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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苦習絕藝 古洞兩載


  鵝掌大的雪花滿天飛舞,削面的寒風也在呼嘯的吹著,天气冷得連空气都好似被凍結了一般,一條昔日熙攘攘的大道上,此時靜寂得一個人影也沒有,那几株枝葉早已脫落的大樹,孤零零的在寒風中挺立著,襯得這洁白無瑕的琉璃世界,更加單調凄涼。
  驀的,在遠處響起了一陣急驟的馬蹄聲,不一刻,一匹高大而滿身毛色純白的駿馬,已風馳電掣般的急駛而來,馬上乘著兩人,全都是一身皮裘,二人騎在這匹雄駿的白馬上,更顯得丰姿不凡,瀟洒已极。
  那年紀較大的一個,微一提,座上白馬就好似被一股大力一帶似的,希聿聿的前蹄人立而起,但馬上那人,一手緊接著坐在他面前的孩子,一手拉著繩,任那匹馬長嘶亂跳,身形竟絲毫不動,馬上功夫,可謂精湛已极!稍頃,那匹駿馬,始复平靜,此時那馬上的大人開始對著他孩子道:
  “維儿,前面的小鎮,就是我們出關最後一站,咱們先到那里打個尖再說!”言罷,一揚馬,的得地進入小鎮而去。
  原來,此二人正是遠赴闖外的毒手魔君關毅,及其愛徒小維儿,一路行行止止,經湯陰、安陽、武清,這一日已到离山海關不遠的里谷關了。兩人才入鎮,只見家家戶戶門窗緊閉,街上少有人行,魔君抱了維儿飄身下了馬背。維儿問道:
  “師父,這鎮上為何如此寂靜!”魔君答道:
  關外天寒,人人都閉門圍爐,閒話家常去了,誰像我們師徒這樣孤伶伶的都無親無故!”言及此處,二人不由皆黯然不已。
  好容易才找到一家簡陋的小客店,門口挂著一方“招与老棧”的招牌,在寒風中搖晃不定,而且竿還兼賣酒食。自厚重油膩的棉布門廉,傳出陣陣的叱喝聲,鬧酒聲。魔君將馬拴在門前,掀而入,迎面一陣酒菜香味混合著一團熱气,扑鼻而來,師徒倆一進門,一些正在鬧的酒客,不禁皆停聲回顧,魔君攜著維儿,眼皮子也不抬的獨自找了一個座頭,和維儿相繼坐下。待他抬頭一看,但見眾人都有一股惊懼不安的表情流露在臉上,魔君心中冷笑一聲,暗忖道:
  “一定是看到我這付死人臉了,哼……他們卻不知道,我若脫下這張人皮面具來,只怕更要惊慌而逃呢……”想到這里,仍不見店家前來侍候,不禁睜目一掃,冷然喝道:
  “店東,不想做買賣了嗎!”聲音之冷,直使四周酒客悚然而栗,恍似門外的風雪直吹進脖著里似的,不禁個個低下頭去,默默不語,此刻,才有一個店小二,膽怯怯的挨了土來,呵著腰道:
  “爺要吃點什麼!”魔君道:
  “五斤白乾,要好的,兩斤熟牛肉,一只風雞,再加點大餅!我的馬匹在外面,你好好的一下,我們還要赶路!”店小二听完,急忙匆匆而去,一面心里咭咕:
  “好家伙一要就是五斤白乾,只怕你喝水也喝不了這樣多!過了一刻,小二哥剛將魔君所要之食物端上,若的,這小鎮街頭又傳來一陣急驟的馬蹄聲,到達小店門口,戛然而止,只聞得一陣嘈雜的步屐聲響門一掀,一連擁進來五條彪形大漢,一包青布包頭,披著虎皮大氅,背後都有一個長形黑布包袱,行家一看,就知道里面藏的必是刀劍一類的兵器,個個滿臉精悍之色。
  五人才一入店,軌大呼小叫,拍案喝叱的一副旁若無人之像。兩個店小二苦著臉,川流不息的忙著端酒送菜,這時,五人中一個滿臉于腮的大漢,正自傲然舉目四望,一眼看見了正坐在角隅的毒手魔君及維儿兩人,他不禁一怔,對著五人中最年長的一個大漢悄悄耳語了一陣,只見那中年漢子,一瓶鷹目炯炯的向魔君及維儿著實的打量了一陣,心中在揣摸這大小二人是何來路,尤其是對那面色蒼白,毫無表情的文士,心怀納悶。
  原來,這五人正是關北道上有名的劇盜,號稱“都山五虎”的二腳虎陳立,瘋虎郝雄,笑面虎江宗,黑虎龐有志及毒虎牛兆等五人,他們在關北一帶,殺人越貨,燒殺擄掠,真是無惡不作。今天,為了要劫奪一批暗器,路經打尖於此,卻遇到了毒手魔君師徒。
  三腳虎陳立等人正在暗自猜疑,忽見對方此時竟招呼店家結賬,語堅沉濁,顥然不是練家子,只見那年紀大的一個由怀里摸出一個小皮袋來,嘩啦啦的一聲便在桌上,頓時光華閃閃,寶气滿室,原來袋中盡是些寶石翡翠,最可貴的,尚有數顆龍眼大小,銀光燦燦的夜明珠!都山五虎雖說平時搶奪擄掠,但几時見過如此多的寶物!不禁也和一傍的酒客一般,看得目瞪口呆,那店小二此時忙蹶著屁股,登、登、登的跑了過來,帶著惶恐的道:
  “爺,關北道上不宁,財帛請多加小心,這年頭……”魔君冷喝一聲道:
  “少廢話,快些結賬!”店小二忙滋牙應道:“嗯,共是八錢五分銀子……”
  魔君在滿桌的珠寶中,挾了一顆最小的寶石,丟在店小二手中,還未等這張口結舌的小二哥惊愕過來,已匆匆的收拾了桌上珠寶,攜著維儿急急走出室外,解上馬,得得而去……維儿在馬上仰頭問魔君道:
  “師父“師父,你是否故意引那五個大漢追來!”魔君微微頷首不語,二人一馬,剛出了鎮不久,突聞後面蹄聲大作,魔君裝著不知,依舊策馬徐行,後面果然傳來,一聲厲喝!只見都山五虎已然追至,瞬眼間圍向前來圈成一圈,將魔君及維儿圍在中間!為首之三腳虎陳立大喝一聲道:
  “酸丁,都山五虎看上了你這只把羊!大爺們的來意,料你明白,俗語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千不該,万不該,你不應錢財露白,我們兄弟可得与你結個財緣!”
  魔君此時,著眼,抬首望天,愛理不理的道:“你的財緣待如何結法!”話剛說完,那滿面乩髯如戟的瘋虎郝雄,已猛然厲喝一聲道:“住你的鳥口,老子先宰了你這死人臉一般的老家伙!』說罷,嘩琅琅的一聲,一把七環金背大砍刀已握在手中,迎空一揮,卻也颯然有聲。此時,魔君冷笑一聲,雙目倏睜,兩眼神光暴射,同五人冷冷一掃,三腳虎陳立一見,不覺大吃一惊,暗道:“這人雙目精光,為生平所僅見,但起先半點也看不出怀有什麼武功,莫不是已練成神光內,已達“返璞歸真,六合歸一』的境界不成!但箭在弦上,那能不發。三腳虎陳立略一壯膽,大喝一聲:
  “好肥羊,嘴皮子還敢硬,老三還不收拾他!”
