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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一劍斷情義


  接連五天五夜沒有睡過,只在馬儿疲极時才偷偷歇息一會儿,生力為了比小丙更快一步先抵達“天都城”,已竭盡所能。小白既挑選了他,他便不會令小白失望!飄雪愈見稀疏,嚴冬已快過去,生力帶回城的糧食,是“天都城”的唯一補給,小白正需要它來令“鐵甲兵”飽腹,組成奇兵突襲敵陣,解困城之危,絕不能有失。
  還余下不足一天腳程,小丙他究竟在前方,還是從后追赶?生力与一眾“鐵甲兵”是往救解困,還是送死?
  不能再理會了,整隊人已疲乏不堪,只憑著一鼓作气,支持著已透支的軀体,有人倒了下來,便拔出劍來刺大髀,讓痛楚喚醒自己,再上馬繼續前進,絕不放棄。
  自從“天陰雨山”一戰,“鐵甲兵”只剩下不足四万之眾,這批經歷生死与共的戰兵,都是精英中的精英,意志力特強,倒下了,又會再掙扎起來,誰也不愿是唯一的失敗者。
  殺气沖天,手上的“夢香”神劍徑自散發出來的炙熱,竟把四周飄雪蒸發,化成縷縷輕煙,在余律令身上四周盤纏化開。
  鮮見余律令笑容滿臉,孤高气傲的他,站在“天都城”正東門前,等待著小白來送死。
  以手上“夢香”,配合自己來殺小白,當真是匹配得十全十美。人世間只要欠缺了小白,夢香公主的心便自然投向他。一字記之曰白,不得不殺。對了,今天就算天崩地裂,他也必先殺小白!
  為啥余律令有絕對信心能殺小白?
  因為余律令絕非大意之徒,他每干任何事,必然都計算准确,部署充足,武功比他差了一截的小白,決戰只是送死。
  上回在大營之斗,余律令刻意隱藏實力,他是故意讓小白与他爭持不下,因為,只有這樣,小白才會提出決戰,余律令才能在“耶律夢香”眼前殺掉小白。
  只有在夢香公主眼前粉碎一切,讓她清楚明白,自己才是天下間最強者,公主才可能回心轉意。
  一切安排得天衣無縫,小白,快出來受死吧!
  城門緩緩打開,神駒大白負著他的主人慢步走前,圍觀的余家戰兵瞧在眼里,實在有點怒!
  小白并不是騎在大白背上,而是臥著,腰身擱在馬身中間,頭与雙腿分別在馬背左右兩方垂下,一副悠閒模樣,對今日之戰,似乎滿不在乎,教余律令好憤怒。
  “唷!停啊大白,小心碰著人家,你可不一樣啊,人家失明,是殘廢盲人,你可不是啊!”
  小白的一句“殘廢盲人”,可真的把余律令激得七孔生煙,長得俊逸玉立,瀟洒神朗的翩翩公子余律令,從小便受盡無數稱頌、贊美,絕未有過被奚落的感覺。
  直到他為了表示對滅絕夢香公主“舞夷族”,欺騙了她的愛与信任之懊悔,親手剜去雙目,以示賠罪。
  江湖中人都也是只有惊歎,一面倒的對他的付出作絕對正面夸許。加上余律令沒有半點因此而致武功退減,反更見殺力惊人。耳畔傳來的,只有恭維、贊歎,半句相反的詞句也沒听過。
  當下,是余律令第一次因為失去雙目而受辱,第一次有人敢稱呼他為“殘廢盲人”!
  他最追求完美,最渴求無瑕無疵,就算是部下受了傷,有了缺陷,也必須离開余家。
  今日,小白竟膽敢說他是“殘廢盲人”!
  余律令怒道:“你膽敢侮辱我!”
  小白笑嘻嘻道:“什么?侮辱了閣下么?是我的哪一句、哪一個用詞悔辱了余公子啊?”
  余律令當然不會在自己口中,重复那四個字,他只感到全身火燙,殺意已如矢在弦。
  小白用手按著額首惊道:“呀!對了,是‘殘廢盲人’這四個字么?哎唷!但我說的卻是實話,余公子确實是個不折不扣的盲眼殘障可怜人啊,你難道可以不承認么?”
