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定堅《刀劍笑新傳》第二十二部 神兵祭
第 五 章 膽大一巴掌

  “皇首城”內的大牌坊下,城中老街,各式各樣老牌店號、徽式小肆、旗幡飄揚,人流
熙攘,盡是古你風情。
  所有的城民,頭儿都向上抬,定睛望著牌坊上的城主笑莫問,心里都好緊張。
  每一個人都好想胜利握在莫問手中,他來了以後,進行的舊制度改革,令每一個人都能
憑著才能,有机會爭取個人成功,擺脫貧困,彷佛人生成敗都握在自己手里。
  對戰敗的人來說,這种感受非常重要。可以盡量把精神投入於自我提升、鍛你里,不必
再陷入亡國的苦痛追憶中。
  莫問當了城主後,政績极為出色,“皇首城”的男女老幼,都好想他留下來繼續統領大
家。
  莫問卻偏偏選擇認輸,究竟是何道理?
  只要效法上一次与夢儿的比試,莫問再一次倒頭大睡,靜待鳥儿在大火過後,再飛返回
來,要嬴名昌世簡直易如反掌,但現下又如何,莫問為何認輸?他還對著傲霸的名昌世在
笑。
  “大王好像极為相信命理玄學,還搭建觀星台觀測天象變幻,等了十年才奪得權力,又
不肯當皇帝,只躲在大福大運的名天命之後,當真迷信得過分,但為啥會篤信命運至此
呢?”
  莫問從不認識名昌世,只知他對玄學、命理极為注重,半生一直依照天命而帶動自己命
運,是切切實實的迷信者。
  “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机會,發箭吧!”只見名昌世卻避而不答,再將弓箭遞給莫問。
  但從他鮮有的僵硬神態來看,莫問可以极為肯定這位殺人不眨眼、殺性最凌厲的太上
皇,有一個最嚴重的致命傷--恐懼。
  他的眼神是從開始便閃閃縮縮,莫問看得好清楚,名昌世一直不敢正視自己,他,好恐
懼。
  莫問只是一名小孩童,身為武功高絕的前殺手樓樓主,名昌世為啥會怕莫問?
  好奇怪的問題,不可思議,但事實卻真是如此。
  莫問笑道:“喂,別怕呢,對面叢林已被你一箭燒通了頂,一只鳥儿也沒有,你好成功
啊!”
  眼神仍是難掩莫名的恐懼,名昌世索性閉目不視,他就是不相信莫問能嬴他,說道:
“我等得好不耐煩。”
  莫問笑道:“你不用再等,我已經認輸了!”
  莫問再次把弓箭放下,莫問竟然棄戰?竟然把“皇首城”雙手捧上,讓名昌世輕易奪
取?
  這……究竟藏著甚麼玄机?
  一向自負,但對此戰卻沒有百分之百信心爭胜的名昌世,臉上流露出莫名惊絕對在意料
之外,莫問竟然棄戰而承認失敗,最惊訝者,除了名昌世外,當然還有一個在牌坊之下的芳
心。
  宛如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明知只要甜睡一覺就能等到明天,再一箭射下兩只鳥儿,
那便輕松取胜。莫問卻明明能胜而不胜,甚至不戰而稱敗,芳心雖工於心計,卻也如墜進五
里霧中,未明原委。
  莫問笑了笑,對著眼前的大梟雄名昌世道:“閣下已占得此城,下一步該當便是‘皇
國’的其餘二十九座城吧。”
  名昌世道:“你回去告訴伍窮,本王的下一步還包括他的頭顱,叫他千万小心。”
  莫問笑道:“大王,你也要小心啊!”
  名昌世惊駭驟現,惶急道:“甚麼?你說甚麼?”
  只是你言一句,名昌世卻是反常的緊張,惊疑不定,瞪目凝視,莫問也對此不明所以。
  以武功而論,名昌世遠在自己之上,為甚麼他偏偏好像很害怕自己呢了究竟是甚麼原因
干,莫問沒有再探求下去,走到牌坊之下,与依依不舍的城民一一道別,大家都璃著滿眶淚
水,舍不得莫問离去。
  是莫問燃點起大家努力向上、改善生活的希望,他所制訂的新制度,令大家都愿意付
出、發舊圖強。
  “珍重啊,笑城主,咱們永遠怀念你。”
  “我的孩子定會好好在‘書院’苦讀,多謝你啊笑城主!”
