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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泣血碎夢刀




  万眾期待的一天,終于來臨。這些年來,到“劍京城”,闖天下者其實又何止千万,今天,便是一嗚惊人的大好日子。
  能夠陪伴在數位太子旁側,在長街上受万千民眾目光注視,夾道歡呼,便是為主子效死勞賣命者的最高境界。眾太子從無數人城高手中,挑選出愿意為他拋頭顱者,封官授祿,已三生有幸。今天,能晉身為太子爭奪第一高手“人才”之瑰冠,机緣猶如河沙挑出的寶石,怎不羡煞旁人。
  大太子的豪華馬車在長街緩緩向著“劍皇宮”前進,執轡者盡是錦衣帶刀侍衛,表情庄嚴肅穆,神態凌厲。
  馬車后六騎并進,按轡徐行亡騎者分別是伍窮、小黑、丁公公、文盲、半日安与及十兩。因為只有小白他分配封列假太子麾下,故小白排在最末,跟著遠遠墮后的假太子馬車。
  長街走盡,便是一派富麗煌然的“武道”,舖滿“皇國”金剛石的宏闊大道,槐柳成蔭,四利畫棟雕梁,飛檐崇脊,气勢磅礡之极。
  進入“劍皇宮”,回廊飛檐繪彩絢爛,崇樓高疾,极盡園庭之胜,棟梁金碧輝煌,雕牆處處,皇宮雖地,果真气象万千。
  甫進“玄和大殿”,气氛又是截然不同,今日雖為皇上名劍賀壽,大殿卻充斥著陰寒肅殺。
  眾太子与其賢下分坐兩旁,“武國”的六位武將大臣列坐隨后。
  “武國”合共分封有九位武將大臣,權傾朝野。九武將共分三品,第一品為夭武封號,各統兵將十万,為國家主戰攻敵帥將。
  第二品為玄武封號,分統兵將三万,負責鎮守“劍京城”以外三大城池。
  第三品為威武封號,各統領一万精兵,守護京城。
  名劍以武立國,一切武將制度井并有條,不愧為當世最深懂以武強國的一代君主,“武國”屹立十八年,國勢日盛。自有其理。
  只有小白一人對“人才”一戰毫無奪魁之意,當大家凝神備戰之際,他卻大模大樣,頭儿轉動,游目四顧,細看虎背端坐的六位大將如何神武。
  九武將第二品玄武鋒將、玄武闖將、玄武戰將,各自鎮守“劍訣城”、“劍气城”、及”劍芒城”三大城池,未能上京,故只余六武將向名劍祝壽。
  天武大將——万骨枯,已七十歲足,垂垂老矣,卻又隱見沖天殺气。九年前領兵決故异族大軍一役,坑殺十万外敵,哀號哭聲震天。經此一役,“武國”聲威大振,基石奠定。
  其身旁下席為天武上將——蕭殺,五十出頭,正當盛年,昂藏八尺,如天神金剛,雷劈不動。
  再下席的一品天武正將——气蓋世,揚眉鷹目,臉上三道惊人刀疤自頭額至下巴,望而生畏。
  對坐正是三位三品武將,為首者威武虛將——歸于盡,掌保衛皇城內一切皇親,愁容滿臉,眼眶活像永留淚痕,拭之不盡。
  以下為成武鐵將——鐵如山,執掌守護“劍京城”一職,五官不動如鐵板,木無表情,了無生气。
  最后是威武猛將——薛無訣,名字跟面目全不合配,看他臉容上,失去了一對耳、沒有目毛、下巴不見,還不斷淺笑,望之欲嘔的笑態怪臉,由他守護“劍皇城”,宮娥、后宮佳麗總最怕碰見其貌。
  六位武將位极人群,助名劍定斷決選“人才”,同參予“六才考戰”,正好護君臣一同考驗出接位新君,日后輔政,自是心悅誠服。
  六位太子中,有四位小白從未見過。
  飛揚跋扈,不可一世的二太子名天命,身旁是垂首奴仆,身后,是他帶來的“七公子”。
  五官血肉模糊、血淋淋的一血公子。
  百歲已逾、腰彎得頭触地的——老公子。
  光光禿禿、不穿什么的——禿公子。
  明明亮亮、滿臉油光的——明公子。
  如矢在弦、全身肌肉緊掐的——箭公子。
  腰軟如蛇、尖頭長舌的——余公子。
  四肢粗大、笨如巨木的——象公子。
  他們便是為二太子爭奪“人才”魁首的亡命之徒。
  三太子名中龍坐在二太子旁,二人低聲細語,刻意商議。容貌忠厚木鈉,帶三分呆气的他,看來全向二太子勢力倚傍。
  身后帶來的高手有四:
  明槍一易擋,一張紫膛臉,身軀雄偉。
  一箭——傷雕,面如蜡色,弓腰曲背。
  鞭長——莫及,束辮扎發,長已及股。
  大刀——闊斧,闊臉扁平,五官不正。
  四太子名万壽是大太子的心腹強助,他帶來了“万壽四子”。
  初算子,雙目炯炯有補,目光如炬。
  牛刀子,一身肌肉虯結,膀闊腰租。
  昔傘于,吉眉昔貌,須根稀落。
  刑斧子,眼目射出陰鷙厲芒。
  五太子名昌世,一直閃閃縮縮,身后一個侍衛也沒有,難道他放棄?