  余律令冷冷道:“我卻能‘看’到你臥在馬上前來,我的‘心眼’,可不會比你的雙目差勁。”
  自負的余律令,最痛恨“缺陷”,只追求完美的他絕對相信,他的“眼”,一直沒离開過自己。
  小白開心得鼓起掌來,哈哈大笑,又伸手去撫摸大白的臉,興高采烈道:“好啊,好啊!果然是高手奇技,令人歎為觀止。但是……殘廢就是殘廢,怎能不承認啊。你來回答我吧,我的右手現在伸出多少根指頭來?哈……你的什么“心眼’可看得出來么?”
  小白故意只伸出尾指向下,還刻意移動得緩慢之极,連半點風聲也不抖動,就算余律令如何天賦神能,失去了雙目的他,怎也不可能“看”得出結果來。
  要戰胜太高強的余律令,必須先在气勢上壓倒他,最好還惹得他心浮气躁,愈冷靜的余律令愈是可怕,小白為要先挫其鋒,便刻意撩動他的心底怒火,作出挑釁。
  情緒波動,余律令的武功才會有破綻,“殘廢盲人”四個字,絕對比一式完美劍招更能斬傷余律令。
  余律令答不出半個字來,小白嘻皮笑臉的在舞動右手伸出來的尾指,刻意恥笑。
  “我看到了!”余律令突然說道:“沒有一根手指,我會把他們都一一斬掉!”
  “皇天不負有心人”!
  余律令揮斬出情意綿綿劍絕,疾劈向小白,劍勁破气霸殺,劍光籠罩,烈濤惊雷般十丈殺力洗脫恥辱!
  舖天蓋地,殺力絕對閃避不了,“赤龍”出擊。
  小白縱身躍上,身形東倏西忽的迎上“赤龍”,雙腳竟踏在“赤龍”之上,兩腿一分,便拉開“赤龍”出鞘。
  “皇天不負有心人”挾雷霆万鈞之勢破斬而下,間不容息,小白竟半空翻身向后,右腿蓄勁踢向劍柄,疾射“赤龍”拼破殺著,便是一式他自創的劍絕招式“斷情義”!
  融會小白踏入江湖后,与小黑、名太宗、伍窮先后無奈斷絕情義,化苦痛成劍意的“斷情義”,如長虹惊天,爆散出五彩華光,遽爾閃電迎上,兩股澎湃劍勢交擊,“夢香”竟被彈飛而去。
  “斷情義”竟截斷了“皇天不負肓心人”的至情劍意。
  二人同時執回神兵,余律令緊握“夢香”神劍,不停抖顫舞動,余律令的手也被帶動晃搖。
  霎時惊覺,自己對公主的“情意”,竟輕易被截斷,全身百骸說不出的難受,當下躊躇難決,傷心苦悲。
  余律令一向自詡對夢香公主的愛,是完全投入、無邊付出,濃情化為劍意,惟是一式惊天動地的“皇天不負有心人”卻被截破,無可否認,小白的“情義”更胜自己。
  小白沉吟道:“單一的‘情意’,只是顧影自怜,是單,非相愛,情痴原來只是妄想,當然有缺憾,情意綿綿,卻是空中樓閣,既不買賣,虛空夢幻,破又何難!”
  當頭棒喝,余律令猝然胸臆真气走岔,猛然吐出一口血,退開三步,小白的解說,比一劍穿心更傷、更痛。
  小白挺劍笑傲道:“說情意,化劍招,兩情相悅,破難結合成比翼鴛鴦,這份同心真情,又豈是單戀能明,就讓我來給你感受一下吧!”
  “赤龍”再出鞘,一縷縷劍光如流星飄絮,深情動人,如情意牽纏,兩情繾綣,十丈劍气斬下,正是“皇天不負有心人”的醉人情意劍絕,就在余律令身前三尺斬下。
  眼前情真,說不盡的柔情万縷,愛火纏綿,甜蜜旖旎彩虹般洒落,就是余律令欠缺的所在。
  得不到的愛,便牽動不了情意。
  “皇天不負有心人”,只是余律令的寄情渴望,卻絕對不是情真,情真感受到皇天不負有心人,是小白,絕非余律令!
  原來劍意,只是自我輕蔑,當真貽羞天下,說什么情情愛愛,真心感動,說到底,竟然都是一番廢話!
  低下頭的余律令,悲慟哀傷得難以自控,一滴淚,從來不曾在他眼中掉下來過的——淚,偷偷溜出他的眼眶,舍他而去,就落在地上。
  夢香公主不禁聳然動容,一顆心怦怦亂跳,秀眉緊蹙,神色慘然,她……怕,好怕!
