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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更令他們震惊的是,就在這個語聲方歇之時,這個荷塘的水面之上,赫然開始像被一股惊世力量硬生生撕開似的,突然從中一分為二!當中竟然露出了一道……
  闊約三尺、再無池水的空隙!
  而在這沒有池水的空隙之內,正傲然站著一個相當高大的人!
  一個本應仍未滄桑、卻又已變得滄桑無限的人!
  應雄!
  他就傲然站在被其劍气硬生生逼開的兩邊池水之中!
  滴水不沾!
  他,還有一頭血紅色的散發!
  天!
  他還只有十九歲,便已發紅成血?
  鐵案如山!應雄果然如慕龍所言,一直在此庭園之內!鳩羅公子及曹公公簡直無法想像,世上竟有人有如此的武功,竟然能練至這個以气懾水的可怕境界!
  适才他倆所听見的怪异聲音,便是應雄在池水之內,以內力透水傳音所致,難怪听來有時怪异。
  而此刻池水竟被他分開兩邊,緣于,此刻的應雄,雙手正執著一柄舉世無敵的第一神兵——英雄劍!
  他的人已与英雄劍合成一体!人劍互通!人劍互是!故而……
  他,亦已是舉世無敵的第一劍手!
  万劍之皇!
  但見此刻雙手執著英雄劍、以無儔內力及劍气把池水硬生生逼開兩邊的應雄,看來真的异常滄桑。
  三年了!這三年以來,他一直亦与無名一樣努力不懈,以莫名劍訣融合各家各派的劍法所長,更不斷以莫名劍訣增強內力,從不間斷,最后皇天不負,他終于自成一幟;因為他深信,只要他愈強,愈無敵,他畢生寄望最重的二弟“無名”若要打倒他,亦必須比他更強!
  更無敵!
  如果他臻至“万劍之皇”,無名便必須成為“万劍中的神話”,方有絲微机會打敗他這個大哥!
  可是,為了增強自己,應雄所付出的努力著實不少!這短短三年,他廢寢忘餐,挖空心思,無時無刻不在窮思苦研,目的只有一個,便是如何以莫名劍訣令自己臻至他能力所能達到的极限境界!
  最后,在极度催促自己之下,他終于宿愿得償!人劍互通!只是,亦付出了不菲代价!
  換來了一頭令人遺憾的血紅頭發!
  然而,雖然滿頭紅發,再無复他以往那种翩翩濁世佳公子的風姿,再無复他過往那种倜儻風流,應雄卻恍似亮不在乎自己的外貌改變,他只在乎一件事!
  此刻的他,已經有能力与亦可能變得“极強”的二弟一戰!
  豪情一戰!
  只要能与他畢生最欣賞的二弟痛快一戰,讓他這個將會為世人唾罵千秋万世的大哥看看,他的二弟將變得如何蓋世無敵,如何蓋世英雄,他,便死而無憾!
  一切的犧牲!不義!背叛!唾罵!甚至世人對他少年紅發所投怪异目光!都是值得的!
  就像此刻,縱然鳩羅公子及曹公公,正肆無忌憚地盯著應雄那滿頭紅發而發呆,應雄亦毫不介意,他的咀角,又再次泛起他往常流露的那絲佻脫不羈,但見他猝地雙腿一點,身形一縱,他的人与英雄劍,便已掠上池水之上,頃刻之間,池水已再不用承受應雄及英雄劍那种舉世無匹的壓逼力,“洪”的一聲!被逼開的兩邊池水,已排山倒海般再度接合起來,回复原狀!
  鳩羅公子及曹公公呆呆看著已躍回園內的應雄,只見他适才雖藏身水中,惟此刻居然涓滴不沾,顯見內力修為非同小可,更見他此刻渾身在散發著一股令人喘不過气的皇者劍气,向來漠然自若的鳩羅公子,亦不由訥訥的問:“慕……應雄,原來……你真的一直在……園中?你……為何要藏身水中?”
  應雄連眼尾也沒望鳩羅一眼,冷冷的道:“因為,”
  “我在練劍。”
  “你,到底在練什么劍?”
  應雄終于緩緩回過臉,定定的看著鳩羅公子及曹公公,似乎為他倆對其目前境界的無知而感到失笑,他一字一字的答:“我練的劍,喚作——”
  “殺情!”
  “适才的一招,正是我殺情劍中足可逼水成空的——”
  “殺水分金!”
  殺情?原來,應雄在這三年內,以莫名劍訣自創了一套殺情劍?
  只不知,劍雖殺情,握劍的万劍皇者……
  最后又能否殺情?為要成全“他”而殺絕親情?
  鳩羅公子与曹公公雖為應雄此際的劍道境界而震惊!惟其實是惊喜交集!鳩羅公子大笑道:“好!好!好!好一炳殺情斷義的皇者之劍!慕將軍,想不到令郎進境惊人,我們的計划若得令郎相助,相信必能事半功倍!啊哈哈哈……”
  鳩羅說著,曹公公已附和地与他一同狂笑,就連慕龍亦忘形地笑了起來;只有應雄……
  他仍是一臉的冷漠,仿佛,他對他們的什么千秋大業,一點也不感到興趣!唯一令他感到興趣的,這世上只有一個——他!