  坐离最開、最遠,當然是排行第六,有名無實的假太子名太宗。他頭上已有嫡長兄名太祖,故此爭皇奪位、六才考戰,他可以參予,卻無權繼承大統。
  小白是唯一侍衛,悶得發慌,便把孤陋寡聞的可愛十兩拉伴身旁,有說有笑,倒也暢快。
  圣上駕臨。
  “但真的有點像圣上駕崩。”十兩差點儿給逗得笑出聲來。小白續道:“不是嘛,躲在琉璃色的繪龍繪鳳屏鳳后,一派模模糊糊,難怪坊問流傳說名劍快大限將臨。
  五十多歲的名劍,昔日風流倜儻,公子秀气,已隨年華逝去。雖貴為一國之君,但也不敢以面目示臣民,倒也可怜。
  美酒佳肴過后,便來到了考核“人才”時刻,名劍早已頒詔,由威猛鐵將鐵如山司職安排比試。
  首先躍出向各座揚戰者,是三太子名中龍麾下的鞭長莫及,這莫老兄舞動銀鞭,四周气盈響徹,气勢确也惊人。
  “…唬…唬…丑丑…咕…么?”好像是說了一句話的牛刀子,提著明晃晃的大刀,徑自向莫及接戰。
  莫及縱跳擺出攻守兼備的架勢,心下已布三道殺著、四道后著,著著難有破綻。
  牛刀子嘛,喉頭再發出吶吶怪聲,沒有跳、躍、彈、射,他用自己一對笨重的腳行向莫及。
  行,對的,是一步一步的行,沒有攻勢,更沒守勢。沒守勢即是毫無招架之力,難得契机,莫及還不揚鞭狠狠十成功力疾鞭向牛刀子頭首,當真會后悔奠及。
  當然是頭破血流。
  接著鞭風如疾電,一招“投鞭斷流”,銀鞭橫打直割腰間。再一招“鞭如雨下”,鞭梢百刺穿破胸膛。還有一招“鞭風滅燭”割頸引血。立時血濺花飛,皮開骨綻。
  舞鞭的已停了舞動。但行前的,仍在前行,步伐沒有快,也沒有慢。
  三鞭過后,牛刀子已貼近莫及,莫及的殺著已用完,那四道后著又如何?敵人已貼面前,還有何后著?只有后退。
  可是,站處已退無可退。
  牛刀子提起結實的右臂,手起刀落,他殺牛殺了二十年,手法刀法极之完美。一道從莫及左肩膊一直伸延向下的撕裂感受,痛得真的后悔莫及。看到自己整條右臂,齊肩的跌了在地,還抖動了一會儿才失去活動能力,莫及瘋了似的狂號。
  牛刀子的招式簡單實用,第一刀他有信心劈斬,成功了,第二刀當然更具信心,何況莫及已殘廢。
  當這樣想的剎那,莫及已改變攻勢,銀鞭緊纏勒住牛刀子頸項,背對背,弓身右腿后挺,力撐敵背,使出殺著“苦無鞭”。
  已裂開血痕的牛頸,咕勒一聲,頭顱飛脫脖子,死牛只剩一小半的頸,倒在血泊中。
  第一場,三太子胜。
  神算子要替牛刀子報仇,易擋要為莫及雪恨,由是。第二戰便同是三、四太子之爭,神算子決戰明槍易擋。
  神算子目光電射的同時,手中金算盤的金算子也電射向易擋,算子七顆,分射向易擋腿上“環跳穴”,頭首“絲空竹穴”、手腕“會宗穴”、胸口“神封穴”、右腰”志室穴”、右肩“肩貞穴”、身上”夭豁穴”。
  七算齊發,算盡七穴位置,是神算子的成名絕招“神机妙算”。
  易擋搶前舞動金槍,刺戳出寒光密密如麻,一式“槍林彈雨”,戳截下七顆金算子的同時,槍頭突如靈蛇下滑,戳穿破神算子的右腳腳背,倒抽挑射血柱,掩映易擋做態,倒也狂野。
  殺戰不容緩,更不容痛。神算子忘記痛楚,轉身飛出金算盤余下所有算子,身上斗蓬內藏的無盡算子也一并射出,他拼命的一式“千算万算”。
