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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刃凝煞 誅丑懾魔


  沿著大廳外的甬道朝外走,燕鐵衣夾在人群中間的,直叫“前呼后擁”,貿然一看,倒頗有他在“青龍社”堂堂里的魁首威風呢。
  其實,他正處在一群劊子手的當中,正面臨一場血雨腥風的陰翳之前,這些人個個心怀鬼胎,磨拳擦掌,都准備將他活剝了。
  當然,燕鐵衣非常清楚,肚里雪亮。
  而他也并不是個善人,他早已盤算好,如何收拾這些“不開眼”的跳梁小丑了──他之所以同他們出來,目的便是這個,如同對方的心思一樣。
  燕鐵衣不准備多事殺戮,卻也不准備輕饒了他們,他要給這些人一個教訓,一個可以反悔反省,卻終生不能忘怀的教訓。
  他希望很快解決眼前的問題,越快越好,因為,他尚須要轉回頭去接應冷凝綺──大廳內的劉大川与“小蚤儿”魏角,才是正主儿,才是比較難纏的對手。
  現在,一行人夾擠著燕鐵衣,匆匆來到甬道盡頭的前堂,這些人的臉孔上,個個全展露出那樣戲謔、殘暴,又幸災樂禍的表情。
  他們以為要殺人了,要活生生,血淋淋的將這個孤單、幼嫩、孩儿臉的半大小子宰割碎剮了:他們要看這一幕野蠻卻刺激的好戲上演,他們希望在血与肉的冷酷分裂中求得獸性的滿足,因此,他們期待又迫切,腳步也就更快了。
  剛剛來到前堂上,前行的數十名黑衣大漢已突然四散分開,后面的人們也一樣四散分開,如此,便形成了一個包圍圈,在包圍圈的中間,孤立著燕鐵衣,那李順、耿桂、鍾名坤、趙家兄弟、“河西三友”等八個人,則各自分立在彼此可以交相呼應又有利攻守的适當位置──這种情形,表示他們并不太過輕敵。
  燕鐵衣有些不知所措的呆立著,他輕聲惊窒的道:“你……你們想干什么?”
  圓臉肥胖的那人,突然极其怪誕的“嘖”“嘖”高聲發笑,他這一笑,整張面容立時失去了原先的敦厚形狀,變得有些瘋狂,有點奇幻,也有些空茫的模樣,那种模樣,和個瘋子相似!
  不用問,燕鐵衣馬上知道了那人必是“瘋癲李”李順無异,這种形狀,正常人那一個扮得出來,裝得出來吶吶的,燕鐵衣又道:“各位……各位,你們不可以侵害我,你們當家的說過了——”
  “瘋癲李”李順尖叫道:“完了,小龜孫,你完蛋了,我們要宰你,要剝你,要剁你,你的命也完了,老婆也完了,什么都完了——”
  “一聲雷”耿桂也大吼:“渾小子,你削了我的五根指頭,如今正是要你用腦袋來抵償的時候——”
  鍾名坤──那亂發蛇眼的大個子,也嗔目切齒的咆哮:“老子看你還有几多威風好使?害我挨了當家的一耳光,我就要你這小王八蛋全身透穿刀洞,叫你不得全尸体”
  燕鐵衣聲音發抖──他不知自己的臉色是不是也配合著變得蒼白了:“不可以……你們不可以這樣對待我……這是不公平,欠缺道義的……我的妻子還在里面与你們當家的談判,你們怎么可以這樣不分皂白,下此毒手?”
  “一聲雷”耿桂大叫著警告:“兄弟們,不要上這小子的當,他故意擺出這付可怜兮兮的姿態來爭取同情,其實他的功夫厲害,心性更歹毒得緊,只要稍一疏忽輕敵,即將為他所乘,媽的皮,他完全是在演戲……”
  “瘋癲李”李順怪叫:“我就不相信他的功夫有什么大不了,看他那熊樣,活脫嚇得尿了一褲襠,呵呵呵,就像只受惊的兔子,那种人扮的兔子,呵呵呵……”
  那“趙家兄弟”中個子修長,扁寬臉膛的一個,也以不屑的口气道:“耿大頭吃了這小子的虧,約莫是嚇破膽了,這小子碰巧占了耿大頭的便宜,卻未必占得了我們哥儿几個的便宜,不信,馬上叫他見彩!”
  乃弟是個粗橫塊頭,也跟著嚷嚷:“阿哥說得不錯,這猴崽子會有什么能耐?一把就掏死他!”