  笑面虎汪宗在馬上一應聲,疾一抖手,一倏三節棍嘩啦啦一聲暴響,已向魔君蓋頂壓下!魔君絕不閃避,待那棍頭离自己尚不及一尺處,猛一抬頭,撮口向棍頭吹出一口真气,只見那棍頭好似有靈性般,竟呼的一聲向後翻倒回去,直向笑面虎頭上反擊回來,笑面虎汪宗惊得忙一偏頭,但仍躲不過這背上一擊,只聞得“砰!”的一聲,結結實實被反擊而回的三節棍敲在背上!此刻,只聞得厲吼數聲,三腳虎陳立的豹尾鞭鋼,瘋虎郝雄的金背砍山刀,黑虎龐有志及毒虎牛兆二人的喪門劍、三尖兩刃刀,四件兵器,紛紛向魔君咽喉雙肩、後背,等處襲到,魔君騎在馬上,不閃不動,待敵人兵器,离身只差半尺之遙,遂猛提一口真气,雙臂一抖,“雙极真气”疾然發出,四人只儿一股絕大至寒的彈力,猛震回來,除了三腳虎陳立丟了豹尾鞭痛得直甩手外,其餘三人,不但兵器震出了三丈開外,虎口震裂,而且更被那股至寒之气拂得通身瑟瑟發抖!
  三腳虎陳立不愧為都山五虎之首,雖然明白憑自己這种身手,就是再來個百儿八十,也不是人家對手,但心服口可不服,疾忙下馬,急呼:
  “點子硬!弟兄們,快用暗青子招呼!”自己先抖手打出三枚喂毒“白虎釘”!跟著其餘的四人,連那先前背上帶傷的笑面虎汪宗,也急揚手發出了兩只瓦面透風鏢!一時鏢、釘、鐵蓮子,毒弩等暗器,如暴雨般射向毒手魔君及維儿身上,魔君一見,他們暗器,不但招呼自己,甚至有些竟向維儿身上襲來,不禁勃然大怒,一聲懾魂勾魄的厲嘯起處,雙臂划了一個圓弧,所有襲來之暗器在丈外就紛紛四散反彈了回去,魔君大喝一聲,左掌向敵人遙遙推出,右手卻向三腳虎陳立虛虛一抓,只見黑虎龐有志,及毒虎牛兆.二人澎、澎,兩聲大響起處,當場被魔君的『赤煞掌勁”震出兩丈開外,二人一聲慘號,全身赤紅,七孔流血而死!瘋虎郝雄站在較遠,但也被魔君的赤煞掌勁邊緣掃得一連退出七、八步,才一屁股坐在地下!
  卻說三腳虎陳立被魔君虛空一抓,不禁身不由己,像被一股大力所吸一般,呼的飛到魔君面前,魔君似是恨极。豎食指猛戳,一下貫入三腳虎陳立頂門穴,只聞得一聲慘叫,体已被魔君飛起一腳,踢出一丈開外才砰然落地。
  餘下兩個帶傷賊人,見狀不由嚇得魂飛魄散,撒腿便跑!毒手魔君冷哼一聲,漠然道:
  “在毒手魔君手下,豈有生還之人!”
  語尚未完,疾一揮手,只听厲聲驟起,一溜紅光一閃,已將瘋虎郝雄,笑面虎汪宗二人貫胸穿透!“赤龍梭”勢尚未盡,仍帶著厲風向前飛去,魔君微一招手,暗用真气相吸,只見“赤龍梭”好似有靈性一般,在空中划個半弧,又呼的一聲飛回魔君手中。毒手魔君轉瞬之間,連斃五名巨盜,真可謂不費吹灰之力,俐落已极。此時,魔君見維儿有點怜憫的望著地下的体,不禁柔聲道:
  “徒儿,你有些不忍,是嗎?須知此种江湖巨盜,你不殺他,他即殺你,縱使為師适才將珠寶盡數給他,安知還會殺你我以滅口?江湖上險惡重重,以後你須多加磨練才是!”
  維儿唯唯受教,師徒倆又雙人匹馬,得、得而去。
  寒風,吹得更凄厲了,片片的雪花,也飄飄的落在地上。一切又趨於平靜,彷佛适才的一幕凶殺,根本就沒有發生似的!
  這是一座連綿不絕的高山峻岭,山峰高聳入云,絕壁危崖,怪石林立,真個奇險异常,但有著一种大自然的雄偉气概,只見山峰間一片白皚皚的積雪,寒風凄烈,四周絕無人煙,真個人獸絕跡,荒涼已极!此刻,忽見一條白色人影,像是背著一件什麼東西似的,在雪地上以令人難以置信的速度飛馳著,在如此松軟的雪地上,竟連一點痕跡都未留下,那怕是淺淺的一抹!只見他一縱身就是七八女,有時,尚奇妙的在空中划一個弧,但一射又是八九丈那麼遠,身形真是又快又美妙!
  這就是毒手魔君,和他的愛徒小維儿。
  原來兩人自小鎮外痛殲五虎後,晝夜不停的赶回毒手魔君的修隱之地——千山。
  魔君在一個大絕壁下定住身形,維儿抬頭一望,不禁暗自咋舌不已!原來此一絕壁高愈四十餘丈,且因經年積雪,整個壁面都結成一層厚而堅滑的冰層,而且山壁奇陡,宛如刀削,莫說是人,只怕連飛鳥也難以上去,此刻,魔君長吐一口气,同維儿道:
  “總算到了家了,一路之上走了近兩個月了吧?”維儿道:
  “已兩個月另三天了!”
  魔君微微頷首,只見他向後退了五六丈遠,輕輕的向維儿道:
  “為師的負你上山,你知我要用什麼法子嗎?”維儿搖頭不知,本來嘛,荒山寂寂,除了一片白雪,、連株細草皆無,那知要用什麼法子呢?魔君卻笑道:
  “你記得為師在空中旋轉的那种功夫麼?”維儿點點頭,魔君又道:
  “這是為師自認最有成就的一門功夫,最多可在空中連旋九轉,借空中飄旋之力,長吸真气,繼續飛行,換言之,折回的弧愈多,在空中竄躍的時間越長,輕身功夫,所以能連續奔馳,快速輕靈,無非全靠提著一口真气,若真气松懈,必須稍息換气,始能再行施為,武林中的『八步赶蟾』『登萍渡水』等輕功是如此。但我練的此項輕功,卻可腳不沾地,借空中折退的時間換气,不用緩身,可連續竄駛,而且更可在与敵人對手時隨意挪騰,……”說至此稍頃,魔君又道:
  “但施此功時,若回旋二、三牆尚不費勁,但越折回的多,越耗真力,為師以前上此山壁,僅須七轉,如今負你而行,必須全力施為了。……”維儿天真的問道!
