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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該殺的一痴


  又是“世外桃源”?
  不,是跟“世外桃源”一樣的荒郊鄉村,有藍天白云,阡陌田間,宁靜得教人身心愉快。
  這里沒有大市集的熙來攘往,更沒有你爭我奪、爾虞我詐,最大的一件事,就是五歲的小石頭昨天還撒了一泡尿在褲子上,給一大群小孩子笑了半天,連他自己也哈哈大笑起來。
  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喜歡這种無憂無慮、不會有太大變化的村落,但住上了一段
  日子的村民,都一定好喜歡、好鐘情這种無拘無束的悠閒生活,不再沾上塵俗爭端,平安便是最大快樂。
  當然,小孩子長大后,也許不大喜愛平凡生活,自覺是不平凡的人物便會离鄉別井,到其它地方去闖個名堂。
  其中的一家,有一個小孩,就是因為這個原因离開了家鄉,經過約十年后,他已聲名顯赫、名震江湖。
  他,當然便是笑蒼天小白!
  對了,依它一樣來建設的“世外桃源”好恬靜、安詳,原來的“白云村”,更加是一片和諧,世間罕有的樂土。
  原來小白的茅舍,今天有點不同,門上張燈結彩,又貼有“鸞鳳和鳴”的對聯,看來是有喜事。
  茅舍之內,一對新人正向父母跪拜、奉茶。
  新郎、新娘正是小丙与笑天算,而座上的一對老爹娘,當然就是昔日刀劍笑中的三大盜帥之一--笑三少与及他的愛妻初一。
  笑三少掏出紅包來,對小丙笑道:“從此便正式成為夫妻,小丙,你一定要好好照顧我們的刁蠻女儿天算啊!”
  小丙連忙點頭,還當下吻了娘子笑天算的臉頰。
  只感滿足与幸福涌上心頭,在情關兜儿轉轉受盡折磨的笑天算,終于下嫁給小丙。
  從前,她要追求最完美的外表、最智能的內心,現在,長大成人了,她很明白自己想要什么,一個最鐘情自己、愿意為她死心塌地的男人,就是笑天算下半生所求。
  初一抱著嬰孩,笑得特別滿足,也許是她已到了該抱孫子的時候,人到了這年齡階段,抱著孫儿總是滿心歡喜的。
  茅舍內到來慶賀的村民多的是,有种大白菜的小豆皮、有种蕃薯的陳牛朱、有養魚的七妹子,不下百人,擠得門里門外一片喜气洋洋,人人笑口常開,都是滿心歡喜。
  送來的賀禮也真別有心思,陳牛朱把蕃薯列成一對鴛鴦,手工精致,當真巧奪天工。
  小豆皮把白菜堆堆砌砌、重重疊疊,竟能弄成一對有趣的新娘、新郎模樣,黏在木架上,是他有名的白菜人。
  數之不盡的有趣賀禮,逗得小丙、笑天算開心不已,這次小丙提親,笑天算實在喜出望外。
  一輪恭賀歡笑聲,初一拉著笑天算的手走至一旁,關切問道:“嬰孩怎么還沒有名字?”
  笑天算無奈道:“他的爹小黑仍關在牢獄里,我不想再見他,便沒机會讓小黑替他取個名字。”
  初一道:“怎么一定要由他親爹賜個名字?”
  笑天算歎了一口气道:“他此生再也沒机會撫養孩子,小黑只是對我絕情,對孩子并沒有錯,我既然已把孩子帶走,很想留一點點東西給他,名字看來是最恰當的了。”
  初一不停的點頭,天算這孩子看來真的長大成人了,已懂得替別人著想,不只是為了一己私欲、不顧切的去爭去掠奪,也許有了孩子以后,思想便會成熟。
  初一再關怀地問道:“記住娘親的話,小丙意欲爭霸,你是他的幫手,但天下能人太多,誰都不知道最后雄霸天下的將是何人,要是你累了的話,便不要糾纏下去,回來吧,這個家永遠等著你。”
  初一那含著淚的真摯母愛眼神,把笑天算瞧得激動不已,笑天算直扑向娘親怀中,又再感受那從前的溫暖。
  初一撫著孩子秀發,幽幽道:“在所有娘親眼中,孩子都是最簡單、最平凡的,不論你經歷過什么,又或是曾干過什么,回到‘白云村’來,一切往事皆化成過眼云煙,都成過去了。”
  笑天算紅著眼道:“人生匆匆,轉眼云煙,就像爹從前叱吒風云,風光過去,來到了平凡的‘白云村’,就成了最平凡的農民,從前种种,都隨風而逝。”
  初一笑道:“孩子,你能明白就好了!”
