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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廿八章 痴情難寄 俠士肝膽


  濮陽維緩緩行近至那茅屋之前,見門旁僵臥著一具瘦長的尸体,他細看之下,瞧出此人正是這次事件的禍首──“藍鷹”卞青元。
  他頸項處血漬橫溢,有些還在潺潺的流出,一看即知為刀劍一類兵器所傷。
  濮陽維微微一笑,已知這必是“七煞劍”吳南云的杰作。
  他進入茅屋之中,先尋了四張長椅,拼搭起來,將石魯、徐妍容二人分別放置其上,又匆匆進入內室之中。
  這里面一間,布置得异常簡單,僅有兩張大木床,一口木制衣柜,以外便一無所有,顯得十分空曠。
  濮陽維行至那巨大的衣柜之前,卻并不打開,默然出掌,將衣柜震成粉碎。
  衣柜下,是一片极為松軟的沙土,沙土浮塵之上,可以看見有六根空心蘆草,正伸在上面,約有寸許之高。
  濮陽維微微一笑,急急伸手將浮面上的沙土掃除。
  他輕輕的層層拂去,約在半寸的沙土下,已現出一個方圓五尺的土坑。
  這土坑不深,剛好容一人平臥的高度,這時,下面正蒙著一層床單。
  濮陽維伸手掀去,床單下赫然躺著六條大漢。
  六人緊緊擠在一起,鼻孔皆已被棉紙堵塞,嘴里卻含著一根空心蘆管,自床單挖開的小洞中伸出沙土之外。
  原來濮陽維在“紅魑會”江北綠林道,“黑砂島”眾人大舉圍攻,心頭懸念的,便是自己屬下昏迷的六人,該如何安置,他苦思之下,想出此法,令吳南云等依照辦理。
  難怪“藍鷹”卞青元等人,几乎已將這房屋倒轉,亦找不出這六名“冷云幫”之人影跡。
  濮陽維見屬下六人安然無恙,不由長長吁出一口气,又行向室外面去。
  這時“七煞劍”吳南云已將“魔爪”甘濱挾了進來,甘濱斷臂處,已由吳南云為他敷上傷藥,包扎停當。
  只是甘濱受傷過重,一時尚未醒轉。
  甘濱因為在手臂斷落之時,正值他運出一口真力,躍身閃躲之際,手臂被斬斷后,真气隨之而泄,故而他除了肢体傷殘外,尚有真元損耗之傷。
  濮陽維先不管地下的“魔爪”甘濱,他大步向前,盤膝坐于“獨臂金輪”石魯之旁,微微把住石魯腕部脈門,傾神凝注。
  須知大凡是習武之人,多少都知曉些許醫治內外創傷之法,尤其像濮陽維此等蓋世高手,便是未曾專門學習醫術一道,亦必触類旁通。
  一門高深的武學,往往是与醫術多少有些關聯。
  何況,當年的“毒手魔君”更自他那老友再世華佗田真那里(事見本書第一集中所述及的八旬銀髯老人)學到不少醫術中的竅訣。
  故而濮陽維對醫術一門,雖然不若他武功之精,但也足以抵得上一個當代名醫。
  稍停,他已長吸一口真气,凝神沉气,滿面肅然之色。
  “七煞劍”吳南云急急上前道:“幫主,你可是要以本身一口真气,行通石堂主七經八脈?”