  耿桂气急敗坏的吼:“趙定,趙亭,你兄弟兩個不要瞎亂哄,這小子不是好惹的,他如今的模樣乃是有心裝幸,想打我們個不措手,他可凶得叫你們想不到……”
  燕鐵衣赶忙倉惶叫喊:“不要動手呀,我老婆還在里面——”
  “瘋癲李”怪笑如泣:“你老婆!你老婆早就叫我們三爺騎上去了……”
  接著李順凄怖的笑聲里,在燕鐵衣背后,一杆中空套連,伸縮如意的“環結槍”來得好快,槍尖倏閃,暴刺燕鐵衣脊梁而燕鐵衣的動作便像是同那”環結槍”的出手有著連鎖反應一樣,他的整個身体隨著槍尖飛起──宛若是被槍尖的銳風帶起來的──緊跟著冷虹耀眼,“環結槍”“當”的一聲揚蕩而起,光華斜卷,使槍的那名魁梧大漢狂號一聲,血噴如雨,五仰八叉的倒摔出去──只剩一根血糊糊的內筋吊著那顆腦袋了。
  偷襲的這一個,是“河西三友”中的一位。
  在一剎那的震撼与惊窒里,燕鐵衣身形暴旋,長短兩道芒刺交叉飛掠,“河西三友”剩下的兩個,剛剛才伸手撥取兵器,兩個人的兩條手臂已“呼”“呼”拋上了半空;折斷的手臂在空中滴著血水,形狀是极其怪异可怖的,又似扭曲,又似彎張,卻是那樣不自然。
  這時,“瘋癲李”李順方才來得及扑上,他的一對大板斧狂揮猛砍,又急又慮,一邊口中還發出那种似哭似笑的怪异嘯號聲,燕鐵衣根本不在意,他凌空連翻十二個筋斗,劍芒流燦如電,彷佛冷雨交織,絲絲飄罩,于是,李順踉蹌歪斜,身上的衣衫碎布,摻合著斑斑血肉濺酒四揚。
  霹靂似的咆哮著,耿桂傾力而上,他只得一枚“流星錘”,伸縮飛射,眨眼間便十七錘分成十七個不同的方向砸往燕鐵衣!
  燕鐵衣旋閃騰回,“照日短劍”驀然定豎如峰指天,就有那么准法,當“流星錘”的十七團光彩還未消失的一剎那,劍刃已經“倉當當”的繞纏住了“流星錘”的細鐵煉,不知是劍纏錘抑是錘纏劍,總之,纏住了。
  “趙家兄弟”趙定、趙亭,各執一柄大砍刀,猛虎似的分自左右砍殺過來。
  耿桂大吼一聲,奮力扯錘。
  唇角的笑意才漾,燕鐵衣的手腕倏翻,他自己的力量,加上耿桂拖扯的力量,拳大的“流星錘”猝然飛彈,但見黑影如球,“趙家兄弟”中的老大趙定已驟而慘嚎,拋刀撫胸,連連打著旋滾了出去──斜彈出去的鐵錘,正好擊中趙定的右胸下側,肋骨折斷之外,這一家伙更砸掉他十年的功力
  在星錘幻映的同時,燕鐵衣翻騰七次,“太阿劍”劍芒吞吐,有若秋水泓泓,耿桂“嗷”的狂吼,一只右眼眼核業已挑起了好高!
  “趙家兄弟”的老二趙亭,也是眼前唯一幸存的“好手”了,他不禁心膽俱裂,魂飛魄散,一面拼命揮舞著大砍刀,一邊哭似的尖叫:“上啊,并肩子一起上啊……”
  吼喊連聲,十几個高頭大馬的黑衣漢子往前便沖,單刀劈斬,聲勢倒也不弱。
  眼皮子都沒撩一下,燕鐵衣單膝沾地,“太阿劍”“削”聲倒划一圈光弧歸鞘,在那座光弧形成的過程中,十几只攜著單刀的人手便撞跌成了一片!
  正面,又有十多名黑衣大漢悍不畏死的揮刀扑上。
  “照日短劍”貼地飛卷──彷佛一張晶瑩的光毯舒展擴張,又似水銀曳地,于是,又十几只腳也滴溜溜拋竄滾動。
  哀號聲与悲嗥聲響成了一片,凄厲而慘烈,人体在翻騰、扑跌、推撞,鮮血成漿,流洒濺染,這付情景,不僅殘酷,更是破人心膽!
