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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奸党滿朝策安出


  局勢令人惶然,惟大英雄泰然置之。
  笑談用兵,決非徒然把千万將土性命付諸一笑。只是鎮靜行事,憑籍才干、見識、膽量、武功、智謀親自与敵人短兵相接,又或者是決胜干里以外。
  楊缺無懼黑木堂。只是,長久以來,神鷲是明教羽翼,黑木卻是禍路。
  楊缺目注著神色森冷的神鷲教主齊布辛,道:“黑木堂倘有异動,本教在燕京、太原府、以至長安分壇兄弟,應有警覺。”
  齊布辛道:“自從三十年前,本教西北十三分堂于煎茶溪大破黑木堂六旗魔軍后,黑木堂中人的行蹤,更是隱秘,要洞悉今之黑木六旗軍行藏,恐怕絕非易事。但老夫卻自丐幫濟南分舵那邊,獲悉蕭博已到了采石磯一帶,事態并不尋常。”
  楊缺道:“采石磯雖与濟南相距甚遠,但丐幫消息靈通天下第一,猶在本教之上。要是丐幫濟南分舵万者叫化獲此喜訊,在丐幫而言,絕不是什么匪夷所思的怪事。”
  齊布辛道:“采石磯原名牛渚磯,位處長江東岸,江面狹窄,形勢險要。”
  楊缺緩緩地點頭,道:“自古江南有事,由此渡江者十居七八。蕭博本是契丹高手,但其父母妻儿,皆喪命于遼帝之手。雖已事隔數十載,但蕭博痛恨耶律氏族极深,立誓投身于金人之下,終于成為黑木堂中身份最是尊崇之老供奉。”
  齊布辛歎道:“蕭博雖是契丹人,但少年時跟隨兄嫂在江南定居,更迭有奇遇,既習武也修文。其人博古通今,武功蓋世,可借此人投身黑石堂,未能為你我所用。”
  楊缺微一沉吟,道:“蕭博固是良材,但生性桀傲難馴。黑木堂有這樣的一位老供奉,究竟是禍是福,恐怕尚是言之過早。”
  齊布辛道:“据探子回報,完顏亮近來集結大軍,厲兵襪馬,前鋒營戰將矛頭,已直指淮河彼岸。”
  楊缺道:“江淮守將王權,謀略不足,膽色猶弱,金人大軍掩至,勢難抵御。”
  齊布辛歎道:“一旦淮河軍土望風而逃,江南危矣。”
  楊缺道:“事已至此,策將安出?”
  齊布辛道:“朝綱腐敗,好党滿朝,以老夫愚見,如此江山,姓趙的狗皇帝根本無法穩守。”
  “最痛快的法子,莫如殺入京師,把狗皇帝亂刀剁成肉醬,繼而號召天下豪杰重組文武兩班大臣,把完顏亮這條金狗赶回長白山去。”
  說得慷慨激昂,神鷲教麾下戰將,無不喝彩叫好。
  只有楊缺,神情淡漠,輕輕咳嗽兩聲。
  齊布辛不由苦笑,接著說道:“但以當年方腊起義聲威,尚且不免慘淡收場,老夫适才之言,兄弟們听過便算,休要放在心上。”
  楊缺道:“說到造反,我身為明教之主,那是絲毫不必忌諱的。自本教于中土立足以來,那一朝的皇帝老子不欲啖吾人之肉,喝吾人之血?只是,女真鐵騎凶殘暴戾,一旦席卷江南,少說也有千万生靈涂炭。為了這無數家園無數性命的生死存亡,咱們決難袖視。”
  齊布辛低聲道:“楊教主所言甚是。”
