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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魔念叢生


  凌云窟外狂風大作,海浪濤濤。
  一個人一身紅衣打扮,鮮紅胜血,就在這風中浪前仗劍而坐,一動沒動!
  數日來,他一直都在此守候。只見他臉容蒼白,雙頰瘦削,眼神陰沉,一身邪气彌漫,直叫人望而生畏。
  這個人正是——
  斷浪!
  斷浪對著身側的先父斷帥之墓道:
  “爹,近日海水暴漲,淹至佛膝,相信火麒麟即將現身,屆時,孩儿定親自擒下它,替咱們斷家歷代和火麒麟的不解淵源作一了斷!”
  說話間充滿了傲气,手中的火麟劍握得更緊,腦海中泛現出一幕往事……
  決戰天下一役前,斷浪等人曾計擒步惊云,將他囚入凌云窟里。
  那時,洞里忽生出紅光。
  好奇之下,斷浪便往洞內走去,深入洞里,才發現紅光竟是發自洞頂的——
  火麟劍!
  如此斷浪便重得火麟劍,憶起當年父親曾葬身洞中,心中不由一陣酸痛。
  為怀緬往昔,斷浪又不期然的重游故居。卻在無意中發現了一冊石書:
  ——斷家祖訓。
  此書赫然記載了斷家歷代与火麒麟的秘密……
  原來百多年前,火麒麟曾四出遺禍。
  斷家先祖天下第一劍——
  斷正賢。
  本著降魔之心,力戰火麒麟。
  結果,數百回合后,斷正賢重創火麒麟,并削下它一片鱗甲,令其負傷而逃。
  其后,斷正賢就把這塊鱗片鑲在劍身,以作紀念,更名為火麟劍!
  憑著此劍,斷正賢功力大大精進,劍術攀到最高境界。
  因為他發覺劍上鱗片竟自生出一股不可思議的力量,助他內力不斷提升,而且持劍愈久,更會產生劍控人心之象,如此魔念叢生,難以自拔。
  斷正賢心魔日盛,繼而領悟出火麒麟是一寶藏,若能嘗其血肉,能增功力百倍。
  于是為求登上劍術頂峰,斷正賢舉家遷于樂山定居,守候火麒麟。
  但待至終老,仍無所獲。臨終前,叮囑儿子傳世下去,代代守候。
  這段舊事剛好憶完,便突聞凌云窟內傳出一陣异響。
  斷浪心神一緊,恨道:
  “火麒麟!你終于肯現身了?”
  放音未歇,立以駭人的身法縱身入洞。
  這一遭,斷浪志在必得,信心十足,縱身時已不由分說的使出斷家劍法,迂向洞內攻去。
  但劍招甫出,卻摹被一陣銳不可擋的腿影反逼了回來。
  斷浪一怔,他并不是惊于這腿法的凌厲,而是惊于這腿法,他极為熟悉。
  他已夫聲道:
  “什么?風神腿?是不是聶風?”
  黑暗中一個惊喜的聲音道:
  “斷浪,是你!”
  緊接著一個歷死歷劫仍堅忍不倒的人影已立在眼前:
  一一一正是聶風。
  斷浪歡欣中有些羞愧,懾懦道:
  “風,你……怎會從凌云窟內出來的?”
  聶風望著他道:
  “我為追躡火麒麟才到了這里。”
  斷浪吁了口气,笑道:
  “真是巧合!我亦是見近來‘水淹大佛膝’,才來此守候火麒麟出現!”
  “水淹大佛膝,火燒凌云窟”。聶風到此時方悟道:
  “哦,原來那洞穴在地底下的岔道連綿千里,竟与凌云窟一脈相通!!”
  斷浪一抖火麟劍,振奮道:
  “風,我倆曾在亡父墓前矢志報仇,今天正好聯手鏟除火麒麟,意下如何?”
  這時,聶風望著斷浪的眼神忽然變得如刀鋒般的稅利,聲音也异常沙啞,卻又慢慢地道:
  “浪,我想問你一句話,你要老實回答我。…
  斷浪見聶風神色凝重,不期然的收斂心神,他等著聶風問下去。
  聶風道:
  “鳳溪村一事,是不是你通風報信?”
  “是!”
  斷浪直截了當,大聲回答道:
  “既然敢做不怕認,确是我通風報信!”