  濮陽維微微頷首,“七煞劍”吳南云滿臉焦慮的道:“幫主,你莫忘了,自己也有傷在身……還是讓本座代勞吧……”
  濮陽維搖頭道:“你怎能使得?你的傷勢較我更重,快坐下歇歇,這點小傷我還挺得住。”
  濮陽維与“七煞劍”吳南云情同手足,相交莫逆,在眾人之前,為了禮數使然,皆以“冷云幫”中輩份相稱,但私下里二人卻甚為親昵,有時甚至直呼對方姓名。
  吳南云拗不過濮陽維,只得默默坐下,運功調息。
  濮陽維運足一口真气,雙掌揮舞如風,眨眼間已拍遍石魯全身三百六十處穴道。
  他突然全身密響,已運掌抵住石魯背心,將一股至精至純的深厚真气,綿綿送入石魯体內。
  約有兩盞茶時分,“獨臂金輪”石魯已長吁一聲,呼吸逐漸平和,面色亦轉為紅潤。
  濮陽維卻額際汗流如注,臉色越見蒼白。
  其實“七煞劍”吳南云哪有心思閉目調息,他一直自半閉的眼帘中,注意著濮陽維的行動。
  此時一見自己生死摯友如此模樣,早已心似油煎,張口欲呼。
  濮陽維亦已惊覺,他微一擺手,已移身至“粉面羅剎”徐妍容身旁。
  但是濮陽維手掌剛伸至徐妍容身前,便好似遭到一層無形阻礙似的,僵在那里。
  吳南云忍不住開口道:“幫主!有什么不對嗎?”
  濮陽維蒼白憔悴的面容上,起了一絲紅暈,他尷尬的瞧著吳南云。
  口中訥訥的說道:“南云,徐……徐姑娘……徐姑娘……”
  徐姑娘怎的?他卻再也說不出來。
  吳南云急道:“怎么?徐姑娘已無法可救了?”
  濮陽維輕輕搖頭道:“眼前我再以一口真气,助她散去胸前淤血,并保住她心頭一點真气,暫時尚可無礙,只是……只是……”
  一向瀟洒豪逸的“玉面修羅”此刻竟然張口結舌,訥訥不知所云起來。
  吳南云何等聰明,他一听之下,不由恍然大悟,遂正巴向濮陽維道:“幫主,不是南云多嘴,雖道是男女授受不親,但嫂溺何妨援之以手,何況徐姑娘更對幫主一片痴心,就是她知道了,也不會責怪幫主的,目下不比尋常,也顧不得那些虛偽禮數了。”
  濮陽維略一猶豫,將心一橫,已將“粉面羅剎”徐妍容抱于怀中,進入內室。
  他將徐妍容,輕輕放置床上,又伸手至“粉面羅剎”胸前。
  但是他那一雙晶瑩如玉,令天下武林人物膽寒的手掌,此刻卻抖索不停。濮陽維靜坐一旁,微微調息了一陣,心情才略見平复,他才又伸手至徐妍容胸前……這時,“粉面羅剎”徐妍容側臥床沿,他的衣衫襟口,卻在右胸上端。
  濮陽維只得將她翻轉過來,無意中,雙手触著“粉面羅剎”徐妍容胸前那隆起之處。
  他不禁又是一震,呼吸已微微急促起來。
  濮陽維雖然功力絕世,名聲震蕩江湖,但至今卻仍是童男之身。
  他可說從來沒有接触過女性的胴体,雖然,美艷絕倫的白依萍与他曾有肌膚之親,但那也是發乎情,止乎禮,絕無軌外行為。
  在濮陽維的感触中,白依萍便如一株空谷的幽蘭,純洁孤單,清麗絕俗。
  “粉面羅剎”徐妍容卻似一朵有刺的玫瑰,鮮艷奪目,惑神迷人……這時,他強定心神,已將徐妍容衣衫的鈕扣解開,露出一件粉紅色的胸衣來。
  濮陽維雙手又逐漸顫抖,發際鼻洼,微微滲汗。
  他一咬牙,又將那件粉紅色的胸衣褪下,里面已現出一片薄如蟬羽似的褻衣來。