  “師父,此种功夫,可有名字!”魔君道:
  “此乃師門獨傳之秘.,名日“鷹回九轉!”
  說罷,略將全身下擺掖住,將維儿負於背後,著其抱緊,只見魔君略一打量,長吸一口真气,猛然一長身,雙臂疾抖,竟拔高了八丈有奇!只見他力道將盡之時,雙手向下虛按,借空气之反激,嗖的一聲又上升了二丈!魔君單是向山壁一點,身形斜斜向上飛出,只見他清嘯一聲。身形竟在空中划了一個大弧,真是快速瀟酒已极,跟著左腳尖一點右腳背,又升了三丈,如此連連在空中翻轉騰躍,恍似一只絕大的巨鷹一般,魔君此時之鷹回九轉已在空中回旋七次,眼見距絕壁之頂已不足十丈。
  正在此時,魔君竟感內力不繼,熱血上涌,他心知二十年前的一記“蝕心掌”又在隱隱發作了,大急之下,不由單掌一揮,身形在空中又是呼的一轉,但此次顯然已不足以前七次回轉來得輕靈、美妙!只見他雙腳凌空急湯數下,雙臂猛揮,那碩長瘦削的身形呼、呼地又拔高了數丈,正在力竭下墜之際,魔君暗一咬牙,單足向山壁疾然一接,身子剛向外飛,他在空中又一折回,但仍有三丈始抵壁頂,好魔君,他身在空中,縮臂拳腿,背微弓,又猛然一伸腰,竟如箭般刷的直達峰頂,魔君展目一看,暗呼僥幸不已,原來他剛好站在絕壁邊緣一尺之內!暗忖道:
  “若此壁再高一丈,師徒倆恐將要葬身絕壑了……”遂將維儿輕輕放下,見維儿卻惊愕的望著那雪云迷漫的壁底,魔君正待開口,突覺一陣頭昏目眩,熱血翻涌,一股甜腥之气直追喉頭。魔君知道乃因适才過用真力,以致舊創复發,乃急忙盤膝坐下,暗使真气調息,將一腔涌至喉邊的熱血,硬生生的逼了回去!此時,維儿正值回顧,一見乃師發髻散亂,跌坐雪地之上,喘息中,嘴角尚有血絲透出,不禁悲呼一聲,扑在魔君身上,但知師父正在運功,只得強忍悲痛,不敢哭出聲來!約莫一盞熱茶時分,魔君始長長吐了一口气,睜眼一看,見小維儿眼含痛淚,焦急的望著自己,不由伸手輕撫維儿發梢,慈祥的道:
  “傻孩子,快勿如此,些微內傷,師父尚受得了!”言罷又微歎一聲道:
  “誰知道巷這內傷會在如此緊要關頭發作?”說罷,緩緩站起,撫著維儿肩頭道:
  “你可看清此處形勢?”言及此,用手一指一座插天高峰道:
  “那高聳的奇峰,即是孤陽峰……”維儿适才惶急交加,根本無心觀察地形,此時聞言,始抬頭一望,不禁暗叫一聲,好險惡的所在,原來此山壁逐漸向後陡削,約二里許,又有一座叉天高峰聳立著,四周具是高山絕壁,僅有那峰底裂開一尺許窄徑,似是進谷的唯一入口,但入口處滿是搓峨怪石,或立或臥,真是奇形百態,怪异已极!此時,魔君道:
  “維儿,谷口那些怪石,你切莫小看於他,此乃為師親布之殘魂圖,此陣玄妙异常,如不知其中奧妙,卻是有進無出,任你英雄蓋世,也要困死陣中!”
  魔君說罷,探怀取出一只“赤龍梭”來維儿此時塑石清此梭,原來,這“赤龍梭”長約近尺!通体精鋼打就,身如龍形,龍角為兩只鋼刺,銳利异常,龍嘴中空,裝以极巧妙的机簧,發出時,及會發出一聲凄厲長嘯,奪人心魂,想時因殺傷太多,日積月累,竟染成赤紅之色!魔君一生,共打就三只,皆已變為紅色,故日“赤龍梭”。
  魔君使用此梭時是以內家罡气發出,真是快過閃電。無堅不摧!江湖中提起赤龍梭,無不談虎變色,魔君自怀中取出此梭,疾然甩手打出。只見赤龍梭斜斜飛出,帶起一聲凄厲長嘯,在空中微划一個弧形,又飛回魔君手中。
  維儿正不知何意,但見師父卻一直默默無語,遂也耐心等候,過了不久,只聞得谷底突然傳來一聲長嘯,嘯音清越高吭,顯然發出嘯音之人,中气充沛之极。只見三條人影,已自谷底星丸踟躅般飛躍上來,尤其是奔在前面的那一人,功夫更是登峰造极,只見他雙腳微一點地就飛越出五、六丈,後面兩人,輕功雖也不弱,卻比先行那人相差甚多,不一刻,只見前行的那條人影,似大鳥般的自空扑下,向魔君倒頭便拜,口中叫道:
  “幫主回谷,倘請見恕屬下遲來迎接之罪!”維儿細一打量來人,不禁暗贊:
  “好一副威武的像貌!”只見來人年近六句,身高七尺開外,混身扎肌束肉,魁梧已极,滿頭紅發,用一金環束住,獅鼻海口,眼似銅鈴,開闔之間,精光暴射,頷下紅須回繞,再襯著一身紅衣,披在雙肩上的長發。真如一朵紅云自天而降。
  此時,後面兩人已飛地而至,均年約三十上下,皆生得甚為秀气,也是一身紅衣,披在雙肩上的長發,卻用一個銀環束住,二人一到,早已跪在地上,魔君笑令三人免禮,問道:
  “你們可好?孫,褚兩位堂主為何不見?”語意親切之极,与在外時之冷漠情狀判若兩人,紅衣老者恭身答道:
  “二位堂主欣聞幫主回來,正在安排席宴,為幫主洗塵!并要下屬代請其失迎之罪”魔君笑道:
  “免了!”此時紅衣老者一抬頭、突然見魔君雙目無光,而且神態之中也顯得极為憔悴,不禁面顯悲憤,急道:
  “幫主,你莫非受了什麼傷?”魔君聞言搖頭道:
  “無妨,僅是妄自多用了真力而已……”說罷,則見各人早將視線投在維儿身上,遂向三人道:
  “這是我新收弟子濮陽維,你們過來見見!”紅衫老者聞言,急急恭身一揖道:
  “冷云幫內三堂,孝竹堂堂主參見少幫主!”
