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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泄露隱情 豎子可惡


  唇角抽動了一下,邱景松悶著頭不哼聲。
  燕鐵衣笑得宛若一位天真的孩子:“在酒樓上你沒見過他,在那位姑娘被劫的所在拾到這枚‘避邪牌’又不足為證,那么,邱朋友,我的伙計卻曾于那群暴徒中間和你打過照面,這算不算證据呀?”
  邱景松神色變了變,結結巴巴的道:“我不認識……不認識他……也沒搶過什么女人……女人……他完全在血……血口相噴……橫加誣賴……這,這是最齷齪的勾當………”
  咒罵一聲,熊道元厲烈的道:“狗娘養的,你們喪天害理,坏事做盡,如今竟來指責我的行為齷齪?”
  燕鐵衣笑道:“我這位伙計告訴我,當時在那群暴徒之中,他之所以很快的認出你來,乃是因為你吆喝喊叫的聲音最大,嗓門最粗的緣故。”
  邱景松气憤膺胸的脫口反駁:“胡說八道,我當時根本沒有出聲………”
  話一溜了嘴,邱景松立時惊覺,他的一張胖臉馬上變赤泛紫,兩只眼珠子也驀地發了直。
  燕鐵衣安詳的道:“哦,原來當時你沒有叫喊過,那么,叫喊的一定是你另外的同党羅?”
  曾玉安的雙眼像在噴火般瞪著邱景松,邱景松怒懼又畏縮的辯解道:“曾二哥………我沒有說什么………我一直沒有說什么,是他誆我,是他在誆我啊”
  臉色突然變得陰狠了,燕鐵衣的語聲也立時蘊含著濃重的血腥气:“好了,我們不要再兜圈子,那位姑娘如今在那里?”
  邱景松望了一眼曾玉安惡毒的面孔,恐怖的道:“不……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的啊……”
  呈現出的是一抹金童般純真的笑意,燕鐵衣右手猝翻,一聲令人毛發悚然的嚎叫出自曾玉安的口中,他的一只大手業已滴溜溜飛拋出丈許之外
  往被一個倒仰,曾玉安撞上了背后的一株矮松,又反彈回來,燕鐵衣腳起如電,“坑”的一聲,把這位“雙虹刀”踢滾五步,扒在那里再也不動了。
  像是有些迷惘的緊著那縻點憨直的味道,燕鐵衣向目定口呆的邱景松道:“你的曾二哥怎么突然斷了一只手?為什么又躺下去了呢?”
  燕鐵衣如此可愛的天真表情,在邱景松眼里卻覺得比什么妖魔鬼怪的形像更要可怕,那是死亡的气息,拘魂的征兆啊,這位“長尾人熊”不禁栗栗抖起來,連兩條腿的腿肚子都在打轉了。
  湊近了些,燕鐵衣溫柔的道:“你要告訴我些什么嗎?或者,你也想在突然間缺少一點身上的什么?譬如說,一條手臂,一只腿,或是一顆眼睛?”
  哆嗦著,邱景松上下牙床“喀”“喀”交顫的道:“不要這……樣……我……我說就是………”
  點點頭,燕鐵衣十分親切的道:“我早就知道你會說的,你本來就想告訴我,不是嗎?”
  邱景松惊窒的抖索著道:“是……是的……我本……本來……就想……告訴你的……”
  燕鐵衣頷首道:“現在,你終能如愿了。”
  痛苦的喘息著,邱景松委實對這個能“償”之“愿”感到了莫大的壓迫。
  燕鐵衣和悅的道:“首先,你要說真話,我要每一個字都是實在的,第二,你不可保留或隱瞞什么,這就叫‘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如果你合作得好,我可以保證你將來活到抱孫子的時候,否則,你就死得非常快,快到你不能想像,只須一眨眼,你就不是這個人間世的人了,懂么?”
  點著頭,邱景松几乎要哭了出來。
  燕鐵衣輕輕的問:“那位姑娘,是你們搶來的,對不?”
  邱景松的嗓門里像掖著一把砂:“是……是我們搶來的。”
  燕鐵衣笑道:“為什么要搶她來呢?”
