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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半生人


  正是“小青”!
  步惊云在閱畢那紙神母給他的字條之后,已經完全知道,
  神母賦予雪緣的全新身份……
  正是水靈之妹——
  小青!
  亦即是說,曾多番為步惊云而于死地的小青,便真真正工的
  雪!
  緣!
  天……!
  不但如此,步惊云更在神母這紙遺書般的字條中得知,神母為了賦予雪緣這個“小青”的全背身份,她還用了什么方法和努力……
  原來,為要令醒過來的雪緣,能徹底深信她的全新身份——小青,神母曾經把心橫!
  她不惜為雪緣戴上她最拿手的好戲“天衣無縫”,將她老的芳容變為一個清麗的女孩,將她一把柔長折發,以其獨門的易發之術,染為烏黑!
  而她的天衣無縫,更是真真正正天衣無縫的易容之術,即使被戴上天衣無縫假面的雪緣,亦絕不會察覺自己原來另有一張真面目,甚至,連雪緣原來是聲音,亦給神母以藥改變了!
  神母更以青圓救醒她在搜神宮深處救出的“水靈”!
  緣于,水靈亦因為被神試驗“忘情”之藥,而复記起前事,神母在救出她這時,她身邊其實并無任何姊妹,只得她孤伶一人……
  順理成章,她便成為神母為雪緣塑造全新“小青”大姊的——最佳人選!
  神母不惜用盡任何方法將失憶的雪緣脫變為“小青”:無非都是不忍心冷只可短暫回生的她,再過一段痛苦的人生,即使回生的雪緣日子并不長久,她還是希望她能忘記步惊云,重過親生,活得快樂一些……
  幸而,以“小青”身份回生過來、渾然不懂前塵的雪緣,并沒有辜負神母的一番苦心,她与水錄真的情如姊妹,似乎已完全忘記了她曾一度最深愛的惊云……
  神母不禁感到無限欣慰!能夠令雪緣再無憂無慮地多活一段日子,能夠將這個雖然并非出自,卻一直被視如已出、無限疼惜的女儿留在身邊,盡管她已記不起前事,盡管她已變為另一個人,盡管真正的雪緣心与靈魂,可說是真正的死了,如今在神母身邊的可以說是另一個小青的心和靈魂,但神母,已經非常滿足!
  唯一的遺憾,便是雪緣的生命并不能再延續多久,即使她按時陸續有下一顆一顆的青圓,她的生命亦在逐步趨向“再次滅亡”.除非——
  能夠在她現之前,得到完整無缺的——稱天神訣真元!
  只要雪緣的体內能再被貫人移天神訣,她趨向滅亡的生命,才可完全恢复生气!不但如此,若更能得到一成可以上的移天神訣的話,雪緣一張老去的容貌,會回复往昔的美麗往昔的聲音,甚至她失去的記憶,亦會因神訣的刺激恢复……
  同時,她便可与死神再度——廝守一生!
  只可惜……
  當時的神母,仍未知“神”在炸死后的半邊尸首,已被淪為神行太保木偶的東神龍尋得,故她一直仍不敢半小青是雪緣的真相告訴步惊云,甚至告訴水靈及雪緣自己……
  緣于,既然未能肯定能否找得神訣真元救回雪緣,她索性繼續隱瞞這個秘密,她不想雪緣在“再死一次”之前知道真正身分,而多痛苦一刻!能夠讓她多快樂一刻,也是好的。
  一切一切,就由神母一力承擔!一個人獨自痛苦好了!
  亦因如此,神母才會預先書下這紙字條,千叮万囑步惊云与水靈,一定要在确定可用神訣真元救回雪緣之時,才可拆開,級于若雪緣真的可以再得神訣,或小青已救無可救,這個時候,這個雪緣是小青的秘密,亦沒必要再隱瞞下去了!
  但神母雖然心思縝密,算盡各种可能,她還是算漏了一個可能!
  她算漏曾經是其儿子的步惊云,既然是外冷內熱的死神,便決不會干睜著眼看著曾三番四次為他犧牲的小青就這佯死!他終于以抑回來的半顆審訣真元,先救命懸毫發的小青!
  這才是真真正正的不哭死神!這才是雪緣最鐘情的——死神本色!