  楊缺沉吟半晌,說道:“蕭博既已到了皖南,黑木堂六旗魔軍少說也有一兩旗高手左右相隨,這一場熱鬧,咱們不妨走去瞧瞧。”
  齊布辛道:“教主主意既決,務當召集四壇壇主,齊赴皖南翠螺山麓。”
  楊缺道:“青龍壇、白虎壇、失雀壇三位壇主,相距皖南之地极遠,不必強行召喚。只須告知玄武壇之彭真人便可。”
  彭真人,本名彭复生,生性豁達,喜歡云游四方,救濟眾生。
  彭真人在少年時已屬明教弟子。年四十三,成為玄武壇主,劍法獨樹一幟,江湖上罕逢敵手。
  翌日清晨,楊缺帶著戚雪珍,聯同神鷲教主暨一眾高手,向東南方進發。
  三日后,首先到了洛陽。
  淚陽位于豫西,歷史悠久,有“九朝古都”之稱。
  洛陽又是著名之牡丹花都,“洛陽牡丹甲天下”,千百年以來一直聞名遇迄。
  其時,金兵南下犯家之消息,已在洛陽城中不徑而走。但市面仍然平靜,楊缺帶著眾人,來到了城北金葉胡同左側一間大屋,原來這里便是明教洛陽分壇所在。
  洛陽分壇頭目,姓呂,名錦棠,年約五十出頭,每口皆以一人之力,把一項紫緞軟轎當作兵刀一般,在屋內天天舞來典去。
  這一日教主親臨,呂錦棠大是亢奮,在楊缺面前把軟轎拋上半天,然后縱身一躍文二,把軟橋一腳飛踢至屋檐上。
  楊缺哈哈大笑,身如流星,緊貼著紫緞軟轎追上屋檐。軟轎斜斜地挂在屋蓬瓦頂間,楊缺也斜斜地坐在轎兜之中,似乎連人帶轎立時便要墮下,但過了中,但笑不語。
  呂錦棠恭請眾人進入大廳,楊缺是教主,自是位居首座。
  此時,已近黃昏。呂錦棠囑咐門下第子生火送飯,煮的都是素菜,泡制功夫粗枝大葉,僅堪糊口。
  飯后,楊映在偏廳掌燈聚眾,商討近來形勢。呂錦棠道:“兩三日前,洛陽城內出現了一些來歷不明的武林人物,有些似是正道盟中人,有些似是黑木堂的兔息于,也有些身份神秘,誰也瞧不出究竟是什么名堂。”
  齊布辛冷冷一笑:“在這兵荒馬亂時候,居然還有這許多灰孫子老王八來湊熱鬧,真是莫名其妙。”
  成雪珍心中暗自好笑:“你老人家也不是來湊熱鬧嗎?這算不算是其中一個老王八?”轉念一想,楊缺說不定也可算是個灰孫子,不禁忍俊不禁,“嗤”一聲失笑起來。
  齊布辛臉色一沉:“戚姑娘,什么事情值得發笑?”
  戚雪珍心中有气,這神鷲教主,果然是說不出的老气橫秋,侍老賣老,一气之下,便道:“每逢看見喜歡湊熱鬧的老王八,我便會忍不住笑起來。”
  齊布辛雙眼一翻,正待發作,楊缺忽地一聲猛喝:“是誰在窗外鬼鬼祟祟?”他才說出了三個字,齊布辛已破窗而出,一掌擊向窗外鬼祟地窺听之人。
  那人陰惻惻一笑,毫不退避,輕描淡寫的揮掌相迎。
  齊布辛是神鷲教主,他這一台便是威力無倫的“惊王金翅神掌”,只消用上五成力造,已足以橫掃半邊武林。
  豈料窗外那人,竟是武林一代大宗師,兩掌相交,齊布辛淬然后退,他破窗而出,卻倒轉過來破牆倒退回偏廳之內,霎時間磚石橫飛,泥屑有如煙霧般四下彌漫。
  這一著變化,大出眾人意料之外。又有誰能料到,神威凜凜的神鷲教主,竟會在一個照面間弄致如斯狼狽境地?