  哭喪著臉,邱景松囁嚅著道:“因為………這姑娘生得漂亮………太惹眼………”
  燕鐵衣道:“人家姑娘長得好看,就犯了法么?你們強搶民女,未免過于無法無天了”
  邱景松慌忙的辯白:“不,不是我們要搶她………是我們少堡主暗中交待過,遇上漂亮的女人便設法悄悄給他弄回來………舉凡弄回來的女人能中少堡主的心意,出力的兄弟便會獲得各式各樣的重賞………或是獎金,或是升職,或是占到堡里的肥缺………以后在少堡主面前,就更能得到莫大的信任了”
  笑笑,燕鐵衣道:“那么,這位姑娘的被搶,顯然是閣下与那位‘顏老竹竿’的功勞了?一定是二位發現之后,又盯梢跟蹤,通風傳信的羅?”
  邱景松惊恐逾恒的道:“我們是身不由主啊………求大當家的饒命………”
  燕鐵衣道:“你已知道我們身份了?”
  邱景松畏懼的道:“那位熊姑娘業已說出來了,在昨晚上,她已將她的出身來歷和盤托出……所以……所以先前一見到當家的,我便知道是‘青龍社’的燕魁首找上門來了。”
  燕鐵衣道:“但你外表上卻一點征候也不現,模樣就和真的不認識我,不知道我的來歷一般,邱朋友你的定力,你裝佯的功夫,我也欽佩無已呢”
  气急敗坏的,邱景松惶恐的道:“這是少堡主的指示,少堡主在發覺已招惹了大當家的之后,赶忙召集我們商議應付之策,最后決定來個死不認帳,一推了事,嚴令我們一切都要做成毫不知情的樣子,在其他任何人面前都要保密,不得泄漏片言只字,就當并無此事發生一般……若是違抗少堡主的諭令,即將招至殺身之禍……大當家的,我們少堡主言出必行,他是那种人,說得出,做得到的啊。”
  熊道元在那邊廂气沖斗斗的咆哮:“姓邱的,你以為我們就是善人哪?我們就不能宰了你么?你狗操的少堡主言出必行,我們更是活剝人皮也不會眨眼帘”
  邱景松臉上的橫肉扯緊了,他吶吶的道:“我只是解釋一下我的立場……我,我并沒有其他意思………”
  燕鐵衣若有所思的道:“照您這么說,你們少堡主暗地里搞的這些下流勾當,你們堡主祁雄奎本人并不知情,是這樣么?”
  點點頭,邱景松苦著臉道:“堡主是絲毫也不知道這些事……堡主的個性、脾气,我們都很清楚,如果叫他老人家曉得,連少堡主在內,只怕全要吃不了、兜著走啦”
  燕鐵衣有著如釋重負的感覺,同時,無形中對祁雄奎這個人也增加了不少好感,在他的判斷里,如此一來,事情辦起來就容易下手多了。
  熊道元卻在怒咻咻的道:“娘的,儿子干的齷齪把戲,做老子的居然會不知道?我看這里頭必有隱情,說不定是祁雄奎授意,由他儿子出面做黑臉,他自己躲在后頭坐享其成,一邊左擁右抱,一邊又擺出付道貌岸然的偽君子,我認為十有八九,這一對父子是串通好了狼狽為奸”
  邱景松急忙道:“你怎能隨口誣蔑堡主?這些事的內幕我們還會不知道么?任是那一次弄來的女人,全都送到少堡主房里去,摸黑送進,摸黑帶走,有那少堡主看好了的,便多留一時,看不中的第二天晚上即送走了;說句露骨點的話,有時連少堡主在与那些女子調情,或是被擄來的女人反抗掙扎的哭鬧聲,我們都听得清清楚楚,這种事,和堡主可以說半點關系也扯不上。”
  熊道元像被蜂子螫了一下似的跳起來叫:“什么?調情?調情就是干那种肮髒事呀,就是強暴啊,不好了,二妞恐怕業已遭到那小兔崽子的污辱啦”
  燕鐵衣低叱道:“不要胡說,等我把事情問明白了你再跳腳不遲,現在你卻發的那一門的瘋?”
  邱景松赶緊道:“我可以向你們賭咒,昨晚上擄回來的那位熊姑娘絕對乃是冰清玉洁的,我們少堡主未曾拈過她一指頭,雖然少堡主很喜歡她………”
  “呸”的吐了口唾沫,熊道元憤怒的道:“你們那狗操的少堡主是‘剃頭桃子──一頭熱’,他喜歡我妹子管個鳥用?也不撤泡尿照照他自己那付熊樣,配不配”
  邱景松有些不服的道:“我們少堡主……可也是一表人才。”
  熊道元精暴的道:“一堆狗屎,人才?呸”
  燕鐵衣冷冷的道:“邱朋友,你們少堡主的确沒有欺侮過熊姑娘吧”
  拼命搖頭,邱景松道:“絕對沒有,大當家的,我以性命擔保………”
  燕鐵衣陰沉的道:“最好是如此,否則,要以性命來擔保的就不僅是你一個人而已”
  邱景松忐忑的道:“換了別個擄回來的女娃,我可不敢說,但這位熊姑娘,乃和大當家的有淵源,我們少堡主不愿惹麻煩,為的就是怕把事情擴大了不好收拾。”
  燕鐵衣道:“他能有這點自知之明,總算沒白活到這么大”
  熊道元急吼吼的道:“魁首,我們去向祁雄奎要人。”
  燕鐵衣向邱景松道:“如果我們直接去向你們堡主要人,有問題么?”