  易擋的“亂槍掃射”毀了眼前無千無万的金算子,只僅僅遺漏了一顆,一顆來自神算子隨“千算万算”而揮出的絕學“神算不如天算”,唯一的一顆金算子。
  神算子以揮彈万千金算子的手勁來疾射出一顆算子,力量是其他算子的千倍万倍。當易擋感覺殺气從天而降時,金算子已俯沖射進他頭頂,穿過全身,破軀再跌下地板。
  當當當三聲,便成了易擋的死亡哀樂。
  第二場,四太子胜。
  “站住”一聲怒叱,禿公子已從二太子身后閃出,攔住神算子。
  “呵……,禿頭怪不是要向已受創的神算兄討便宜吧。”苦傘子半掩嘴冷冷地道。
  “這樣殺下去,也不知要殺多久。為了替皇上、眾太子。大臣省點時間,敢請四太子一并把神算子、苦傘子、刑斧子三位交給在下,快快了斷便是。”禿公子說得輕巧爽快,卻是顯盡狂傲信心。
  四太子名万壽當然不能搖頭,三子已含著怒火,殺將攻向禿公子。
  禿公子左手用劍右手運刀,舞得如惡浪翻天,愈舞刀愈多,劍也愈多,原來從光禿禿的身子,也可以抽出十數刀劍來。以刀劍卸劍和刀,裹著身体,運成刀劍球斬殺向三子。
  神算子還有兩式絕學,苦傘子也有什么“無法無天”等七式絕學,刑斧子亦有五式“班門弄斧”、“斧頭蛇毛”這些招式。可是,現在都不管用了,刀劍球已卷殺逼至。
  他媽的大伙儿惟有急提全身內勁,斬、刺、射。利斧怒斬、苦傘疾刺、算盤直射。武器、攻招、人,全都卷進刀劍球內。
  卷入內,再卷吐出來。出來的,是光禿禿的禿公子,和他光禿禿的三位敵人。
  光禿禿的禿公子原來也是光禿禿的。
  但三位敵人卻光禿禿得好可怕,衣衫盡碎、毛發全削掉,還有雙手雙腳都齊齊整整的削斬掉,可以想象,余下來的光禿禿神算子、刑斧子、舍傘于是多么的十足光禿禿。
  一般情況下,禿公于是不會放過盡情折磨、侮辱半死不生的光禿禿手下敗將。可惜,這里是皇宮,今天是皇帝壽宴,他只好眼巴巴看著他們嚼舌自盡,唉,多浪費!
  四太子已全軍覆沒!
  第三場,二太子胜。
  “人才”之戰,其實就只是大太子与二太子之爭,三、四太子乃協助兩位皇兄削弱對方力量的棋子。顯然易見,大太子一方,雖仍未折一仗,但力量屏障已全遭破除。
  大太子已告急,最快樂的不是二太子名天命,而是站在他身后的伍窮。他很明白,主子有難,像他這些賣命的才有利用价值。因此,他提著敗刀,站在三太子名中龍跟前。
  “你奶奶的酸王八吹了口臭得地裂天崩好大好大口气,累得本公子伍少爺爺也要來個托大裝胸,丟你媽的一對三便一對三,什么一箭雙春、牛鞭長莫及,還有你這大什么袋刀闊斧,來來來,教你爺爺我打得你們屎滾尿流、生瘡生癬。”伍窮要替主子奪回威風,也只好以一拼三,拉個和果。
  求仁得仁,傷雕、奠及、闊斧,分別圍著單刀伍窮,大伙儿心靈相通,要將這爛口小賊殺成万段碎尸。
  伍窮突揚手道:“喂……,先前那三位的死況都看清楚吧,好可惜,絕招猶未使出便變了光禿禿的人棍。三位敬請保重,有最厲害的夸啦啦臭招爛招,可別吝嗇,讓他收在屁股啊。”
  一而再刺激三大高手,原意三人前后夾攻,現下也不再愿意留手了。闊斧抽出一雙三尺長斧,攻下路,莫及鞭封中路,雙雕的袖箭全蓋上路。三人并沒有各自揮出絕招,但并不表示便宜了伍窮,因為“三分天下”。
  “三分天下”,是三人混合各自攻招殺著而成的真正絕招,比任何一位的獨立絕學都厲害十倍。
