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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翻云醉夢香


  名劍的咳聲如病懨懨的垂死老叟,手帕捂住嘴唇良久都未放下,他咳的已不是唾液而是血絲。嗆咳得虎背熊腰也彎曲了,每一聲都像裂肺斷腸般令全身抽搐,即使是立斃當場,誰也不會奇怪。
  “朕旨意已決,五位皇儿誰能奪取‘謀才’,便賜予公孫卿家才女芳心下嫁,奉旨成婚,天運乘龍。”名劍道。
  五太子立謝圣恩:“謝父王!”
  簡單的一句皇命圣旨,小白立即呆在當場,他一直暗戀心儀的心上人,就此金口一開,便成了太子妃嬪,頓然如墜冰窖,不胜欷歔。芳心的鶯啼俏語,那日在她閨房中相擁如膠似漆、暖体肌膚之親,還有她那仍在腦際的赤裸倩影,怎么一下子就成了泡影,好夢一去不返!
  心中一酸,悲傷兀自縈繞心頭,良久不能散去。當日隔牆偷听悅耳動人甜語,開解在“劍京城”的孤寂煩憂,樹下入夢,還与夢中仙子同游碧波,怡樂無窮。
  如今佳人已有婚約,雖不致肝腸寸斷,但心里失去玉人,郁悶便侵占全身。
  反觀五位太子,誰都垂涎了芳心脫俗雅致美色已久,尤以六太子名太宗為甚,他在“論相廂”中的狎玩妞儿,興奮欲情猶憶記腦海,他絕對要占有、擁有芳心。芳心是他當皇帝的第一件戰利品,誰也休想奪去!
  名劍待了良久才再道:“傳童養媳芳心上殿。”接了圣旨不久,芳心便現身于玄和大殿,磕謝圣旨婚約。
  芳心穿上一身翠綠柳衣,秀眉舒展,嬌羞不胜,如花笑靨,姍姍毓秀,一對墜耳垂珠子,隨身子擺動如楊柳搖晃,与清秀蛋臉相映,真個脫俗人間。
  其它大臣看著,恍如天神雕像出仙的粉嫩容顏,直教俗人不敢有攀慕色心。那道不染凡塵的气質、舒雅大方的儀態,正是皇后圣洁風范,愈看愈是心暢。
  “朕圣旨定婚,自當以天數為媒,先前不讓眾太子得悉,如今正好憑各自能耐奪取賢妻。好了,當下誰能邀來風不惑上殿?”名劍問道。
  大殿鴉雀無聲,五位太子竟無一人回話,誰都默不作聲,神情其是懊喪,眉頭緊蹙。
  名劍微有慍色道:“要是眾皇儿都邀不了風不惑上殿命相,‘謀才’懸空,表示誰都欠缺智謀,如何能成大事。那只好依朕与公孫卿家所訂,把一代才女芳心,托居‘劍气城’荒郊‘普渡庵’削發為尼,終生与佛為伴。”
  芳心立時毛骨悚然,心中悚悚危懼,主意頓失,四肢百骸剎那間都僵凍如冰,香額冷汗涔涔而下,寒毛百豎,一陣暈眩,几乎軟倒殿上。
  心下亂作一團,莫非始終過不了神相批言劫數?當不了皇后,還要削發為尼,縱是人間絕色,于荒郊獨身,卻是与一眾丑尼姑無异,終老枯庵之內。
  倒是六太子名太宗反而心下大樂,已定下謀划,一旦登基,便接芳心回宮,縱不能封后,也就封為妃嬪便是。
  芳心豈止是貌艷動人心,她既已兵法超越公孫莫敵,誰要能得奪佳人,便定能用她妙法破敵,奪取“戰才”。
  可惜本是人、才兩得,變成了人、才兩失,眾太子也在惱恨那不識抬舉的風不惑。
  忽地,傳來殿外風不惑上朝求見,大伙儿全都面面相覷,噤若寒蟬。究竟神相為誰而來,是誰終能打動丑惡婦李厲琤的心?