  但齊布辛不愧是臨敵經驗老到的江湖巨擘,雖然這一掌相拼的結果大大出人意表,但在倒退破牆之后,仍能抱元守一,神情冷靜地穩住腳步,既不急于反扑,也不惊煌失措目亂法度。
  塵屑漸漸落定,偏廳磚牆已坍塌了一大塊,在碎磚之上,緩緩地踏出一個人沉穩的腳步。
  只見這人身穿態皮衣帽,五綹長髯,气度不凡。
  楊缺,齊布辛陡地雙雙吸一口气。
  因為這人竟是蕭博。
  蕭博,博古通今,文武漢全,身為黑木堂惟一老供奉,論江湖地位,絕不比揚、齊二人遜色。
  但誰也想不到,蕭博竟在絡陽城明教分壇現身,更一掌震退神惊教主齊布辛。
  齊布辛持須斜眼相視,說道:“蕭兄一掌先聲奪人,不愧是黑木堂第一高手。”
  蕭博神色木然,道:“齊教主若知道窗外之人便是在下,又豈會只用上兩成掌力?這一掌,算是在下撿了一個天大的便宜。至于孰优孰劣,那是全然不足以作准的。”
  齊布辛臉色一沉,道:“蕭兄不在采石磯,卻又到了洛陽城,未知所為何事?”
  蕭博道:“在下只是數日前在翠螺山麓走了一遭,想不到竟把明教、神鷲教兩大教主引向皖南,真是罪過!罪過!”
  齊布辛道:“蕭兄神机妙算,知道楊教主与老夫,必然在洛陽分舵盤桓一兩天。只是,蕭兄此番前來,未知有何賜教?”
  蕭博驀地舒了口長气,緩緩的道:“我是契丹人,更投身于黑木堂中,齊教主何以蕭兄長蕭兄短相稱?”
  齊布辛道:“戰場上的死對頭,夫必便是鄙劣小人。只是各為其主,不得不拼死一戰吧了。若以尊駕的才智武功,這‘蕭兄’二字,我是心悅誠服地叫出來的。”
  蕭博道:“江湖傳言,當今神鷲教主齊二,胸襟狹隘,目無余子。
  但也就只有我這樣的契丹人,才知道齊教主是一個值得尊敬的對手。“
  齊布辛臉色轉趨鄭重,道:“閒話都已表過,你潛入明教分舵,究竟有什么圖謀?”不再稱兄道弟,說到底,始終是針鋒相對的敵人。
  蕭博默然半晌,才道:“在下受人之托,要向楊教主討取一人,尚乞楊教主能夠成全。”
  此言一出,眾人都是不禁面上色變。
  要是這番說話,出于他人之四,眾人必然視為瘋子。
  但來者卻是黑木堂中弟一高手蕭博!
  蕭博既敢孤身犯險,必然胸有成竹。楊缺不禁悠悠歎了口气,道:“未知蕭老供奉要帶走的是誰?”
  蕭博目光一轉,倏地盯在戚雪珍臉上,道:“我要向暢教主討取的,便是這位戚姑娘。”眾人听了,都大感詫异。
  楊缺眉頭一皺,道:“這位戚姑娘,是峨嵋劍派苦月師太座下高徒,蕭老供奉何以有此一著?敢問又是受何人所托?”
  蕭博道:“在下曾答應那人,決不把對方身份說出。但蕭某可以保證,決不會傷害戚姑娘分毫。”
  楊缺冷笑道:“你要在本教主身邊帶走珍儿,莫非真的現我明教無人嗎?”
  蕭博干咳一聲,道:“普天之下,即今是執掌武林牛耳之少林派,也絕不敢對貴教稍有輕忽,蕭某又豈有資格在楊教主面前亂吹法螺?
  只是,那人曾對蕭某大有恩德,今日縱使在楊教主掌下粉身碎骨,也非要冒險一搏不可。“
  楊缺尚未答話,齊布辛已然厲聲喝道:“你要用語言套住楊教主,逼他与你單打獨斗么?”
  蕭博道:“明教和神鷲教若要聯手合力對付蕭某,原本也在我意料之內。”
  齊布辛森然道:“你要討人,我來會你!”