  銀鞭攻出后便翻旋成七、八個鞭圈,鞭圈像似散出磁力,吸扯著袖箭,卷控雙斧。雙雕、闊斧同時轟掌向莫及,真气猛然從二人体內直輸入莫及百穴,体內無侍真气互蕩回擊,不吐不快。
  銀鞭引著袖箭、雙斧,“三分天下”如排山倒海,惡濤惊雷轟涌向伍窮。
  是自己惹來的大禍。
  抽刀、運刀。出招,三勢一式,十成功力的“一絕”狂劈。
  “三分天下”變了六分天下,“一絕”把刀招劈得一分為二、三分為六。
  破了絕招,但伍窮的整條膀臂給內勁反震,抖動不能自己,虎口也爆裂了,鮮血直冒。
  銀鞭宜遠攻,他最先扑向仍未站穩身子的伍窮。反腕沉壓,以刀背硬生生挫消鞭勁。袖箭又來,回刀擋救了上路,卞路竟已中矢。雙斧強攻,伍窮搶身入位,避了斧刃,巨靈掌狠狠轟中闊斧,但同時,兩斧柄亦重重扑得雙肩几折碎骨。
  闊斧胸口多了個五指掌印,哇的一聲吐血。吐血不一定死,但這一口血,足有一壇酒份量,應該是闊斧体內所有的血都一口吐盡。沒有血的身体,稱為死尸。
  余下的獨臂莫及拼得更凶,傷雕也發瘋似的像要同歸于盡。
  伍窮刻意使出地膛刀法,翻液揮刀,以快破快、以快克快。拼七招便有二、三刀能割斬傷二人的腿。
  不停的無定向旋滾翻飛,轉如龍卷旋風,莫及、傷雕的腿已“破爛不堪”!待二人步法不穩、身法緩窒,滿臉汗珠的伍窮飛出敗刀,又是斬腿,但位置偏高了少許,莫及、傷雕齊膝斷足,四道血柱噴射,面色由紅急轉死白,活不了啊。
  伍窮的胜利為他帶來陣陣疏落掌聲,鼓掌者竟是光禿禿的禿公子。
  “呵呵,恭喜!恭喜!可惜閣下快變成光禿禿的人棍矣。”笑得特別賤、特別惡心的禿公子已擋在伍窮面前挑戰。
  大如黃豆的汗珠不斷滴下,仍在气喘的伍窮口不了气罵出租言回應,刀劍已動。
  又是削人成棍的刀劍球。
  沒有托大以一敵三便不致消耗大量气力,便不致气喘如牛,胜五成功力,便不致被削成人棍。
  觀戰的都這樣想,禿公子當然也這樣想。
  只有小白不這樣想,不單止不想,小白更說出來,對十兩道:“禿公子快真的光禿禿了!”
  言猶在耳,十兩已見刀劍球爆出殘忍血塊,刀墮下、劍折斷。人仍站著,但已是失去了雙手雙腳的人棍禿公子。
  殘留在臉,是千分訝意,万分悔恨。
  “你的禿娘娘喂奶奶時沒教過么?兵不厭詐嘛,唉,天下第一笨人棍。”伍窮一腳蹴向人棍大屁股,人棍便終于倒地,不停在地上爆出撕裂心肺的轟天凄厲慘嚎,良久又良久,聲音才隨生命結束。
  伍窮十分窮,但一分不笨,可能貧窮得太久便自然會逼出些詭計念頭來。他刻意以一敵三時詐作大狂做而致只余五成功力,讓真正強敵禿公子只以七成功力出擊第一招,從而一舉擊殺之。
  第一戰是餌,第二戰才釣大魚。
  第四場、第五場,同是大太子胜。五場殺戰,戰敗的全都死得徹底,百份百的顯示,敗便只有死。
  余下的還有丁公公、伍窮、小黑、半日安、文盲,与及對頭的六公子。
  二太子名天命沒有大大的耐性,更討厭的,是形勢落在名太祖之下,這屈辱,他絕對受不了。所以,當名天命側身回頭向血公子示意,那血淋淋的怪物已如鬼魅飄身而出。
  七公子各人在江湖的名號,本來盡都不同,血公子當然不例外。他變成容貌血肉模糊,為的是要掩飾自己原來身份。血公子的武學修為,比其余六公子加起來還要高強,所以,最好是在“人才”決戰前,連其他六公子都不明不白血公子這人來歷,那便防不胜防。