  兩個紅衣少年早已扑通跪在地上叩起頭來,慌得維儿一面還禮,一邊也要跪下,只個鬧得手忙腳亂,面紅耳赤,毒手魔君在一傍笑道:
  “罷了,都免禮吧!”這才解了維儿之窘,五人遂互道寒暄後,談談笑笑的走向谷底。
  各人到了那堆巨石之傍,卻不自正面而入,左轉右彎拐了好多個圈子始走了出來,在那條寬約尺許的秘徑之前,那兩傍如削的山壁上刻著!“孤陽峰,冷云谷”六個大字,真個筆力蒼勁,鐵划銀鉤。
  維儿才一入谷,眼前奇景突現!只見此谷四周,万山環抱,谷底方圓約四五里,外面雖是寒冬,但谷內卻是溫暖如春,各种奇花异草,爭奇斗姘,谷內樹木青蔥,修竹蓊翳,四周皆是樓台水榭,拱橋曲徑,四面清溪縱橫,竹篱茅舍,炊煙,直是几疑此非人間,与外面之冰天雪地,真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原來此谷為魔君之師若夢子所發現,因此谷万山環繞,寒气皆被高山所阻,故谷底四季如春,待魔君建冷云幫之後,又將幫中總壇設此,如意經營,引千山之融雪為溪,鑿後山之石為密徑,每三年派人赴山下購買一次食物用品。故甚為隱秘,甚少為江湖人士所知。及至魔著為奪寶而負傷後,譴散全幫,率領幫中忠貞之士,隱於此谷。
  且說五人一入谷底,只見一個全身藍綢褲挂面目黝黑的六句老者,及一個土頭土腦,背脊微僂的五旬老人,率著一群年輕漢子垂手恭迎,一見魔君入內,眾人皆齊身下跪道:
  “恭祝幫主福体康泰!”魔君還了一揖,道:“托各位之福!”又指著維儿向眾人道:
  “此乃我新收之入門弟子,亦即未來之冷云幫幫主!”眾人聞言复又跪地,同聲歡呼,高叫:“恭請少幫主玉体安泰!”維儿大窘,也只得硬著頭皮,學著師父的樣子,向眾入深深一揖,口中道:
  “托各位之福!”眾人起身後,魔君攜著維儿之手,介紹各人,先指著那個面色黝黑六旬老者道:
  “此乃為冷云幫內三堂,紫芒堂堂主,黑水一絕孫寒,再一指那五旬上下,士頭土腦的老者道:
  “此乃我幫外三堂化龍堂堂主,生死判官褚千仞!”言此一頂,對維儿道:
  “适才孝竹堂堂主八臂神煞顧子君,以及他的二位高足“甘涼雙劍”韓義、韓勇兄弟,皆已在谷外見過了……”魔君將各人為維儿一一引見完竣,眾人遂緩緩向一棟巨屋走去。
  只見此屋全為天然松木造就,占地頗大,四周圍以竹篱,四周修竹千竿,點綴著假山荷池,台閣花亭,地上皆著一層白色碎石,端的雅致异常。眾人一行至此屋大廳落坐,維儿抬頭一看,此廳建的十分寬敞,室內也收拾的纖塵不染,實無華,大廳正中,挂著一方匾額上書:“唯我獨尊”四字,益加顯得此廳自有一般庄嚴威武之气。不一刻,几個穿青色長衫的幫眾恭謹的將酒菜絡繹送上,眾人在互相舉杯中,盡興而飲,這桌酒宴,直吃到夜半三更,方使在眾人的請安聲中,盡歡而散。
  第二日絕早,牆儿即已起身,赴恩師房中請安,魔君才練完坐功,遂吩咐維儿落坐一傍道:“徒儿,自今日起,為師即將傳你本門武功,你之体型骨格,乃練武之絕佳之資,況你又巧食那『紅蘿仙果』,更於你有莫大助力,近日你可覺得身体有何异樣嗎?”維儿略一沉思,答道:
  “弟子只覺得自食千年『紅蘿仙果』後,身輕力大,眼睛能在夜間視物,而且,好似气息也特別清純。”魔君道:
  “是了,非但如此為師又以本身之『雙极真气』助你打通全身經脈穴道,但最主要的『任督』二脈,卻須你自行貫通,如此,才能收事半功倍之效。”
  維儿此時,忽然憶起一事,問魔君道:
  “師父昨夜那几位老堂主,對弟子如此恭敬,弟子真是窘得無地自容呢!”魔君笑道:
  “冷云幫雖在江湖上已銷聲匿跡了二十年,但所有舊日幫眾,仍無時不刻不思積复幫!故而至今皆沿用舊日稱呼,遵從昔日幫規,但較當年冷云幫全盛之時,卻式微多了!一言及此,端起桌上的香茗,微呷一口,又道:
  “你是為師唯一傳人,他們對為師行幫主之禮,對你自然應遵為少幫主,這并不為過,冷云幫幫眾之輩份,一向嚴謹,絲毫不得含混,便是當今江湖上,也是如此。”維儿自那月起,即由魔君悉心親自傳授武功,日夜勤練。日子,像天空中的白云,永遠那麼無聲無嗅,又永遠那麼輕悄的逝去。冷云谷中,也永遠那麼美麗与安詳,維儿來到冷云谷不覺已兩易寒暑了,毒手魔君首先傳他的是入門坐功,但魔君除了教維儿照他自己的獨特練气方法苦練外,別的一概不提。魔君的吐吶坐功可謂怪异之极,每日清晨,即叫維儿對著朝日的第一線曙光呼息,直到辰時,始准休息。至午時:則以本身“雙极真气”輔導維儿運行全身輕脈,至夜,則叫維儿坐對明月,練那吐納之功,如此直練了兩年,魔君始認為滿意。
  維儿運气行功時,不但全身肌肉已可伸縮自如,而且每次運行真气時,像是皆有一只小老鼠在体內奔竄一般,自第三年起,魔君即差人於後園掘三尺深的坑,中覆一帶孔鐵板,下燃以百年以上之松香木,要維儿盤膝坐於其上,於日正當中時,閉目跌坐,散發全身真力,以吸收精熱之气!夜晚初更,當谷外絕壁之頂,正值气溫寒冷,天地陰陽交接之際,魔君便令維儿,跌坐一特制冰屋內,微微噓气,以吸收那天地至寒之气,維儿初時,雖有內功根底,及千年紅蘿果之效,但仍不時被炙暈僵,魔君卻絕不怜惜,僅每次皆置一白色藥丸於其嘴內,待清醒後,仍令繼續練功!維儿如此苦練,又是三年有奇。
  一日,維儿絕早起身後,即至後園對著朝日練那坐功。只見嘴內,每次噓气時,皆有一股姆指粗細的紅青兩色淡蒙蒙的气質噴出,而維儿亦儿每次運功之際,体內總有兩股不同的泠熱气流循体流轉,呼之欲出,正在心無旁騖的練功時,忽見身後不遠,有一絲輕微的呼吸之聲,維儿倏然回頭,卻見魔君悠閒的站在那里,雙目透出一股狂喜及欣慰之色,維儿忙趨前請安,魔君道:“想不到你僅僅五年的時光,即有為師當年十年的修為,你的『雙极真气』已有小成了。”說至此處,以手微撫維儿頭頂,又道:
  “日後只要照我傳你之法練習,將來成就,當在為師之上,自明日起,為師即傳你我的獨門兵器及掌法。
  魔君按著又講述“雙极真气”之功用,原來此“雙极真气”不僅為防身之罡气,更可發出傷人,真可約謂守則水火不侵,攻則無堅不摧了。而且,魔君所授之“雙极真气”,乃為天地之間之至陽純陰所聚,以陽剛之勁攻敵:以陰柔之气自保,其獨門“赤煞掌”,發出時炙熱如火,卸是此故二至於維儿每次廳功不支時,魔君給他之白色藥丸,卻是魔君窮一生之力,采得之千山特產之百年雪蓮,合其他數十种珍貴藥材所制成的“玉璞丸”,功能卻毒去寒,奇效异常,魔君一生共制成不及百粒,而為維儿練功,即已用去了三十餘粒之多,維儿听述了魔君之言,不由感動得泣不成聲了。
  這三年以來,濮陽維已將“天魔十二式”及“赤手拐”法,練到出神入化之境地,只是火候不如魔君而已。但唯一遺撼的,就是魔君的絕世輕功“鷹回九轉”,他卻只能在空中連折五回,濮陽維日夜苦練,但仍是毫無進益,好似就到此而停頓了似的,故而每次練罷,他總是傷心的暗自垂淚。魔君看在眼中,卻痛在心里,他知道愛徒為何練功時會受到阻滯,但他卻不能向濮陽維去講,因為魔君曉得此乃濮廳維“任督”穴未通之故,但他深知愛徒個性,怕他不顧一切,魯莽行功,万一走火入魔,就將前功盡棄了。
  這一日,魔君正在後園漫步,忽聞得衣袂帶風之聲,遂循身往尋,只見愛徒正滿頭大汗的在練茄“鷹回九轉”,但仍是在空中旋了五轉就乏力的頹然落下!