  一個他不惜以自己畢生血淚都要栽培他成材的他!
  為了他,他絕不管自己將要背負什么遺臭万年的賣國惡名!
  名,比起兄弟之情,算得什么?
  而就在鳩羅公子等人大笑同時,一個家丁遽地飛奔進來,向應雄躬身道:“少爺!外面有人找你!”
  “誰?”應雄漠然的問,事實上,這三年他潛心苦練,已謝絕一切訪客。
  那家丁竟不敢直視應雄此刻雙目所散發的皇者劍气,囁囁的低下頭答:“少爺,找你的人……是一個和尚!”
  “一個法號不虛的和尚!”
  不……虛?應雄當場精神一振!這三年來,他雖然謝絕一切訪客,但,不虛是不同的!因為,不虛是其二弟的好朋友!也是他慕應雄的好朋友!
  自從無名遠赴劍宗學劍之后,不虛于不久后亦返回彌隱寺,發覺其師僧皇果然已經安祥圓寂,就連主持一職,亦由其師兄空渡掌管。
  只是,不虛也并不在乎這區區的世間權力!他只是悼念其師生前的慈祥,還有便是希望能圓其師圓寂前對他的一個心愿:希望他能于無名的一生中悟出他要悟的東西。
  應雄与不虛久別經年,此刻乍聞不虛舊地重游,适才冷漠的神色亦一掃而空,他罕有的雀躍,沉吟道:“很……好!不虛你這小禿驢,你終于肯來找我慕應雄了!”
  “你,仍然視我是朋友!”
  他如此重視一個朋友,可知無名不在的時候,他艱苦練功的過程有多寂寞!
  沉吟聲中,應雄已倏然拔地而起,一陣風般向慕府大門掠去。
  不消片刻,應雄已掠至慕府大門之前,只見一條与他同樣一身白衣的人影正背向著他,所不同的,只是這條人影所披的是白色袈裟!
  “不虛?”應雄重見故人,异常雀躍;此時,不虛亦緩緩回首。
  但見不見三年的不虛,已是相當高大,只是一張臉,還是如過往一般祥和,然而當不虛轉臉瞥見應雄之時,平靜無波的臉上遽地一變,怔怔的看著應雄道:“應……雄,你……你的頭發……”
  他并未把話說畢,應雄已明其所指,苦苦一笑道:“我的頭發太赤?太紅?太丑?”
  不虛連隨搖首:“不!丑与不丑,非關乎色相!茫茫世間,一切三界色相盡屬虛幻;即使今日青絲未白,亦總有一天淪為白雪。區區三千煩惱,又怎及一顆不變不移的‘心’?”
  他說著滿目怜惜的凝視應雄,問:“應雄,你的赤發,是因為你過于催逼自己?”
  不虛真不愧是一個明白人!應雄只是但笑不語,他不想對任何人說,他曾為另一個“他”所作的犧牲有多少。
  惟是,縱然應雄不答,不虛已然心領神會,他不期然仰天,沉沉歎了一聲:“唉……”
  “人間情義雖能暖人,亦最磨人。”
  應雄不想他長嗟短歎下去,隨即岔開話題道:“是了!不虛,你這次久別來訪,所為何事?”
  驟聞應雄此問,不虛的面色當下凝重起來,道:“應雄,你記否三年前我們暫別之時,你曾托我所辦的事?”
  應雄開始明白不虛此來的目的了,他問:“你說的事,是我曾托你找的……那個人?”
  “嗯。”不虛凝重的答:“應雄,我有一個消息要告訴你。”
  “你托我找的人,”
  “我已經找到了!”
  什么?應雄原來曾于三年前托不虛找一個人?這個人到底是誰?
  這個人為何會如此重要?會令應雄拜托不虛找其三年?
  應雄但听不虛已找得那個人,雙目不期然嶄露一絲极為興奮之色。
  恍如找著的是其二弟無名一樣的興奮!
  那人,究竟是誰?
  炊煙縷縷,似在娓娓道盡人間几許親情故事,几許滄海傳奇。
  在一條早已被世人遺忘了的小村之內,正有七、八個公公婆婆,圍坐于村內一片簡陋的石屋門前。
  這七、八個公公婆婆,每人少說也年逾七十,頹顏白發,有些就連白發亦已掉個清光,甚至連牙齒也沒有了。
  他們每一張滿布皺紋的老臉背后,也各有一個不堪提的故事;原來這群公公婆婆,都被自己的忤逆子女們狠心遺棄,流落街頭;若非三年前得一個好心人將他們帶往這條無名小村,將他們好好安頓在此陋居,恐怕,眾老如今晚景必然相當凄涼。
  然而,究竟誰是那個好心人呢?誰愿如斯照顧這群連子女們也不愿照顧的老人?
