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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冷云仙子


  麟儿与寶琉,也隨著師妹,跟蹤而進,岩頭上鶯羅遍布,下有青苔,稍不小心,即一滑而下,龍女体態輕盈,武功卓絕,對眼前危險,似乎毫不在意,倒是麟儿以師妹几番受惊,不敢任她忽意行事,暗中叮囑寶琉斷后,略抖雙臂,如燕子穿云一般,朝她身旁落來。
  小師妹,微露皓齒,展然笑道:
  “干嘛不和寶姊姊斷后,卻來纏我,小心我不理睬?”
  麟儿笑道:
  “你關心瓊姊元弟們,行動舉止,已略見慌亂,再不理我,我真為你擔心呢?”
  霞儿回眸笑道:
  “我确實有點心慌,說不定這是預感。瓊姊元弟們,如在有差遲,我真不想活了?”
  麟儿正容勸道:
  “對方神出鬼沒,武功之高,為生平僅見。目前,我們處處落在下風,出人意料之事,所在難免,以韓老前輩言,武功經驗,終致絕命于片刻之間,死于非命,逆事之來誰可預料?師妹得恩師絕傳,佛道深遠,凡事所為,必須多加考慮。”
  霞儿在他耳邊低聲細語道:
  “我之所為,必須多作考慮,你那輕舉妄動的膩人行為,已把我气死了?”
  寶琉已掠近身旁,最后兩語,听得清楚,不由粉臉通紅,嬌羞万分,龍女把他朝后一推,卻挽著琉姊,故作嬌嗔道:
  “我和姊姊先走,留你斷后,不使喚,絕不准挨近身來。瓊姊元弟等人,就在附近,必須留神?”
  麟儿對這位賽似仙姬的師妹,自然無限傾慕,只好跟在后頭,耳聞龍女和寶琉,低聲細語,還不時把頭回顧,故作詭秘之狀。
  麟儿微-征神。
  兩女如同飛燕一般,朝岩西躍落。
  這一帶,可算是亂石叢中,兩步馬車,在离岩下約五箭之地靜靜停放,拖車的馬已不在旁邊,松潘二義,更不見人影。
  嘉麟暗吃一惊,知道事情恐不尋常,細看兩女已在亂石叢中,不住張望。
  突聞寶琉招呼:
  “麟弟快來?”語音中,似乎略顯抖動,龍女已奔雷掣電朝石邊縱。
  嘉麟不敢怠慢,一聳身,掠近寶琉,瞥見龍女靜悄悄的立在一聲大石之前,似在發愣,石上卻刻著大字數行:
  “亂石之前,网羅大張,諭彼狂且,棄劍速降,陰山至道,一震遇荒,敢再違背,自取滅亡?”
  底下,雖未落款署名,卻划著一條雙索舌箭,字如龍飛鳳舞,似用一种奇异之力,隨手划成。
  霞儿喚了一聲:“師兄,這是什么人,不自量力,擅發狂言,小妹真想和她單獨斗斗?”俏妮子,也賣弄功力,疾伸柔荑素掌,朝碑上輕輕揮去。一陣石屑,應手而落,竟把石上字跡,全部毀去。
  麟儿知道事情要糟,正直朝霞儿身前縱落,突聞有人冷笑道:“賤婢狂妄,自己找死?”
  這聲音,冷峻無比,細听,似是女人所發,音向迷亂,東西南北,游移莫定,而且有一种懾人心神使人胸腹間,似受重壓,气血直朝上沖,難受已极。
  麟儿武學集數家精華,忙用天運神功,暗把力道化去,并還朗笑答道:
  “既以江湖長輩自居,偏生行事卻如此鬼祟,季某絕不佩服
  還未講完,一道白光,如電閃雷奔,疾朝麟儿胸口襲來。乍看,此物似從麟儿對面發出,但附近無一人。美麟儿惊叫一聲,朝左避開,不料暗器太快,提腳時,來物已到,一下中個正著。
  寶琉和龍女,平素不少小嬌憨,早已落下淚來,姊妹不約而同,朝著麟儿身前扑去。
  又是一枝雙尖蛇舌箭!
  此物不上不下,正插在麟儿胸口下方,露出部份,不過兩寸長短。
  龍女慘叫道:
  “麟哥哥,礙不礙事?”伸手就想把箭拔出,雙眸熱淚,不斷長流,寶琉赶忙喝阻,道:
  “霞妹不可魯莽?”馳疾伸玉腕,把麟儿扶住,正待察看傷口,眼前紫光一亮,突從西北方一石筍之后,閃出一位婦人。
  寶琉倩霞暗中叫苦不迭,知道來者不善,絕非尋常。暗中詳細打量,這婦人,确實生得別致,芙蓉面,柳葉眉,鳳髻龍紋,紫眼錦帶,衣著奇古,論年齡,只看得四十開外,背上所負,紫光奪目,細看,原是一面銅盾,左肩上,卻搭著一張黑亮奇弓,箭袋卻在右助之下。
  這位中年美婦,論人材,确是十分。但仔細看去,卻使人有一种陰森森的奇怪感覺。
  龍女似覺此人面熟,但一時卻又想不起來,不由皺眉思索。
  陡聞那婦人陰森森的冷笑發話道:
  “你們兩人,總該覺悟了,還不把季姓狂童,身上所背之物,面繳老身,隨我同返陰山,一同納福!否則,雙尖蛇舌箭,厲害無比,眼前所見,便是榜樣?”
  麟儿身子,業已抖動,箭鏈深入胸腹,自然傷及五腑,如果用力拔出!說不定更使人傷上加傷,陰山谷每种武功兵刃暗器,莫不与毒藥互有關連,如不及時取出箭鏃,毒傷逐漸擴大,對病者更不相宜,兩人不由芳心大亂。
  霞儿突然憶及。
  “這婦人,和袁素涵有七分相,明是他的母親追蹤到此?”