  像一窩老鼠打翻了一鍋沸湯,剩下的那些黑衣漢子們狂呼駭叫,紛紛奪路奔逃,丟盔曳甲,擲刀拋槍,剎那時跑了個人影不見──兵敗如山倒,可不是?
  那趙亭,居然沒有開溜,卻大吼一聲刀若匹練般卷了過來
  燕鐵衣懶洋洋的注視著對方的動作招式,驀而足尖一跳,單刀一把拋起,他的短劍橫揮,“倉”一聲火星四濺中單刀直飛敵人!
  身形猛偏,趙亭的大砍刀由下往上硬崩“倉當當”那柄飛射而來的單刀便直釘入梁,但是,燕鐵衣的短劍也就在此時六次透入了他的雙腿,劍劍對穿,一條腿上六個血窟窿。
  掙扎著,爬抓著,“瘋癲李”混身浴血的往這邊移近──他全身上下,至少有几十處劍傷,有的掉肉,有的破皮,有的傷骨,但卻要不了命,現在,他真像瘋了一樣,居然仍圖再做一擊。
  微笑著等待李順爬近,燕鐵衣淡淡的道:“朋友,你還想做什么?”
  臉孔歪曲,血污滿布,李順喘息如牛:“好……小子……你……你裝……得……真像!”
  燕鐵衣安詳的道:“人生和上台唱戲一個樣子,換個角色扮演,也是一种情趣──不過,我不認為你如此辛苦的爬過來只為了說這么一句話!”
  驟然躍身而起,李順手上緊握著只剩下一柄的板斧,猛砍燕鐵衣天靈,同時尖吼:“對了——”
  李順的這一招,好有一比──螳臂擋車。
  燕鐵衣連劍也懶得用了,他身形不動,右腳尖暴飛而起,“澎”的一聲悶響,踢中李順下頷,把這位“瘋癲李”胖大的身子整個踢得倒拋起來,連人帶斧,重重仰跌出五步之外
  短劍歸鞘,燕鐵衣搓搓手,悲憫的道:“何苦?”
  他一轉身,發覺“一聲雷”耿桂正倚在一間密室的門框邊坐著,一手撫著血糊糊的左眼,一邊用那只剩下的右眼痛苦的瞪著自己,身子還在不停的,一下又一下的抽搐
  點點頭,燕鐵衣溫和的笑道:“老耿,我這一腳,比起你們當家的那腿上功夫如何?”
  呻吟了一聲,耿桂又痛苦异常的抽搐了一下,他竭力提著一口气,孱弱的道:“你……你是誰?到……到底……是誰?”
  笑笑,燕鐵衣回身大步出門,拋下的三個字卻有如金鐵鏗鏘:“燕鐵衣。”
  大大的一震之后,耿桂驀然几乎捶地、嚎啕痛哭:“都是你們不信我的話……不听我的勸啊……老天……”
           ※        ※         ※
  燕鐵衣是從前面院落中飛越刺网,飄至屋頂上的,對他來說,屋頂面的“魚鱗瓦”并不難揭,穿過瓦面下的“承塵”更容易,現在,他已經輕輕割裂了一塊“承塵”的木質嵌板,移開一縫,下面大廳的景色赫然入眼,清晰明确。
  大廳里的情形,令燕鐵衣覺得既好笑又輕松──并不比他想像中那樣的險惡尖銳,反之,居然柔和得帶著那么一种綺麗風光。
  冷凝綺正在和劉大川談笑風生,一個是低顰細語,嗔嘻作態;一個是眉飛色舞,指手畫腳;兩人距离很近,冷凝綺似是有意展示她天賦的本錢,她微仰著那張美艷妖冶的面龐,輕比著纖纖玉骨似的蘭花指,更不時扭動著她水蛇般的腰肢,挺高胸脯,擺動丰滿的臀部,吹气清芳,檀口傳香,劉大川的模樣業已到了唾涎欲滴,色授魂与的辰光了。
  兩人根本沒有談論正題,全是在扯些閒篇,風花雪月,鴛鴦蝴蝶,女的是眉目傳情,巧笑倩兮,男的是色心越盛,不迷自迷──冷凝綺有意像這樣拖延時間,以待燕鐵衣回援聯手,劉大川則不提正事正中下怀,他更盼望延宕下去待到他的手下們收拾掉那“小老公”之后回來報捷,他便可以或軟或硬,人財兩得了。
  就像這樣,雙方各怀鬼胎,在持續著打情罵俏的局面,劉大川似乎已經認定可以達到目的了,他以為,冷凝綺這類的女人,壓根就是不安于室,水性楊花的蕩婦一型,手到擒來不敢說,至少,也不會耗費多大功夫。
  或者,冷凝綺人盡可夫,生張熟魏俱可入幕,但是,劉大川沒有想到的是──這卻也要人家心甘情愿,自家樂意奉獻才行,似他的這等情態,只怕是過份看俏些了。
  唯一神情不安的就是魏角,他不停的來回走動,一下貼到門邊傾听動靜,一下焦灼惶恐的四處投視,有時抓耳搔腮,有時圍廳繞轉,總之,模樣忐忑憂慮之极。
  在冷凝綺同劉大川突然揚起的一陣笑聲里,冷凝綺不知向劉大川低聲說了一句什么話,劉大川回過頭來,豎著一雙倒八眉叱喝:“小蚤儿,你轉來轉去,發的是那門子失心瘋?好好的人,也叫你這等浮躁猴急的樣子給弄煩了,真是他媽的!”