  邱景松惶悚的道:“大當家,這一著行不通。”
  燕鐵衣道:“怎么說?”
  邱景松囁嚅著道:“我們堡主絕不會相信你的話,他不認為少堡主會做出這种事來……而且,少堡主也抵死不肯承認的,你們無憑無据,只怕這人就難要了。”
  熊道元厲聲道:“你就是憑据”
  打了個冷顫,邱景松沙啞的喊:“大當家,你親口允諾過,如果我告訴你你所要知道的這些,就放過我的性命,大當家,這是你親口允諾過的啊”
  熊道元吼道:“叫你去作證,又不是要你的命,你這么雞毛子喊叫干什么?”
  邱景松几乎就要跪下了,他帶著哭腔道:“天爺,我假如去替你們作這种證,我還會有命活么?便你們放過我,少堡主也斷斷不會饒我的啊”
  燕鐵衣道:“好了,我們不會迫你去為雖,我們甚至不提起你;但是,熊姑娘被禁在何處,你卻須詳詳細細,确确實實的告訴我們。”
  邱景松緊張的道:“你們要潛進堡里去搶她回來?”
  燕鐵衣道:“不,我們是要去‘救’她回來,邱朋友,用字要注意。”
  楞楞半歇,邱景松終于艱難的點了點頭,沙沙的道:“我沒有選擇的余地,只好告訴你們了……熊姑娘是被關在堡后的‘宏仁園’也便是少堡主的日常起居處,那里有三幢以檐廊相連的房子,少堡主便住在中間的一幢里,進入中間那幢房子,循著客堂邊過的道往里走,在通道蓋頭將要彎出一扇門戶到后園的時候,在門邊的牆壁上嵌有一只裝飾用的銅獅子頭,只要用手把獅子頭向右旋,通道盡頭的地面即會出現一道暗門,有石階通下去,那底下是座右牢,熊姑娘如今便在那里。”
  熊道元咬牙切齒的道:“天打雷劈的東西,居然將我妹子囚禁在這种不見天日的地方”
  注視著邱景松,燕鐵衣緩慢的道:“邱朋友,句句是實么?”
  邱景松指天盟誓的道:“若有一字虛謊,任憑大當家的處置。”
  燕鐵衣道:“很好,我同你一樣希望你所說的并無一字虛謊,如此,我固愉快,朋友你也更會感到愉快,而相反的結果,卻乃你我都不樂見的,對不?”
  邱景松急道:“當然,這個當然………”
  燕鐵衣又想起了什么,他問:“邱朋友,你們少堡主可已有了妻室?”
  搖搖頭,邱景松道:“還沒有娶親。”
  熊道元痛恨的道:“像他這樣強搶民女,迫以淫樂的生活,早已不啻擁有大群的妻妾,且都是新鮮口味,又怎么會娶個老婆來受約束?”
  燕鐵衣皺皺眉,道:“邱朋友,你們少堡主這樣胡作非為,難道說,那些被他們欺侮過又送走的少女不會出面指控?”
  邱景松吶吶的道:“擄來的女人和送走的女人,全都是蒙著眼睛黑暗帶進帶出,在堡里的時候又全都耽于少堡主的另間秘室之內,她們根本便不知身在何處,又如何去指控?再說,姑娘家名節悠關,遭了這等羞事,那一個又敢出面聲辯?”
  燕鐵衣冷笑道:“你們令少堡主,可真叫吃得穩呢。”
  邱景松噤著聲,不敢哼气。
  燕鐵衣又道:“這种勾當,你們少堡主一共玩了多久?”