  只見濮陽維長聲一歎,失神的坐在地下,此際魔君腦中忽然閃電般掠過一個念頭,只見他身形疾射至濮陽維身後,雙掌分襲濮陽維後腦“天殷”,後背“鳳尾”兩大要穴,濮陽維正自悲傷,突覺背後一股勁風襲來,遂自然的一低頭,右掌自脅下向後穿出,左掌疾的掃去!這正是.“天魔十二式”的絕招之一,“回擊八馬”。但他竟想不到此招竟然擊空!吃惊之下,右掌疾的按地。全身呼的一聲,整個輪了一個大圓弧,向後飛掃一腿,但竟未傷著敵人。
  濮陽維不禁十分惊恐!原來此為“天魔十二式”五大絕招,名曰“橫掃五岳”,威力絕大,敵人如不識得解法,必難逃過!那知來敵不但未曾打著,竟連人影都未見到。
  他大怒之下,冷哼一聲,全身剛想上拔,忽覺頭頂一股絕大勁力呼的擊下”竟硬生生的將濮牆維蹌踉擊出四、五步!不覺气得這初生之犢几乎昏了過去!原來魔君見濮陽維欲向上拔起,心知一讓他拔身上來自己即會被他認出來,換言之,自己為他所費的一番苦心就算白費了,因此自己先行躍至空中,以沉雄之掌風將維儿逼落地下,魔君見愛徒一怒,不禁心中大喜,暗中默禱上蒼,保佑自己成功,因為濮陽維越气,自己對他設想的那件事越有希望成功,心里想著,手上遂更加凌厲,濮陽維心神一分,叭答兩聲,又被魔君掌力擊出一丈開外。
  濮陽維身一沾地,即行躍起,但尚未待轉過來,背後竟又吃了一下重的,不由一頭又摔在地上!不禁气得他目齜欲裂,厲嘯一聲,也未看清對方,全身真气拚命猛然一提,雙掌以十成功力呼的擊出!一時方圓三丈之內,飛砂走石,樹木枝葉,更是劈拍連聲折斷,一股炙熱之气,剎時彌漫四遇。
  只見魔君暗站子午牆,大喝一蛙,雙掌以十成勁力洶涌而出,只聞得碰的一聲響!濮陽維又被震出三丈開外,而魔君也登、登、登的退出了四步,左掌向愛徒背上輕輕一貼,暗將自己性命交關的一口本身真气,全力逼向濮陽維身上,同時口中輕喝:
  “快提真气!力通『任督』兩脈,快”維儿被對方一股大力震得翻出三丈之遠,但并未覺得內髒有何异樣,而且,對方掌力也帶著一股他所熟悉的炙熱之气,心中不禁恍然大悟!
  久恨自己提不起的一口真气此時正往上沖上而且五內如焚,更正待運气平息,突覺背後一手緊貼!一股排山倒海似的絕大潛力,自体外綿綿傳入!又聞得師父提示,亦不禁拚命將一口真气往“任督”兩脈直逼!行功已近時,平日那股阻滯真气運行的潛力,竟被一下沖散!豁然貫通,体內那股“雙极真气”也与本身真气合而為一,极流暢而舒泰的在体內運行了一周!
  不免瞬目一瞧,只見恩師滿頭大汗,雙目緊閉,胸口急劇起伏著,正盤膝坐在地下運功調息,淮陽維一見此情,不禁急痛交加,正欲上前行功,助恩師一臂。忽見魔君微微搖手,不一刻,魔君“哇”一聲,噴出一口鮮血來!頹然的將身体倚在一塊假山石上!
  原來魔君适才耗用真力過甚,內傷又告發作,但他不愿濮陽維在真气方才行通之時,再為自己耗用,而且自知近日胸口隱廳作痛,練功時百念叢生,血气運行又常有阻滯,這正是大難將臨之徵兆,但他深恐愛徒知曉後,不能專心練功,故一直隱瞞,适才將淮陽維激得怒恨交集,猛提真力欲行拚命之擦,發出其本身至高功力,明是對掌,其實暗藉本身真气助徒儿本身之功力,力貫任督兩脈,又將自己一口性命修為的“雙极真气”引導淮陽維方始融合為一的真气,在体內運行了九周天。魔君如此周慮為徒,真可謂用心良苦了,但其本身卻也因用真力過度而至舊傷复發,濮陽維明白了恩師的一番用意後,不禁哭倒賢君怀里哽咽道:
  “師父!你對……維儿如此……深恩……,維儿,……怎麼報答……你老人家?……”魔君微微合上雙目,輕歎一聲,慈祥的道:
  “乖徒,為師何須你報答,只要你以後能不負為師一番心愿就好了……”淮陽維默默點頭,輕輕的扶起了恩師,帶著滿眶熱淚,慢慢進入室內。
  毒手魔君關毅已臥病了三天,這日,魔君將整日依在身邊侍候的濮陽維促出練功後,即著人將八臂神煞顧子君,黑水一絕孫寒,及生死判官褚千仞等召入室內,三人近日來皆愁眉不展,整日為老幫主之病而長吁短歎!可說日夜都侍於室外,但未聞魔君召喚,皆不敢貿然而入!三人此刻一入房中,見魔君穿著一身寬大的白衣,、雙目失神的倚在床頭,皆不由心內一酸,流露出一种難以形容的哀愁之色,三人向魔君齊一躬身,低聲道:
  “幫主福安,不知今日是否感到稍好?”魔君啞聲一笑,道:
  “你等三人平時何等豪逸飛揚!怎麼現在比我這傷殘之人還要頹唐?”說至此,不禁一喃,又道:
  “我近日默運內力,已知內腑裂傷已深,若不再妄用真力,以找本身之“雙极真气”,護住心脈,大概尚可勉撐二年……”三人一听,不禁大惊失色,魔君微一擺手,又道:
  “老夫行年將近八十,死不為夭,你等不必悲惶,我今日召你三人進來,就是想趁我現時精神尚好,早日將幫主大位及“雕龍寶錄”傳於維儿,你們三人為我幫元老,是否尚有其他意見?”三人皆點頭道:
  “全憑幫主之意。”魔君遂道:
  “召集幫眾,於冷云堂開壇傳位!”三人唯唯而退。
  此時,濮陽維正在後園習功,只兌全身內力充沛,不禁微一用力,雙臂一振,呼的一聲,又拔升了四丈,右臂微曲,极飄逸而巧妙的在空中轉了一個弧形,跟著一聲長嘯,只听呼呼連響,身体在空中快速的連旋九回!竟拔身到二十餘丈之高,只見他雙臂一張,宛似一頭大鷹般飄然而下,此刻,忽見一個紅衣老者早已垂手站在一傍,贊道:
  “好俊的身法!真使老朽自歎弗如!”濮陽維面微一紅,謙道:
  “顧堂主過獎了,有什麼事嗎?”顧子君一正容道:
  “奉幫主喻,召少幫主人冷云堂,開壇傳位!”