  聶風頓感心中一痛,渾身顫抖道:
  “你可知此舉害了多少人命?你為什么要這樣做,”
  斷浪垂首唱歎:
  “就是為了要達到目的,許多時候便不能計較那么多了!”
  聶風憤聲叱道:
  “目的?我不明白!你究竟有何目的?”
  斷浪猛一抬頭,目光反盯著聶風,冷冷道:
  “我的目的就是要你們師兄弟和獨孤鳴等与雄霸一決雌雄。只要能打擊雄霸,那怕不擇手段!”
  聶風厲聲道:
  “不擇手段?所以你甚至連朋友亦可以出賣?”
  斷浪沒有回答,但其眼神堅定,就象告訴聶鳳,他對自己所于的一切——
  絕無悔意!
  聶風看著他,只覺得自己的心在抽搐。
  ——斷浪是他多年摯友,一直得其信任,現在為何為了一己私欲,竟可忘掉一切,出賣一切?
  霎時間,聶風對人性己徹底失望,心中更閃過万千個問號……總歸一句,就是——
  人,為何要變得如此丑惡?
  但是沒有人回答。
  因為就在這時,那一聲真正的沉雷般的悶吼從凌云窟里傳了出來。
  斷浪跳起來叫道:
  “火麒麟!”
  正欲仗劍迎上,聶風卻身形一幌,攔在前面,冷淡道:
  “我己領教過火麒麟的厲害,你絕非它的敵手,貿然進去,只有送死!”
  斷浪卻根本不听,怒叱道:
  “滾開!我己等候這日子多時,沒人可以阻攔我!”
  說話問,伸手推開聶風,挺劍狂沖而上。
  火麒麟“呼——”的一聲咆吼,迎扑了上來。
  斷浪乍見火麒麟凶猛如此,亦感心中一寒。
  同時間,身形驀然騰空而起,躍至洞頂,火麟劍一揮,目標竟是懸空而架的——
  鐵索!
  鐵索一斷,,立時触動机關,一個巨大的黑网從洞頂落下,剛好將火麒麟緊緊罩看,當即活擒。
  聶風松了口气,暗道:
  “原來他早布下机密,以之對付火麒麟!”
  隨即又驟然想起,此人心思如此深沉填密,自己与他相交十几年,竟毫無查覺,且對之推心置腹,不由得遍体生津。
  生津就是流汗。
  斷浪亦滿頭大汗。
  一一一這是心內興奮的熱潮涌至。
  ——火麒麟一网成擒,几代人心愿一戰可了,沒有理由興奮不起來。
  斷浪興奮得縱聲狂笑:
  “哈……哈……這是本少爺多年心血尋得的‘寒湖烏金’,煉制而成的——天网!水火不侵。火麒麟,你這次插翅難飛!”
  不知為什么,聶風望著他,連一點笑意也沒有。
         ※        ※         ※
  步惊云己決定走。
  一一他決定的事一向很少改變。
  但洞內傳出那沉雷般吼聲時,他立即轉身沖了進去。
  不用問為什么,于岳己感到里面就是火麒麟。
  他正准備与步惊云一齊追過去,但步惊云卻突然頓往。
  于岳奇道:
  “咦?步兄弟,你怎么了?”
  步惊云沒有回答,他的好奇心突然被恐懼感完全淹沒,不敢貿然闖進。
  于岳舟一遲疑,心里變為之發毛。
  就在這猶豫問,火光轉瞬消失,洞內即回复了黑暗。
  步惊云就在這黑暗中問道:
  “這洞到底通往何處?”
  于岳道:
  “不知道!這里遷回由折,深斜有如万丈深淵,根本不知何處方是盡頭。”
  說完,突然仰天一陣大笑。
  步惊云瞪著他,怒道:
  “你笑什么?”
  于岳雙眼一翻,凄然道:
  “我在笑自己!”
  步惊云一怔,只等著他說下去。
  于岳沉聲道:
  “三十年來,我日夕盼望再遇火麒麟,但昔才卻沒勇气追進去,你說可笑不可笑?”
  步惊云冷冷道:
  “不可笑!因為我亦与你有同一感覺!”
  于岳一怔,沒料到步惊云競如此但承直接,也只有歎道:
  “火麒麟每次出世,都必有傷亡!這次又不知會有多少無辜生命葬身火海?”