  柔若凝脂般的肌膚上,隱隱現出一對堅挺的雙峰,散發著一股特有的處女芬芳,似蘭似麝,令人遐思頓起。
  濮陽維目光微斂,卻已看見“粉面羅剎”徐妍容右臂之上,赫然有一朱紅的守宮砂。
  他心里不由肅然升起一股敬意,忖道:“‘粉面羅剎’自幼混跡江湖,名聲雖大,卻不甚正派,看她年紀,已有二十四、五,在那复雜的江湖中,卻竟能守身如玉,的是件十分難得之事。”
  濮陽維此時已顧不得什么男女之分,輕輕一掀,已將“粉面羅剎”徐妍容的褻衣拉起。
  雪白的肌膚上,頓時露出兩個高聳的乳峰來。
  雙峰之間,那道深深的乳溝下,卻赫然有著一個深青色的掌印。
  濮陽維不禁微微搖頭,他沉神凝气,將一口真气,聚集掌心,輕輕按在那青色掌印之上。
  剎那間,一股騰騰白气,已自他掌緣周圍升起。
  濮陽維雙目緊合,全心全意的為徐妍容驅毒療傷。
  約有頓飯時光,濮陽維手心熱气,已愈來愈濃。
  “粉面羅剎”徐妍容胸前的青色掌印,顏色已逐漸淡薄,絲絲青气,已自她肌膚毛孔中,滲出消失……濮陽維為了慰藉“粉面羅剎”徐妍容那一番幽怨痴情,已用了另一种方法來報答她,他已用一口內家高手最要緊要的先天之气,為徐妍容貫通全身經脈,凝气活血。
  不一刻,“粉面羅剎”徐妍容已悠悠醒轉。
  她美目微睜,不由悚然一惊,因為,她已感到上衣盡被褪下,胸前更有一只手掌在微微抖動。
  頓時,她羞怒交集,全身本能的一掙。
  但那只按在胸前的手掌,卻如柱石般,絲毫未動。
  她滿兩嫣紅,急急抬眼望去,在她面前的,赫然是一個美得惊人的白衣書生。
  只見他俊目微閉,頭發披散,那張弧形堅毅的嘴唇,正微微開合,露出一口洁白閃亮的牙齒。
  徐妍容心頭“怦怦”急跳,有如小鹿亂撞。她已看清楚前的白衣書生,正是自己朝思暮想,魂牽夢系的濮陽維!。
  他按在自己胸前的手掌,時而透出一股股的熱气,胸口的疼痛郁悶,已減輕大半,四肢百骸,更是舒暢已极,飄飄欲起。
  徐妍容体會出,心上人儿正在以本身一口性命交關的先天真气,在助自己治療掌傷。
  她欣慰极了,那雙美麗如波的大眼睛,已泛出兩滴晶瑩的淚珠。
  她此刻絲毫不感到羞憤与懊惱,因為在她心靈深處,早已將自己純洁的身心,暗暗獻給一個人,便是那人不愿接受,她也永遠不會給予世上的任何別人。
  這正是心靈上的一安慰,但何嘗又不是一种极為刻骨銘心的痛苦呢!
  她暗暗傾心的這個人,就是“玉面修羅”濮陽維。
  這時濮陽維已長長吁出一口气,手掌一收,默然閉目調息起來。
  徐妍容仔細的凝視著自己心目中的神,這是她第一次如此毫不保留的注視。
  她覺得心上人儿沒有一處不美,沒有一點不使女人迷惑,在她那處子芳心中,已將濮陽維認作天下第一個完美無缺的男子。
  忽而,她惊懼了,因為濮陽維那蒼白憔悴的面容,已告訴了她,心上人也負有极為不輕的內傷。
  這時,濮陽維忽自怀中摸出一條雪白的絲巾,輕輕印在自己唇上。
  他雖然不愿惊動“粉面羅剎”徐妍容,但是徐妍容已看見那雪白的絲巾上,剎那間已浸透出殷紅的鮮血。
  她悲呼一聲,激動的扑向濮陽維,緊緊抱著他,再也忍不住的抽泣起來。
  她知道濮陽維在負有內傷之下,尚強運真气為自己療傷!