  魏角訕訕站向一邊,澀澀的道:“是,三爺,弟子只是心里有點急躁,不知怎的老是憂憂惶惶,不落實……”
  劉大川哼了一聲,道:“那是你閒得沒事做的緣故,急什么,躁什么?天塌下來自有三爺我抗著,還犯得上你來害愁?說你庸人自扰,一點也不錯!”
  冷凝綺媚笑道:“是不是小蚤儿瞧著我不順心呀?”
  劉大川忙道:“笑話,他敢?我看著都這么順心,他還敢不順心!他有几個膽子?”
  眼波如火,冷凝綺膩著聲道:“三爺,我看,找點事叫他干干吧?”
  哈哈大笑,劉大川目光一轉,指了指那個仍然穴道未解,僵立賭台后面的”師傅”,道:“小蚤儿,我看你閒得發慌不是!台子后面的‘大葫蘆’還定在那里,你去把他穴道解了,推拿推拿,這老小子手藝不錯,別血气封久了弄癱了他——”
  魏角一言不發,走到台盤后頭,仔細檢視著那叫做“大葫蘆”的“師傅”,只見他忽然伸手一拈,兩指上拈起根細長的棕紅色發絲,吸了口气,他喃喃的道:“頭發?用頭發制穴?”
  劉大川也听到了,也望著冷凝綺,一伸大拇指:“小娘子,真有你的,想不到人生得嬌美,功夫更是高人一等——”
  冷凝綺笑著謙虛:“那儿話呀?三爺,比起你來,我這點玩意可是腐木螢光,不堪与皓月爭輝了……。”
  于是,在劉大川得意張狂的笑聲里,“小蚤儿”魏角卻好似在和誰賭气一樣,猛的一拍“大葫蘆”背心,又飛快拍打他的胸脅等處,“大葫蘆”驀然呻吟出聲,魏角已將他整個人抬起,“嗶啦啦”的直摔在台面上!
  呼一聲,冷凝綺似是遭了惊嚇,掩著小嘴惴惴的低呼:“天呀,他該不是要整死那個人吧?”
  臉皮一緊,黑麻坑泛閃著油光,劉大川吼道:“小蚤儿,你干什么?輕一點不行?你是在和賭气,還是想嚇著人家這位娘子?媽的!我看你又皮痒了?”
  魏角沒有哼聲,他彎腰把“大葫蘆”仰癱過來,准備開始推拿活血,一邊卻抬起臉來,以怨毒的眼光盯向冷凝綺──他明白這是冷凝綺在施暗箭──但是,他那怨毒的眼光卻在投向冷凝綺面龐上的一剎那,驀地駭然顫抖,瞳孔擴張,就像白日見鬼一樣發了直——
  劉大川也察覺了這种情形,他連忙咽回沖到口邊的叱罵,抬頭回視──我的天,就在廳頂的“承塵”一角破口上,燕鐵衣的面龐那樣清楚的展現著,以一种柔和的微笑迎接他們的注視。
  猛的跳了起來,劉大川手指著廳頂,气急敗坏的大吼:“媽的,他媽的,這小子怎么會跑到那上面去?這是怎么回事,那些飯桶都是干什么吃的,人呢?他們那些人呢!都死淨了么?”