  不由更加著急。
  果然,她一步一步,逼近身來,兩眸精芒亂閃,注視霞儿,點頭冷笑道:
  “你大約是昆侖派司馬子陽之女,怪不得素儿經常在我面前一味稱贊,果然嬌姿綽約,明艷照人,和素涵在一起,确是天造地設,而且童貞未失,更屬可取,來,還不和我親近,有什么好等?”
  她愈說愈為得意,但全身卻蓄滿功勁,防范之念,絲毫不苟。
  寶琉拿手朝霞儿輕輕一推,暗中促她設法抵御,不料這婦人哼了一聲道:
  “那些欺師滅祖的淫婢,如敢在我面前,來耍花樣,老身可要讓她吃盡苦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霞儿見她辱罵琉姊,玉郎更受傷慘重,不由五衷如焚,嬌聲怒叱:
  “你罵誰?我們和你無冤無仇,你兩度暗施毒手,卑鄙無恥,可惡已极,看我不教訓你?”
  對方粉臉一沉,衣裙帶風,往前便扑,五指微張,朝龍女胸前,狠狠便抓。
  這一式,分寸拿捏至及,五絲透骨寒風,兜胸而至,龍女只覺呼吸間,聞到一抹微香,還夾著几分腥味,知道厲害,忙把麟儿往寶琉身上一推,右手疾朝上搭,驀地一翻腕,手臂一圈,十指如鉗,朝對方肋下扣去,這是扶桑姥姥傳她進步飛環之術,“翻云問路”,為蚩尤寶錄中獨門秘技,招式奇險,還配合昆侖派靈猴幻影之術,身法掌式,綜邪正之長,而且她知道來人為陰山玄風道人嫡配,武功狠辣,一招出手,變化隨之而來,嬌軀欺近,招式不斷。。
  冷云仙子絕未想到一位十四五歲的嬌弱少女,會有這种奇招,吃惊之余,前扑之勢,立被人家封住,當即撤招后退。
  那紫色大盾,被她旋身疾轉,朝外一撐,一陣佩玉嗆鳴之聲,點點碧芒映目,朝四方激射,來勢疾快,竟有意想不到之奇。
  龍女本擬用欺身跟從而進,一見來勢不對,立把嬌軀朝上一躍,技空不過三尺有奇,左臂一揮,立掌如刃。掌帶寒風,疾若奔雷,目標正是對方百匯要穴,而且綽約嬌軀,似乎沾附在對手衣緣之上,輕靈快妙,難以言表,掌法卻是詭秘險絕。
  冷云仙子,一聲怒嘯,衣緣立落,雙手朝前一圈,臻首微仰,避開龍女攻正面,那身子轉似陀螺,往斜刺里躍落。
  她退下左臂鐵弓,搭取囊中烏箭,并喝令龍女取劍,一決生死。
  霞儿反手一帶,驪龍出鞘,光閃閃,刺入雙目。
  冷云仙子卻不斷注視這寶劍,滿面詭秘之狀。
  霞儿遽喝道:
  “我你年長,就請發招?”
  對方慢條斯理冷笑道:
  “我這弓,原系九頂神物,你可小心?”
  人隨聲起,晃身之間,不退反進。弓響處,一支如飛利箭,猛射龍女右邊太陽要害之處,這女人,果不愧是陰山掌教魔宗,武功奇高不說,單是這一箭,來勢之快,以龍女武功之高,竟迫得無法預防,驪龍神劍,才划出一道銀光,雙尖蛇舌箭已逼到胸口。
  這時,寶琉惊叫一聲,欲待出手救援,業已不及。
  眼前龍女就得慘傷箭下,一陣龍吟嘯聲,發自麟儿口內,胸腹之內,所中利箭,竟如閃電奔雷,斜飛而起,嘟的一響,箭尾撞著來箭,雙箭交叉之咎,立把方向打斜,反朝冷云仙子所立之地,反彈而去。
  紫光連晃,冷云仙子,將手一抄,立把利箭收回,麟儿也從寶琉怀里,一攢而起,大眼睛朝著硫姊妹,眨了一眨。龍女早已扑近身來,握著麟儿手臂,一雙妙目緊注胸前,見他連衣服也全未傷,不覺大喜過望,連聲笑道:
  “麟哥哥,你真行?”
  寶琉則倚立身前,滿臉欣慰之狀,一雙妙目,卻凝注著冷云仙子,凝神蓄勢以待。
  對方雖然出手失利,但形色上給未帶有半點慌張,依然怀抱鐵弓,手搭利箭,背上盾光閃爍,如半面金球,受陽光一照,使人眼花繚亂。
  她粉臉微沉,目視麟儿冷笑道:
  “你倒學會詐死,那三個老鬼,別的本領未傳,這大約就是他們壓箱絕技?”
  麟儿見她辱及恩師,立大聲疾喝道:
  “你也只學會用暗器襲人的本領,對付你這种毒惡婦人,惟有以詐應詐?”
  冷云仙子,慢不為意,哼了一聲,慢吞吞地繼續說道:
  “借肌膚蠕動之力,能攫取暗器,裝死欺人,倒也不是什么新奇本領,下次自然不會有人上當,不過我還會各式厲害煞著,擺在后頭,你是能抵擋到底,只恐眼前仍無法斷定吧?”
  麟儿突然想到:
  “瓊踉蘅春和惠元等人,身受奇傷,待藥治療,眼前靈藥到手,人又失掉。莫非這婦人做了手腳。”遂大聲問道:
  “季嘉麟身入江湖,飽經奇險,早打算把這條命和那些害人群的惡徒。同歸于盡,不但我本身如此,同行的兄弟姊妹,無一人不作此想,如果你挾人以待,迫我違背初衷,那是夢想!”