  濮陽維聞言不覺大吃一惊,這事來得過於突然,他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竟要成為這名惊江湖的幫會首領?他匆匆跟著八臂神煞顧子君急急向冷云堂走去,原來這冷云堂,即是冷云幫最高之香堂,也就是魔君師徒回谷時,眾人為其洗塵接風之處,只見此時室內室外,站了約二百個全身青色勁裝,背插里刀的幫眾!雁翅般排在兩傍,大廳內香輕繞繚,一個大香案上排著一些香燭及几塊令牌似的東西,毒手魔君仍是一身白衣,瀟洒的站在那里,褚千仞及孫寒則侍立一側。
  濮陽維入廳後,魔君向他慈祥的看了一眼,遂即開堂,待拜過祖師,念出幫規後!魔君率領著全体幫眾同香案跪倒。口中祝道:
  “冷云幫第二代弟子,本幫幫主關毅,敢稟祖師,弟子因年邁力衰,不胜幫務繁劇,故傳位於第三代弟子濮陽維!尚祈祖師垂察,今後我幫興衰,全系於其身,万祈祖節爺默佑!”。
  說罷,即令濮陽維上前向祖師神位叩拜。又將幫主信物,傳他,那是一只雕著惡鬼頭的純金金牌!牌如箭形,牌身刻滿花紋,背後且鏤有“唯我獨尊”四個大字!猙獰之中,也象徵出一股不可抗拒的威嚴。便是冷云幫幫主信物—“赤血令”。
  這時,濮陽維又拜過恩師後,在眾人的歡呼聲中站起,忽見恩師含笑的看著自己,雙目中隱隱似有淚光!不禁心中一動,。卻見魔君已向自己走來,攜手向眾人宣布道:
  “今日乃我幫大吉之日,特准爾等盡歡三天!”按下幫眾歡欣不表。
  且說魔君領著濮陽維走出大廳,一直行到一谷中最隱秘之處,只見此處四周皆被一叢叢樹木遮掩,黑沉沉的,隱約看到一塊巨石緊連著山壁,宛似天生!只見魔君緩緩行至巨石之傍,伸手在下面摸索一會,隨即一旋一按!濮陽維聞得一陣軋軋之聲,這塊龐大之巨岩,竟向右邊慢慢移去,現出一個黑越越的地洞來。魔君向他微一招手,率先而進,濮陽維才一跟入,那巨石竟又緩緩自行合攏,此時洞中一片黑暗,真是仲手不見五指,但二人雙目何等銳利,尤以濮陽維能夜間辨物,二人隨著此洞石階慢慢深入,原來洞之下,尚有一條長約三丈的甬道,甬道盡頭,卻有一方其色純白的千斤巨閘,擋住路頭!待二人行近此門,魔君即對濮陽維道:
  “此門乃出自千山特產之寒石所造,堅愈精鋼,重約千鈞“非任何掌力。寶刃所能損傷,如不知啟門之法,万万不能進入!”說罷,只見他在門之四周各按一下,然後對著一個突出岩石揮手一擊,此沉重石門,竟軋軋作聲的緩緩開啟。
  濮陽維一入內,見石室之頂,嵌著六顆光華燦爛的夜明珠,照得滿室通紅,室約五丈方圓,除中間有座石床外,其他空無一物,顯待空湯异常,魔君此時對濮陽維道:
  “你先運力將此石床右旋一下,左旋七轉!”
  濮陽維應聲向前,如數轉動起來,心想,床下必尚有机關,那知剛一轉畢,在距廳兩丈高的壁端,叮!的一聲閃出一個小洞來,里面端端正正的放著一本白絹制就的冊子,及一口形狀奇古的紅鞘寶劍。魔君即令濮陽維躍起拿下,只見魔君慎重接過撫摸良久,不胜唏噓,轉頭又向濮陽維道:
  “這就是江湖中人人欲得而甘心,『雕龍寶錄』及『修羅劍』!為師的一生前途及武林中若干高手的性命,也都送於其上!你且仔細先看看!”
  濮陽維接過細一瞧,只見這震惊江湖的秘錄,全系上好白絹制就,僅薄薄約二十餘頁,書皮是四個极雄勁的紅色篆字“雕龍寶錄”。他一頁頁的逐張翻閱,只見此書深奧异常,詭异無比,內載武功,簡直聞所未聞,但書中僅列了三种武學,皆是作者長恨子的武技精華所在,分為“六彌真气”,“金羅步”,及其中最厲害的一种武學“修羅九絕式”。此三种武藝不僅練法不易,且深奧難測,就連濮陽維自幼飽讀詩書,也不過僅僅能看僮一些,書中載明練此武功,必須童身……掀至最後一頁,卻題著武林至尊長恨子的四句詩,詩日:
  吞海拔山意飛揚。
  回看紅塵誰敢當?
  但見白發三千繞。
  暮斜孤影向昏黃。
  龍飛蛇舞,筆力豪放中略帶蒼涼之概。
  魔君此時將書接過,拿起那柄修羅寶劍來,只見此劍劍鞘全被一層非金非鐵的紅色鱗片所制就,柄為白玉所制,雕成龍形,刻工奇佳,栩栩若生,劍鞘正反兩面,皆嵌有三顆龍眼大小之紅色寶石,端的華麗万分”僅看劍鞘,就知是一柄价值連城的上古寶劍,魔君此時輕按卡簧,鏗然一聲,剎時一道耀眼的白色光芒,沖天而起,映得壁頂之夜朗珠黯然失色!只見此劍寬約指半,劍身晶瑩照人毫發,略一揮動,劍尖光芒暴漲盈尺,白蒙蒙的劍气中,像是有著一股使人悚然的煞气在內,魔君還劍入鞘道:
  “維儿!你适才翻閱『雕龍寶錄』時,可曾注意其中『修羅九絕式』中那些個或躍或立的人像?”濮陽維點頭道:
  “共有三十六式,合成九招,看起來雖很簡易,但細一觀摩,覺得玄妙之极,弟子又覺得九絕式之間彷佛招法竟有些破綻,魔君不由頷首道:
  “你的悟力頗高,但此劍招看似平淡,且多破綻,其實這正是此劍法之神妙處,須知此劍法重在絕快,拔劍使招皆須一气呵成,絕不能稍有遲滯,否則此劍法之威力將大會減低,須練至見劍而對敵招,始算成功,且此劍招共分九絕三十六式,每絕有四式,每式皆可攻敵,且能保身,而且因出手絕快,劍現必傷人,所以不到緊要關頭,卻万万不可草率用之……”說至此一頓,又道:
  “書中所載之『六彌气功』,較為師之『雙极真气』尚更進一層,你已有了极深厚的內功根基,練起來必能事半功倍!”濮陽維問道:
  “師父!這『金羅步』是否亦是一种自保之步法?”魔君點頭道:
  “此步法奇詭之极,無論遇看了任何高手,只要功力不太懸殊,定可全身而退,但練起來卻是艱巨异常!”