  他的這句話說完,場中便發生了一件奇异的事。
  步惊云自身的影子突然從地上一拔而起。
  步惊云与于岳一齊大惊。
  就在這時,影子變幻成人形,手中精光一閃似是拔出利刃,疾向步惊云胸膛刺去。
  步惊云久經戰仗,反應极為敏捷,惊愕中仍然迅速的提臂擋格。
  沒料到這黑影突然單臂一沉,轉刺向步惊云下腹。
  這一著變起時腋,步惊云万擋不及,只有撤离。
  黑影這一刺刺在一只袖子上。
  那袖于鼓滿真气,就象一面皮鼓一樣,竟刀刺不穿。
  黑影心知不妙,立如一陣輕風似的倒掠了回去,沒人黑暗,不見蹤影。
  于岳替步惊云擋過一擊,但极目四顧,地見來人就如在空气中消失了一般,不由得沉問道:
  “是誰?”
  步惊云望著他冷冷道:
  “天池殺手,鬼影!”
  心里卻道:
  “想不到于岳雖失麒麟臂,數十年修為仍如此非同不可,竟以袖擋刀!”
  鬼影藉力掠退、退向的不是四周,所以于岳与步惊云搜尋不到。鬼影身形貼在洞頂上,見步惊云正沉轉暗忖,乘机借力翻身,刀鋒突然再向步惊云戳去。
  這一招來勢极快,步惊云失神問無從招架,謊忙以臂迎上。
  刀臂相抵,形勢就在這時出現了突變。
  鬼影尖刀己刺著對手左臂,但竟然無法刺入,大由得大吃二惊。
  驀地一股熱勁又自步惊云手臂射出。
  鬼影兵器立斷,步惊云臂上紗布亦遭燒毀,露出一條通紅臂膀。
  熱勁奇猛,鬼影未得甜頭,卻被重重震飛。
  步惊云卻只覺正有一道強大的力量在左臂凝聚,自己亦難控制,不禁心中一駭。
  這時鬼影反震而到,乘勢再擊出一拳,不讓步惊云有絲毫喘息之机。
  步惊云卻早有防備,左臂反腕一掌擊出,只听“轟”的一聲。
  步惊云左臂本傷,使力有限,但麒麟臂所生力量异常強大,一掌擊去便宛如有轟天之勢,直轟得鬼影五內翻洶,連飛洞外,身上被拳勁所襲處更粹然著火,連忙將之扑滅。
  一扑滅,立時回身向下竄去。
  但步惊云早在那儿冷伶的盯著他。
  鬼影一怔,忽然跪了一來:
  “不要……不要殺我!我只是被雄霸所迫,才會前來追殺,并非出于自愿啊!”
  于岳己步出洞外,見狀喝道:
  “步兄弟,既是如此,你就放過他吧!”
  鬼影心中一喜,轉首朝他感激的瞥了一眼。
  但步惊云仍寒著臉,一言不發。
  鬼影連忙道:
  “其實我早已歸隱多年,年紀亦己老邁,根本不想涉及江湖糾紛,只怪一時糊涂……”
  步惊云突然伸出左臂按住了他頭頂。
  鬼影駭得魂飛魄散,急急舉手誓曰:
  “倘若你能高抬貴手,我發誓此后洗手不干,歸隱終老……”
  于岳亦發現步惊云神色似有不對,遂提高了聲音道:
  “難得他深明己過,何不放他一馬?”
  步惊云仰天吐了一口气,心中的想法卻是:
  “留他一命,定會通風報信,勢必連累于岳父女……”
  他只要一想到此,便不再猶疑,掌上碎然吐勁,立將鬼影如此高手深深的拍進地內,當即斃命。
  于岳惊“啊!”了一聲,神色立變。
  步惊云沒料到碘磷臂的威力,遠超他想象之外,亦吃惊不己,隨即勁力消散,肩膊便傳來一陣撕心劇痛。
  于岳神色平复后,感到的卻是心痛。
  他不明步惊云心中所想,但看他不留活日的手段,不禁后悔將手臂傳給他。
  另一面,大批天下會眾正向山上涌至。
  領隊的是飛云堂副堂主。
  “据鬼影的訊號,步惊云那逆賊就在上面山洞,大家分頭包抄!”