  婦人怔了一怔道:
  “我也不愿多作無謂之言,你身上既然拿著惠妖道的紫云扇,倒要接你几招。但是話在前頭,有什本事,只管施為,發暗器也不必招呼。誰胜誰負,均無怨言,即此為定?”
  麟儿答一聲“好”,還道了一句“有僭”。縱身往上一躍,立欺斯近對方跟前。
  冷云仙子,也展開身法,但見一團紫影,側閃而出,當的一響,那長約兩尺五寸,寬逾一尺五六的銅盾,已拔取在手,神盾護身,光芒滾滾,借著她那奇快身法,竟從麟儿側面疾攻。
  寒風疾掠四周,把麟儿緊緊裹住,鐵彈弓,如毒蟒出洞,配合神盾一守一攻,同一時間,使出兩种截然不同的手法兵器,虛實莫測,變化离奇,便直使人摸不清來路。
  寶琉和龍女,擔心夫婿失手,四雙妙月,不离麟儿。這位俊絕人寰,一代武林奇花,剛上手,即被對方用快招纏住,不由心中陡生怒意,立把拂云扇朝神盾一揮,用罡風往對方封去。
  冷云仙子把手中神盾一側,一道烏光,直指而出,時腰身疾轉,疾卷而來,一甩之勢,竟含著內家真力,那衣帛似有彈性,疾伸竟有八尺以上,朝麟儿腿上狠腧。
  龍女叫:
  “麟哥哥,這是陰山派畢羅揮星的奇异身法,可得留神。”
  語音未落,金光朝上一閃,麟儿身子已沖空而上,不到一丈,又折身直下,、“黃鶴穿云”与“河漢飛星”。兩式奇招,几乎混而為一,快得使人眼花,紫羽拂云扇更是不閒,真力微注,扇風潮涌,當頭疾罩。
  寶琉和龍女,不由臉露笑容,暗忖:這是元妙恩師,嫡傳心法,倒看對方如何破解?
  冷云仙子將手中神盾,朝上一翻,把頭頂護住后,人從罡風里倒縱而出,衣角飄風,玉佩鏘鳴,所使身法,比扶桑姥姥,似乎更快更詭。
  陡聞麟儿朗笑道:
  “神盾果然高明,再接一招?”
  不容對方出語,身形暴縮,羽扇前驅,疑如脫弦之箭,朝冷云仙子猛扑。雙方相隔,不到三尺,手上拂云扇,揮洒之間,幻成一片紫影,把對方目光迷住,左手駢食中二指,疾扣期門。
  不料冷云被他奇快身法,激起一片殺机,神盾起落,把麟儿指勢封往后,趁勢一轉,硬接拂云扇飛來一擊,雙方都是十成力道。
  但聞震天价一聲巨響,如鐵錘打在墩上,云翻霧漠,山谷齊鳴,冷云后退三四步,才勉強定住身形。麟儿徒把雙肩微晃,身子未移動。
  這孩子心存厚道,未繼續再施辣手。
  陡聞臾數響,三支利箭,划空而來。
  龍女叱道:
  “妖婦無恥?”
  嬌軀往上一躍,手揮七寶金幢,將麟儿護住,三支利箭,都被金幢擊落。
  冷云仙子,不發一語,身軀微晃,往東北一躍,亂石如林,几個起落,便失去蹤跡。
  龍女忙道:
  “師兄,這妖婦雖然未曾得手,但尚無敗征,撤身而逃,是否有詐?”
  麟儿雙眉微蹙,歎息道:
  “我心頭屢起危兆,事情是否如我所料不得而知,說不定你我又將受敵挾持……”
  龍女惊道:
  “你是說她挾人為質?”
  “目前情況很有此可能?”這孩子,回頭望了寶琉一眼,朝她搭訕道:
  “寶姊姊,你說是不?”
  寶琉含羞笑答道:
  “從速追蹤,實地觀察,是与不是,便知分曉,何用多言?”
  三人几于同一時間,往冷云仙子所逃方向追去。
  林木亂石,層層密布,四周卻悄無人蹤。
  突從一株老松之上,飛落一段松枝,無巧不巧,卻朝著麟儿頭上,疾落而下。
  這孩子,眼明手快,一式“綠芸擎天”,把樹枝打斜,如風吹落葉,往石筍之下飛去。
  枝葉內,突然冒出一個人手,烏木杖和那特長的叫化腦袋,几使麟儿叫出聲來。
  老化子大聲嚷道:
  “死約會,不見不散?”
  一式鯉魚打挺,竟飛落一根石筍之上,复雙眼一瞪,朝麟儿喝道:
  “此處已布下天羅地网,而且陰山掌門夫人,已親自出馬,如果你能重施狡詐,逃出羅网,老叫化從此隱姓埋名,不問世事?”
  麟儿笑道:
  “鷹愁澗牲毛不浮,尚無法把我困住,太乙迷宮之術,也不過爾爾,你有何法把我圈困住?”語罷,身子一翻,從十來丈的岩上,直瀉而下,還未落地,亂石叢中,突閃出冷云仙子,縱聲喝道:
  “狂徒,還不棄劍受縛?”吆喝之后,行若無事的往一塊岩石之旁退去。
  麟儿急于知道對方怀什么詭計,縱身往前一扑。
  冷云仙子,朗笑一聲,把手朝石后一招,突閃出一位形容猥瑣,怀中抱人的老道。
  龍女寶琉一見,不由愕在當場。
  這道人,正是陰山派的六盤老道,怀中所抱,卻是多災多難的陳惠元。
  果然傷者被人劫取,复埋伏高手,以人為質,迫使投降,手段之辣,無出其名,麟儿和兩女,又气又急,但一時卻又發作不得。
  冷眼默察惠元,他面貌黧黑,已不成人,身子軟綿綿的,被人搭在肩上,那情形凄慘之极。寶琉龍女,疚意重重,可不敢在敵人面前示弱,只好假裝不睬。
  六盤老道,把鼠眼一眯,頭部一縮,朝著冷云仙子怪笑道:“小老道背著死人,靜候夫人吩咐?”