  按著,魔君又將寶錄所載之各种武功,一一為愛徒講解了一遍,然後道:
  “你別看為師說來輕易,這也是為師觀摩了近二十年才体會出來的,唉!我自己因早時受有內傷,又非童身,故不能完全練成……”魔君言及此,微微仰頭沉思,复又慎重的道:
  唉……我的內傷當能支撐著等你出來!”說到最後,語音低沉,滿臉凄然之色。
  濮陽維聞言大惊,急忙跪在節父面前,哀求道:
  “師父!你老人家傷病在身,維儿愿永遠服侍在你老身邊,略盡……”魔君長笑一聲道:
  濮陽維只得怏怏的站起,魔君輕拍其肩,道:
  “你是為師今生最疼愛之人,八年來,你從未离我半步,但你想想,師父的大仇,全幫興衰,都要賴你去完成……”說至此,回見濮陽維雙目含淚,狀仍依依,不禁大怒,一抬手,將自己戴的假面具拆下,在夜明珠的光華照耀下,頓時顯出一張丑惡無比的面孔來!這簡直不能說是一張人的面孔啊!只見右腮已完全沒有了,卻結了一大塊血紅的疤痕,額際焦黑內凹,一道三寸長的刀痕,自眉尖直到嘴角左邊面孔也是刀痕累累,有些地方,竟露出了磷磷白骨,魔君凄然一笑,叫道:“痴儿!見到了吧?這卻是師父的血債深仇,你還要做出如此儿女之態麼?”
  “痴儿!痴儿!為練就你絕世武功,師徒分開短短兩年又算得了什麼?我老頭子舍得,你就舍不得麼。”此石室尚有一复壁,內蓄有足夠你兩年之用的清水与乾糧,自今日起,為師即將此壁封閉,兩年後,我再親自前來開啟,愿那時,你的武功已能練到寶錄所載,收發由心了,為師的一番心愿,完全放在你身上。
  濮陽維見到恩師如此凄厲之面孔,悚然淚下,只覺內心絞痛已极!一股駭人毒怨,又自他那眼角微微上挑的俊眼中暴射出來,他臉上有著一股凄楚卻又湛然的神色!只見濮陽維又跪倒在師父面前,毅然道:
  “師父……弟子知罪了……”魔君凄然道……
  “好好練功!為師父爭口气,我走了,兩年後我將親來啟門……”說到最後一句,魔君強忍痛楚,一輕身,已到了室外,那扇沉重的石門,又緩緩的關了起來。
  濮陽維見師父离開,才對著關閉的石門拜了三拜,起身,強按悲傷,拿起秘錄盤膝坐定,細細研讀……。
  日复日月复月。濮陽維整日專心苦練“雕龍寶錄”上所載的武功,餓了,吃著复壁里乾澀的食物,渴了,飲著水槽內冰涼的冷水,洞中歲月,不知寒暑,倏然已過了一年又六個月了。這一日,濮陽維又按日常慣例,先坐在石床上,將全身真气運行了三十六周天,再微微吐出,只見一道若小儿臂似的凝气,閃耀出青紅兩色光華,在方圓二丈游弋不定,倏然,他大喝一聲,向著山壁以全力擊出一掌,只聞得“轟”的一聲大響,那麼堅固的山石,竟應聲碎裂丈許,且深陷半尺,四飛的碎石剛射至他身邊一丈左右,全又反彈了回去,像是通到一層彈力极大的反震,全部篤篤的插入山壁之內!他長嘯一聲,身形又呼的急轉起來!只見他忽前忽後,左旋右盤,极詭异的轉著一种奇妙的步伐!漸漸趨轉越快,快得連人影都看不出,他忽一止步,喃喃自語道:
  “書中記載的“六彌真气”境界,我已練到了,我也可与本身“雙极真气”混合使用,且可使真气倒約而行,金羅步我練得也差不多了,但修羅九絕呢?”想到此處,他微一幌身,一道白蒙蒙而微帶煞气的光華倏然一閃,但定眼看來,卻見他雙手互搓,劍尚好好的背在背後,真是快得連他抬手都看不出,只見他身形絲毫未動,其實劍已拔出一揮,又插回去了,這种速度,真是駭人已极。此時,濮陽維將頭仰起,他初被關到此洞的時候,是那麼遙遠,又想到了那麼多凄然的往事……師父的慈愛,老仆的忠心……以及末來复幫的大任……最使他難忘的,卻是恩師那疤痕的面孔,時時映在眼前,那是仇与恨的交合,血与淚的滲合……於是……對了,於是他學會了在最寂寞,痛苦的時候,自己和自己說話,只有自己,才是最坦誠的朋友,也只有自己,才是最熱心的听眾。為了想這些事情,害得他有次逆轉真气時,差點走火入魔!以至不知練了多久,竟毫無進步,那時他灰心极了,但想到師父那傷痕滿面的臉孔,像是一根尖針直刺到他心底。
  後來終於能靜下心來了!啊!自己都想不到進步的如此快速。想到這里,濮陽維的嘴角顯出了一絲笑容,對了,我該練“修羅九絕”了,倘想著:
  這比練“六彌真气””更苦,僅練抬手拔劍的姿勢就練了兩個月,他想到這里,眼睛自然的看了看他里手指在山壁上划的指痕,那是他計算日子的一种方法!他又想:
  現在出劍時,有時快得已到了連他自己都想不到的速度,只要心念一動,劍式已綿綿政出。這樣一招接一招的練著』現在入洞已將兩年了。但“修羅九絕式”第九招.“永別修羅”卻老練不好!實錄上說。使此招時,一片劍气彌漫,將敵人卷入於內,於一瞬間,連連攻敵全身二十七個不同方位,但他練了如此之久,卻僅能一瞬間攻擊出二十一個不同之方位,濮陽維想到這里,惱恨万分,這又是什麼原因呢?其實,濮陽維此時之功力,只怕江湖上已難找出三、五人能与之抗衡,只是使他尚未能領悟出此招的切實練法而已,若論其智力及稟賦,卻是上上之選,他習練此招在兩個月中,已有如此成就,已屬難能可貴了,況且又是全憑自己領會,毫無他人在側指點呢?