  蕭博道:“要是齊教主敗在我掌下,是否會讓戚姑娘跟我走?”
  齊布辛陡地一呆,一時間竟是無言以對。
  楊缺卻在這時縱聲長笑,道:“能与黑木堂第一高手公平較量,實屬快慰生平之事。蕭老供奉若能把我擊敗,大可帶走珍儿。”
  蕭博道:“楊教主千金一帶,就此一言為定!”
  二人都是當世武林頂尖高手,既是有言在先,就再也不能反悔。
  這一戰,二人各展生手絕學,總共激烈地拼搏了七十余招。
  結果,竟是楊缺敗了。
  就是這樣,蕭博在明教和神鷲教高手環伺之下,帶走了戚雪珍。
  戚雪珍竟是連眉頭也沒皺一下,便跟著蕭博走出這大屋的。
  在大屋子門外,早已停放著一項轎子。
  在轎分左右,竟有三百余名勁裝武土,垂手分立!
  黑木堂絕非只有蕭博一人孤身犯險!要是雙方展開激戰,黑木堂也許會大戰上風!
  但蕭博此行,似乎只是為了威雪珍而來,其中真相,著實耐人尋味。
  蕭博离去后,楊缺、齊布辛雙雙走入一間密室,閉門商議。
  齊布辛道:“楊教主故意敗在蕭博掌下,未知有何深意?”
  楊缺神色凝重,道:“黑木堂蕭老供奉受人之托,必須要把珍儿帶走,以伯父之見,原因何在?”
  齊布辛道:“黑木堂素与峨嵋派毫無瓜葛,戚姑娘与蕭博應該素未謀面。但卻有人委托蕭博公然向楊教主討人,可見那人必与峨嵋大有淵源。”
  楊缺緩緩點頭道:“說不定确是大有淵源,但也說不定是大有仇怨。要是不幸而言中,戚姑娘的處境,便會十分危險。”
  語聲一頓,又道:“但蕭博曾作出保證,決不會傷害珍儿分毫。”
  齊布辛眉心一緊:“楊教主竟對蕭博之言,深信不疑嗎?”
  楊缺道:“蕭博雖然是敵非友,但其人自有一代大宗師風范,這敵人的說話,我信得過。”
  齊市辛試探地:“難道楊教主不怕這是‘兵不厭詐’之道嗎?”
  楊缺道:“對付一個峨嵋小輩,以蕭博的身份,決不致于輕易食言。
  齊布辛歎了一聲,道:“說句實話,蕭博是一個值得尊敬的敵人,正如他對楊教主,也同樣是尊崇已极,大概,這便是識英雄者重英雄吧。”
  楊缺道:“話雖如此,我總不能任由珍儿像是斷線風箏般,一去無蹤。”
  齊布辛道:“以‘閃電蝙蝠’益名城針梢本領而言,咱們決不致失去戚姑娘行蹤的下落。”
  原來楊缺早已暗中命令分艙中輕功絕佳之孟副舵主跟著戚雪珍,雖然這是兵行險著,但已是惟一可行之策。
  可是,三日后,盂名城竟然雙目被人挖掉,更連一雙來去如風的快腿,也被齊膝砍掉,由一名神鷲教弟子護送回來。
  楊缺、齊布辛齊齊僵住,當世兩大教派教主,同時呆若木雞,作聲不得。
  往事如煙,任小琳的敘述,并未完結。
  楊破天听到這里,不禁神馳物外,既是向往心儀,也是黯然迷們。
  楊缺是一代大魔頭?還是一代大英雄?直至如今,江湖中一直都在議論紛紛。