  冷云仙子,連正眼也未瞧他一下,卻朝麟儿喝道:
  “你降不降?”
  “降又怎樣?”
  龍女故意和她拖延,靜候時机!
  “降則拋刃棄劍!”
  “不降呢?”
  這一問,立又激起對方怒火,抬腕揮掌,朝惠元頭上狠狠拍來,冷笑道:
  “不降者便以此為例?”
  龍女哦了一聲,粉臉變色,正待扑身相救,但見麟儿和寶琉,卻端立不動,只好隱忍。
  這一場來勢极凶,還未接触,六盤老道立聳身縱開,媚笑道:“夫人,暫時留他一死,不怕他們不降?”
  岩后,又爆出一陣銀鈴似的嬌笑,香風飄指間,突現一位玄衣女人,頭挽盤龍髻,体態輕盈,綽約多姿,一雙妙目,可以鑷魂奪魄,這女人正是六妙淫姑。崆峒一戰,鍛羽而逃,不料此次竟又傾巢而出。
  她朝老道做了一個笑臉,嗲聲嗲气道:
  “師兄,你怎能背著別人逃跑,不讓掌門夫人,懲罰這班無知孽徒?”隨著浪笑,身子一閃,徑往惠元頭上便拍,這淫女,一向毒手辣心,動作奇快無侖。
  麟儿怒叱連聲,縱身而出,臥云丐隱,立把身子往前一橫,遙空劈出一掌,立時,風嘯雷鳴,罡風四起,把麟儿攻勢逼住。
  眼看六妙淫姑,掌招立落在惠元頭上,不料,突從斜刺里,飛來一塊巨石,直往淫姑右胸打來。石勢疾逾流星,力道奇大,加以這女人又是前扑之勢,自然更猛更快。淫姑惊叫一聲,咬碎銀牙,皓腕疾招,立把來石一托,但因勢猛石重,几乎立足不牢,石壓前胸,喉頭一股血味,扑鼻而出。
  事變起于俄頃。就在此時,一條白影,突從石筍之后,飛馳而出,掠近六盤老道身前,順手一抄,竟撈著惠元身軀,往龍女跟前便躍。
  因為來勢太快,連冷云仙子,也迫不及防,眼睜睜的看那少女把人奪去。但她攻于心計,雖然已吃大虧,卻還是不動聲色。一見臥云丐隱,須面皆動,正待揮杖疾擊,遂故意招喚道:
  “道友,暫且勿動,听我一言?”
  臥云丐隱雖然桀驁不馴,但冷云之言,卻是如奉圣旨,立把身子朝后一躍,雙手微拱,含笑道:
  “愿听夫人吩咐?”
  那女人頷首笑了一笑道:
  “我之為人,一向考慮极周,本門絕毒手法,傷人素來不留痕跡,适才,那頑童,原是崆峒弟子,不知何時被百衲禿驢收歸門下,竟敢与本門為仇作對。麟儿恨他入骨,我也早有除他之心,這一次,天其便,竟落在我的手中,原本以他為餌,而今人已入殼,卻也無須再費手腳了?”
  麟儿見她話語有因,而且那幫助自己奪回元儿的,正是蛇女,不由一怔神,赶忙朝她身前扑近,細看時,見他已折磨得不成人形,不由熱淚如線簌簌自落。
  蛇女粉臉低垂,愁容滿面,抱著人不肯擅作-語。龍女對她又怜又愛,已扶著她的香肩,姊長姊短,叫個不停。
  寶琉卻笑慰道:
  “妹子含兄喪之戚,不計前嫌,進來助陣,复又救出元弟,這种思德,實使我沒齒難忘?”
  陡聞冷云仙子喝道:
  “明人不做暗事,他已中了百毒蛇掌,你們還想他可以活么?”
  麟儿一怔神,還未答話,蛇女已恨道:
  “你這妖婦,將我哥哥害死,我和你實有不了仇恨,今日不見真章,誰也別想下山?”
  她一時气憤難忍,就想出手和敵人比划,瞥見麟儿望著傷者發愕,忙道:
  “我贈你的藥物,正好把他治療,何不給他服食?”
  麟儿喜道:
  “你是說百毒膽汁?”
  蛇女微微頷首。
  寶琉龍女,喜孜孜的把瓶子取出,喂了兩匙,讓惠元吞服后,立請蛇女代護傷者,好讓三人出手,制服來人。
  陰山派除冷云仙子以外,其它的人,都往四周散開,這一來,無形之中,已成了一种嚴密包圍。
  美麟儿,把眼神往四周一看,反手拔出軒轅劍,猛可里一聲怒喝:“這一次,也輪到你們受騙了?”指手之間,劍划十彩流光,朝正南方一棵大樹之內穿去。
  人影帶劍,竟從枝葉之中傾瀉而下。
  那是一位矮小而貌相醜惡的道人,細看正是六盤老道。
  他原已散開,卻偏仗著身材細小,复又返回,無意之間,竟被麟儿看出,就此賞他一劍,六盤老道,血染當場,立時气絕。
  冷云臉已變色。驀地,這女人從囊中取出了一十二支雙尖舌箭,覷准麟儿,張弓待發。
  蛇女立把惠元讓龍女持抱,空著一雙手,緩緩走出,并朝麟儿招呼道:
  “季公子,不須你動手了,陰山派和我無怨無仇,偷去靈藥尚還不說,卻把我哥哥和乳母殺死,這筆帳,我得問問他們找還?”