  已是黃昏,小村內處處“炊煙四起”,家家戶戶也在弄飯造菜了,只有這群老人,卻仍是無奈地等,等他們想見的好心人。
  卻原來,這個好心人不獨于三年前將他們安置于此,眼看眾老行動已不大靈光,還早、午、晚都為眾老送來飯菜,風雨不改。
  故而,眾老對于這個好心人,真是無話可說了。他們不但极為欣賞這個好心人,每早每午每個黃昏,亦都不時盼望此人的出現,儼如此人是他們將盡未盡的老年生涯里,唯一的一道荒漠甘泉,唯一的安慰。
  美中不足的是,這個好心人并不能整天整夜的陪伴他們,向他們噓寒問暖。
  這個好心人一天只能前來三次,除了帶來飯菜,也為他們執拾陋居。
  眾老私下也很明白,這個世上,除非是大富大貴、銜著銀匙出世的人,才不用憂柴、憂米,否則,又有誰不用為生計發愁?更何況,這個好心人每次前來探望眾老時,所披的也僅是粗衣麻布,料想家境也不會好到哪里,這個好心人還要負擔眾老們的飯食呢!真是太辛苦了!
  眾老雖知道這個好心人生活艱苦,惟不見這人時,總是坐立不安,就像如今,他們早已圍坐在陋居門前的石階上,非為在等其送來的飯菜,而是在苦等這個好心人,向他們噓寒問暖。
  可是這個黃昏,那個好心人卻遲遲未至,眾老不期然有點擔心起來,其中一個老婆婆更焦灼呢喃:“糟……了!恩公……平素甚少會遲來的,今天卻遲了整整……半個時辰,莫……不是在途中遇上意外?”
  另一個公公卻反駁道:“唏!孫婆婆!別老是說這些不祥話!恩公心腸這樣的好,神佛一定會處處護持,必定會好人有好報的,怎會遇上意外?”
  其中一名老婆婆道:“話雖如此,但如今天色已晚,恩公既然未來,想必是遇上一些事故;只不知,恩公遇上什么事?”
  眾老愈想愈是忐忑,愈是坐立不安,然而就在此時,遠處遽地有縷縷炊煙升起,炊煙還由遠弗近,逐漸接近眾老的陋居。
  “啊?是……炊煙?敢情是恩公送飯菜來了!敢情是恩公送飯菜來了!”
  一時之間,眾老齊聲歡呼起來,雖然行動不大靈光,也赶忙上前迎接,可知他們對這個恩公何等重視?直如他們的子女!
  人間寸草之心,誰不惦記自己親生儿女?今日落得每日在此盼望一個与自己毫無血緣的恩公,也許,只因為与自己深有血濃的子女,比一個陌生的恩公更不如。
  果然!不出眾老所料,自遠處冉冉出現的,真的是他們的恩公!
  只見遠處緩緩飄來縷縷炊煙,原來有一條人影,已推著一輛滿載老人飯菜的木頭小車前來;那縷縷的炊煙,飄渺不定,恍如……
  一個飄零紅顏不安定的一生。
  當這條人影推著木頭小車,愈推愈近的時候,人影的面目也更為清晰,這條人影,竟是一個身披粗衣麻布的女孩!
  小瑜!
  十九歲的小瑜!
  啊?
  小瑜為何會推著這輛木頭小車?前來為眾老送飯?她就是……眾老口中腦中念念不忘的恩公?
  只見十九歲的小瑜,竟爾比三年前的她長得更為出塵,神情也顯然比以前更成熟了,一臉的稚气、荏弱已蕩然無存,換了的,卻是無比的堅強与慧黠。
  是什么原故,會令姍姍弱女變得堅強?
  又是什么原故,會令這楚楚弱女藏身于這條不知名的小村?每日為眾老造飯送飯?
  不再在慕府安享榮華?
  全因為,她已不想再依賴任何人!
  她希望能自力更生過活!
  過自己認為“對”的人生!
  小瑜乍現,眾老已喜不自禁的齊聲歡呼:“哇!看!果然是恩公來了!果然是恩公來了!”
  原來小瑜真的是于三年前安置眾老的恩公!眾老在歡呼之余,還一起上前簇擁著小瑜,七咀八舌的慰問:“唉,小瑜,你真是令我們差點擔心死了!像你這樣漂亮又賢慧的女孩,倘若遇上什么意外,便真是皇天無眼了!是了!小瑜,你……今天為何這樣晚才前來?不是遇上什么事吧?”
  小瑜溫柔的笑了笑,搖首輕語:“不,公公婆婆也實在過慮了!小瑜又怎會因事而延誤前來?其實,我今日晚了前來,全是因為……”
  小瑜說著,遽然揭開了小車上那盛菜的鍋子,方才續道:“完全是因為這個!”
  眾老連隨朝揭開的鍋子望去,只見鍋內除了他們每日常吃的菜外,居然還有七、八條燒得香脆無比的——雞腿!