  “你的錢幣制度教我們學會了許多許多。”
  “你的度量衡制度太神奇了,商貿交易因有了此度量衡,彼此就不用爭拗。”
  “十一歲的好城主,請受小人一拜!”
  拜在莫問身前的,是莫問上任之初百般揶揄、指摘他的方老板,這買賣木材的奸商,現
在已反過來支持莫問了。
  “皇首大道”之上,左右兩旁都擠滿淚流滿臉的城民,他們唯一碰上,不用嚴刑重罰、
不靠武力鎮壓,整個城的城民都拜在神妙的創新制度下,莫問神力,又有誰及。
  鮮花拋起,為离去的莫問小城主留下芬芳,意即表示莫問的功績將千世長存,万世留
芳。
  在高高牌坊之上的名昌世,一臉詫异,實在不明所以,為啥這只是來了數個月的小孩,
竟可以把民心都拉攏過來?
  伍窮的“天法國”滅了“皇國”,國仇家恨在前,偏偏城民對此敵人派來的城主寵愛有
加,支持至极,名昌世一向為武力、霸權的崇尚者,當然不會明白政事手段的神妙。
  但內心已下定決心,一定要好好了解莫問施政之法,原來不費兵卒殺力,亡國城民也會
甘心俯伏的。
  出了城門,芳心終於再難耐心中疑惑,正要向莫問問個究竟,大懶你卻又回复他的怠懶
本色,伸一伸懶腰便走進早已預備好的馬車上,哼著無聊簡單調子便欲沉睡去。
  芳心并沒有打扰孩子,她很明白,這數月來孩子實在好累,就讓他好好休息一陣吧。
  莫問突然擁住芳心,把頭儿壓在她腿上,喃喃道:“娘的內心一定不停在問為甚麼
了。”
  芳心輕輕替孩子拍背,淡淡道:“你當然有自己的道理,娘可仍未猜得出來啊!”
  莫問仍是闔上眼,身子屈曲而睡,仍再喃喃道:“娘先前應該看到,孩子离開之時城民
都依依不舍。由此可見我所訂下的許多制度,名昌世必須好好繼續維持,否則便難以得民
心。只要名昌世沿用我的所有制度,便證明他只是我的執行人,也就是逃不出我規你以
外。”
  “此模式奠定了我的制度設定是大為成功,否則便一敗涂地,我不把‘皇首城’交給名
昌世,這試驗便永不能肯定。”
  芳心愕然道:“試驗?”
  “當然啦,對,是試驗。”莫問悠你道:“我從‘一万險’出來幫助伍窮,唯一要干的
就是試驗,爹當大王時一定不會讓我作如此大膽試驗,跟伍窮便可以大玩特玩了!”
  好一句“試驗”,原來莫問要引證一下自己的理論,也要試一下自己的才能,便答應助
伍窮一臂之力。
  莫問道:“戰斗胜利只是一時,過十年、八年,你的兵士都老了倦了,如何能像從前一
樣威風八面。得到民眾的支持才是真正胜利,伍窮要學習的就是這些。”
  說了一陣,大懶你便倒頭大睡,他的話芳心當然明白,但如日中天的伍窮,是否會輕易
接受失去一城的莫大恥辱?
  伍窮會就此放過莫問麼?
  早已對伍窮心存恐懼的芳心,實在好擔心孩子回到“皇京城”如何面對伍窮,被視為死
罪的“棄城投降”,會有甚麼結果?
  莫問棄城投降的消息,比他所乘的馬車那八條腿跑得快多了,不消一刻已傳遍整個“皇
京城”。
  當莫問進城時,飽受民眾白眼睡棄,嘲笑之聲不絕於耳,跟他离開“皇首城”時的際遇
自是截然不同。
  甫踏入“皇宮”,一臉幸災樂禍的春冰薄已歡天喜地的走上前來“迎接”了。
  “呵……我們偉大的制度家回來了,大家請為小城主鼓掌,好啊!”整個“皇宮”的
“窮兵”侍衛都隨著春冰薄有節奏地拍掌,肆意奚落,要把莫問的自尊踩在地上任意糟塌。
  內心對莫問痛恨至极的春冰薄,他當然妒忌伍窮對這小子的過分寵信,明明他才是當城
主的最佳人選,莫問一來,這好位置便交給了他,完全赶過自己頭上,實在气忿。
  春冰薄絕對只是個沒有甚麼才能的“小人”,他甚至連“偽君子”也稱不上,這個膽大
妄為的小人很明白,自己要繼續向上爬,阻礙在前的,必須小心對付,莫問就是其中最重要
的一個。
  伍窮對莫問的信任太過分了,不藉今日莫問落難多踩一、兩腳,難料明天這小子又時來
運到,被伍窮再次提升為甚麼宰相之類,那便大大不妙,故此春冰薄特別針對莫問。
  大懶你突然停步,走向嘻皮笑臉的春冰薄身前,也咧嘴露齒的笑了起來,說道:“誰都
說我們的春冰薄膽識過人,最該受人敬佩,呵……好了,今天終於得見,失敬,失敬!”
