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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我的乖儿子


  “你今年几歲?”
  “我干嘛要告訴你?”
  “你喜歡些什么呢?”
  “我不喜歡你。”
  “為什么?”
  “你們全都是坏人,是你們害死我爹爹、娘親和姊姊!坏人,你們全部是坏人!”小孩在茅舍內不停哭泣,只有四歲的他不明白爹爹怎會變得那樣古怪。
  自從近日外面來了一班怪人之后,爹爹勸告他不要隨便外出,因為怪人會加害他們。爹爹強壯,每一次怪人闖進來的時候都被打退,漸漸地他只相信爹可以保護自己,不信其它人。
  今日相思公主四人忽然來到“蘭庭畫舫”,被一時貪玩出外的他所看見,認定他們跟那些怪人是一伙。
  回到茅舍,看見自己娘親及姊姊被吊起來,以為已死,但爹卻讓他們起死回生,怎知活過來的娘及姊又想殺害他,然后又親眼看見風飛凡一拳把自己的爹“活活打死”,一日之內發生如此巨變,小小的心靈完全應付不來,只能遷怒于相思公主。
  相思公主覺得小孩可怜,把他拖入怀中安撫:“真難為了你。”
  相思公主好難過,看到他哭哭啼啼的模樣,就想起自己的儿子:“他現在應該七歲了吧?長得怎么樣呢?像我?還是像曼陀羅?他現在到底在哪儿?會不會已經……”悲從中來,相思公主掉下相思之淚。
  “相思公主,你的儿子……在外面。”白雪仙說。
  相思公主呆了一呆:“什……么?你說什么?”
  白雪仙道:“我是說,你想見的儿子就在外面。”
  剎那間相思公主臉上閃過一絲复雜的表情,是猶豫?是喜悅?是哀愁?
  她沖了出去。
  一見相思公主從茅舍走出來,曼陀羅即伸手制止:“別過來。”
  相思公主道:“我們的儿子呢?在哪儿?”
  在樹梢上拱手而立,樣貌跟曼陀羅儿時沒有兩樣的血天子,終于轉過頭來看相思公主:“娘?”
  簡單一個字,相思公主又再悲慟地哭成淚人。這個儿子自從出世之后就被李問世所囚禁,為了令他們母子永世分离,又交了給云傲處置,自己根本未曾見過他一面,如今竟然如此接近,好想過去把他擁入怀中。
  血天子忽然手一揚,扯動巫奇筆手上的一疊紙,像白龍升天般向自己飛來,然后說道:“筆。”
  巫奇筆除了對畫紙有研究之外,對畫筆亦十分考究。他用的筆比較特別,是手指,但不是自己的手指,而是別人的手指。
  因為每個人的手指無論粗幼、皮膚、長短、關節各有不同,最利于各种點、鉤、撇、橫、直不同的繪畫技巧。
  只見巫奇筆竄入人堆之內,轉了數圈,就硬生生從這些不痛不叫如喪尸般的人身上砌下數根手指,彈射向半空。
  血天子伸手接“筆”,以血作墨,在紙上飛快提字,每紙只寫下兩字,便放手讓紙飄下,巫奇筆看到第一張紙寫著“曼”及“刀”字,隨即意會,立即推出一人架在自己前面。
  這個人剛才被曼陀羅用“殺禪”斬下他雙手,但卻噬去他頸部血肉。
  只見巫奇筆用“筆”伸入他口內沾上曼陀羅的血作墨,然后運筆如飛,在繪有曼陀羅的畫紙上添了數筆,都是刀形。
  剛才被曼陀羅用“天怒人怨殺無邊”斬下的几雙手臂全變成刀狀,飛射向曼陀羅,就如畫中所繪一樣。
  巫奇筆笑道:“嘻嘻,笑話笑畫,笑一笑便畫一畫,請少禪師品評小人“巫中生有”劣作。”
  “巫中生有”正是巫奇筆的得意絕藝。
  以生人的血作畫,施法人身,任何曾被中法者鮮血沾過的物事皆受掌控,剛才這批喪尸般怪人拼命廝殺,目的只是要曼陀羅及風飛凡身上的血,用以繪畫施法之用。
  所謂“巫中生有”,并非真的可“無中生有”,仍須有物可持,該物必須曾沾過中法者之鮮血。
  剛才曼陀羅以血替“殺禪”開鋒,就已混和自己的鮮血,剛好利用。
  而數十雙手臂又用“殺禪”斬下,都因此而沽上曼陀羅自己的血,几雙手臂化成刀狀插向曼陀羅,不過是自己的血返回主体而已。
  巫奇筆雖有如此絕學邪法,不過對于武功戰略一竅不通,正是有勇無謀,指揮克敵之法便由血天子作主。
  由一開始被這群喪尸圍攻,已經是血天子安排的一切,等待曼陀羅及風飛凡入局再瓮中捉鰲。
  他所提的字,正是給予巫奇筆的攻敵指示。
  曼陀羅雖為“武禪”唯一傳人,對中土神功道學、邪法秘術皆了如指掌,但“巫血族”長据极北詭譎神秘之地,只知其巫術詭譎莫測,卻并不知其詳細。
  十數飛刀雖由人体四肢幻化而成,但同樣鋒利無匹,從四方八面射來全封住上下左右前后退路,“殺禪”不出手,如何抵擋?