  然而,無論步惊云是先救雪緣抑是小青,最后的結果還不是一樣?他還是救了同一個人——雪緣:
  也許,步惊云与雪緣,前生一定有一段無法解釋的夙世因緣,即使他最后放棄了先救她,他還是救了她……
  而驟然服下半顆神訣真元的“小青”,亦果如神母所料,因為那突然被注入的五成移天神訣,而逐漸回复生机,甚至她那頭被神母刻意染黑了的頭發,亦逐漸回复雪緣本該有的……
  如銀白發!
  可是,就在仍是小青容貌的雪緣在逐步回复生气、回复雪緣的容貌同時,已經服下滅世身真元的凶羅,卻竟突然殺到!
  水靈雖在閱畢神母的字條后,已經徹底知道小青并非其妹,她原來根本就沒任何妹子,原來她僅是一個無親無故、只被囚在搜神宮深處的女孩……
  然而對水靈來說,雪緣是否她的親妹子又有何重要?她早已認定是的妹子了!
  她還是……愛妹情深!
  故為捍衛她畢生唯一的妹子雪緣与及步惊云,水靈終于不顧自身安危,掠出屋外阻擋凶羅!
  但同一時間,正當水靈掠出屋外之際,屋內仍然一動難動的步惊云,卻面對一個更可怕的危机!
  他那個被神行太保喂以獸九、已失常性的恐怖情敵——
  神!將!
  終于來了!
  他又來了!
  “隆”然一聲巨響!神將赫然已將小屋其中一堵石牆轟爆,他的人更在砂石四飛之際,如一頭狂牛般沖了進來!
  只見甫沖進小屋內的他雙眼翻白,緊咬牙根,咬得上下兩排白森森的牙齒格格作響,而且滿臉滿額青筋現,很明顯,他這次看來較上次狙殺步惊云時,更狂上逾倍!
  但原來,上次他在狙殺步惊云時為小青所阻,憑其當時野獸般的特异感覺,已經感到小青就是雪緣而一時陷于紊亂,最終未能下手,神行太保有感于一顆獸九并未能信將的心徹底受其操控,他遂再給他多服一顆取自搜審宮深處的獸丸!
  故而,眼前服下兩顆獸丸的神將,此刻簡直狂得像一頭要撕裂大地的瘋獸,他甫沖進來,便已一把揪著步惊云衣衫厲聲咆哮:
  “胡……!那……半真元……在哪?”
  “那半顆真元……在哪?”
  他口中只重覆著這句話,顯而易見,這就是神行太保給他的——唯一命令?
  他此行一定要執行這個命令!
  步惊云真是有苦自知!盡管水靈在步郵屋外阻擋凶羅前,曾犧牲了唯一可解他身上百毒的最后一顆青圓,喂給步惊云服下,惟青圓即使有迅速培元回气之功,可也未如神將出現之急之快,故步惊云縱然被神將緊緊揪著,奈何体內真气未复,更逞論可用怕气沖開被制的大穴!
  但如瘋如獸的神將見他屢問不答,霍地已高舉他足可開辟地的拳頭,复再暴吼:
  “胡……!真元在哪?真元在哪?”
  “你——快——說一呀!”
  暴吼聲中,神將那青筋貢張的拳頭,己如五雷轟頂般向步惊云狂轟而下!
  勁拳臨頭,步惊云心知這一拳若給神將輟中,已寸分難勸的他准務腦面齊爆,可不是說笑的!然而,死神的眼內卻仍無半分懼意……
  只有惋惜!
  為神將而惋惜!
  神半与雪緣一樣,同是神在武功上所收的入室弟子!因此他本來亦屬一等一絕世高手,而且素來亦相當倔傲不群!
  可是如今,這個本如雄獅般凶猛的男人,卻淪為被兩顆獸九操控得身不由已的“獸奴”!相信在神將內心處的本性,极不想自己會變為這樣!怎不教人惋惜?
  然而,無論步惊云如何為神將惋惜,神將巨在的拳頭已殺到眼前!他若再不能動彈擋格的話,勢必會……
  但就在神半的拳還距一寸會轟中步惊云面門的一剎那間,奇事,遽然發生了!
  神將的暴拳,竟霍地停了下來!
  普天這下,能夠令神將突然住手的,也許不出三人……
  一個是已經死了的神將之師——“神”!另一個是以兩顆獸丸操控他的神行太保!第三個卻是……
  一個神將曾刻骨銘心地愛、卻始終令他有愛難圓的人——
  雪……
  緣!
  原來就在神將快要轟中步惊云這際,他驀然听見正躺在地上的“小青”,于迷糊之間發出一陣微弱的呻吟聲!