  “哇!是……雞腿!我們……很久也沒吃過雞腿了!”眾老眼見七、八條雞腿當前,當下已是“情不自禁”,口沫長流。
  是的!縱然這三年以來,他們得小瑜照顧而得溫飽,惟是,小瑜自己也一身粗衣麻布,她每日在市集以胡琴賣唱,從早至晚,還要兼顧眾老三餐,省吃儉穿之下,著實也無法給眾老美酒佳肴,然而,眾老也相當滿足,他們滿足,只因為他們為了這女孩一片善心而滿足。
  只是,此刻美食當前,真是勢不可擋!眾人登時樂得笑逐顏開,不過,仍然有人在問:“小……瑜,原來你遲了前來,是為了替我們買這八條雞腿?但你平素節衣縮食,也僅夠我們八老糊口,今日,何以會……有許多錢……給我們送來雞腿?”
  小瑜淡然一笑,答:“公公婆婆請別為小瑜操心!這些雞腿的錢,是小瑜平素一點一分省下來的,只是今天才拿出來給你們大吃一頓罷了!”
  “哦?”眾老益發奇怪:“何以偏要今天為我們送來雞腿?”
  小瑜溫柔的道:“公公婆婆已不記得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嗎?今天,是一個值得慶祝的日子,因為,我們已相聚了三年了呀!”
  她已經与眾老相聚三年?
  豈不是說,她与無名及應雄,亦已分別三年?
  無名要往劍宗苦學劍輪回,小瑜与他分別理所當然,但,應雄仍在慕府,她為何不与應雄一起等待無名學成歸來?卻要往此窮鄉僻壤与一群垂暮老人過活?
  她,為何要离開應雄三年?應雄于三年前拜托不虛所找的人,正是——她?
  經小瑜如此一說,眾老當場如夢初醒,又紛紛“啊”了几聲,有人又道:“但……既然是慶祝我們和你相聚三年,你也該吃一條雞腿呀!這里卻為何僅得八條雞腿?”
  小瑜心知不妙,知道眾老又在擔心她自己是否溫飽,連忙笑著道:“因為剛才我推車前來之時,已經餓得等不及了!就在途中先自吃了!公公婆婆!我還要替你們執拾屋子,你們還是赶快吃吧!否則雞腿冷了便不好吃的了……”
  說著,小瑜已一股腦儿跑進屋內,免得眾老繼續怀疑,吃不安心。
  乍進屋內,小瑜便開始為眾老執拾床褥,打理室內每個角落,忙得不可開交;然而,就在她百忙之中,她突然感到胸腹一陣滯悶,腦門也有一點暈眩似的,她慌忙坐下,稍一定神,不禁心想:“啊,這三年來……我一直日以繼夜……為生計而忙,是否……真的忙坏了?”
  滿以為坐下來便好過一點,誰知再站起來的時候,她又再次感到胸腹滯悶,腦門暈眩,整個人更像是搖搖欲墜似的,她驀然發覺,原來并非她自己忙坏了!
  她感到胸腹滯悶,全因為整個小屋,突然籠罩著一股令人窒息的可怕感覺!
  而她感到搖搖欲倒,更緣于,那种籠罩著小屋的可怕感覺,是一种令世上凡人不得不拜倒跪倒的……
  皇者感覺!
  万!
  劍!
  之!
  皇!
  “是……他?”
  “他……終于也找上門來了?”
  小瑜心頭陡地一惊,只因為這原是一种她异常熟悉的感覺!而這种感覺比諸三年之前,更不知增強了多少倍!更不知到了何种惊天動地境界?
  而就在小瑜正要被這皇者气勢逼得快要倒下之際,一只手,遽地從后輕輕扶著她的右臂,及時把將倒的她扶起了!
  那是一只——
  万劍之皇的手。
  小瑜大惊,慌惶收攝紊亂芳心,拚盡气力、勇气回首一望,赫見那個以手摻扶她的人,竟然便是她于三年前毅然离開的——應雄!
  應雄,他終于也來了!
  “你……”
  “你為何會找到……我的?”
  小瑜乍見應雄無聲無息的在自己身后出現,一方面在訝异他那駭人的身法道行,一方面卻又為自己滿身襤褸被他看見,而感到無地自容。
  而最令她震惊的,還是應雄那一頭——如血紅發!紅得就像他自己那顆滴血的心!
  “是不虛幫我找你的。”應雄直截了當的答,更一面將自己身上所散發的皇者气勢收斂,免小瑜會被其气息逼至再次搖搖欲倒。
  小瑜乍聞應雄此語,不由問道:“你,找我?”
  “你,為何要找我?”
  應雄直視著她的眸子,仿佛要看進她的心里,他答:“因為,我要問你一個問題。”
  “什么問題?”
  “自從二弟前去劍宗學劍之后,你,為何會突然离開?突然銷聲匿跡?”
  面對應雄此問,小瑜登時一愕,或許,她從沒想過應雄會如此在乎她的离開,她只是他的表妹而已,又不是他的……?
  她答:“你想問我為何會突然离開?應雄,我可以告訴你,原因實在很多;第一個原因,便是……”
  小瑜說著凝眸注視應雄皇者的臉,直言道:“慕府,雖曾是我們三人成長之地,卻已不复是一個充滿愉快回憶的地方;它,已經充滿——”
  “賣國賊!”
  是的!自從小瑜知道慕龍早有圖謀通金賣國,更知道應雄以自己成為賣國賊來強逼無名發奮之后,慕府對她來說,已是一個騙局,一個遺憾!