  麟儿遞過寶劍道:“赶快接住?”
  就在這一剎那,冷云仙子發出陰惻惻的一聲冷笑,弓弦連響利箭如雨。
  這一次,蛇箭划空之音,与前兩次遇然不同,麟儿來不及拔取雙鈸,只好朝上疾躍。
  一支利箭,正射向他的胯部,他原可利用蠕肌攫箭之法,把箭把住,但對方這一次,正是用的十成力道,不敢大意,只好閃身。箭貫長褲,挨肌而過,就在大腿之上,划了一道兩寸長的口子,雖然傷口不深,出血也少,但立覺腿上一麻,知道箭蘊奇毒,忙用閉穴之法把全身封住,拔取背上雙鈸,准備和敵人一拼。
  蛇女和寶琉,都用劍護住全身,被鬧得手忙腳亂。不料六妙淫姑,突從一石筍之上閃身而出,竟飛出一根蛟索,手法之快,如怒龍旋空。
  蛇女只注意到把利箭擊落,絕未料及敵人有這种巧著,略一以分神,黑影盤頭而至,一圈立把脖子套個正著,那身子便如秋韆一般,朝左飛去。
  麟儿不由大感吃惊,人在空中,雙臂一抖,身子一側,疾如鳶旋,朝左一掠。不料對方狡詐無比,把蛟筋一抖,蛇女武蓉的身子,往上一彈,這力道奇大無比,蓉儿立即昏迷,手中劍一松,光華繚繞,直瀉而下,立被麟儿順手接住,但蛇女竟為六妙淫姑所獲。
  六妙淫姑朗笑道:
  “我囊中如果沒有這根蛟索,你狡計如何得逞?”
  這話對掌門夫人而言,未免過份驕縱。但六妙淫姑,依恃自己得寵,在陰山五老中,左右逢源,一向不把別人看在眼中,連冷云仙子也不例外。在陰山玄風掌教過份專橫,冷云仙子不好發作,一味隱忍不發。但此時,她當著別人前出此口吻,不由逗發怒意,當即冷笑道:
  “好,算你有功,把這賤婢交給我吧?”邊說,邊將盾牌往前一擋,將麟儿逼退之后,翻身朝后躍來。
  六妙淫姑,粉臉一沉,取下蛇女項上繩索之后,立朝林中疾退。
  冷云仙子也跟蹤而進,叢林之中,樹林极多,蓑草沒脛,一陣響聲過后,立感人跡沓然。
  陡聞龍女惊叫:“師兄快來?”
  麟儿關心惠元,但也放不下蛇女,一時倒也無法決定,只好先顧眼前,晃身之間,已扑近龍女,就著惠元臉色細看,眉目之間,業已漸現白色,知道這百蛇膽液,确是解毒圣品,不由放下一重心事。
  忙著師妹,把惠元放在自己背上,用絲條扎緊,待他醒轉,并著手找尋松潘二義,以探明瓊娘蘅春下落。
  寶琉緩緩說道:
  “陰山派已大批涌現江湖,劫運已臨,我們必需小心謹慎,以免僨事?”
  龍女笑道:
  “難道姊姊就眼前情況,已看出有什么蹊蹺不成?”
  寶琉反問道:
  “你如不看出事實真相,如何會有此問?”
  龍女笑了一笑,突聞麟儿:
  “武蓉之兄,是否冷云仙子所殺?”
  “可能另有他人?”
  寶琉憶道:“既然我們都有如此推測,前途愈發不能大意了,瓊蘅二妹,處境极危,傷毒危險之期,也就是在一兩天,如不能將人找出,所擁靈藥也無用途?”
  東南方,突傳來一聲佛號,音雖細微,几不可辨,偏生這男女三人,卻听得极為清楚。
  龍女忙道:
  “我們快追蹤此人?”立循著那發音方向躍去,這一帶,樹木特多,找人之難,几和大海撈針,沒有兩樣。
  三人都覺心情沉重,尤以麟儿龍女為最。攢行一陣,毫無所有。
  一株樹干之上,竟有人刻了一只蒲團,還在中間划上一根箭鏃。
  麟儿心中已有所感,上下細細瞧了又瞧,突朝一株松樹之上躍去。
  兩女已知他有所見,略事遲疑,突聞麟儿惊呼道:
  “霞妹寶姊姊快來?”
  這是一株千年老松,枝濃葉密,上樹之后迫使兩女几乎不相信自己雙目。
  原來靠近松梢枝椏之處,正坐臥瓊娘和蘅春,雖然面著黧黑,毒气直透華蓋,但心頭尚有余溫,而且還在跳動,麟儿正在向蘅春施用解藥,雙眸里也落下淚來。
  龍女寶琉,已分別持抱二女,又悲又喜。
  麟儿笑道:
  “這真是上蒼見怜,不知是那位佛門高僧,把她兩人救出,這一來少費我們多少心力!霞妹和寶姊,赶緊施展佛門絕學,助藥力運行,不到一時半刻,說不定她們即可脫离險境了?”
  兩女不敢怠慢,忙施展佛門滅魔絕學和大般若功,純陽熱力,源源輸出,直往傷者丹田之內輸去,惟有麟儿,將惠元放在腿上,行若無事。不須臾,點點汗珠,竟從傷者身上迸出,這种以神御气,為內家至境,效用之奇,實出人想像之處。
  就在三人用功療毒之時。
  絕頂山麓南坡,冷云仙子与六妙淫姑,業已發生事故。
  原來淫姑將蛇女背跑之后,冷云仙子勃然震怒,遂也施展奇快身法,從后追來。
  陡聞樹林之中,簌簌作響,似有人在林中走動,冷云仙子,不由大疑,遂閃動身形,躲在一株大樹之后,暗道:
  “如果是這蕩婦所為,我得好好治她?”