  徐妍容感動极了,她已泣不成聲。
  房門外,人影一閃,“七煞劍”吳南云探頭進來,他听到“粉面羅剎”的呼叫,還以為發生了什么意外呢?
  他身形一閃探首一望之下,又隱身回去,因為吳南云已看到徐妍容緊緊的摟抱著濮陽維。
  他是過來之人,豈肯于此時做“夾心蘿卜干”。
  何況,吳南云心中,更對“粉面羅剎”有著极大的好感呢。
  他雖然不能說有心促成倆人的愛意,但也絕不愿妨礙倆人之間的情感的發展。
  “粉面羅剎”淚眼迷蒙中,亦已看見吳南云進而复出。
  但她知道,自己這輩子,除了濮陽維外,她是永遠不會再愛第二個人了。
  這不僅是只有濮陽維看過她處女最隱秘的地方,更重要的,是濮陽維永遠占著她的心。
  多日來的情感壓制,都如山洪般暴發了。
  她盡情的哭著,她毫不畏怯的吻著濮陽維臉上的每一處……紅唇輕張,丁香微吐,已將濮陽維唇際的血漬,吮吸殆盡。
  濮陽維雖然在閉目調息,但“粉面羅剎”的一舉一動,他豈有不知之理?
  但是一來是在行功緊要關頭,不容分心,再則,他對徐妍容的痴情,亦深覺十分感激,是而他故做不知,一任這痴心的女郎,淋漓盡致的發泄這多日來,她強壓制的情愫。
  良久之后,濮陽維蒼白的面容,始略見好轉。他輕輕的將身体移動了一下,但是,“粉面羅剎”徐妍容仍然緊緊抱著他,俏臉儿深埋在濮陽維的怀中。
  濮陽維星目微睜,輕輕的歎息了一聲。他柔和的道:“徐姑娘……你可好些了?”
  他不知應該怎么說才好,只有毫無意識的問出這句根本無庸多問的話來。
  “粉面羅剎”嚶聲答應,聲音是如此羞澀,這不似自一個久闖江湖,歷經風浪的女煞星口中發出,而似是一個年方及笄的少女軟語呢喃……“粉面羅剎”人雖孤傲,但是,她內心深處是寂寞的,她雖然是個名蜚江湖的女杰,但是在“情”之一面,天下的女子卻盡皆相同。沒有能跳得出這縷縷柔絲的纏縛……濮陽維怜惜的撫摸著,徐妍容那一頭如波浪般微滑而柔細的青絲。
  低聲道:“徐姑娘?在下因心懸姑娘傷勢,故而未顧禮數,擅自唐突為姑娘療傷……”
  “粉面羅剎”徐妍容輕輕仰起那滿是淚痕的俏臉,抽泣著道:“公子,你不要這樣說,公子對妾身大恩,天長地久,日月可鑒此心……”
  濮陽維默默搖頭,凝視著怀中玉人那緞帶般滑膩的頸項,眼中一片迷蒙,他已墜入一個极為困惑的境界中了。
  徐妍容緩緩松開雙手,凄楚的道:“公子!你不要為剛才那些事情煩心,我……我早已將身心交給公子了!我自知污泥沾染,名聲狼籍,不配与公子締……但是請公子相信,我這個身子,還是純洁的。”
  濮陽維不由悚然一震,他低聲道:“徐姑娘,快不要這樣說……你對我的心意,我早已知道,但是……唉!”他長歎一聲,不再說下去。
  徐妍容心中正焦急的等待著心上人說出下文,她緊張的全身微顫,她已想到,只要濮陽維接納她的感棈,即怕要她屈居妾侍,她也愿意。
  濮陽維心中十分矛盾,錯綜复雜的情感,已將他扰得心煩意亂。