  “應雄,我小瑜雖身為女子,但,我仍然自覺是炎黃子孫!仍然自覺是中國人!試問一個中國人,又怎能忍受自己長居通金賣國的慕府?”
  “即使我人微言輕,無論怎樣對人說,也不會有人相信慕府通金賣國,我亦根本無力阻止你們,但,我也再不能留在慕府,這只會令我有一种同流合污的感覺。”
  同流合污?想不到,原來三年前小瑜不辭而別,只因為她雖為女子,也如此愛國?
  她堅決和慕府划清界限!看來,小瑜是真的成熟了。至少,她的大姊荻紅,卻仍然心安理得地在慕府內享受榮華富貴。
  應雄給她如此一說,适才臉上逼人的气勢竟驟化為一片黯然,他苦笑:“所以,小瑜表妹,為著与我慕應雄這個賣國求榮的人划清界線,你便宁愿不辭而別,也要到這窮鄉僻壤自力更生,宁愿照顧這群無依無靠、需要你照顧的老人,也不要留在我慕應雄這賣國走狗身邊?”
  小瑜雖堅持自己原則,惟听應雄出言反罵自己賣國求榮,更看見他一臉黯然,不期然感到自己适才出言甚重,連忙解釋:“不!應雄,我并不是在罵你賣國求榮!因為我知道,你根本便不奢求榮華富貴,怎會‘求榮’?但我卻知道,你,一定會如言‘賣國’的……”
  應雄苦笑:“想不到,算來算去,你竟然是最明白我的人。”
  小瑜道:“我們三個曾同甘共苦,不單我明白你,就連英名表哥亦明白你的為人;他更清楚,你誓會言出必行,所以,他才會真的發奮向上,誓要回复武功打敗你……”
  小瑜說著不由無限怜惜的看著應雄:“應雄表哥,你這樣做……又何苦?你可知道,我除了因為不能忍受自己長居慕府這個賣國的地方而离開外,也因為,我實在不想看見你倆………兄弟相殘!這根本毫無意義!”
  “我想干一些更有意義的事,所以才會离開。”
  “你為英名表哥所作的犧牲,我全都曉得!我真的不忍看見你和他生死拚搏,我很害怕看見……英名表哥的劍,會刺進你的心房……”
  為何小瑜會害怕看見英名的劍會刺進應雄心房?是因為她明白他的苦衷,她害怕看見他最后為成全他而死?抑或,其實她太害怕失去一個亦對她非常重要的人?
  可惜,應雄聰明一世,卻笨在一時,他竟沒有細意咀嚼小瑜這份衷心流露的感覺,一份甚至連小瑜也不自知的感覺……
  他只是無奈的道:“我明白你与我倆一起長大,任何一個死傷,你都不想看見,但,這一戰,還是會打下去的!”
  “小瑜,你可知道,在這三年以來,我每日通宵達旦在干些什么?”
  小瑜愕然!從應雄身上所散發的那股足令蒼生窒息的皇者劍气,小瑜也知道,他看來在這三年之內,曾不惜任何代价也在增強自己,否則他的頭發便不會……
  小瑜又無限痛惜的看著應雄那頭紅發,搖首:“應雄表哥,你消瘦了!也……滄桑了!但,小瑜真的不明白,何以你要不顧一切增強自己?”
  應雄看著她,一字字答:“因為,我希望他能打敗我!”
  小瑜一怔,隨即問:“你……既然希望他能打敗你,你只消不再進步,由他打敗便是,何以……還要不惜一切,甚至……連頭發也……變紅,變怪了,也要增強?”
  “你不會明白的!只因我要他打敗的,并不是脆弱的我,而是……”
  “最強的我!”
  “只要他能打敗最強的我,那末,他才是空前絕后、人神共拜的——”
  “天下無敵!”
  “而且,我既以賣國來挑戰他,便得尊重他!若我故意對他承讓,便是看不起他的實力,也是對他的——最大侮辱!”
  “這是強者戰斗當中,對自己對手最崇高的尊重!”
  “但,若……英名表哥真的無法打敗你,而你……卻打敗他呢?”
  “不會的!他一定會贏!”應雄极具信心的答,不期然翹首看著窗外快將夜幕低垂的天空,又若有所思續道:“以我如今的境界,已經開始本能地感覺得到,在這世上,除了有劍圣這股無敵劍气正在威脅著我,還有些不知名的力量威脅外,更有一股我异常熟悉的感覺,正在滋長、重生;它,將會是一种更為無敵的感覺,一种可能空前絕后的神話感覺;我對二弟,比對我自己更有信心!”