  枝葉抖動之聲,業已臨近,冷云仙子,一晃而出,出手便是一記百毒蛇掌,一陣腥風,往前穿去。
  對面行來的人,也大聲喝道:“何人敢施暗算?”也揮手劈出一掌。
  由于樹木太密,雙方動作,都疾快异常,來不及分別對方為誰,先想把人制服再說。
  一陣狂風厲嘯之聲,塵土四起,樹折枝揚,冷云仙子,心頭微微一震,對方卻狂叫道:
  “何人懂得母親這种掌力?”
  這一句,把冷云子,叫得一顆心,直欲跳出來。忙從斷枝之上,縱躍而過,大聲喚道:
  “來者可是涵儿?”
  “娘,你還在這儿作什?”
  樹后突閃出一紫服少年,全身武生裝束,身后未背寶劍,卻帶著一銀光奪目,式樣奇古的利斧。少年雙眉上挑,面容俊美,但生就一付三角眼,使人感覺到他陰險狡詐之极。
  冷云仙子,早已躍上前,拉著他的手,不住關怀道:
  “适才娘不知是你,故使出七成以上的掌力,沒有傷你么?”
  袁素涵未作正面回答,卻反問道:
  “娘,你想打誰!”
  “昆侖派那姓季的狂徒,正潛跡此山?”
  “你還沒有把他捉住么?爹曾說過,對付敵人,可以擇手段,毒藥、暗器、陰謀、惡獸、奇攻、巧襲,只要能克敵致胜,無一不可使用。”
  冷云仙子嘿然笑道:
  “你父親的話,我豈有不知之理?他离此不久,也許就要返回,此山業已四面包圍,敵人插翅難飛。季姓小子,遲早在我掌握,急他作什?”
  “山上豢蛇的人,還有那百蛇膽汁可曾獲得?”
  “靈藥全獲,豢蛇的人已被你父親用掌擊斃?”
  袁素涵惊叫道:
  “那不是兄妹兩人么?女方在最近五六年,才逐漸出現江湖上,見到她的人,無一不認為是絕色麗妹,難道統統都把他們用掌擊死?如果這樣作,又何必叫孩儿們赶來?”
  冷云仙子笑罵道:
  “論你父親原意,卻須把蛇文武蓉打死,但我把你心意說出之后,他才未再堅持已見,僅道了一句:
  “朱家小妮,絕不能輕輕放過。’……”
  “那蛇女呢,是否仍在山上?”
  冷云仙子嗔道:
  “你可找淫姑要人?”
  袁素涵一听,竟不再管母親,邁步就朝前走去,冷云仙子怒喝道:
  “站住?”
  袁素涵俊臉一沉,冷冷答道:“怎么啦,你連路也不讓孩儿走了么?雖是我娘,但也不能過份將我束縛?”
  “那女人,明和你攪和蜜里調油,如膠似漆,暗地里卻在嫉妒你,更不讓你好好結婚。朱云英的變心,就是她毒計得逞。蛇女中計被縛,她卻不愿把人交出,一走了之,娘气憤不過,才追了來。遇上你,還以為是那踐人呢?以娘所見,最好是……?”
  袁素涵一臉气憤之色,恨聲道:
  “干脆,我和娘把她毀了,只要造成既有事實,爹雖然气憤不過,卻也不能把你我怎樣,而且他和她不干不淨,暗往明來,你說出來,他總得有點顧忌?”
  冷云仙子笑道:“世間上,如你父子的人,可以說絕無僅有,為了這么一位爛污女人,連長幼尊卑之序也皆忘了?”
  袁素涵裝作未曾听到,心中卻在偷笑道:
  “陰山派對男女之事,教主听任自然,誰有干淨的份儿?你和朱璉,不過做得嚴守一點?”到底她是母親,總還有三分顧忌,不敢當面說出,只好盡情敷衍,遂獻計冷云,分從兩面包抄,誰遇上,立用暗號通知,冷云仙子自然采納。
  就在山麓南坡,袁素涵已發出一聲清嘯,冷云仙子大喜過望,竟從樹梢之上,踏枝渡葉而來。
  一塊草地之上,四擊都是樹木環生,袁素涵和六妙淫姑,并坐一處,蛇女早已直挺挺的躺在地上。
  冷云仙子,心素陰險,倒要看這寶貝儿子和那淫婦攪些什么?
  六妙几乎躺在他的怀里,嬌笑道:
  “你娘朝我亂耍威風,好不容易,才把這女人捉到,她偏要我立即交她,可不想想,這是最好誘人之物,那姓季的小子,不會不來,只要他能入伏,哼哼,那還不听我隨便擺布?”
  袁素涵不免暗恨道:
  “原來她還不忘情那季家小狗,真是面首三千,多多益善,我得盡情把她懲治一番?”
  淫姑突作媚笑道:
  “這几日,你難道不熬得難受?”
  淫徒狂笑一聲,就勢把她身子一轉,胸唇相貼,竟著意溫存起來,那醜態,實不堪入目。
  冷云仙子,原潛身一株松樹之上,居高臨下,看得至為清楚,但見他們兩人臉紅似火,星眸微閉,似渾忘天地間所有一切.女的身子全酥,渾如無骨,頭部微翹。袁素涵好比一只餓狼,右手樓著人家的細腰,左手卻把人家的俊臉,拿嘴壓在對方朱唇之上,呷呷有聲。
  六妙淫姑,更發出模糊不清的細語:
  “你快點壓住我的身子吧,我得被火熔化了。
  正在熱情最熾的當儿,身后,突有人冷哼道:
  “做姑姑的不能救導侄儿,反誘他走入邪路,這話該怎么說?”