  母女二人盡訴心中情,初一最疼的就是這顆掌上明珠,她很明白一個失去原來男人所愛,突然又再陷入另一段感情的女儿,心情一定還是忐忑不安,只好以母親的愛去讓笑天算平复過來,輕松面對。
  每一回,當笑天算回到“白云村”,都好想從此留下來,不再涉足武林爭斗,但人在江湖,還是身不由己。
  小丙已擁有五座城,又有了八十万大軍,形勢大好,恰巧小白大軍退守“一万險”。
  利用此良机,小丙大展拳腳,极可能取代小白,成為四國四族外的第九勢力,甚至再建立小丙自己的國家。
  太大的誘惑在前,小丙當然應該盡力而為,為他日當上大王而努力。而身為娘子的笑天算,又怎可能不一起夫唱婦隨。
  她的智謀和在兵法上的成就,正好配合小丙膽識、才干,逐步建立雄厚勢力,稱霸武林。
  初一与女儿暢談的同時,小丙也与岳父笑三少舉杯同飲,兩人看起上來也實在有趣。
  白發蒼蒼、雞皮鶴發的小丙,垂垂老矣,卻反叫仍然神采奕奕、不見老態的笑三少為爹,相對同坐,更加十二分不協調,好生怪模怪樣,都怪那十八姑當年害苦了小丙。
  “爹,為啥你不憎恨我這种小人、賤种?”小丙這疑惑已藏在心內許久,笑三少是當年武林最正義的三大盜帥之一,自己身為卑鄙賤种,笑三少不但愿意把女儿下嫁,還筵開多席來通告坊眾鄰里,心里一直狐疑的小丙,當然好想明白個中原由。
  笑三少露出瀟洒之態,倚在牆邊笑道:“我在武林打滾的日子不算短,曾殺過的卑鄙小人實在太多,好多年前疲倦了,便躲在此‘白云村’內,悉心照料一對儿女。你給我說個明白,欠缺了我,武林上是否就從此奸人當道,不該生的還沒死,少了正義的大俠替天行道。”
  小丙笑道:“我想不會吧!”
  笑三少道:“這道理太簡單,上天把一切都安排得妥妥當當,誰要干什么,會受到什么報應,一切都已注定。小丙,你從前有錯,今后再行不義,自然會有應得報應,相對的,絕不會漏你。”
  笑三少頓一頓道:“你來跟我說,給你虐殺而歿的人痛苦?還是如你一樣,永遠不可能有情欲,衰老似百歲,又丑又老更痛苦?小丙啊小丙,每一件事都有報應隨來,天网恢恢,卻是疏而不漏的啊!”
  小丙道:“既然天意有安排,一切其它的愛恨,只隨心便成。”
  笑三少點頭道:“對咱們兩老而言,你只是個又丑又老、卻深愛我們女儿的男人,只要你真心愛天算,我們便心滿意足,其它种种,天意自當有安排啊!”
  “我來跟你說,從前种下的因,就會有今日的果,若然不報,只是時辰未到,放心好了,終有一天,你會感受得比我更甚。”
  橫刀、名劍、笑三少三大盜帥,一直是小丙心目中的大英雄,他們的事跡太奇妙、太惊人了。小丙自小便听得許多,如今与三少一會,只是匆匆三天,已經獲益良多。
  小丙絕不是一個十分簡單的奸人、賤种,他在“死蔭幽谷”中能夠飽受危劫、苦楚,卻仍保命不死。
  及后又憑借芳心的力量,于“武國”扶搖直上,當年“七小福”中,只有他一人能大放异彩。小丙,絕對不同凡響!
  “卜”、“卜”、“卜”……陣陣敲擊木魚聲,突然而來。
  小丙、笑三少找尋聲音來源,是來自屋外大門,原來眾多賓客簇擁中,竟有一個狀甚古怪的大和尚站著敲擊木魚。
  大和尚年約四十,雙耳垂肩,眼目大大的,唇厚嘴闊,滿面慈祥,還多添平和笑容,十足一座活笑佛。
  但和尚袍卻是罕見的鳥黑色,頸上挂著由大顆念珠組成的珠鏈一直垂至肚腹處,委實古怪。
  他闔上眼一直不停敲擊木魚,沒有說過什么,也沒有移動過半分,站著猶似一棵樹。
  笑三少迎上前道:“這位大師衣飾跟中土佛家中人大大有別,想必是來自异地海外吧?”