  在溫州對開江心小島上,任小琳把楊缺、戚雪珍當年一段情史娓娓道來,其間也夾雜無數江湖英雄事績,這一席話還沒說完,已是玉兔東升,在涼如水時候。
  楊破天在白天探摘了一些野果,這時候自己吃一顆,也給“美娘”
  吃一顆。野果是甜的,但也是酸的,甚至是苦澀的,百般滋味,如同人生。
  任小琳說到這里,把一雙纖美的小足放入江水之中,輕輕洗濯。
  楊破天由衷地贊美:“美娘,你是世間上最好看的女子。”純粹出自一片赤子之心,絕無絲毫褻瀆之意。
  卻在這時,忽听一把陰惻惻的聲音,自江水中傳了過來,道:“要是把她身上的衣裳剝個精光,那才是最好看的。”聲音尖細恐怖,在此夜闖入靜時候,不禁令人毛骨悚然。
  楊破天大怒,叱道:“是誰鬼鬼祟祟在說話?”江中驀地冒出一個人濕淋淋的身子,在銀白月色之下,這張臉看來一片慘青,如同鬼魅。
  任小琳吃了一惊,一掌推開楊破天,另一只手已抽出長劍,向那人的咽喉直刺過去。她這一劍,是神武宮久負盛名之“無邊絲雨劍法”,劍勢陰柔巧妙,凡是神武宮的女弟子,入門后三年內,必習此种刻法。
  任小琳是任不群的女儿,几乎在牙牙學語之際便由父親口授劍決,還未曾站得穩己手執木劍舞來舞去。對于這一套神妙無形的劍法,她在神武宮中素來允稱第一。
  但自江水里突然殺出之人,竟是身手奇高,對任小琳這神妙劍法,全然沒放在限內,欺身搶前戟指一戮,已把她右肘手掌側凹處的尺澤穴戮得連劍也拿不穩,長創立時叮一聲響跌落地上。
  任小琳自知武功跟對方相差太遠,但仍然全力護住楊破天,叫道:“你是誰?是人是鬼?是男是女?”
  那人嘿嘿一笑,道:“我是來自峨嵋山的老太婆,這小子,就交給我來好好栽培吧!”
  任小琳“啊”的一聲叫了起來,失聲道:“你是……金頂婆婆?”
  那人冷笑道:“不錯,我便是你嘴里描敘得陰險毒辣、麻木不仁的峨嵋至尊金頂婆婆!”
  任小琳勉力鎮定心神,道:“這小子只是一團爛泥,正是朽木不可雕,不勞前輩費心。”
  金頂婆婆哈哈一笑,道:“老身要怎樣栽培這小子成材,你是做夢也做不來的。念在神武門与峨嵋派同屬正道盟一脈,只要你不礙手礙腳。老身決不會把你為難。但要是你不知好歹,我只好把你撕開十七八塊,拋入江中喂魚。”
  任小琳大聲道:“金頂婆婆,別人怕你,我不怕!有种的便把我殺了,否則,你休想帶走楊破天!”
  金頂婆婆道:“以為大呼小叫,就可以把魔教余孽叫喚過來嗎?真是做夢!”
  任小琳臉色一變:“你在聶壇主那邊做了什么手腳?”
  金頂婆婆冷哼一聲,道:“姓聶的原本還該閉關練功,卻為了這小子而破關強自出頭,他以為這樣做便是魔教中的大英雄,簡直是可笑的蠢材!”
  任小琳怒道:“你究竟把聶壇主、金秀才和老狀元怎樣了?”