  而這陣聲音,赫然不再是小青的聲音!而是……
  雪緣的聲音!
  啊?
  神母在字條中曾提及,若快死的雪緣能再獲一成以上的移夭神訣,她便可回复以往的記憶、容貌、甚至聲音!步惊云如今看來。神母似乎所料非虛!
  而神將驟聞正昏迷中的小青,竟發出他最愛的人雪緣的聲音,不但即時停手,臉容更扭曲起來,他猝地回過頭來,盯著地上的小青、万般迷惆地自言自語:
  “胡……!是……你”是……你?”
  神將恍如“回光反照”似的,瘋狂的獸心像是醒了一醒,更一步一步踏向小青。
  步惊云只見面容扭曲的他步向本是雪緣的“小青”,當下心知不妙,因為神將一旦發狂起來,雪緣便性命堪虞,已被她服進体內的半顆神訣真元,更會前功盡廢!
  一念至此,步惊云不由即時道:
  “神——”
  “將!”
  “別傷害——”
  “她!”“你要殺一”
  “就殺——”
  “我!”
  可是,此時此地的神將,又那會理會步惊云的喝止?不了三步,他已步至雪緣跟前,且蹲下他那魁梧龐大的身軀,伸出了他那比曾經屠殺無數蒼生的血手……
  “神——將!”步惊云有生以來第一次如此緊張沉喝,可見他雖然已讓不起雪緣曾如何愛他,他還是身不由已的“在乎”她!
  可是,步惊云這回似乎錯看了神將!神將那支殺孽無數的手,看來并非要傷害雪緣,他只是以手輕撫著雪緣的臉!
  盡管雪緣如今的臉,不料是罩上天衣無縫的“小青”的臉,但已失常性的神半看來亦已她,只見他一面輕撫雪緣的臉,一面迷迷惘惘的沉吟道:
  “是……你?真……的……是……你?”
  不單如此适才還极度瘋狂的神將,此刻似乎亦因再見雪緣,情不緒亦霎時平靜下來,就正如一頭蹲伏著的——無敵雄獅!
  蒼茫人間,不有什么事情能令一頭無敵雄獅馴服?
  也許只有一樣物事……
  情!
  然而,神將這片刻的平靜,似乎并不能維持多久,因為就在這個時候,雪緣的臉、雪緣的身軀,赫然有絲絲霞气冒出……
  頃刻之間,她整個人渾身渾臉,竟驀然不斷冒出白煙!
  變生肘腋,神將縱已被獸丸操控,惟驟見雪緣遍体冒煙,似亦本能奪感到發生何事,他的喉頭忽忽地發出野獸般的吼叫聲:
  “胡……!移天……神袂?是……移天……神訣?”
  “我要取……”
  “移……天……神……訣!”
  吼聲至此,神半島雙目驀再殺机大露,五指一張,便要朝雪緣心窩挖去,似誓要將那半顆神訣真元從雪緣体內狠狠挖出!
  是的!神將今次本是奉神行太保之命,前來奪回半顆真元,适才只是因發現雪緣而迷惘片刻,然而如今驟見神訣真元竟已在雪緣体內,神行太保一直深藏在他那顆“獸心”中的命令又再度涌上他的腦海,不斷驅策著他,催逼著他,要他……
  誓奪真元!即便要干掉自己……
  最!愛!的!人!
  霎時之間,“命令”又蓋過神將心頭對雪緣那絲若隱若現的愛意,這一爪,他更是豁盡全力抓出,步惊云見狀立感不妙,心知神將這次是真的要下殺手!
  他縱然不曾完全回气,全身更是動彈不得,這次卻是再也不顧一切,但見他突然狠咬牙根,臉上与臂上青筋暴現,他……
  要強行勁聚丹田!
  提怕搶救雪緣!
  可是,有些時候,世上有些事情,并非有“意”便能辦到!
  許多時候都是“欲速不達”!
  赫听“拍勒”之聲臭起,步惊云在不顧一切強行運气這下,全身上下暴現的青筋竟猝地悉數爆開迸血,剎那之間他恍似了一個血人!全身更比前難以動彈,他赫然已自傷已身!
  但任步惊云渾身已鮮血淋漓,他還是未有為自己處境而憂慮!
  他,只為雪緣的處境而憂慮!
  因為他既然未能動用真气救雪緣,神將那尋命一爪,便已在毫無阻撓之下,抓至雪緣心房之前數寸!
  他真的快要抓破雪緣的“心”!
  然而,也許雪緣始終命不該絕!