  “粉面羅剎”對他的情愫,他早已了然,只是嬌柔多情的白依萍,早已与他山盟海誓,指心為證,他能做負心人么?而且,更有那在淮陽山,黯然而去,至今音訊全無的“綠娘子”方婉。自古至今,無論任何豪杰逸士,皆是情關難破,這“情”之一字,最是斷人肝腸。二人沉默了很久,屋外的陽光,已斜斜映至室內。
  濮陽維悚然一惊,輕輕在“粉面羅剎”耳旁低語道:“徐姑娘,以后時日尚多,咱們的事……唉!待我想想……”
  “粉面羅剎”正是滿腹悲苦,一听濮陽維如此一說,不由又泛起了一絲希望。
  她含羞的自濮陽維怀中坐起,這才發覺,自己仍是酥胸半掩,雙峰隱現。
  她“啊”了一聲,頓時滿面紅霞,急忙用手將前襟拉上。
  濮陽維身形一閃,已立于床下,他微微一笑道:“姑娘,且請稍歇一刻,如今你的傷勢尚未痊愈,只怕尚得休養三月以上,才能恢复。”
  他略為一頓,又道:“在下至室外去看看吳堂主,恐怕吾等稍停即將啟程。”
  他說罷,已緩步行向室外。
  這時,斷臂負傷的“魔爪”甘濱,已然蘇醒,正坐于地上盤膝調息,神色之間,顯得十分萎靡。
  “七煞劍”吳南云,左臂仍然粗腫青紫如故,但他早已仗著一口精湛的真气,封閉穴道,是故在短時間內,尚無大礙。
  濮陽維此刻面容之上,已恢复了往日的冷峻。他驀然瞥視甘濱一眼,已關切的向吳南云道:“吳堂主,你臂傷如何?讓我為你診視一番。”
  “七煞劍”吳南云向濮陽維會心的一笑,答非所問的道:“幫主,徐姑娘已醒轉了?石堂主業已安睡,傷勢好象痊愈不少。”濮陽維微現尷尬的一笑,已自怀內取出一只羊脂玉瓶來。他從瓶內傾出兩粒雪白清香的藥丸于掌中,說道:“南云,你先坐下,待我給你診治,時間過久了,也不太好。”
  吳南云返身坐下,卻努嘴向“魔爪”甘濱那邊。
  濮陽維微微一笑,頭也不回,左掌反空彈出,五縷尖銳勁風疾涌,已巧妙至极的分成几個方向,隔空點上甘濱三處軟麻穴。
  吳南云哈哈大笑,朗聲道:“幫主,适才本座已出外尋得“北海毒鯊”胡波尸体,從他身上搜出兩瓶藥物,只是不知是否為治療本座臂傷的解藥。”說著,已自怀中拏出一青一紫,質地异常細致的兩只瓷瓶來。那青色瓷瓶之上,縷著一條巨嘴怒張的黑色鯊魚。紫色的瓷瓶之上,卻精工繪有一條金鯉。
  濮陽維接過之后,置于鼻端,一一細嗅,只覺兩瓶藥物,皆有一股辛辣的气味,一時之間,他也分不出,哪瓶才是醫治臂傷的解藥。
  他目光一瞬,已瞧見在倚牆而坐,業已被點上軟麻穴的甘濱。
  他不由微微向前行了兩步,洒然大笑道:“甘兄,适才吾等尚在拚死力斗,如今卻又已安坐此處,閒話家常,這正如甘兄所說,咱們緣份的是不淺。”
  甘濱自醒以后,便覺全身經脈,酸痛無比,骨環麻木,手臂殘斷之處,更是痛如針扎。
  他自半睜著眼縫中,已看到吳南云立于身前,面現冷嘲的監視看自己。
  那時,他渾身乏力,根本就無法掙扎移動,更莫說逃走了!
  甘濱一气之下,也不說話,已自閉目調息起來。
  這時,他又被濮陽維點中多處軟麻穴,全身雖然不能做絲毫動彈,但耳目卻仍然無妨。
  他雙目怒張,聲音嘶啞的叫道:“濮陽維,今天算我甘某人栽了!甘某習藝不精,敗于你手中,意欲何為?悉听尊便,姓甘的皺皺眉頭,便算不得江湖上一號人物!”