  春冰薄不屑道:“啊,怎敢高攀咱們的大城主呢,甚麼膽識過人,哼,又怎如閣下呢,
把‘皇首城’弄得翻天覆地,一塌糊涂,最後還雙手送人,哈……你才是最大膽的呢!”
  話不饒人,春冰薄早已恨得牙你你,心想莫問這回闖下大禍,伍窮定然會治以重罪,這
小家伙也就再不能受寵了。
  但面前的大懶你卻似是毫不在乎,猶似認為拱手把“皇首城”送給名昌世,并非甚麼了
不起的一回事。
  大懶你抬頭盯著比自己高了一個頭的春冰薄,笑道:“那我們應該比一比,誰才是最膽
大妄為啊?”
  突然而來的挑戰,春冰薄又怎能示弱,連忙道:“哼,如何比法啊大城主?”
  大懶你扯一扯春冰薄的手,示意他微微彎腰才細聲在耳畔告之,春冰薄卻道:“不必
了,就讓大家一同知悉比斗形式如同,我不要你敗得不明不白便是。”
  素聞笑莫問聰明机靈,智謀過人,春冰薄當然不會貿然比試,還是把一切公開有個證
明,免得被對方愚弄。
  莫問也就公開說出了比試誰更“膽大妄為”的條件,春冰薄、一眾“窮兵”,甚至是芳
心都頓時惊呆了,莫問瘋了麼?
  大家只呆呆凝視這大懶你,他是找死來了,春冰薄沒有點頭,也沒有再說甚麼,他只
“期待”莫問的“膽大妄為”結果,好了,這笨家伙一定預知會被處死,故此赶去投胎也。
  眾人跟在大懶你之後,抵達伍窮批閱奏章的“真龍殿”,參拜過後,莫問便帶著笑容走
至伍窮身前。
  伍窮冷冷問道:“你雙手把‘皇首城’奉送給名昌世,竟不發一兵一卒抵抗?”
  莫問道:“大王認為應該多此一舉?”
  伍窮道:“多此一舉?”
  莫問道:“大王一直認定我能擋住名昌世?”
  伍窮道:“當然!”
  莫問道:“好!”
  突然莫問出其不意的一巴掌摑在伍窮臉上,清脆響亮,臉上猶留下五指紅印。
  這就是莫問与春冰薄的打賭,真正膽大妄為的大懶你,失守“皇首城”後,還要當眾掌
摑伍窮。
  已貴為九五之尊的伍窮,完全沒料到會被十歲的莫問侮辱,盛怒下龍目直瞪,正要下令
斬殺,但話到唇邊,卻又硬生生吞下肚里,半個字也不敢吐出來。
  二人相視對望,百感交集,气氛极為緊張,下面的芳心、春冰薄等,都等待著即將發生
的事情。
  莫問終於先啟齒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錯用了我便該當受罰。但我可以告訴
大王,跟名昌世爭戰,以其今日盛勢,實不能應付,接著,‘皇國’的其他城池,包括這
‘皇京城’,也必然會落在他手上,大王宜先退回‘天法國’去。”
  伍窮終於把怒意壓抑下來,冷冷道:“你先回“御殿’稍事休息,一切朕自有主張。”
  莫問表面沒半點變化,但他的內心卻是欣喜万分,他猜想的都沒錯,伍窮這次要芳心帶
他來,最大目的就是對付名昌世,并且十足相信莫問一定會壓倒對方。
  從名昌世對自己的無故恐懼,莫問推算出他倆一定有一個共同的關鍵秘密,知悉自己就
是名昌世的克星。
  秘密是甚麼?莫問當然猜想不出來,但連自己當眾掌摑伍窮他都能忍耐怒火,莫問再一
次肯定了。
  但自己怎可能是強者名昌世的克星?
  莫問轉身住“御殿”休息,一臉迷惘,當然,在他前面的一大堆迷惘臉容,更是夸張。
  春冰薄的眼神充滿敬佩,大懶你啊,掌摑伍窮大王也不被處死,你當真是太了不起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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