  曼陀羅忽然拉下兩片衣袖將兩端結在一起,頓成一五尺條狀布匹,舞掄起來向飛刀拍打,每每巧妙避過刀鋒,只拍打刀柄處,一擊中便使勁一扭,利用布匹將刀柄卷起打結。
  同樣方法纏打其余飛刀,經過一輪舞動,盡將飛刀纏在布條上,化解危机。
  風飛凡拍掌道:“有架勢,夠實際,好!”
  曼陀羅得意地道:“怎么說都用慣軟劍,這些小伎倆都破不了,哪有資格做你大哥?”
  血天子見曼陀羅態度輕浮表現得意,臉露不悅之色。
  曼陀羅道:“唉,你這個坏小孩,老父沒好好照顧你,是我錯,但儿子打爹爹會有報應,乖,下來跟我回家,讓我好好教你。”
  血天子沒有響應,又再提筆在紙上寫下兩字。
  風飛凡道:“既然你的儿子不听你教,要不要由我代勞?”
  曼陀羅道:“小懲大戒好了,千万不要下重手。”
  風飛凡對血天子道:“小曼陀羅,來風叔叔這里,讓我好好教你做人的道理,別再學旁門妖道巫法。”
  血天子全不理會風飛凡說的話,又連續寫下數張攻敵謀法。
  巫奇筆看到血字提示,立即揮筆繪畫,在風飛凡的畫像添加兩筆,正逐步走前的他忽然不能寸進。
  因為巫奇筆畫了兩根釘在風飛凡腳掌上,他就被釘子釘在地上。
  正要蹲下將釘拔除,兩只手又突然被繩索綁在一起。曼陀羅心知要被如此妖邪巫法,必須先制止巫奇筆手上的一枝筆,即趨前直攻向巫奇筆。
  血天子意隨心動,手底加快寫字速度,寫出十數張紙,巫奇筆看罷興奮莫名,竄入人堆中以身体擦滿鮮血,這時曼陀羅已經殺到,伸手直抓向他手上的紙筆。
  巫奇筆竟讓曼陀羅奪過,但旋即轉身折斷另一喪尸的手指作筆,又咬破自己的指頭,用自身的血作墨,在曼陀羅的畫上把自己畫進去,竟然施法于己身。
  血天子居高臨下,把曼陀羅每一招每一腿看得很清楚,他旋身疾踢,巫奇筆扭身閃過,同時在畫上畫自己的腿將他的腿格開;曼陀羅改用拳,巫奇筆又用古怪身法避開。
  一道耀眼金光疾射而來,竟是“殺禪”劈向曼陀羅自己,他立即踢腿擋開。
  巫奇筆一向以自己的“巫中生有”巫法感自豪,惟亦從未像這樣短兵相接,想不到血天子竟教自己施法己身,把曼陀羅舞得團團轉圈,他愈戰愈興奮,曼陀羅出招愈快,他的畫就畫得更快。
  接過血天子陣外提示,他就在畫上畫出克敵之法,巫奇筆開始相信自己穩操胜券,只等待血天子指示殺著。
  “停。”巫奇筆接到這張血字提示,呆了一呆,這就是殺著?
  驀地,他提筆的手已被曼陀羅所捉住:“傻瓜,我的書法不錯吧?”
  原來在陣中拳來腳往間,曼陀羅暗中拾起一張畫紙,效法血天子般寫下提示,趁著愈攻愈快之勢,混入漫天飄飛的紙張中,只待巫奇筆這停下來愕然的一刻。
  提筆的手被捉住,巫奇筆再也笑不出來,曼陀羅右拳蓄勁就要轟向他臉門。
  一張紙落在巫奇筆眼前,他清楚看到上面為了個“畫”字。
  巫奇筆又再笑,用繪有曼陀羅的畫紙擋格他這一拳。
  轟的一聲,曼陀羅擊中自己畫像,竟然吐血飛彈退開。
  被“巫中生有”施了法的原体,就与畫中繪像一命同体,給像受重擊,力量便十倍反施于中法者身上,曼陀羅是中了自己的拳。
  血天子從樹梢施然落地,并不理會倒飛的曼陀羅,卻向著相思公主走過去。
  血天子道:“娘,我有好多話跟你說,跟我走。”
  相思公主把剛才一切全看在眼里,完全無法理解自己儿子的所作所為,現在听他說要帶自己走,頓感不知所措。
  一個矮小卻強壯的身影忽然擋在相思公主前面,是風飛凡:“你才要跟我們走。”
  血天子只說了簡單一句:“沒用。”只見他合掌一擦,雙掌生出火來,巫奇筆手中仍拿著曼陀羅的繪像,將畫遞了過去把畫紙焚燃。
  在一邊倒地不起的曼陀羅全身就被火炙燒,在地上翻滾嚎叫。
  血天子對風飛凡道:“我已經放你一馬。”
  風飛凡救曼陀羅心切,飛身搶前想辦法替他扑熄火焰,血天子也不理會,向巫奇筆下了一道命令:“把白雪仙帶走。”
  相思公主道:“你怎可以這樣?他是你的爹啊!”
  血天子道:“已經不是了。”
  風飛凡費了一番功夫將曼陀羅身上火焰扑熄,正要追去阻止血天子將白雪仙及相思公主帶走,但一班如喪尸般不痛不死的人又再把他團團圍住。
  剛才就算是他与曼陀羅兩人合力都無法一時三刻將這班怪人擺脫,現在只有他一人。
  這一戰將會很漫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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