  盡管步惊云也未能及時救她,她反而……
  竟可自救!
  就在神將的爪快要進雪緣心房的千鈞一發間,嘎地,雪緣臉上赫然傳出”勸勒”一聲刺耳尖響……
  一直罩在她臉上的那張“小青”面具,居然向左右兩旁裂開!
  天!原來移天神訣的真元驟進她的体內,真的可將神母戴在她臉上的“天衣無縫”凝結成冰,再行裂開!而小青的假面具乍裂
  雪緣的真正面目亦終一露出來了!
  神將停手了!
  無論神行太保給他服下的兩顆獸丸有多強的“制心”之力,但雪緣真面目露出來的震撼,已經暫時足可蓋過一切!
  不單神將,甚至步惊云亦不由深一怔!
  這還是在回复步惊云的記憶及身份以后,第一錳“真真正正”親眼看見地雪緣的真面目!
  只見此刻的雪緣,在半空顆真元人体之后,臉容再呈現衰老之色,相反,一張粉面目回复昔日的清麗脫俗,美得可令人間眾生心碎……
  因這份惊世的美麗,終有日會淪為頹顏白發而心碎!
  這就是曾經深愛自己的雪緣的臉?步惊云靜靜的看著,心中忽然升起一种難以言喻的“甜蜜”感覺。
  就連已回复“死神”記憶的他,冰冷的心中竟亦暗泛甜蜜感覺,可想而知,他的前身“阿鐵”,是如何深愛這命薄如花的紅顏……
  他和她,曾在世上何等靠近?親近?
  而驟然再回复真面目的雪緣,可能因為那半顆神訣真元的功力,已在短時內逐漸融會貫通,此時亦驀然張開眸子,如夢初醒一般,徐徐環顧四周,然后,她便發現了站在不遠處動彈不得的步惊云。還有如雄獅蹲伏于其身畔的……
  神將!
  “惊……云?神……”
  “將?”雪緣似是從一場噩夢中惊醒過來,她宛如夢吃般低嚏:
  “你們……怎會在這里?我……怎會在這里?啊……”
  “我……記起來了……我……曾經是……小青?但……”
  “我……同樣是……雪……緣?”
  “我到底是……誰?”
  一時之間,雪緣頓陷于一片紊亂!只有步惊云心中明白,她是因為突然回复了雪緣的記憶,但同時仍存在身為小青時的記憶,一時間,新舊兩种記憶交錯,令她竟分不清自己是誰,而陷于万分迷惑。
  只是,雪緣的迷惑并沒續持多久,很快很快,兩种新舊的記憶似已在她腦海內完全融合,斗地,她的粉靨不由泛起一絲“恍然大悟”之色,呢喃道:
  “我……終于記起了。”
  “原來,在我死后的……那段……日子,我曾經變為了……另一個人……小青?”
  “這是……神母的苦心?”
  “啊……?”
  “水靈還在屋外……与凶羅……”
  不錯!此刻的雪緣,總算徹底明白自己的身份,与及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了!而且,雖然她已回复雪緣的身份和記憶,她身為小青時的記憶卻猶在,所以她對水靈,還存在那經水比血更的姊妹感覺,甚至還即時記起,水靈正為保護她這個妹子,而在屋外誓互与凶羅周旋!
  “不……”
  “水……靈……”
  “你不要……”
  “死!”
  一念及此,雪緣即時欲站起沖出屋外營救水靈,誰知不動則矣,一動則發覺自己四肢軟弱乏力,“噗”的一聲再跌在地上!
  卻原來,雪緣雖因半顆真元在体內逐漸融會而回生,唯移天神訣的功力,仍未完全聲運四肢,故一時這間仍然軟弱乏力!觀其情況,看來還須盞茶時間,方能運用移天神訣的動力!
  然而,一盞茶時間對于她及步惊云,未免太長太久了,久得就像他倆那份直至地老天荒還未有結果的感情!因為就在這時一個冷酷邪异的聲音忽然自屋外傳進來,獰笑道:
  “你放心!水靈還未有死!”
  “不過……”
  “她也——距死不遠了!”
  “哈哈哈哈……”
  獰笑聲中,一條人影赫然已在屋外飛身擊進,剛好落在雪緣身畔,只見這條人影不是別人,正是——
  水靈!
  “姊……姊?”雪緣當場高呼起來,只因眾屋外飛射而和的水靈,此刻并不是站著的!
  而是躺著的!
  她已經無法再站起來了!