  余律令從不掉淚,因為他從未嘗過解決不了的苦痛。
  哀傷的悲情在他体內爆發,又豈是妄想虛浮的情意所能比擬,苦悲殺恨,帶來暴戾凶煞之气,小白又哪里能擋!
  “殺!”
  余律令殺人!
  十指在雪地上彈動飛躍,前方正好是斜坡,便藉勢翻滾,滾啊滾,倒在雪堆中,又再“起來”。
  以雙手支撐身体再站起來,便是頭下腳上,模樣奇怪。
  繼續以雙手撐地“奔跑”,小丙每一回倒地,都盡力憑他的一對靈敏耳朵,“听”
  著与他斗快赶回“天都城”的生力与一眾“鐵甲兵”,還在后頭,不遠,并且愈來愈近,他要更努力。
  只要比生力早一點赶回去,喚來大軍截殺,又奪下糧草,芳心皇后一定重重有賞,自己的五百“神武大軍”被宰,也就不致受責,更能升官發財,立下大功了。
  跑啊跑,小丙憑著惊人意志力,以手代足奔走了數日數夜,比乘著馬的生力等更快上半個時辰路程,全是因為當日十八姑的“聚精會神大補湯”,小丙因禍得福。
  十八姑當日在“迷茫惶地”,以十八鍋濃烈藥湯,倒在小丙頭上,憑借“聚精會神大補湯”令小丙血气急奔,再以“灌精大法”交媾。無恥的淫惑玩樂,卻同時令小丙內力大大增強。
  雖然內力深厚,但小丙一直刻意隱瞞,他絕對清楚,壓在自己頭上的小黑,并不喜歡“七小福”太強。
  在小黑心中,部下一定不能超越某個界線,不能威脅他高高在上的地位,否則,小黑一定會盡力把情況“控制”住。
  因此,在小黑面前,可以好歹毒、好無恥、好賤、好狠辣,但一定不能武功高強,這便是“七小福”的生存之道。
  為了盡力掩飾,小丙甚至在生死關頭相拼,也盡量隱藏住實力,暫時乖乖當個好平凡的小丙,日后待有机會來臨,在招式上又有突破,才慢慢顯出真功夫不遲。
  耐性,對小丙來說,絕對不會差到哪里去。
  “哈……到了,終于到了,是‘武國’的旗幟。”小丙已僵硬的雙手仍能支撐下去,委實奇跡,當他看到迎風飄揚的旗幟,還有不遠的營帳,小丙也禁不住歡呼大叫起來。
  小丙頭下腳上的怪模樣,教“神武大軍”的守衛吃了一惊,猶未定神,小丙已斥喝道:“是我,小丙將軍啊,快說,誰守在這里?”
  兵丁呆愕一陣,不懂回話,只向著大營指去,長久才吐出了一句:“小……鳳!”
  “好啊!原來是她,這臭娠子真走運,殺人奪糧的大功,又全歸于她了,這臭婆娘真他媽的好運道!”
  小丙心中千万個不愿,惟是事態緊急,也只好收斂心中不滿,直奔沖入營帳內通風報信。
  不用通傳,小丙已如飛射入營帳內,大喝一聲:“快!小鳳,快出兵截殺生力!”
  一句話說完,小丙忍不住竟欲嘔吐,他媽的不知所謂臭婊子,你赤身露体的搞什么鬼?
  原來那丑八怪的賤婆娘小鳳,一身赤裸枯瘦,卻纏著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二人已寬衣解帶,小鳳的頭更鑽在少年兵丁胯下,一臉大汗淋漓,正玩得不亦樂乎。
  兩條肉虫正展開色欲大戰之際,小丙竟毫不通傳便沖了進來,撞個正著,把气氛弄得尷尷尬尬。
  丑事被撞破,百詞莫辯,原來小鳳就是愛威逼軍中少年來給她玩弄、淫樂,難怪她行軍都快樂得很呢。
  小丙也沒空理得眼前敗坏事,只急著道:“小鳳,生力依小白智計,已越過了‘壺口’,還帶回來馬与糧草,快到了,立即發兵攔截,一定馬到成功,立下大功啊!”
  小鳳惊訝道:“當真?”
  小丙忙道:“當然,不消半個時辰便到。”
  小鳳連忙穿回衣服,執回鳳刀,忙道:“快引路!”
  小丙一個轉身,便邁向前,但后頭忽地射來寒气,等他惊覺有變,咽喉已被利刃刺穿,血濺當場。
  一陣暈眩,眼前的小鳳猙獰可怖,執著沾血鳳刀,小丙只感死亡已臨,他,竟要死在這賤丑婦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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