  原來,就連應雄亦已感到,無名正在重生?小瑜听畢更是著急起來:“那,應雄表哥你明明自知此戰必敗,為何還堅持一戰?這……根本毫無意義……”
  “不,是有意義的!因為我要親眼看他變得多強!我要親眼看看他如何以他的最強力量,擊敗最強的我!唯有這樣,我方才安心可向我娘及其母秋娘交待!這是兩個女人畢生的期望!也是我慕應雄畢生的期望!我拼死也會成全她們的!啊哈……”
  應雄說時凄然一笑,笑聲有多悲涼就有多悲涼,小瑜不由鼻子一酸,她忽然鼓起勇气,一手捉著應雄的衣袂,苦苦相勸:“不!應雄,我……們三個曾一起同甘共苦,我們三個……本就像是一家人,我……決不讓你死在英名劍下,今日無論如何,我……也不會讓你走的了……”
  對于小瑜的不舍,應雄是明白的;他認為,她一直視他如大哥,有這种反應實屬理所當然,只是,他還有更重要的事去辦,他不得不狠心一點!為了令她對他死了不舍之心,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告訴她一件事,一件關乎他身世的事:“小瑜,你認為,我們三個仍然是一家人?”
  “是的!我們……是一家人!永遠……永遠都是!”小瑜肯定的答。
  “也許,你錯了!也許,其實我應該一早告訴你及英名一個秘密。”
  “什么……秘密?”
  “記否三年前,當我倆帶著已廢武功的英名回慕府之后,我和我爹在房內談了許久?”
  小瑜怎會不記得?那一次,應雄曾在房內發出一聲絕望的惊呼!她与英名,從未听過應雄的聲音會如斯絕望!
  應雄開始木無表情的道:“那一次,我爹不但將他圖謀通金的事告訴我!他,還告訴我一個最后秘密!一個令我相當震惊的秘密!”
  “那……到底是什么秘密?”小瑜開始感到,應雄將要說的秘密极為不妥!
  果然!應雄定定看著她,木然地吐出一個教她万料不到的秘密:“那個秘密,是一個關乎我身世的重大秘密……”
  “那一次,我爹告訴我,我和他,根本便不屬于中原!”
  “我們父子倆是——”
  “金人!”
  “大金皇朝的人!”
  天!乍聞這個惊人的最后秘密,小瑜簡直是如遭雷殛,血液恍如凝結,完全不懂反應,呆立當場!
  她造夢也沒想過,一心一意要栽培英名成材的應雄表哥,竟會是……金人?既然金人与中原誓不兩立,他……何以還要一片苦心,不惜將英名捧為劍道神話誓不言休?
  而就在小瑜万分怔仲之間,應雄已把一切前因后果侃侃道來:“金人,向來是中原死敵。遠在我們這個年代的元朝,曾經一舉滅金!只是那時候,仍有不少金人余孽,隱姓埋名匿居中原,他們更換了漢族姓氏,就像我的曾祖父,便曾易姓為‘慕’,并娶中原女子為妻,以掩飾身分;故此,我的祖父,我爹,還有我,其實也有少許中原血緣出自母系,當然,父系血緣相傳之下,我們的体內流著的,仍是大量金人之血。”
  小瑜已极度不知所措,她訥訥的問:“但……我和你……是舅親,我娘……更是慕舅父的姊姊,我爹雖為漢人,我……豈不也是半個金人?”
  應雄苦笑搖首:“你錯了!你根本活脫脫是一個漢人!緣于你娘雖也姓‘慕’,卻是當年你祖母帶著你娘改嫁我祖父,你娘根本非我祖父之后,更非我爹親姊!所以,你并不是金人!”
  “只有我,才是金人!”
  應雄說著,目光中竟有無限黯傷,仿佛也為自己是金人而遺憾:“我曾祖雖已易姓為‘慕’,然而并未有被中原同化!他雖一直隱藏身份,甚至連對枕邊的中原妻子也不敢露半句,只是,他卻永不會忘記他自己的尊貴身份——大金皇朝末代第十太子!”
  小瑜愈听愈是咋舌:“什……么?你們不僅是金人?更是金人皇族之后?”
  應雄頜首:“正因如此,我曾祖、我祖父、甚至我爹,都絕不會忘記這曾一度尊貴的身份,他們仍念念不忘复國!可惜大金真的已去,我曾祖及祖父都無法力挽狂瀾,直至我爹這一代,方才稍有轉机……”
  “我爹在因緣際會之下擠身中原官場,憑著其超卓的武功,很快便已晉身朝廷名將,以其實力,要复大金,已經不再是奢望;他遂再与當年大金皇朝嫡傳的第一世子后人鳩羅公子取得聯絡,密謀复金……”
  想不到,一切的前因后果是這樣的!小瑜呆呆听罷所有前因后果,看著這個原來是金人的應雄表哥,怜惜之情溢于言表,她愴然的道:“所以,應雄,你這次欲助鳩羅公子逼皇帝簽割地條約,其實……并不是在賣國?而是在……救國?”
  應雄苦笑:“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在賣國還是救國!至少,我娘是中土人,我也有一半是漢人!我……實在也不知道自己算是什么……怪物!”他相當复雜無奈,正如他的身世。
  小瑜道:“但……中原与金勢不兩立!你既早知道自己是金人,何以還要如此……逼英名表哥成為劍道強者來打敗你?”