  血公子沒有向誰揚戰,但一動如山,面對他,孤身一人是肯定的死無全尸,死得好快,好快便死。丁公公、文盲、半日安都不想死。所以三人徑自一塊儿出動,以三敵一,先滅自己威風。
  三人沒有把余下的小黑也拉在一伙,因為三人同心,三人合力,气勢、殺勢已遠蓋過血公子,又何必把功勞再分薄。
  文盲識字,還懂得念詩。他詩興大發曰:“戰場白骨無人間,山野荒魂纏草根。”詩意飄逸,戰意更飄逸,還有自鐵扇抽出的鐵草根,也飄逸地纏著血公于。
  丁公公施展出“干柴烈火”,干瘦如柴的腿,揮出气勁烈火轟中被鐵草根纏著的血公子。
  半日安在圍著敵人等待良机,他,總是無寶不落。
  血公子合共被二十成功力轟中,受創了,但不要緊,血公子把握了他需要的机會,劍指划破丁公公的腿,划出逾尺血痕傷口。
  有血,便成了。
  血來了,血公子頓時化作血魔,以血引劍,化成一柄匹煉壯麗的血劍,戳穿丁公公胸口。重創的丁公公哇聲吐出一大日血,好,血盛殺勢更強。
  運血成盾,盡割斷煩人的鐵草根。丁公公驟覺一种不祥感覺……像似大禍臨頭的快要奪取自己弱小生命。
  血盾再卷成血柱,同轟向丁公公、文盲。二人胸口非要爆出大血洞不可……,半日安及時救回兩命。已瞧准机會的老便宜,肉掌實滿真气,同時轟中血公子背項,向他偷襲。
  血公子立時變招,血柱分二,一柱仍轟丁公公、文盲。另一血柱轟了入老便宜体內。
  就是緩慢了一丁點,了公公能及時屈膝以鐵腿迎擋,文盲也及時張開了折扇。爆出巨響,丁公公的鐵腿變了跛腿,血不斷在流。文盲的鐵扇,猶在,但已嵌了在他胸膛上,一生一世,恐怕會留下鐵扇凹印。
  半日,安在中招同時,也噴出他的一式絕藝“無齒之途”,借力吐勁,滿口血齒半顆不少,全數打中血公子臉上,跟著,便立即斷气倒下。怕死的人卻往往死得更快!
  血齒打在血肉模糊的臉上,只是令這張丑臉更血肉模糊多一點點,沒太大相干。
  丁公公、文盲已失去戰斗力,被抬离去,他倆是唯一敗了卻未有死去的出戰者。
  第六場,二太子胜。
  伍窮還在療傷,要敗血公子,便要寄望小黑。
  小黑的鐵爪如勾魂使者般鉤向血公子索命,血公子伸出同是血肉模糊的血爪,爪反扣爪。四爪合共二十指互相爪扣緊握,全身內力盡推向雙爪轟吐。
  二人沉馬比拼,沒什么花招花式,硬生生以內力相互死拼,只要一方倒敗,十指必斷。
  小黑以意志把功力推向高峰又高峰,一定要戰胜。
  無數血箭逼射出四爪,雙方內力不斷并發,爭持不下,誰也沒占多一點點便宜。
  內力把地上磚塊都震得扑勒裂破,以二人踏腳為中心,龜裂向四方,塵上飛揚。
  小黑一度又一度把內力提升,要盡快壓倒血公子。他有百分百信心,死吧,血公子。為要催力,小黑面容已擠壓扭曲,青筋暴現。
  笑,血公子淺笑,對著蹙眉死命提勁的小黑報以淺笑。跟著,血公子的勁力暴增強一倍,形勢頓然改觀。陡然巨變,扑勒十聲碎骨巨響,小黑雖然未有爆出慘嚎,但已把他的夢全然粉碎。
  血公子沒有殺小黑,他一撒手,小黑的十指,像似柔軟的十根棉棒,軟倒下來!塌得一塌糊涂的十根手指,廢了!
  小黑已變成九成九廢人,喃喃自語的被抬了离去。
  小白看得好心痛,仿佛是自己的十根手指被折斷,他的眼眶,已涌出淚水,哭將起來。小黑,好可怜!