  澀澀的咽了口唾液,邱景松道:“約莫………有一年多的時間………”
  一揚眉,燕鐵衣道:“行了,目前來說,你的態度我尚稱滿意,下一步,就該證明你的誠實夠不夠了。”
  邱景松急道:“大當家,我沒有一句話敢瞞你,我可以起誓,我全說的事實,我………”
  打斷了他的話,燕鐵衣道:“這該由我來證實──道元,把邱朋友,与地下這兩位躺著的全綁起來,等事情完了,再回來得放他們,當然,如果他說的全是事實的話。”
  邱景松惊惶的道:“大當家的,你不能這樣,你不能………”
  一個箭步搶上來,熊道元凶神惡煞的叱吼:“少羅嗦,你如不愿便表示你心虛,老子就這樣先做了你”
  不顧這位“長尾人熊”的辯解与要求,熊道元抽出一條細牛皮索,熟練又迅速的很快就將對方粗壯的身体捆了個結實,然后,又把暈死地下的兩位仁兄如法泡制,不但通通綁得累如粽子,更用內襟撕下的布條把三個人的嘴巴全塞滿滿的,他將這些人移到隱僻之處,覆以枝葉,檢視一遍之后,熊道元過來向飛鐵衣覆命。
  兩人走開了一段距离,燕鐵衣才道:“我們由堡后摸進去。”
  熊道元道:“不用剝下他們的衣衫冒充了?”
  搖搖頭,燕鐵衣道:“不,在与他們這三個人遭遇之后,我發覺此計難以行道,因為這三個人全是‘祁家堡’身份較高的角色,并非小嘍羅,他們的容貌長像,堡中人不會忽略;我本來是想脅迫其中之一掩護我們進去,但那姓曾的与姓顏的非常倔強固執,勢必不肯合作,邱景松我又不忍迫他陪著我們進堡露底因而遭難,所以如今只好另外的方法摸進堡里了。”
  熊道元搔搔頭,道:“老實說,魁首,我也認為大白天要混充進去太過困難………”
  燕鐵衣低沉的道:“据我判斷,因‘祁家堡’那少堡主有所忌憚,不敢聲張的緣故,堡里的防衛不可能特別加強,他既已打算來個死不認帳,表面上就會裝做若無其事一樣,我們摸進去該不會太難,充其量,‘宏仁園’的戒備比較嚴密一點而已。”
  熊道元頷首道:“魁首分析得是──我們對這樁麻煩的處置方法,魁首可已有了打算?”
  燕鐵衣慢慢的道:“祁雄奎不相信他儿子會做出這种丑事,他儿子再來個不承認,場面就會鬧僵,如此一來,對我們有害無益,會弄得占住理都說不清,所以,正面要人在目前來說已頗不适宜………”
  熊道元急道:“那就先摸進去救人出來再說”
  燕鐵衣道:“不錯,我本來也是這個打算,現在又更加強了這個念頭;我的做法是這樣──先潛入‘祁家堡’設法救出二妞,然后,帶著二妞直接找祁雄奎指控他的儿子,并叫二妞詳加敘述被擄的經過,更指證种种事實,地牢、秘室全在那里,說不定尚有其他良家婦女囚禁于內,祁雄奎的儿子到時想賴也賴不掉。”
  熊道元一拍手道:“好,這個法子最好”
  燕鐵衣又道:“屆時,我們看祁雄奎對這件事如何交待,設若他做得漂亮,辦得合理,我們就不再追究,立即离開,如果他循私偏袒,妄固敷衍,我們便用自己的方式來處置”
  熊道元謹慎的道:“魁首,你認為姓祁的會是那一种態度?”
  微喟一聲,燕鐵衣道:“很難說,一般而言,似此等敗德辱節之淫妄亂行,是非已很明白,懲罰亦無庸猶豫,但是,其中若涉及父子親情,血緣骨肉的關系,則應付起來往往文會是另一番光景了”
  熊道元惡狠狠的道:“姓祁的膽敢包庇他的惡子,我們就將這對混帳父子一起收拾──娘的,儿子犯了淫亂之行,已是罪無可逭,做父親的如再偏袒護短,則更加罪孽深重了”
  燕鐵衣沉沉的道:“應該怎么做是一回事,實際做起來又是一回事:“道元,親恩如海,抵犢情深,人不處于那种境況,便難得体會那种感受,在此等情勢里,要想一個做父親的秉公處置自己犯罪的儿子,這顆心就不易擺得端正了。”
  張張口,熊道元卻未能說出什么,他的神气有些惶惱,也有些煩躁。
  燕鐵衣道:“我們走吧,事情還沒到這一步之前,猜測多了并不一定有益,我們心里先存個底,做到那里,便算到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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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雪 掃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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