  應雄又是一陣苦笑,答:“人間,有一些感情并無國界之分!正如我對英名,他本不是我的親生兄弟,可是,我倆一直有如親生兄弟,這种微妙的惺惺相惜,實難言喻;我只想看見他劍道有成,那管他將來或會嫌棄我是金人,而視我如死敵、陌路……”
  小瑜怔怔的看著他,看著應雄這張義無反顧的臉,她霍地重重搖頭:“不!英名怎會視你如陌路?即使他知道你是金人,他亦絕不會嫌棄你!你永遠是他的大哥!他最尊敬的大哥!你永遠永遠都是啊!應雄表哥……”
  “正如我……”小瑜說到這里,一直捉著應雄衣袂的手遽地更緊,她肯定的道:“我已知道你是金人,我亦絕不會嫌棄你!你,仍是我最尊敬的——應雄表哥!”
  應雄表哥?僅是應雄表哥如斯簡單?他仍然無法成為她心里的人?應雄聞得小瑜并不嫌棄他,固然感到安慰,但亦有絲微失望,可是他對她已經認命,他對她并不苛求。
  他只是強顏一笑。
  小瑜瞥見他如此強顏歡笑,益發感到難過,她猝然有所決定:“不……行!應雄!既然我如今知道你并非在賣國,而是在救自己的金國,我更……不能讓英名表哥戰你,我……這就去告訴他!叫他不要与你決戰!我決不能看著你倆鑄成大錯!”
  小瑜說著忽地一把松開捉著應雄衣袂的手,正欲大步沖出門去!無論尋遍天涯海角才能尋著英名,她亦一定要告訴英名這件事!只是,在當她舉步欲离的時候,突如其來地,驀听“噗”的一聲!她驟感腰際被人以指一點,接著便全身發麻,當場癱軟地上!
  她相當吃惊!因為她知道,出指制她的人,是——應雄!
  “應雄,你……你為何要這樣做?”小瑜雖已癱軟地上,惟亦拼著余力急問。
  應雄淺淺一笑,一面將小瑜抱往屋內床上,一面答:“因為,我与英名這一戰,無論對他及對我都具有极大意義!我雖已把我的秘密告訴你,但卻絕不能讓你告訴他,免得有礙他在決戰時的決心!非要擊敗我不可的——戰心!”
  他說著已把小瑜輕輕放在床上,接著又道:“小瑜表妹,你可知道,你突然銷聲匿跡三年,我為何一定要找到你?”
  小瑜看著應雄滿臉無奈,她好像已開始感到應雄將要說的話了……
  “緣于,我与英名此戰,不胜便死!若我真的戰死,我……可能會永遠再看不見你,所以,我才會在此戰之前找回你,我要好好的再看一次你的臉,無論是今生來世,我,也要牢牢記著你的臉,因為……”
  應雄說著,一邊輕撫著小瑜的臉,一邊又繼續吐出一個叫小瑜咋舌的答案:“你,是我慕應雄今生今世——最愛的人!”
  最……愛的人?
  天!小瑜一雙眸子睜得老大,口也張得老大,她,從沒想過,在歲月的潛移默化之中,她……竟然已成為應雄最愛的人?她怎會從不感覺得到?只是,她的心,不是一直都在關心英名的嗎?即使她早知道,她又可對應雄如何?
  就像如今,她也不知該對應雄如何,她只是震惊得納納吐話:“應……雄,你……”
  已鼓起勇气向小瑜表白心跡,卻眼見小瑜震惊得瞠目結舌,應雄只感到深深受到傷害,他索性自嘲的道:“很震惊?很害怕我這個魔鬼的心?是不是?”
  “其實,我也早已知道,你心中只有一個英名,你最關心的也只有他;因此,我也知道自己這樣一說出來,反會令你難堪,只是……”
  應雄說至這里,忽地又深情的看著小瑜,向來倨傲的他,此刻在自己最愛的人跟前,竟亦顯得無限卑微,他凄然道:“我自知此刻不說,當決戰完畢,可能便已……沒机會再說了……”
  “小瑜表妹,我……知道自己是金人,絕對不像英名一般,可以配得起你,正如那個摸骨圣手不是也曾說過,你,將來一定會嫁給一個真正的英雄。故我對你,從沒有半點奢望,我只求看見你一生能得到幸福,最終能嫁得你心目中的如意郎君,便已于愿已足;真的,我對你的心愿就是……如此簡單,因此,若你真的喜歡英名的話,我……一定會成全你們!我絕不會成為你們兩者之間的負累!這一戰無論我是生是死,我……都會自行在你倆跟前……永遠消失!”
  什么?原來應雄早已預備此戰之后,若他戰死當然最好,若他不死,他亦會离開他們,絕不妨礙他倆發展下去?