  伍窮不可能在這時向小黑發出怜憫,環目四顧,大太子的臉已變成鐵青,只余下自己一人,面對六公子。以一敵六,當中還有個可怕的血公子。
  賣命的人,為主子犧牲,當世四國四族,無時無刻大有人在,要哭,也不能一一為大家哭盡吧。弱肉強食、适者生存,伍窮听過、見過大多曾名動一時的高手,失敗殘廢后的潦倒落泊。听得多、看得多,也就麻木起來,有閒情為別人垂淚傷心,倒不如收拾心情為自己殺出血路,成就功業。
  伍窮沒有因小黑的悲慘而哀愉,戰斗力頑強更頑強。
  他的東、南、西、北方,站著前、后、左、右的老公子。明公子、余公子、象公子,還有挺起高逾頭首巨弓的箭公子,拘手拉弓搭矢,在遠遠瞄著伍窮心窩。
  沒有誰說過以一敵五,七公子武學修為比三太子的下屬絕不能相題并論,伍窮無疑自掘死墓。五公子當然心下明明白白,才擺出圍殺君宰之陣勢,奪取功績。否則只待血公子屏息回气,一一掌斃了他,五公子便落得空手而回,榮耀富貴盡歸血公子。
  大宰殺開始!
  十成功力、一分不留、寸土必爭、毀滅伍窮。
  余公子抽出尖頭金黃光澤的小毒蛇塞入口中,頓然蛇毒攻心,眼目綻火溢血,雙掌發出腥臭血黑。
  象公子一拳又一拳重重轟在頭顱兩太陽穴上,痴呆若狂的神色滿布闊大面龐。
  明公子雙手密收在錦衣綢緞內,手勁暗吐,蓄勢衣襟內如鼓膨脹。
  箭公子不停的拉弓,一步、半步。小半步。一分、半分……,拉弓每每能給他奇大的膂力拉得更“如矢在弦”,十指都溢射出血爆裂,弓仍在拉動。
  老公子先動,簡簡單單、結結實實的掌轟伍窮面龐。勁風來襲,伍窮也不閃不避,以重掌會重掌。
  “隔山打牛”!
  當小白咬牙切齒帶著懇切之聲對十兩說了這四個字。伍窮震退了老公子的掌勁,可惜,手掌的只是第一重勁力,第二重掌勁,隔掌轟得伍窮鼻子爆了、顴骨綻了、兩顆血齒甩了出來。
  明公子。余公子、象公子那會像翩翩公子般不乘人之危,拳、指、掌一起如驟雨狂風凌厲的挫向伍窮。
  一對手如何回身迎故六道電极?伍窮早下定主意,先殺老公子。敗刀惡浪甩飛,伍窮平生功力盡注入刀身,刀尖向下,挺直平平的壓嵌入老公子殘軀胸膛。
  小白認得,此招是伍窮六絕中的“凶前絕后”。勁力前入后出,整個老公子的脊背從膊至股,連皮帶血肉給完完整整的轟飛震甩离体,死得干脆。
  有得有失。
  伍窮放棄了對明公子第三人的閃避、口擊,后頸給抓撕了一大血洞,鎖骨碎裂且在淌血,左腿爆了尺許裂隙,背項快要爆塌。
  故技重施,伍窮發瘋般回身爪扯著象公子的散發,扯拉壓在地上,刀柄死命向著他的五官面龐狂插。
  余公子開始明白了逐個擊破的道理,再也肆無忌憚的也狂轟拳,要砸爆伍窮的頭。明公子揮出三十六件古怪暗器,重打在伍窮身上大穴,再掌轟嵌入骨肉。
  象公子慌得拳如雨上反轟要逼退伍窮,可惜臉龐的稀爛令他很快喪失斗志,任由宰割。
  “吼!”怒吼的伍窮,硬生生震退了余下的余公子与明公子。此刻的伍窮,血脈責張,殺意如狂。
  射!
  雷霆万鈞的箭,在最适當時机离了弦。注滿凜凜殺气割破長空,銳裂蒼穹,直取心窩。
  伍窮怒目圓瞪,他要拼!