  濮陽維一伸大拇指,道:“甘兄确是頂天立地,錚然有聲的一條鐵漢……”
  他极為溫文的一笑,又道:“只是,此時還不是甘兄歸位之時,只弟尚有几件事情請甘兄賜于協助。”
  “魔爪”甘濱心机險詐,他适才大呼小叫,不過是裝模做樣而已,其實天下之人,任你是如何的超然杰出,又哪一個是悍不畏死的呢?
  甘濱早就知道,濮陽維一時半刻之間,必不會置自己于死地。
  因為從他為自己里傷敷藥的行動看來,對方必定尚有需要自己解決的困惑。而自己正可借此要脅,做為生命的交換條件。
  甘濱聞言,雙目一閉,故意做出一副凜然不可侵犯之色。
  濮陽維劍眉一軒,隨即微微笑道:“甘兄,兄弟也不多廢話,本幫刑堂吳堂主所受的毒傷,未知甘兄是否知道這青、紫二色的兩個瓷瓶中,哪一瓶才是醫治這毒傷所須的解藥?”
  “魔爪”甘濱咯咯怪笑,大聲道:“濮陽維,咱們話得言明,甘某若明告于你,你是否便放甘某走路?”
  濮陽維早已料到甘濱有此一著,他面色倏然一寒,冷冷道:“甘濱,你未免想得太美了點,閣下三番四次与我‘冷云幫’做對,若如此輕易饒你一命,非但江湖之中,日后會指責我‘冷云幫’縱敵為患,太也好欺,而且本幫戰死九泉之下的各人,亦必不能瞑目!”
  “魔爪”甘濱正待說話。
  濮陽維已冷笑一聲,又道:“再說,為了這件小事,便換回閣下一條性命,閣下這條命,也未免太賤了些罷?”
  “魔爪”甘濱气得怒哼了一聲,索性以退為進,閉上雙目,不再說話,想以此要脅濮陽維允諾所求。其實甘濱肚中有數,除了他知道濮陽維极為愛護屬下弟兄的個性外,更有那白依萍尚在他掌握之中。
  濮陽維見甘濱如此,亦不再多說,回身拿起那兩個瓷瓶,行至甘濱身前。
  他又對吳南云道:“吳堂主,煩你自己下手,先將臂上毒錐拔出……”
  吳南云聞言之下,長笑一聲,受傷的左臂一彈一抖,已將那枚“燕波透心錐”逼出肌膚之外。虛空伸手一抓,那彈出來的毒錐,已“呼”的一聲飛向他手中。
  “魔爪”甘濱雙目暴盯如鈴,惑然不解的瞪視著濮陽維,不知他葫蘆于賣的什么藥。
  濮陽維冷冷一笑,雙手分持毒錐与藥瓶。
  向甘濱道:“甘兄,你既不肯一開金口,在下只有得罪了……”
  說著,你已俯下身來,將手中那枚烏黑泛紫,前端鋒利的毒錐,做勢刺向甘濱那只僅剩的手臂。“魔爪”甘濱此時苦于不能動彈,他雙目急得似欲噴出火來。
  怒叫道:“濮陽維,你待怎的?”
  濮陽維故做惊愕問道:“閣下此言,所指何意?”
  甘濱將心一橫,破口罵道:“姓濮陽的,你要么就給甘某一個痛快,如此折磨甘某,須知算不得是什么英雄好漢?”
  他心知那“燕波透心錐”毒性利害,刺入体內,如能運气閉穴,尚能在一日一夜之間,阻止毒性蔓延,但自己目前周身乏力,運气閉穴,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甘濱恨得咬牙切齒,他知道濮陽維將那毒錐刺到自己身上,主要是為了要試驗那兩個瓷瓶中,那一瓶是毒錐的解藥。
  濮陽維原意确是如此,他亦瞧出甘濱此時已是色厲內荏,此舉之意,只是意圖恐嚇而已。他見甘濱如此大呼小叫,便知甘濱心中已存怯意。
  他微微一笑道:“甘兄為江湖上有名的硬漢,料這小小毒錐,甘兄必不放在眼中!”