  金頂婆婆嘿嘿一笑:“你放心好了,老婆子已很久沒有殺人,只是在那些合人的飯菜里放了一些‘酥筋化功散’,在十二個時辰之內,不但功力盡失,就聯想爬過來瞧瞧魔教的少主,也是難比登天。”
  任小琳听了,額前冒汗,掌心冷冷地緊緊握住楊破天的手,沉聲道:“這老妖婆吃人不吐骨,我們万万不是她的對手,惟今之計,只有向這老妖怪投降。”
  楊破天一怔,沒料到“美娘”竟會說出這种喪气的說話,正要大聲反對,任小琳已左手一揚,一蓬青芒直向金頂婆婆臉上撒過去。
  一蓬鋼針撤出,任小琳立刻牽著楊破天的手,毫不遲疑地躍入江中。
  楊破天給任小琳拖入江水,他不懂水性,全仗任小琳維護,方始得以間歇地在江面上呼吸。
  任小琳雖然略懂水性,但卻難以長久地在江水中照顧楊破天。二人漂浮至江心,水流越來越是湍急。墓地一塊尖石迎面飛來,不偏不倚,把楊破天的額角砸爆。
  這一擊极是沉重,楊破天网哼一聲,登時昏倒,任小琳大惊,只見金頂婆婆陰霾可怖的臉,就在眼前不足咫尺猙獰地暴現。
  金頂婆婆目露凶芒,一爪便向任小琳迎頭直抓下去。任小琳雖際此生死關頭,但仍緊緊握住楊破天的手不放。
  金頂婆婆這一爪之威,著實可怖可畏,任小琳把臉頰向左一側,雖然堪湛閃開這一擊,但右肩已給金頂婆婆一爪插入,登時疼徹心肺,手一松,楊破天已給湍急的江水直沖出去。
  任小琳急叫:“前輩,快救他!只要前輩把他救回來,無論什么條件我都答應!”
  不等她說話,金頂婆婆早已運起內力划水,直追楊破天。
  “姓楊的小子,老婆子還沒把你折磨夠,怎能就此死掉!”
  金頂婆婆功力湛深,水性猶佳,轉眼間已追及楊破天,正要把他抓回來,深黑江水中突然又再冒出一人,更聲如裂帛地歷吼:“霸王在此,誰敢猖狂?”
  竟是來自楚地之江東霸王——楚江東!
  霸王來了。
  他是沖著金頂婆婆而來的。“霸王裂岳拳”轟然出手,這一种拳法,在當年誰也沒見識過。
  直至很久很久以后,江湖上才有一個浪子,把這一种拳法練至爐火純青境界,這便是鼎鼎大名的三少爺葉虫。
  但在這一刻,就連金頂婆婆那樣的武林前輩峨嵋至尊,也看不通透這勢道如此凶猛的一拳。
  金頂婆婆在滔滔江水之中,竟然不敢硬接霸王這一拳,這時,二人都已漸漸靠近江畔,雙足站在江底砂石之間。
  但回頭望去,月色下再也瞧不見暢破天的影蹤。
  金頂婆婆大怒:“霸王?你便是楚江東?你今年春秋多少?才活了三十個年頭,不及老婆子三分之一,但已命中注定,要——死——在——這——里!”
  江底下腳步錯動,呼的一掌,便往霸王胸口直拍,竟是直壓中宮,徑取要害。
  霸王不避不讓,“霸王裂岳拳”后發先至。
  “蓬”然一聲,拳掌相交,在胜負尚未分明之際,江上突然火箭有如蝗虫亂飛,十余艘快舟直漂而至。
  在最前端,一艘快舟,船首上位立著一人。他神色深沉,瞳孔寂寞。郁郁寡歡。
  這人,年二十八,一身黑色長袍,一臉秀气,手挽“百石魔龍金弓”,箭已在弦,箭鐵直指霸王兩眉中央,倏地弓弦一崩“聲大作,一枝”縱橫四海天龍血箭“直射出去!
  箭已射出。
  但黑袍人怨毒的眼神,比這一箭更毒辣千倍万倍。
  他道:“我是你生命中惟一的男人,也是惟一的女人,你竟負情負義,我要你不——得——好——死!”
  箭仍在飛。霸王已和黑袍人的眼睛仿如箭矢巨戮,一起鮮血淋漓。
  在此同時,江畔東方,羅裙飛舞,七十二口飛刀自裙裝底下連環飛出,九位彩裙冶艷女郎,人人發出八口飛刀,狂襲江心十二艘快舟。
  還有第十位女郎,口咬三尺青鋒,赤足露腿,坐在一頭万斤大象背上。
  既有霸王,自有妖姬。
  霸王妖姬,千秋佳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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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擁書城 掃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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