  血在燃、意在燒。如炮彈的拳与箭硬拼。伍窮体內的銳烈張狂熬气,要熄滅箭火。
  狂飆爆起,如咬龍天翻惡浪。箭全然粉碎,勁力給完完整整吞噬,反沖轟向箭公子。兩股惊震穹蒼的無匹气勁鑽入箭公子体內,乍然破爆,把四肢百骸炸得片片粉碎。
  不能敗,不能死,不能窮下去的頑強意志,令伍窮猛然提升功力,勁气升華再上三層,身上布帛碎飛,飄震散射,內勁奔流百穴七大周天,太陽穴高高鼓起,全身肌肉責張糾結,然已脫胎換骨威猛無敵。
  伍窮的惊人變化,气勢凶猛,把余公子、明公子完全壓倒。晃身揮刀,刀劈向明公子,斬破分尸,血醬撞射碎破成血路,筆直攻向身后余公子。
  “天有絕人之路”。
  血路惊濤破壑,翻涌壓倒余公子,扭卷血人混和血路而凹裂成絕人之路。
  戰場上,就只省下脫胎換骨的伍窮和血肉模糊的血公子。
  最后一戰!
  血公子掀址地上灘灘血水,射出血芒,指破長空,漫夭銳射,要空破伍窮的護体罡气。伍窮探刀破血,長嘯而起,直破向血公子。血指運血,血浪滔夭,結成血茧,把血公子包裹在內,旋飛疾射反攻伍窮。
  “啊!”
  一聲震愕,竟是來自屏風后的皇上名劍。
  小白完全不能相信眼前景象,哺吶自語:“風瀟瀟的‘滿江紅’、‘滿江紅’的’天蚕血茧’!”
  這血肉模糊的血公子,竟在前朝國師風瀟瀟敗死“鐵血忠魂林”后數十年,使出早已淹沒人間的不世絕學。
  難怪他要毀去容顏,隱藏身份。
  血茧旋轉裂割伍窮,早已傷痕累累的伍窮,無匹血勁把身上百處傷口都不斷撕開。鮮血噴溢又被血茧吸卷,融為一体,更加增強血茧勁勢。
  要破血茧,便只有抽絲剝茧。
  敗刀被伍窮以十八成功力直壓入血茧內,壓出裂隙,十指狂張向內爪插,竟扯出一條血筋,是血公子的血筋。
  血茧瘋狂的舞轉,伍窮不停的抽血。血茧割得伍窮体無完膚,敗刀隨血茧轉動在茧內旋斬,也斬得血公子血肉淋漓。
  伍窮要戰胜,就必須把血茧停下,他惟有一條又一條的血筋抽扯。
  終于、終能抽絲剝茧!
  血茧爆散,血公子頹然倒地,他不單臉容血肉模糊,絕對是全身每一寸地方都血肉模糊、血肉交纏、血肉淋漓。
  伍窮倒在地上也不能再站起來,他好想心里點算傷勢。然而里里外外,縱橫全身,說得出的部位都綻破重傷,無從打量。
  只要能再站起來,向對方揮出一拳,甚至只是輕輕碰他一下、對方就必然倒地不起,那就為主之奪得“人才”魁首。
  起來吧!
  二者都竭盡所能,呼喚全身每一條神經,作振奮的最后一擊。
  伍窮,他的惊人頑強不死斗志成功支撐起身体,半步牧步挨向垂死的血公子。
  他伸出劍指,逐寸逐寸的伸戳向倒地血公子眉心。
  時間好像過得好慢好緩慢,只是半尺不到的距离,伍窮的劍指猶未角及那死穴眉心。
  只余半分,小半分……!
  骨折、碎裂、疾射!
  血公子在中指前的一瞬間,把點滴悄悄累積起來的勁力,以指捏碎指骨的一小節,同時彈射中已力竭筋疲的伍窮眉心。
  二人同時中招,再也不可能支掌,各自昏死失去知覺。
  良久又良久,惟有把昏倒的二者抬离戰場。
  最后,竟沒有人能奪魁,仍站在武斗大殿!
  三、四太子下屬早已一個不省死得清清光光,二太子的七公子全倒了下來,大太子身后也沒有任何一人可出戰。這可難倒主持大局的威武鐵將鐵如山了。
  場中一片死寂之際,卻傳來了輕輕的腳步聲。大太子的臉容倏轉死白,沒有人留意二太子身旁一直低下頭服侍妥貼的奴仆,他一直隱藏得很好。
  那奴仆慢饅抬起頭來,面對大太子名太祖,露出猙獰狡詐的笑容,深深刺穿名太祖的心。
  是夜——狼!
  這頭背叛主人、賣主求榮的走狗,仿佛一夜間,由走狗變回本身的禽獸面目,發出胜利极樂的狂笑。
  要是場中只余夜狼有資格代表出戰,是唯一的作戰者,胜利,自然歸于他的主人——二太子名天命。
  世事難料,幻變無常,當大局已定,卻仍有被忘掉、被忽略的“輕机”。
  這轉机的核心并不在大太子身后,而是在六太子假太子名太宗身后,當被小白拖出。戰場時,她,腦際一片空白,只捧著不屬于自己的一柄劍。
  十兩!
