義的烏合之眾,而你,姑娘,你令我寒山重感到羞辱了。”“羞辱?”那濃眉大眼的姑娘尖聲怒叫了起來。
  寒山重厲叱一聲,憤怒的道:
  “秦洁,你難道要寒山重將你的所做所為完全抖摟出來么?你以為寒山重不曉得這些事情都是你在暗里撥弄的么?今夜,秦洁,你可以好好的留戀一下,以后的日子,將永遠不會有自由跟隨著你了!”這濃眉、大眼,配著一付挺直的鼻子,小巧的柔唇,身段婀娜的少女,正是白龍門掌門人秦鼎的獨生愛女,行事大膽潑毒的龍女秦洁!
  她恐怖的退后了一步,生硬的問寒山重:
  “你……你想將我如何?寒山重……你……”寒山重平靜的道:
  “秦洁,寒山重沒有你那么狠毒,寒山重只想用你對付寒山重的手段的一半的程度來報還給你,秦洁,浩穆院困龍洞的水牢你大約听過,你將有二十年的時光消磨在那里面了。”秦洁恐懼得尖叫了一聲,那張有著倔強線條的美麗面孔痙攣了起來,她顫抖的注視著寒山重,驀地,瘋狂了一樣朝寒山重扑了過來!
  一條黑影自斜刺猛然閃進,擦掠之下,秦洁已呻吟一聲踉蹌著摔到地下,床上老人嘶啞的大叫著,連翻帶滾的扑倒床下,口中悲切的喊著:
  “你們還算人?還算是人么?欺侮一個女孩子……你們是英雄啊……是好漢啊……這就是浩穆院成名揚威的本色啊……”老人爬到秦洁身旁,淚水縱橫的將她抱著,顫著嗓子嚎陶:
  “洁儿……洁儿……你怎么了?這些豺狼虎豹傷著你了?洁儿,洁儿啊,恨只恨爹病魔纏身,無法為你出這口气啊……”寒山重冷眼相望,默默無語,司馬長雄湊了上來,低聲道:
  “院主,長雄方才只在她肩膀擊了一掌,并沒有用上多少力气……”寒山重緩緩頷首,歎了口气:
  “長雄,秦鼎是老了,一個幫派中的首領,到了這种地步,已經證明這個幫派的沒落,不會有多少時間了……”司馬長雄頗有同感的點點頭,低低的道:
  “院主,將他們斬了吧?”寒山重搖搖頭,沉重的道:
  “不,帶回浩穆院去。”“為什么?”司馬長雄詫异的問。
  寒山重笑了笑,道:
  “不為什么,長雄,寒山重有時,也頗講人道的,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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