  和尚依然只是專心敲擊木魚,并不回話,似是一切都沒听進耳內,卜卜聲确是煩人。
  大喜成婚之日,竟有如此掃興的單調呆板木魚聲,絕不會是討好的事。小丙忍不住上前,取出一兩銀正要打發這大和尚,木魚聲卻就在此刻戛然而止,大和尚頓時瞪大眼睛望向屋內。
  小丙連忙道:“大師,今……”
  話猶未止,和尚已大踏步入屋,并不把小丙、笑三少等人看在眼里,只自顧自的游目四顧。
  小丙心里嘀咭,甚是不悅,但總也不能在賓客面前大發雷霆吧,只好轉身追著大和尚。
  “喃嘸喃嘸,我佛慈和!”大和尚突然停在初一身前面,又是一輪頌經念佛,絕不理會他人反應。
  身旁的笑天算正要開口發問,大和尚卻比她先一步張口,說道:“敢問孩子是施主所生么?”
  和尚的口音有點怪异,但仍能勉強分辨出意思來,笑天算輕輕點頭示意,但仍不知大和尚此問有何企圖。
  大和尚再問道:“施主的夫君,看來便是這一位新郎了吧?”
  小丙勉為其難的輕輕點頭。
  大和尚一臉嚴肅,說了一句教大家听了都暴跳如雷的話,笑天算更是好想重重教訓他。
  “殺了這‘天邪妖嬰’吧!”就是這一句沒頭沒腦的話,把疼愛孩子的小丙与笑天算都激得震怒万分。
  還是笑三少性子最沉穩,心平气和道:“大師突然而來,說一句什么‘天邪妖嬰’,如此贈与,妙哉,妙哉,原來佛教弟子都不忙拜佛,反而勸人殺生,奇怪!奇怪!”
  說話中仍帶點調皮古怪,這就是三少爺的性子,臉上笑意未減,話語卻有好大壓力。
  大和尚不慌不忙,又一本正經道:“要是施主不忍殺生,那就把‘天邪妖嬰’交給在下,以三千日佛法頌經教化,不休不止,也許亦能化解天邪妖气,免得中土大地禍災來臨!”
  小丙再也忍不住怒气,壓低噪子喝道:“大師,今天是我們大喜的日子,請別打扰,往別處化緣去吧!”
  下逐客令,也許已是小丙對付他不喜歡的人最客气的手段,但小丙已是怒气滿腔,好想狠狠發泄出來。
  大和尚突然問道:“請問施主高姓大名?”
  小丙不悅道:“我干嗎要回答你,已下逐客令,還不識趣,便休怪我無禮對待了!”
  一直以來,小丙疼愛陔子比笑天算更甚,大和尚如此廢話傷人,小丙早已是怒不可遏,若非身在笑三少家,他一掌便斃了這個臭和尚,免得他的屁話再傷人。
  大和尚搖頭歎息道:“唉,天意,天意,既然大家不能接受我好言相勸,我且留下几句話,懇請千万留心:此嬰乃妖气纏身的怪胎,將來遺禍人間,早晚必帶來大禍災劫者。唯一消滅禍害之法,切記是在嬰孩長大后,遠离‘血’,心邪血不邪,殺力只能借,他愈接近血,禍害殺劫也就更加難以收拾,還有,千万別讓他姓名上有血字,否則可怕禍事將不斷降臨,長大成人后,更必然翻天覆地,大劫頻來。”
  大和尚說完,便解下念珠,交給笑天算道:“這是我頌經多年的唯一神物,就讓它陪著嬰孩入睡,也許可以擋卻一點煞啊!”
  笑天算不知如何面對,只好收下念珠。
  笑三少問道:“大師還沒留下法號,就此拜別,他日再有求問,也不知如何請教啊?”
  大和尚合什道:“在下‘天皇帝國’‘圣法寺’一痴和尚是也,恰好路經,察見此屋妖气沖天,必有禍孽,便厚顏而來,向几位多加勸說。‘天邪妖嬰’這十年到中土轉生,若不早加預防,禍害災劫可能比咱們‘天皇帝國’十年來更甚哩!”
  好象滿有道理的話,又好象太玄妙,怎也不相信其中意思,一時把大家都困在混亂中。
  小丙怒道:“你說我孩儿不能近血,又說什么會帶來禍害,什么妖嬰轉世,哈……我看你才是惡魔轉世,是确确實實的大騙子,廢話連篇的笨禿驢,坯,极是討厭!”
  一痴大師也深知一時間難以說服各人,只簡單再說一遍,便拜別离去,不再逗留。
  原來興高采烈的气氛,都給這來自“天皇帝國”的大和尚弄得一塌糊涂,但小丙最擔心的卻是笑天算。
  只見笑天算唇干舌燥雙手顫抖不停,好慢好慢的細細聲道:“孩子……的父親小黑……是姓‘血’的!”
  血小黑,原來血已早定,愈是接近,愈是禍劫難料。
  小黑究竟會為孩子取個怎樣的名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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