  眾人掩至,步惊云兩人自然是蹤影全失,只剩下死狀恐怖的鬼影。
  正自涼愕間,更恐怖的事出現了。
  眾人身后驀然傳來一陣沉雷般的悶吼,緊接著一個巨碩的异獸從背面猛扑了過來……
  這一次,天下會眾無一生還。
         ※        ※         ※
  雄霸得報,卻又把帳算在了步惊云頭上。
  步惊云自叛天下會后殺戳累累,倒不在意雄霸給的第一筆帳。
  可是步惊云絕料不到,除雄霸外,還有一股更龐大的力量等著他,算一算總帳!
  万里蒼穹,他手持無雙劍,緩緩地向前走著。
  他的人在天涯,他的心卻遠在天外。
  這樣的人是不是個孤獨的人?
  幸好悲哀的并不是他一個。
  路旁的小山坡上,一個白衣的少年正對著一個衣衫檻樓的老太婆悲聲道:
  “乳娘,請受平凡三拜!”
  說著,跪下去,己一連嗑了三記響頭。
  那老太婆彎身撫著他的肩,歎道:
  “平儿……此行無异尋死,但你若認為這決定是對的,娘亦不會阻止……”
  平凡抬起來,己淚流滿面,聲音更悲切道:
  “乳娘操勞之恩,平儿……唯……盼來生……再報……”
  那老太婆亦抹了一把眼淚,扶起他道:
  “別婆媽了,去吧!”
  平凡道:“是!”掩面轉身,疾奔而去。
  步惊云看得出,這一老一少黯然決別,只怕此生此世,再無會期。
  那老太婆遙望著少年的背影,喃喃道:
  “平儿……”
  淚己從眼角無聲的拋落,但她連擦都不擦一下。
  ——她怕袖角擋住了她的視線。
  忽然,眼前一黑,正要倒下,卻被一雙強有力的手及時扶住。
  步惊云深深的道:
  “保重!”
  老太婆回首一望,怔了半天,忽然露出了一种奇怪的神色。
  至到步惊云走出十丈外,她才歎道:
  “你心腸這樣好,怎會是個殺人如麻的魔頭?”
  步惊云腳步立即譚然頓住。他沒有轉身,老太婆又接著道:
  “看你向南而行,是否要往南安鎮?”
  步惊云點頭。
  老太婆道:
  “南安鎮內己貼滿了皇榜,懸銀一百万兩緝拿你,若進去便如羊入虎口,去不得呀!”
  步惊云聞言,臉上雖冷漠如昔,目光中卻流露出一絲感激。
  腳下依然朝南安鎮步去。
  ——他此行只為答應了一個人來南安鎮辦一件事。
  ——所以,鎮內絲使布滿刀山火海,亦絕不可能回頭。
  可是南安鎮里等著他的,雖不是刀山火海,卻比刀山火海更凌厲百倍。
  他只是一個人。
  他就是——捕神!
         ※        ※         ※
  南安鎮,依山靠海,刀商旅云集之地。
  鎮內民風奢華,一片升平。
  唯一与這鎮內景象不相協調的,就是遍布街頭的大皇榜。
  一一一緝拿重犯步惊云,懸銀一百万兩……
  中間就是一具影像,畫得只要看到活生生的步涼云一眼,便會想到自花花的一百万銀子。
  步惊云并不是怕人認出來,他一入南安鎮,就徑直去了一個地方。
  一一一不夜肪。
  不夜肪是豪客的銷金窩,吃喝玩樂,夜夜竿歌。
  但今夜,一片喧鬧之聲忽然不尋常的沉靜下來。
  所有人都譚然停止了動作,目光一齊聚向了門口。
  門口一個人緩緩的踏了進來。
  滿臉冷漠,滿身寒气。
  正是步惊云。
  在場賓客盡皆心跳加速,每個人都在屏著气息,以一种不歡迎的目光看著他。
  看著他平平靜靜,冷定自如的坐下。
  于是,有些開始憤憤不平:
  “瞧!他不正是那個妄下隔世石的重犯步惊云嗎?”
  “是呀!据說他還在一夜之間鏟平了俠王府呢!”
  “朝廷正四出偵騎要將其緝拿法辦,他竟然肆無忌憚的亂闖,真是無法無天!”