  他嘴角一哂,又道:“同時,也可試試,甘兄膽識,是否确如江湖所傳。”
  “魔爪”甘濱气得渾身顫抖,雙目亂翻,他喘息半響,抬嘶聲叫道:“今日我才知道,你濮陽維竟乘人之危的小人……”
  濮陽維淡然一笑,說道:“不敢,這皆是甘兄拋磚引玉,在下才起而仿效。”
  “魔爪”甘濱心知濮陽維言中之意,是指自己率眾暗襲“冷云幫”及挾持白依萍威脅濮陽維之事。他暗哼一聲,閉嘴無言。
  濮陽維冷冷一笑,手中毒錐,已緩緩向甘濱獨臂扎下。
  他口中卻道:“甘兄,這毒錐刺進你手臂中間的這段時間,便是你答复在下問題的唯一時机,須知在下卻無法救助于你。”
  說話中,“透心錐”已徐徐挺進至甘濱手臂不足三寸之處。
  甘濱暗忖道:“瞧對方如此模樣,此言絕非恫嚇自己,而且,他如將自己身体做為試驗,將兩瓶藥物逐一涂試,那時,不但對方既會知曉解藥何屬,自己必定還要受一些無謂的痛苦。”
  他到這里,驀然大叫道:“好!好!甘某認栽,我說与你知便了!”
  濮陽維嘲弄的一笑,將毒錐收起道:“甘兄果然是識時務,否則也算不上俊杰了!”
  “魔爪”甘濱气得滿面紫紅,恨聲道:“那青色瓷瓶之內,便是毒錐解藥……”
  濮陽維心知甘濱不會誑言,他立起身來,又問道:“如何用法?”
  甘濱与“黑砂島”人相處之時,已聞得“北海毒鯊”胡波言及他獨門鑽心錐中,這“燕波透心錐”的解毒之法。此時,他已受制于人,,卻不容他不回答。
  甘濱沒好气的道:“將這青色瓷瓶內所盛之黑色藥末,取一錢內服,三錢敷于傷口。”
  言及此,他已閉嘴不再多說。
  濮陽維亦不多問,返身行至“七煞劍”吳南云身旁,先將兩粒“玉璞丸”交其服下,同時,伸手將吳南云左臂衣袖撕落。
  這時吳南云的一條左臂,又粗腫得比平時大上一倍有余,黑紫烏亮,瞧來极為惊人。
  濮陽維又自怀中取出一把小小玉刀,輕輕在吳南云手臂上一划,一股紫黑色污血,頓時已潺潺流出。
  吳南云面含微笑,凝視著濮陽維為自己割肌療毒,毫未顯出一絲痛苦難耐之色。
  濮陽維徐徐運掌在吳南云手臂四周按擠,他已注意到吳南云那安然之態。
  其實,濮陽維自知,吳南云外表上雖然若無其事,但他必定是在強忍痛苦,自他身体微微顫抖即可看出!只是他未顯露于面部而已。不一刻,吳南云創口之中,污血散盡,已流出嫣紅的鮮血,手臂四周的肌肉,亦逐漸轉為紅潤之色。
  濮陽維將手中青色瓷瓶,傾出一撮藥未,涂在吳南云創口之上,又將其包扎停當,另盛一杓清水,由吳南云合藥服下。
  一切就妥,屋外已是夕陽西斜了。秋風蕭煞,空气中微帶著絲絲寒意。
  濮陽維乘吳南云運功調息之際,又往內室一探“粉面羅剎”只見她身体斜倚在床角,已疲极入睡。
  室中沉寂無聲,只有濮陽維与“魔爪”甘濱二人,正在各自沉思著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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