  兩人耳目早已失靈,身后有人,全然不覺,聞語一惊,睜眼后,見是冷云仙子,不由又惱又愧。
  女的索性一不作,二不休,干脆就賴在袁素涵的怀里,不肯起來,淡悠悠的道:
  “安知不是素涵誘我?這只怪你家教不嚴,而且別人的爛帳,我照樣清楚,如果大家隱瞞不說,二一添作五,秋色平分。誰也不管誰的閒事。否則,哼哼,只好請出五老,打開中堂,大家評理,真正是一清二白的人,那還有什么話說?不過,像你我,誰都一樣?”這句話,刺傷冷云仙子的心。
  她一向保持著庄嚴的面孔,自以為一切詭秘逾恒,所作的事,人不知鬼不覺,但不料秘密舉止,卻還落在別人眼內。這一來,更堅定她的意志。她冷笑一聲,滿怀殺机,凝視著六妙淫姑道:
  “我,除掌門以外,掌握陰山派生殺大權。誰像你,這個淫姊,朝秦暮楚,穢亂人倫,誘污涵儿,更怀著那奇异嫉妒之心,眼前你自有惡報?”
  六妙淫姑突從袁素涵的怀里,跳了起來。
  冷云仙子,往后微退一步,針眉朝上一挑,兩眼發出一种懾人心神的光芒,大聲喝道:
  “你還想動手?”
  六妙淫姑,也冷笑道:
  “一切听便,你和朱璉的鬼祟行動,可瞞不了我,真正動起手來,大家鬧翻了臉,事情讓掌教知道,雖說本門男女關系隨便,但你為本門表率,卻做出這种事情,恐怕也難免一死?”
  “這不過是血口噴人,朱璉他是晚輩,而且還是有妻室的人。我和掌門,同練武功,絕無閒暇,一切舉止,自可一一向掌門交待,就任憑這种無恥詆毀,血口噴人,即難寬貸一死?”講到此處,她陰惻惻的長笑一聲,目視袁素涵道:
  “涵儿,速行將她拿下,按門規懲處?”
  袁素涵兩道目光,從未离開蛇女,乃母所言,似乎未覺。這不啻給六妙淫姑,吃下一顆定心丸,心說:
  “我們兩人,這般恩愛,你和他縱是母子之情,他也不會向你?”盡念未已,袁素涵從地上一躍而起,快如星馳電掣,駢兩指朝淫姑腰間輕輕一戳,所中之處,軟癱地上。
  袁素涵狂笑道:
  “母命難違,你只好受點委屈吧?”語罷,不再管她死活,欲把足尖朝蛇女胸前輕輕一踢,續道:
  “妙人儿,我雖然解去你的穴道,但可別心生一意,只要你逃,暗中使用真力,立時气血逆行,七步以內噴血而死,如能乖乖等我,看完這台好戲,保有你的樂子?”他回顧自己的母親,得意一笑,立即垂手候命。
  六妙淫婦,破口大罵道:
  “薄幸人,我什么全給了你,不料你包藏禍心,助紂為虐,往后看我饒你?”
  袁素涵面唾道:
  “你還想活命么?眼前惟一方法,只可略減死時痛苦,錯骨分筋,縮陰剮目,甚至于亂箭攢心,都是我們處罰別人的好方法,任使一項,你想求死也難,娘懲人的方法,更是新奇別致。”
  六妙姑,不由渾身戰栗,語帶哀求道:
  “你為了九天元霧劍,費了我不少心机,不但打點你父親,弄得力盡筋疲。其他四老身前,更是体奉得無微不至,這才大事化小,使你平安無事。卻不料你恩將仇報,得意忘形,反用种种惡毒方法,把我擺布至死,我為鬼為厲,也不輕饒你們?”
  袁素涵勃然色變,冷笑道:
  “淫婦,到死還敢如此嘴硬?我偏叫你好受?”遂劈胸一把,將人提起,右手拿指頭握著她的衣領,朝下一撕,一聲裂帛,緊身玄服划然自開,連胸也被址現出雪白肌膚。顫巍巍乳房如出籠新饅,撩人情思,袁素涵此刻卻絲毫不加怜恤,飛起一腳,朝好婦人肚上踢去!
  冷云仙子掠近前拿手將他一推。六妙趁勢朝地下一縮,避過飛腿,身子縮作一團。
  袁素涵不免當場愕住,怔怔的問道:
  “這原是娘的主見,如何還救她一命?”
  冷云仙子瞪了他一眼,臉上微現怒容,斥道:
  “這樣一腳踢死,未免使她過于痛快,看娘慢慢折磨于她?”微抬皓臂,屈指輕彈,兩寒風,分別打在六妙雙乳之上。
  那婦人,一臉慘白,乳房立即脹大,漸漸發紅,頭上的冷汗,如同斷線珍珠,滴滴直流,這是冷云仙子懲人的獨門手法,名叫:“縮陰飛乳?”
  六妙淫姑,只覺下体絞痛,气血朝雙乳之內翻涌,五髒六腑,徑往上移,全身筋骨,似產生极大拉力一般,直欲爆碎,不由雙睛突出,熱淚長流,不住哀聲求告道:
  “我与你們有恩無仇,如志欲去我為快,為何不一刀把我殺死?卻讓我受這种活罪?”
  冷云仙子,哈哈大笑,只笑得身搖体顫,前伏后仰,道:
  “淫婢,你往日威風何在?五老袒護之力,卻不如我母子兩人,把你懲治得不生不死?”語聲未了,陡聞一陣輕微的嘶嘶聲。
  忽從六妙淫姑雙乳之內,噴乳如泉,气血不斷涌壓乳,乳盡繼之以血。受弄者直疼得聲嘶力竭。不但花容黯然無色,那痛苦更直無法形容。
  袁素涵涎著一付厚臉,兩眼不斷打量蛇女,真恨不得把咽入肚內。
  蛇女怒道:
  “你母子兩人,這般惡毒,天必不容,有朝一日,看你慘遭惡報,那時也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蛇女生性剛多于柔,軟硬不吃,斷無絲毫怯意,也立即報以惡聲道:
  “瓦罐不离井口破,將軍難免陣前亡,身入武台,誰還怕死?”