  他們議論的聲音自然很小,但步惊云仍听得很清楚。
  他沒有動。
  他只用冷電般的目光一掃。
  頃刻,熱鬧的不夜肪籠罩上了一片死寂,雀烏亦即時止聲,气氛迅速使人局促窒息。
  許多客人無法忍受這傷壓迫感,爭相結帳离去,步惊六周遭頓時人去桌空。
  僅余一白衣少年仍坐于附近。
  這少年正是昔才在鎮口所遇,但見其若有所思,似對步惊云的來臨深然不覺。
  他只緊握著手中單刀,就象要去進行一件逼不得已的大事一般,全身冒汗。
  而肪內另一端卻出現了一個奇景:
  那邊的客人竟沒有一個离去,与步惊云這方形成一疏一密的強烈對比!
  但步惊云一眼便看得出,這些人之所以還如此輕松自若,就是因為坐在三名大漢身后。
  坐在他們身后,就不須有任何恐懼。
  他們到底是誰?
  步惊云猜不出。
  他只看見,居中一個的臉上竟戴著半邊鐵面具。
         ※        ※         ※
  斷浪的天网雖罩住了火麒麟,但火麒麟仍龐然巨獸,力大無窮,又刀槍不入,必絕難制服。
  斷浪卻早有計划,只見火麟劍一抖,閃電般的疾刺向其雙目。
  火麒麟避之不及,雙目慘受重創,立時狂嚎當場。
  聶風在一旁,目睹斷浪一擊得手,正惊喜万分時,突然,“吐”的一聲巨響。
  由寒湖烏金煉制成的天网暮然變成了粉碎。
  火麒麟破网而出,斷浪自是首當其沖。
  但其身形己惜震勢,倒飛墮下,幸被聶風一手接住,急問道:
  “斷浪,沒事吧?”
  斷浪不答,翻身還待扑出。火麒麟“叭”的一聲咆吼,搖頭四尋。
  聶風一把拉著他,大聲道:
  “火麒麟狂性大發,眼下過去只有送死,快走!”
  說時火麒麟己席卷著飛灰碎石,向二人扑殺而至。
  原來這异獸雙目己瞎,自是不能視物,所以當即沒有扑出。但聶風這一大聲說話,無意中表明了位置。
  火麒麟循音扑到,斷浪借身避過。
  但聶風閃避己至,正被劈面扑倒。
  火麒麟雙爪有如千斤之重,立將他緊緊按牢在地,動彈不得。
  聶風亦第一次与這個殺父大敵,如比相近的打了個照面,還來不及看其形貌,便只覺其噴气若火,直炙得臉皮的痛。
  他不知道,火麒麟要不是目不視物,早一口咬下了他半個腦袋。
  ——這時的痛的感覺還是幸運的感覺。
  斷浪滾倒一旁,此時正心念急轉:
  “真是太低估了它,此刻保命要緊,唯出最后一著!”
  當即一彈面起,劍影迅疾揮動,將凌云窟口木音悉劈斷,洞內的山石頓時崩塌,傾盆般瀉在火麒麟身上。
  火麒麟慘嚎連連。
  原來斷浪當初除布置天网擒捕火麒麟外,還設下這道必殺机關,作為退路。
  但也是早有防備,退了出去,聶風卻連同火麒麟一起埋身于凌云窟內。
  斷浪站在窟外,看著沙石逐漸密封了洞口,只冷冷的說了一句:
  “聶風,你別怪我……”
  臉上邪气愈重。
         ※        ※         ※
  步惊云象是對那漢子的鐵面發生了興趣,雙目凝視不移。
  只見他鐵面极為冰冷嚴峻,另一邊臉卻帶著無限蒼桑,象為那鐵面平添了不少暖意。
  驀然,步惊云眼睛一亮,他終于想起這個人是誰了。
  但就在這時,沉寂中響起了一陣笑聲。
  笑聲是由四個人發出的。
  ——一男三女,簇擁而進。
  男的手持寶劍,女的則是青樓妓女,四人選了自衣少年就近的一張空桌坐下。
  店小二立即走過來,恭聲問道:
  “客官,要點什么酒菜?”
  男的左擁右抱,浪聲道:
  “美人儿,你們愛吃什么呢?”