  正在此時,淮陽維偶一抬頭見一只蝙蝠正在空中飛著,他一見之下,臉上驀的一閃,唔!“雕龍寶錄”上曾記有一段:“澄靈提气,六合還一,騰空搏擊,斃敵於疾閃之間!”想及此,不禁長嘯一聲,猛一飄身,向那快速飛行的蝙蝠扑去,那蝙蝠覺得有物襲來,奇快的一閃,淮陽維身在空中,卻刷的折回過來,未看清他抬手,只見劍光一閃,呼呼兩聲,將那只顧蝠已劈成兩段!此時,恰好又有五只較小的蝙蝠,自壁間惊出,濮陽維身未著地,在空中一個翻轉,手一伸縮,只見劍气縱橫,那五只蝙蝠又被劈落地下,濮陽維身在空中,又連旋二轉,手中“修羅劍”急揮,只听得一連劍气破空之聲,嘶嘶連響,竟於一剎那間攻出二十七劍……真是快速之极,濮陽維此時臂一張,又飄然落在地上,“修羅劍”早已插回鞘內,他此時高興已极,雙目痴痴呆視當前,喃喃的道:“想不到這几只可怜的蝙蝠,竟為我啟發了靈机……。”濮陽維自此以後,日日照此練習,這石室中,一窩約三四百只的蝙蝠,竟被他殺個精光!這一日,他正將功課作完,驀然聞得一聲輕微的聲音,濮陽維听覺本就甚為尖銳,在此地洞,苦練整整兩年,自然更有進益。
  這時,他又听到一陣細微的腳步聲,走近石門,他腦中不由急掠過一個念頭,竟使他驀的跳了起來,大喜過望,原來他忽然想到,已是兩年期滿已屆,知道是師父按時前來啟門,不禁雙眼緊張的瞪著石門,站起身形一整衣衫,准備對恩師行大禮,果然,不一刻,那期待已久的軋軋聲響了起來,那道沉重的石門竟緩緩的移開,眼前一閃,淮陽維卻愕住了,原來,啟門的不是他望眼欲穿的師父””毒手魔君,而是老當主赤衣赤須的八臂神煞顧子君,只見顧子君一眼看見濮陽維,正怔怔的望著自己出神,兩眼神光,懾魄勾魂,不禁恭身拜倒,口中道:
  “恭喜幫主已學成不世奇功,本座奉老幫主諭,特來啟門迎接……”但語气之中,彷佛甚為沉重,濮陽直覺的感到不妙,一扑上前,悲聲叫道:
  “顧堂主,恩師他老人家怎樣了?”言至此,竟語不成聲,顧子君仍跪在地下道:
  “請幫主速隨本座回庄,老幫主他……他老人家已在彌留狀態了……。”
  濮陽維突聞惡耗,不禁腦中轟的一聲,几乎昏了過去,他強定心神,才意會到八臂神煞顧子君仍跪在地下,不禁一面急急的收拾好寶錄寶劍.一面急令八臂神煞起身帶路,二人一出洞口,外面已是夜晚初更時分了!只見兩人絕不遲疑,一路上疾如閃電般奔回谷中魔君所居之“伶仃居”而去上不一刻,已見到一片房宇,只見滿院燈火通明,但卻肅穆已极,充盈著一片哀愁气氛,二人一進門。一旁肅立之幫友皆紛紛拜倒,濮陽維無暇答禮,頻頻揮手,身形連閃,已進入大廳,只見大廳中亦站了十餘個面色悲戚的青衣香主,一見濮陽維進來,剛要行禮,這位新幫主一擺手,急聲道:
  “師父……他老人家……現……現在怎樣了!眾人尚未及回答.忽有一人自右廂房掀而出,向著濮陽維恭身道:
  “啟廳幫主,奉老幫主之諭,召幫主入內室參見!”
  濮陽維回頭一看,原來是黑水一絕孫寒,遂顧不得与各堂主寒暄答禮,略一拱手,隨急輕輕入內。
  一進屋,見一張紫木床靠壁放著,帳幔高挂,魔君擁著棉被,靠在床頭,雙目神光煥散,濮陽維一見,心內一陣絞痛,熱淚不由.奪眶而出.嗚咽一聲,扑倒在恩師塌前。
  只見魔君那散漫的眼光,投在濮陽維身上,伸出一只枯瘦的手來,摸著愛徒的頭頂,緩聲道:
  『徒儿,為師總……算見你……回來……了,我總算在臨終……前見你回來了……啊……你瘦了……鬢發那麼長……唉乖徒……苦了你……寶錄……上的武功,練得怎樣?”
  尚未說完,就是一陣急喘,此時,一直站在魔君身側的一個八旬上下的銀須老者,急忙在魔君心口,背腰等處一陣搓揉,始見略為好轉。
  濮陽維此時真個悲痛欲絕:
  忍住了滿眶熱淚道:,“師父,弟子總算不負所望,已練至寶錄上所記載的境界了。”
  魔君此時,猛然一提真气,眼中神光湛然,微一抬手,只見侍立一旁的生死判官褚千仞,同那銀須老者,將魔君輕輕的扶起。
  魔君提著一口真气:道:
  “好!你即練『修羅九絕』給為師看看!”
  濮陽維悲應一聲,站起身來,將“修羅劍”挂在背後,魔君微一點頭,只見黑水一絕孫寒,拿著兩只大小不同的布袋來,向濮陽維一躬身,隨即將口袋一松,只聞扑扑兩聲起處,兩只才大如一個制錢般的小鳥,閃電似的疾飛了出來,驟聞得濮陽維長嘯起處,刷的一聲,一道白蒙蒙帶著煞气的劍光連閃,兩只大雪山特產的“雪烏”,已橫就地!真是奇速已极!黑水一絕又將口袋一松,又听得一聲振翼之聲,倏然又發出了九只“雪鳥”,只見濮陽維著的全身一轉,手中劍光暴漲。呼呼連聲,劍气滿室縱橫,扑面生寒,根本快得連他出劍的方位都沒看清,劍光一停,那九只“雪鳥”,亦是遭了和前兩只相同的命運,被斬落地下,甚至連飛翅騰空的時間卻沒有,黑水一絕此時手中已換了那個較大的布袋,對濮陽維恭身稟道:
  “請幫主留神!”說罷一松手,只見滿室白影亂飛,敢情正是要考驗濮陽維“修羅九絕式”中最具威力的一招“永別修羅”。
  只見他淵停岳峙,雙肩不動,猛提一口真气,人已疾升二丈,身在空中快速的旋了一轉,“修羅劍”以惊人的速度刺空中二十七只雪鳥,頃刻間,劍气霍霍,一道白光在空中以眩人眼目的速度,來回疾駛,真個人劍不分,把滿室的雪鳥,盡皆卷入漫天劍气之內,一轉眼間,二十七只雪鳥已紛紛墜地,皆是自劍間被斬。
  濮陽維飄然落地,劍已端正的插回鞘內,眾人不由盡皆欽服之极,魔君自濮陽維拔劍至歸鞘,一直目不轉瞬的看看,直到濮陽維連斬空中的二十七只雪鳥完竣,才長吐了一口气,無力的倒在枕上,但他心里卻充滿了滿足和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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