  一股寒气泛透全身,魏角忍不住机伶伶的打了個哆嗦,心往下沉,肌膚上起了雞皮疙瘩,連面孔也變成灰土土的了,他知道,他的判斷業已不幸而中,完了,這一下完了
  劉大川猶在暴跳如雷:“蠢材,飯桶,一幫子不中用的廢物;几十上百條漢子,居然連這么點小事也辦不了?只要伸個小指頭就可以點倒點穿的一個免崽子,卻竟讓他跑掉?李順、耿桂、鍾名坤、趙定、趙亭,還有‘河西三友’,你們都在那里?還不快快給我滾進來拿人?真正一泡稀尿啊……”
  魏角吸了口气,臉色陰晦絕望,一開口,先打了兩個冷顫:“三……三爺,甭指望了,如果我猜得不錯,他們……他們只怕全已經躺下啦——”
  劉大川形容凄怖獰惡忿怒的吼:“放屁,那些人又不是木頭,就這么容易叫人放倒一地?這小子也沒有恁大的道行,眨眨眼的辰光,他能收拾下如許多人?”
  表情沮喪,魏角沉沉的道:“到了這等節骨眼下,三爺,你還不相信弟子的忠告?三爺,今晚我們業已碰上了煞星,恐怕……恐怕就要一敗涂地,冰消瓦解……”
  咆哮如雷,劉大川口沫四濺:“滿口胡柴,小蚤儿,你全是在滿口胡柴,你他媽的嚇破膽了,莫非連頭也嚇昏了?簡直是危言聳听,混帳透頂!”
  突然銀鈴似的笑了,冷凝綺道:“三爺呀,說真格的,小蚤儿講得一點也不錯,你那些徒子徒孫,現在只怕全躺下啦,誰叫你存心不良,妄圖害人親夫,又想謀人妻子,奪人財物來著?這就叫現眼報,活該你時運不佳,霉字當頭——”
  大大的搖晃了一下,劉大川臉孔扭曲,形色猝厲有如惡鬼,他目露凶光,臉上的麻點顆顆,陰陰泛紅,顫巍巍的指著冷凝綺,他嘶啞的吼叫:“你你你……你這臭婊子,你他媽的果真說變就變?好毒的心腸……”
  冷凄凄的一笑,冷凝綺陰沉的道:“別他娘在那里自作多情,你也不撤泡尿照照你那副熊樣?姥姥不親,舅舅不愛,還當你是潘安再世?呸,便天下的男人全死光了,姑奶奶也不會看上你;我心腸狠毒?大麻子,你卻猶要狠上十分;人財兩得,還想殺人親夫,說說看,你還是個人种不是?你還算有顆人心沒有?姑奶奶如果是婊子,你這孫頭就是婊子養的——”
  几乎一口气沒喘上來,劉大川的一張面孔漲赤有如火炭,他狂吼道:“我宰了你這浪蹄子,騷淫貨,竟敢耍弄你家三爺……”
  冷凝綺尖峭的道:“你是咎由自取,自作自受,麻子照鏡──自找難看!”
  劉大川猛一挫身,聲如霹靂:“小賤婦,你死定了……”
  于是,廳頂上,燕鐵衣飄然而落,就落在劉大川的右側五六步處。
  “呼”聲半轉,劉大川狂暴的叱喝:“報名受死,免崽子!”
  燕鐵衣微微一笑,气定神閒的道:“別緊張,三爺,咱們談談再說。”
  劉大川嗔目切齒的大吼:“談個狗屁,老子同你這對奸夫淫婦拼了……”
  輕喟一聲,燕鐵衣道:“這樣做,你會后悔的,你的那些手下便是榜樣。”
  劉大川雙掌當胸,粗暴的喊:“老子宰你權當宰只雞,后悔個熊?我問你,你又把他們怎么了?”
  燕鐵衣淡淡的道:“如果有机會,你自己看看,前堂里外淨躺著些人,還有滿地的血。”
  眼皮子急速跳動,劉大川憤恨至极的叫罵:“小兔崽子,小王八蛋,你你,你通通殺了他們!”
  搖搖頭,燕鐵衣道:“有的死了,有的還剩一口气,我是個慈悲人,所以,留著他們剩一口气的較多;這只是給他們一個教訓,或者重了點,但卻可使他們終生難忘——”
  呆窒了一下,劉大川怒吼:“老子不信,你沒那個本事!”
  一邊,冷凝綺冰寒的道:“讓這麻皮試試。”
  笑笑,燕鐵衣道:“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怕只怕,一試之后就有人要悔恨不及了——”
  劉大川激動又厲烈的道:“你們這一對狗男女唬得住別人,可唬不住我,看我一個一個拎下你們的腦袋來當球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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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雪 掃描校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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