  “我要吃魚与熊掌。”
  最后一個,纖指一戳男的腦門,嘻笑道:
  “嘻嘻,我要吃——你!”
  男的歡愉大笑:
  “哈哈……很好!那就將這里最好的酒菜全部拿來!”
  小二應了一聲,忙去備菜,四人复又嘻戲一團。
  笑聲頓時充斥著每個角落,步惊云都感到這聲音竟十分的陌生。
  一一快樂象己离他异常遙遠……
  他只冷冷的看著這四個人吃喝玩樂,更旁若無人的摟抱調笑,放蕩形骸,無所不為。
  賓客們不禁為之側目歎息。
  只有那白衣少年卻仍然垂首握刀,全身蹦緊就如一根拉滿的弓弦。
  突然,“波”的一聲,鐵面漢子手中的酒杯碎了,他左首的漢子立時厲聲道:
  “咱們約定的時候到了!”
  這無頭無腦的話,誰也听不懂,只有那男的聞言,瞳孔頓時收縮,隨即又仰天大笑。
  笑聲依舊。但這次卻充滿了悲槍,眼眶中更淌下淚來。
  旁邊一個妓女撫著他的頭道:
  “公子,你沒事吧?”
  “我沒事!”那人聲音己在歎息。
  但你的額頭很燙呢!”
  男的臉色瞬即沉了下去,聲音亦陡變得冷厲無比道:
  “少羅嗦,我的快樂己盡,滾!”
  三名女子面面相覷了一陣,知是自討沒趣,只得相繼离去。
  步惊云淺淺的嚼了一口酒,眼睛更緊盯著形勢發展。
  只見那男的持著劍,緩緩的走到鐵面漢子的桌前,垂首低聲的說了一句:
  “捕神,我王孫終于來投案了!”
  ——果然是捕神!
  捕神無語。
  坐在捕神左首,先前發話的漢子是捕神麾下的左先鋒,他猛一拍桌子,怒道:
  “投案?那你為何還配此劍前來?”
  王孫面色聚變,身形趨近一步,象是要急急解釋一般,道:
  “我,我……”
  “我”后面的還沒吐出來,王孫的劍便己出鞘。
  直刺捕神咽喉,即快且狠。
  更可怕的是,捕神身后亦突有三名漢子,在同一時間跳起來,各操兵刃,齊扑了過去。
  其中一個,身在半途,忽然一揚手,兩道烏光射過,是兩枚鐵漠黎,疾打捕神背門。
  “捕神,受死吧!”
  吼音完全掩蓋了暗器的風聲。
  步惊云心道:
  “捕神的銷魂環聞名己久,今天正好大開眼界。”
  只見捕神勁力一振,腕上的銷魂環立時飛吐而出。此時亦開曰說了第一句話道:
  “王孫,你死性不改,束手就擒吧!”
  說話間,飛環己套著劍身,立將劍勁卸手無形。
  王孫但感虎口一痛,劍握不穩,手腕遭緊扣。
  右先鋒乘机補上一腿,將他踢翻在地。
  身后的兩顆鐵侯黎卻在此時正向捕神激射而至。
  捕神气定神團,鐵面緩緩的轉過來,剛好將暗器全擋飛開去。
  三名偷襲的殺手齊吃了一惊。
  ——用鐵而擋擊暗器确實精妙至极。
  但就在他們惊愕的一剎間,捕神做了兩件事。
  第一,重腳踏地,勁力直透凳子,凳于立時飛射而出,“膨!”發暗器的殺手被劈面擊中,怪叫一聲,仰頭便倒。
  第二件与第一件事同時發動,捕神左臂吐勁,肩上鐵環急速旋動,發出嗡嗡的刺耳聲響,待得巨環貫滿真气,再突然左臂一伸,疾飛而出。
  剩下的兩名殺手,一個使的是六十多斤的鬼頭刀,一個執的是爛銀自鳳槍,但均是半招未出,被鐵環先套兵器,再套手臂。
  套住兵器時兵器寸斷,套住手臂時手臂盡碎。
  兩人駭然慘叫,身形甫倒,左右先鋒己閃身上前,使出擒拿手將二人立即捆翻在地。
  這僅彈指一揮間,捕神前殺后擋,盡誅強寇,當真是頗有神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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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學殿堂 赤雷掃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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