  只有芳心如釋重負,剎那間的變化,把她先從天宮擲下地府,如今又從地府抓回陽間,要是風不惑受五位太子之一所邀而來,她又再飛升為仙。猝變莫測,芳心活像任由擺弄的玩偶木頭,失去主掌命運的人是多么可悲。
  芳心志決更加堅定,一定要成為人上人,不再受命運愚弄。
  是誰能令李厲琤臣服,帶風不惑上朝?答案立即便來,走在最前的是神相風不惑,他臉上至沒半點昨夜的忿怒悲切,換來是那份畏首畏尾的怯儒。
  身后跟著的便是惡婦李厲琤,看她一臉春風,紅粉飛花,口角淺笑盈盈,雖是蛇行鼠步,不堪入目,但飛揚的神采,總算減消了兩分嘔心。
  丑惡婦身旁還跟著一人,她甫現身殿內立時一陣喧嗟,太子或是百官,全都揚眉愕然,吃了一惊,在如夢中。
  “小女子有負小白公子所命,為六太子晚了引神相入宮面圣,罪該万死。”能令朝中上下為她艷媚絕色贊歎、惊呼訝然者,不是第一艷嬌耶律夢香又是誰人。
  “公主乃金身鳳体,上朝面圣,還須賜座。”名劍對耶律夢香這滅族亡國公主,甚是照應,不忘賜上椅座,不失風范。
  名太宗當然暗呼狂叫,對小白再示以感激眼袖。只是小白卻被手段玲瓏的耶律夢香,弄得哭笑不得,思緒激蕩難以平复。
  雖然六太子得胜“謀才”一局至為重要,惟耶律夢香艷名滿天下,她當下親自面圣,道出為小白效勞,等同公告天下,小白已奪得玉人芳心。
  四國四族之大,無數富甲天下、權動百万兵的皇、將、商賈、异人,送來珍寶財物,也只是欲与佳人結識,猶未獲答允,更枉論奢談得奪佳人。如今艷姬仙子投怀,主動而來,今后誓必成為天下佳話,名動江湖。
  且看嬌艷欲滴柔膩滑嫩肌膚,配上如仙境飛瀑似秀發、柔順烏澤,巧巧的秀頷笑的時候,別有一番幽艷風姿。婀娜妙韻,風情滲似幻夢,教人迷茫心亂,确是活色生香。
  万人夢不可得的一代艷姬,竟然是小白已抱玉人,艷羡之情,直教充斥玄和大殿。
  說也奇怪,耶律夢香的冶艷,甫現身便把芳心的清雅全蓋了壓住,也許高貴秀雅之气質乃宮庭皇族、妃嬪所特有,向乃可望而不可即。然艷色嬌香,則煙花之美,易得難抱擁,但也是常人所欲,更是親近。
  何況耶律夢香之艷,更胜夢中千倍,怎不被絕代風華迷失心神,心頭怦怦亂跳。
  小白睨向公主妙目,已測知她于昨夜自己离去后,為助小白今日取胜,暗自命嫣唇、雪姬、俏語三位仙子,往風不惑府中迷惑那李厲琤。公主已動了真情真心,定然是要永永遠遠的跟自己難舍難离了。
  區區李厲琤又何能与三位絕世仙子媚艷匹敵,昨夜能一親香澤,三凰朝假鳳,抱擁天下第一艷色,只是要風不惑入官相命,當然毫不為難了。公主默然把一切功勞便全讓了給小白,不損男人尊嚴。
  小白既請來神相,“謀才”便是六太子名太宗所奪,聯同“毒才”,已稍胜其余四太子,同繼承帝位大統,再邁進一大步。
  風不惑既已臨殿,當應名劍相邀,為“天才”作命相批定。
  風不惑淡淡道:“要批出五位太子中,誰是天命欽定天子,掌相、面相均難以定斷。惟八字所得,乃天數之絕,人不能變,變不是天,就請五位太子記下自身八字,再出風某細解。”
  名太宗排列最少,便先刻記下出生八字,甫記定,神相猶未有論,小白竟發出一聲惊呼,呆在當場。
  名劍愕然道:“難道小白也從八字有所領悟乎?”