  小瑜聞言更是焦灼如焚,可是乍悉應雄對自己的愛,她根本不知如何反應,她的心紊亂如絲,她只是一直呆然說不出話來。
  可是她愈說不出話,更令應雄誤會他的愛令她害怕,他的心,一下一下的在絞痛、滴血,陡地,他一站而起,聲音又回复冷靜:“小瑜表妹,距离元宵計划前還有四天,我此刻亦不得不回去好好准備!只是,在我走了以后,你也別想有人會可以替你解穴;适才我對你的劍指,早已貫注了我‘殺情’的功力,縱是不虛亦未必可解,除非重生后的英名親自來為你解穴,也許還可讓你回复行動……”
  “不過你不用操心!在這四日之內,我會派家丁前來照顧你,与及你要照顧的那群老年朋友;而當四日之后,到得英名來至為你解穴之時,恐怕已是我与他決戰之后,屆時候,想必一切已經完結,而我這個十惡不赦的賣國賊,也許亦已……”
  “完結!”
  一語至此,應雄复再回首,万般不舍的凝視小瑜焦灼的臉,像是要爭取多一刻的時間,多看她一眼也是好的,只是,無論再看多少眼,他還不是一樣要走?反而愈看下去,便愈是不舍,應雄唯有狠下心腸,最后叮嚀著道:“我,真的要去了。”
  “小瑜,請恕應雄表哥不能永遠在你身邊,默默的守護你,你,以后一定要好好看顧自己!”
  “再見了。”
  “保重,吾愛?”
  此言方罷,應雄猝地微微俯身,輕輕的在小瑜的手背上,溫柔地親了一下,最后便忍痛轉身,推門而出,決絕而去!
  他終于去了!這個一心成全英名、成全兩個娘親、成全小瑜的漢子,終于也傲然忍著滿心滿身的落寞与創傷,獨自去走自己選擇的一條“非戰不可”的路!
  他成全了所有人!最后卻無法成全自己……
  小瑜在床上看著應雄逐漸遠去的孤單背景,忽地感到,原來她一直都不了解她的應雄表哥!在他時常故作不羈的笑臉背后,他原來是一個如斯渴望被人關心、被愛的人!
  他其實比英名更需別人注意!可是,他一直都被小瑜忽略了!她一直都將所有的注意力集中于英名身上!她,對不起他,對不起他對她一直藏在心中深處的綿綿情意。
  若然此戰應雄敗亡,她甚至無法在他身邊,見他最后一面!見這個外表倨傲堅強內里卻又可怜的他的最后一面!讓他一直默默愛她的心,好好与他的劍一起安息……
  頃刻之間,兩行淚珠,不期然再也無法按捺,狠狠滑下小瑜的粉靨,本來焦灼難言的她,此際亦終于可以說出話來了,但听她哽咽的道:“應雄表哥,你……是如此的令人難以忘記,又是如此复雜得令人……難以明白……”
  “你……為何不早點……對我……說出你的心?你……為何一直都……這樣傻?故作……對我滿不……在乎?你為何……不早點……說?”
  “若……你早一點……說,也許……也許我……”
  “天啊,我……在說些……什么?我到底……在想些……什么?”
  小瑜极度紊亂的低呼著,因為她此刻的心,正被兩個人的影子沖擊著,侵擊著!
  應雄!英名!
  一個是自己由小至大都异常關心的英名表哥!一個是向來對自己若即若离、如今卻又真情流露的應雄……
  就在這二人的影子不斷在小瑜心頭沖擊之間,瞿地,她心里其中一條人影已被另一條人影蓋過,她開始模糊地感到,自己真正喜歡的人,究竟是誰了?
  那是……
  應雄終于大步踏出陋居之外,那群公公婆婆剛剛吃罷那些雞腿,還不知屋內來了一個不速之客,更渾不知發生了一幕生离死別,眾老赫見一個七尺昂藏的白衣紅發男人步出屋門,不禁大吃一惊,齊聲高呼:“啊,你……你是誰?你怎會……”
  他們本來還想問應雄為何會從屋內步出,便已經說不下去了!因為應雄已伸指一彈,一道無形气勁,已如疾箭般連點八老大穴,眾老當場動叫不得!
  應雄對眾老歉意一笑:“對不起,為免你們大惊小怪,我逼不得已先封鎖你們大穴!但毋庸害怕!很快,我派的家丁便會前來照顧你們,還有我最愛的人……”
  “小瑜!”
  應雄說著,已与眾老擦身而過,就在同一時間,天上遽地響起一聲旱雷,雷聲之巨之大,如同一股天地間最浩然的正气已經誕生,直上云霄,惊天動地!
  應雄微一頓足,仰首看天,但覺身心一動,全身血液似被一股無形而又強大的正气力量牽引得沸騰起來,他猝地向天邪邪一笑:“很好!”
  “惊雷撕天,儼如平地一聲雷!必是天生正道神人之象!”
  “以我万劍之皇的感覺,已可感到,他快將破關而出!”
  “鳳凰,終于在火里重生……”
  “你,一柄絕對神級的無敵之劍,終于——”
  “出鞘了!”
  應雄說至這里,一雙眼睛更像升起熊熊戰火,不滅的戰火:“好!”
  “神劍再生,就讓我這柄皇者之劍,來會一會神者之劍!”
  “我真的很想看看,神劍能否劈斷皇劍?”
  “我真的很想看看,我這頭將要被千秋万世唾罵的惡魔,能否如愿以償?被我最欣賞的你,打進——”
  “阿?”
  “鼻?”
  “地?”
  “獄?”
  “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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