  不錯,對啊.是了!轉机的核心便是被小白拉了伴在身旁調笑的十兩,她既是大太子帶來從仆,又是服于名太祖麾下,當然可以代表出戰。
  大太子笑了,但旋即心跳急動,憂心忡忡。這小女孩能抵擋殺敗夜狼?
  沒有人曾對弱質纖纖的十兩有信心,只有假太子口中的渾蛋小白例外。
  小白向十兩報以輕輕淺笑,在耳畔說了一些說話,輕撫秀發,給小妮子像注滿無窮信念,跟著便退回假太子身后。
  此刻的十兩,身負為大太子奪取皇位的無比重任,熱血沸騰,天啊,又怎會料到有這樣風光的一天。
  她眼前敵人是武功詭秘的夜狼,但十兩腦際完全一片空白,目中無夜狼,只有小白的微笑、小白貫注的信心,小白少爺的期望,小白少爺的決定必定不錯:“我一定能戰胜夜狼!”
  拔劍、出鞘!
  真气由“气海”貫注“神封穴”轉“陽關穴”入“魂門”再……“會宗”、“外關”,“章門”至“玉枕”……。
  十兩對小白完全信任,她依照小白少爺指導,不偏不倚,一點不漏的運轉体內真气;舞動平凡的劍。小白少爺的吩咐一定沒有半分出錯,他傳授的武功招式必定能殺死這狗賊夜狼。
  信心加上信任,奇跡立時出現。
  地上碎滿掉折的刀劍,竟被十兩劍气掀動,挑彈而起。漸漸。圍攏相互碰擊,形成一個球,哇,媽的,這……不就是禿公子的刀劍球!
  十兩竟能使出禿公子的刀劍球?
  所有的人,除了十兩自己与小白,都呆了,包括對戰的夜狼。上陣對戰怎能呆呆入神,因此,刀劍球霎時割傷了夜狼,他連退八步,呆若木雞、心跳如雷、汗如雨下。
  更不可能的事又呈現眼前。
  十兩的刀劍球沒有迫殺的同時,劍插地挑射,旋卷滿布的血。
  “天蚕血茧’,血太子的‘天蚕血茧’!”每一個在座者都不禁惊呼出來。
  夜狼完全不能面對眼前事實,他……信心蕩然點滴無存,失落得任由宰割。
  一道強猛如裂浪崩山的刀勁惊醒了夜狼,無情地轟散十兩的血茧。一柄未出鞘的刀,孤寂的挺直插在大殿堂前,惊碎殿內每一人的戰夢。
  刀,來自“劍皇城”,离“玄和大殿”搖遠以外的紫禁之巔“太和劍毆”飛檐崇脊之上,那里站著這刀南主人。
  這刀,令皇上名劍离開龍座,昂然站著。
  這刀,令一直閉目的万骨枯睜開了神目。。
  這刀,令小白記憶猶新。
  “你終于來了!”龍口吐出令人愕然的說話。
  “圣上命小人來,小人自當赴會。”刀客答道。
  “好刀!”名劍道。
  “刀法比刀更好!”刀客道。
  “他已答應赴約?”名劍道。
  “他喜愛我的刀和刀法。”刀客道。
  “好!”名劍道。
  “十天后,月圓之夜,紫禁之巔。”刀客道。
  “朕終于等到再見大師兄橫刀奪愛出峭的一天!”名劍道。
  “小人殺敗橫力奪愛,便永遠陪伴皇上新主跟旁,轉助他一統天下,完成霸業。”刀客道。
  “一統天下……,好!不愧為刀鋒冷。”名劍道。“小人敬謝圣上寵信。”刀鋒冷道。
  “信你,倒一定不會比信先前舞刀弄劍的一群廢物差矣。”名劍道。
  “五位太子年少,未能招賢納強,得威鳳祥麟,待磨煉后,自能肩當大任。”刀鋒冷道。
  “但愿如此!”名劍道。”
  “一切盡在圣上掌握之中,運轉乾坤,翻云覆雨,天下間又豈有人能參透個中奧妙。”刀鋒冷道、
  “可惜,朕已時日無多!‘人才’奪魁,就只好交給卿家好了。”名劍道,,
  “謝主隆恩!”刀鋒冷道。
  “退朝!”名劍冷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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