  赫見被飛擲而進的水靈,全身上下滿是鮮血,手腳更如軟而般垂下,顯而易見,她四肢的骨骼已全被……
  捏個粉碎!
  最可怕的還是,她那雙本來黑白分明的眼睛,赫然變為一片“紫藍”,一种令人心寒、令人絕望的紫藍色……
  她中了劇毒?
  眼前的水靈,手骨腳骨盡碎,血流披面,身中劇毒:气若游絲。儼如廢人,情況簡直令人慘不忍睹,可想而知,對她下此辣手的人并不想要一擊殺她,而是要她慢慢受盡折磨而死,好歹毒的一副狼虎心腸!
  然而,水靈雖已气若游絲,且全身上下,与及五髒六腑更可能已劇痛得令她快要昏厥,可是當她看見雪緣已回复了本來面目,更淚盈于睫看著她時,她仿佛甚么痛楚也忘記了似的,她不期然顏擠出一絲微笑,鼓盡余气、若斷若續的道:
  “是……你?小……青……你真的……是……雪緣?”
  “真……好!”
  “你……如今既然……已經……回……生,那……以后……你便……可与……步惊云……再長……廂……廝……守了……”
  “這……一直是神母……与我,還有……我的好……妹子……小青的……心……愿……”
  雪緣雖仍軟弱乏力,惟此時也不顧一切,豁盡全力緊气象水靈,咽硬的道:
  “不……”
  “水……靈……小青……就是……我!即使……我已回复……雪緣的……記憶,你……還是我永遠也忘不了的……姊姊!”
  已經气若游絲的不靈驟听雪緣如此說,那雙因中了劇毒而變為此藍色的眼睛,竟亦流下了兩行眼淚,啊?連她的眼淚也是紫藍色的!可知她中的有多深?
  可是她還是以自己的余气、無比欣慰的道:
  “謝……謝……你!雪……緣……”
  “可……惜,我……已不能……再……少……多……久,你……我……姊妹之……情,亦將……緣盡……于……此……”
  “你……還是別再……理我這個……快……死……的,廢物,你……快和……步惊云……一起……走……吧,否……則……”
  水靈說到這里,雪緣已忽然打斷她的話,道:
  “不……”
  “水……靈,我決不會丟下你不顧!你是我……姊姊!永遠都是……我們要走,就……”
  “一起走!”
  眼見雪緣結自己千般不舍,水靈不由更深深感動,然而,她本來身中神的百种奇毒,早已因最后一青圓給了步惊云而將無法化解,剛才在屋外与凶羅周旋時,亦中了他鋼爪中的劇毒,而且四肢骨骼亦已盡碎,五髒六腑更給凶羅嚴重粉碎,她其實真的己淪為一個已救無可救的廢人!
  更何況此刻的凶羅,已變得……
  一想起了羅變得如何可怖,水靈益發當机立斷,她若斷若續的道:
  “雪……緣,我……對我的……一……心意……我……水靈……十分……明……白,但……你和步惊……云……若……還……不走,便真的來……不及了……”
  來不及?水靈為何認為會來不及?可是雪緣与步惊云及相問,水靈驀然又道:
  “既然……我這廢人,再多活……一刻,只會負累……你們,我……我唯……有……”
  一語至此,水靈咀里忽地傳出“噗”的一下筋肉切斷之聲,她咀內赫地噴出一大蓬鮮血!天啊……
  水靈她……竟然以內息斷体內經脈!
  水靈的四肢骨骼盡若要自盡,自斷体內經脈自是理所當然!雪緣見狀不由惊呼:
  “水……靈!”
  惊呼聲中,雪緣更奮不顧身,盡全力相為水靈貫進真气保其性命,可是,她的移天神訣真的還未气運四肢,她緊抱水靈尚可,根本便無法貫气救她……
  水靈經脈盡斷,可是,看著已泣不成聲的雪緣,看著也呆然立于遠處看著她的死神步惊云,她不是虛弱地展露一絲笑容,斷續的道:
  “傻……孩……子……別……哭……”
  她的經脈已斷,鮮血如注,所以即使她還拼盡生命中的最后余力說話,語音听來已极度含糊不清,但無論如何含糊不清,听在雪緣耳內,還是相當清晰!
  只因為她倆姊妹情深!雪緣只須看見水靈的唇動,已知她在說些什么!