  小白也忍不住內心惊震,奇聞怪事,也望神相指點,便道:“想不到原來六太子八字,年、月、日、時、刻甚至推法,分毫不差,竟就与我八字無异。”
  一語既罷,場中無人不嘖嘖稱奇,風不惑更是不能入信,震愕得口齒咯咯有聲,唇合不上,臉上皮肉不住跳動。
  “同命相連?此生竟給我碰上古書所記的万歲無雙奇命,不枉我泄盡天机,妙哉!妙哉。”神相兀自出神,沉思不語,云游虛幻去也。
  原來相書上記:“同命相連,一命歸天!”二人若八字盡同,必有一天有緣同聚,更亦因命途之机遇而結成友好。惟夭偏不能容同命二人生于安樂,聚后必很快只余積福一人獨存于世。另一定死于非命,更是源由同命者手。獨存者盡數奪去同命人之福,福大命更大,一人存二命,幅禍雙份,定為非凡皇者。正是:
  同命相連,一命歸天,
  福定生人,一定飛仙,
  禍劫亡魂,一劫難免,
  大福大禍方成同命線,
  大成大劫方可度余年,
  兩命歸巢一飛沖天万世功業建,
  自相殘殺一刀兩斷千秋熱淚纏。
  當日為小白算面相、掌相,机緣下今日得悉其“同命相連”大運,此子他日福禍掀動杜稷,狂傲殺震大江南北,比當日所批更為震撼,天下因他大亂,已是不變天數。只是他日若為名太宗所殺,則命數盡歸六太子所有,叱吒天下便是同命人。
  如此命運,又豈敢隨口詳表,識相的風不惑當下便拉雜一些動听言詞,美化虛幻一番,盡把命中關鍵藏隱埋伏。
  “四天子名万壽一生富貴,少年得志,只得一劫,遠离禍因便能安享終生,還是不爭不奪皇位為上。”神相逐一為每位太子仔細批命述說。
  “五太子名昌世已曾來訪風某,批命以后,太子非但放棄追逐登基緣份,更听從風某指示,將別過‘劍京城’,他遷‘劍气城’,再尋人生新一頁。”這原來便是昨夜名昌世往訪神相后之決定。
  “皇儿此事當真?”名劍也疑惑起來。
  “臣儿今夜便离城,請父皇恩准。”名昌世決定來得突然,可見他對風不惑之批言十足相信,絕不苟且。
  “三太子名中龍中庸之命,不偏不倚禍不來,命中也有一劫,此劫虛虛實實,系于別人手,混濁不清,難走天數。”說得明白,名中龍絕非天命人君。
  最后二天子名天命刻記下八字于神相眼前,風不惑當下呆若朽木,不得動彈,怔怔發傻,哇的一聲,竟吐出大口气血,沮然倒地。
  名天命似早已有所料,一臉跋扈不可一世暴露人前,自信得無以复加。
  “神相難道又有所悟?”名劍馬上追問。
  “名天命,天命,真是天命所定,天賜天福羡煞人。回皇上,二太子乃古書中之‘天福大運無邊紫龍命’也--
  福星高照照天命人人君是真,
  禍福合一一生九死死里逃生,
  鴻福齊天天降大運運轉乾坤,
  緣定緣分,天定天人,福緣福人分,
  分金分銀,分神分心,分權兩相分,
  人福大運,一世一生,不离也不分!
  以命論命,如此大福一生天命,當是人中之龍。依天命所定,‘天才’非二太子莫屬矣!”
  風不惑一日碰上兩大奇命八字,全情激動難耐,再也不能支持下去。
  名天命早已找來無數名師批出皇命八字,但仍未及神相之狠与獨到,其中遺漏不少,但得悉一生大運,也就大喜過望。
  “回稟皇上,方才批命,各命獨批雖依書直說,惟批命時卻碰巧遇上‘同命相連’,此為變量之玄机也,一切命途,六太子与小白所系,均能移命變天,此為今日批命天數,天數變幻,掌握太難!”神相碰上“同命相連”,恐天數不定,話中留有余地。
  “好!好!朕今日能机遇神相,得悉天几,總算大開眼界,必重重有賞。‘六才考戰’已定其四,‘富才’”一戰,看來也該是四皇儿穩奪吧。”名劍望向名万壽。
  名万壽竟搖頭道:“回稟父皇,城中首富,今日已非眼前皇儿,二皇兄才是‘富才’之奪魁者啊!”
  晴天霹靂,任誰也不能相信,掌控了“武國”大部分生財商机的名万壽,怎可能敗給二太子名天命啊?
  名太宗更是愕然,原來他已穩奪六才之二,其它三才只要由二、四、五皇兄各自分一,那最后一才就算是其它皇儿所胜,也只和他平分春色。故也不用再比拼,他自可先奪帥印,一展兵法攻敵,敗下來才由其它人再出戰。
  要是同都領兵出戰敗陣,“戰才”懸空,他也以二才得胜,奪得皇位。在一片形勢大好下,“富才”一戰竟大變遽生,頓然有點失魂落魄。
  “臣儿名下一切土地財物、商舖貨資,昨天全已贈予二皇兄,如今只余一些金銀,便一無所有,故二皇兄從今天起,才是‘武國’最富有者。”名万壽娓娓道來。
  原來名万壽与名太祖情深系連,得悉名太宗弒兄,更目睹他食其肉、飲其血,心痛莫名,但又沒奈何。一怒之下便把名下一切送予二天子,既可打擊名太宗,又能埋下伏線,只要名天命最后得胜,哪還怕沒机會再展拳腳?
  兼且商情商事,非一天三日便能掌握,若名劍駕崩,“武國”新君即位,一切必不望動搖,手執經濟命脈的他,又何愁新君不送回一切財物商事,讓他重作馮婦。
  “好口‘六才考戰’倒也柳暗花明,如今只余下‘戰才’一考,三天后在教場比試,只由二皇儿与六皇儿同奪二才者先戰。奪魁者便能取得兵符,率領‘神武御林大軍’以武立威,以戰立業,一畢攻城胜戰揚威立万,從此號令三軍九將,天下莫敢不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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