  “你……知……知……道嗎”你……和……步惊云……真的很……相……配!只有他……他那樣……精彩的……男人,才……配得……上……你……”
  “這樣……難得的……愛情,你們……決不能……輕易……白費……”
  “可……惜,我……我已……等……不及……看你……和……他同……偕白首……的……一日,也……等……不及……你倆……將來……的孩子……叫我……一聲……”
  “姨……姨!”
  水靈說到這里,喉頭忽又噴出一大蓬凄厲的鮮血,雪緣見狀不同無助地大叫;
  “姊……姊……”
  是的!她真的很無助!只因她与步惊云雖各自身負移天神訣与摩訶無量兩大神功,可是此時此刻,也僅可以干睜著眼看著水靈虛弱至死,欲救無從!
  水靈的呼吸已漸急漸粗,看來已快不行了,可是,她仍轉臉一望遠處的步惊云,口齒不清的道:
  “步……惊……云……,應……承……我……”
  “今生……今……世,”
  “無論……你倆……遇上……任何……困……難……險……阻,你……都……不能……丟下……我……妹……子……”
  水靈最放心不下的還是雪緣,還是她!
  且每說一個字,她咀里的血便多流一分,事已至止,步惊云又怎可推拒?
  事實上,即使他是冷絕人寰的死神,他也沒理由會推拒!
  他當下正色,沉冷而堅定的道:“你——放心。”
  “今生今世。”
  “無論將來——”
  “有任何險阻”
  “我這個姓步的,”
  “亦絕不會丟下她!”
  “她——”
  “永遠都有個叫——”
  “步!”
  “惊!”
  “云!”
  這句話,步惊云說得极度斬釘截鐵,堅定無比!水靈聞言當下欣慰的笑,雪緣也是身心一震!
  水靈异常滿足的道:
  “好……”
  “很……好!”
  “那……,我……水靈……真的可以……安心……去了……”
  她說著又回望緊抱著她的雪緣,拼盡最后一分生命續下去:
  “好……妹……子,我……在黃泉……路上……即使……寂寞,也會……記起……曾与你……一起成為……姊……妹的……一……段……日子,我會……永遠……記得……你……我……的好……妹子……小青……雪……緣……”
  “祝……你和……步惊云……最后……能……”
  “終成……眷……屬……”
  “更請代……我告訴……神……母,我……水靈……靈……無親……無……故,其……實……也”
  “視……她……作……”
  “娘……親!”
  “她……也是我……最……尊敬……的娘……親!”
  “可……惜……”
  “我……從……不敢……告……訴……她……”
  “如今……要……告……告訴……她……已……太……”
  “遲……”
  “了”字乍出,不靈渾身遽地一陣抽搐,她看著雪緣的眼睛亦如蜡像般定了一定,她……
  終于一動不動,芳魂寸斷了……
  “水……靈!”
  雪緣當場失聲痛哭,她緊緊抱著水靈骨骼盡碎的芳軀,拼命的緊抱她,仿佛很想將自己的生命換回水靈的生命,可是,無論她哭得如何力竭聲嘶……
  水靈已經永不會再回來了!
  最痛惜她的姊姊,已經不會再回來了!
  刺間小居,忽爾充滿一片愁云慘霧,步惊云遠遠看著水靈雖死仍在流露滿足微笑的臉,死神雖然從來無淚,惟那雙橫冷的一字眉,卻几已皺為一線……
  他實在想不到,水靈為了不讓已救無可救的自己,負累她妹子雪緣与他,而更快自了殘生,想不到世上會有如此英烈的女子……“水……靈,”步惊云在心中暗暗決定:
  “你——”
  “好好安息!”
  “你要我辦的事,”
  “我一定會……”
  “辦!”
  是的!死神向來言出必行,但看來今日他和雪緣遇上的凶險,卻非他們能夠想像!
  因為就在不靈气絕同時屋外又傳來了尋個极度可恨、可憎的聲音,冷酷而無情的格格笑道:
  “嘻嘻……
  “死了?那臭婊子已經死了。”
  “她死得真偉大呀!我也是為免騷扰她遺言吐盡,而待她殘死了后才再進來的!”
  “你們說,我是不是比那臭婊子……更偉大呀?”
  “哈哈哈哈……”
  步惊云与雪緣不問而知,這個聲音一定是屬于在外重創不靈的凶羅。
  然而,他們還是勢難料到,此刻步進屋內的凶羅,竟然會變為那個樣子!
  他倆更即時明白,何以凶羅能令水靈死得如此凄厲了!
  如今步進來的凶羅赫然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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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云閣 獨家連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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