  冷云-聲怒叱,扑近前,揮掌便擊,袁素涵側面將手一擋。掌風颯然,蚩尤掌法出手凌厲無濤,掌擊之處,又是玄机要穴。這种向母逞凶的行為。雖說在陰山派屢見不鮮,竟亦懸為禁例,冷云仙子,不由一怔,形色黯然道:
  “你瘋了么,總不能為了一位女子,對母親這樣?”
  袁素涵道:“也不能讓親娘,隨意懲治与我親近的女人?”
  “素涵,你不能這樣對我?”
  “只要母親不干涉孩儿行動,我也不揭誰的瘡疤?”
  “涵儿,你……”
  “這是我出自內心之言,是母子,才會當面說出?”
  “至愛者,莫如父母,娘豈可隨便頂撞?”
  袁素涵又复大聲笑道:
  “無謂之言,不說也罷,六妙我厭煩了,不妨讓你盡情懲治,但這朵嬌滴滴的鮮花,誰也不能動她一指?”他不再管冷云仙子的死活,立從地上把蛇女抱了起來,想邁步就走。剛一轉身,半空里,突傳來一聲佛號,一只破蒲團,滴溜溜的從空中直落下來,無巧不巧,剛好落在袁素涵的前面。
  冷云仙子一皺眉,凝神注視,似知此人來歷不凡。
  袁素涵也知道有高手親自出面阻路,遂朝后一退,大聲喝道:
  “何人大膽,敢与本門掌門夫人作對?再不答話,后悔已遲?”
  眨眼間,蒲團上,竟立著一位慈眉目,身著破袍的老僧,單掌問訊道:
  “玄風夫人和小施主,可否高抬貴手,看佛祖金面,把這兩位受害人,交与老僧,功德無量?”
  袁素涵朝后一閃身,竟和母親立個并肩,嘿然冷笑道:
  “和尚,既已身入空門,為何不五蘊不空,六根難盡,還想在女人身上成是非?”
  “小施主,上蒼有好生之德,万惡首在于淫,多行不義,必有后果,瀚海茫茫,回頭是岸,難道你就不動惻隱之心么?”
  袁素涵立朝乃母慫恿道:“娘,這妖僧,逞口頭之利,何不讓他及早回頭?”
  冷云仙子,哼了一聲,未即作答。
  袁素涵大喝道:
  “老和尚,你再不走開,想管我母子的閒事,別怪我們立下煞手?”
  六妙淫姑,此刻已不成人形,乳頭鮮血嘶嘶而出,雙睛奇凸,厥狀至慘,見了這位慈悲圣僧,不斷引頸哀號道:
  “老僧,發發慈悲,讓我早點死去吧?”
  老和尚雙目微睜,射出兩道寒芒,雙手微指,立發出一陣輕微破空之音,和風颯然,直朝六妙淫姑身前指去。
  冷云仙子怒喝道:
  “和尚你敢?”雙手平胸直推而出,竟打出陰山派獨門掌法“蚩尤九幽掌”。四周陰風如箭,聲如鬼哭神號,蛇女与六妙淫姑,立覺如置身冰窖。
  袁素涵立把蛇女抱退六丈開外,但聞六妙淫姑卻慘叫一聲,立時昏絕,扑倒地上。
  場中轟轟之聲大作,兩股罡風,回旋飛舞,激蕩飛舞,如倒海排山,奇勁無匹。冷云仙子,鬢角間,已出現冷汗,但面前,卻護著天心神盾,雖然吃力,并無敗征。老和尚,垂眉合目,兀立蒲團之上,如一尊佛像,絕不為風力所動搖,但冷云仙子的掌風,把他一身破袖,吹得飄拂不停。
  袁素涵不由大惊失色,心說:
  “母親功力,在本門已是有數高手,不料這和尚不但敢和她互作對拼,而且內力之純,似乎比她尤高?”
  紫光繚繞而起,冷云仙子,竟以天山神盾作為兵器,猛往老和尚當頭便碰。
  禪唱聲中,響遏云中,滿山頭梵音四起,人影晃動間,老和尚立把蒲團往上一擲。這東西,如一道車輪,直飛而上,并還呼呼作響。
  雙方出手,都無比迅速,神盾下砸,蒲團上揚,略一接触。冷云仙子前扑之勢,不但受阻,一翻,破蒲團就她面前。這位陰山派的掌門夫人,立從空中直落了下來。老和尚一聲清嘯,嘯比龍吟,雙臂微抖,半空里,現出一條灰影,隨手一抄,灰蒲團接住,立即翻身倒轉,朝著袁素涵身前落去。破薄團發出一陣勁風,把袁素涵緊緊裹住,左手兩指如戟,往他右臂點來,招式奇快,疾快無比,迫使袁素涵往斜刺里便縱。急促之下,只好把蛇女當件兵刃,朝前便擋,還不斷冷笑道:“和尚,你想救人?這無异于讓她早點送命?”
  老和尚正容笑道:
  “小施主,你如此毒辣,老僧哪能讓你好好逃脫?”
  一陣衣風之聲,起自老僧身后,冷云仙子又复猛扑而至。她右弓左盾,指掃之下,連點老和尚“鳳尾”、“精促”、“背心’。‘笑腰”、“尾龍”五大要穴。蚩尤玄功,与眾不同。不論手拈何物,只需略一揮展,陰風罡力,便源源出手,疾射而至。
  老和尚立把破袖朝后一指,身軀半轉,往斜刺里直退,兩足离地,不過尺余來高,余勢未已,猛可里,卻來一個急促大轉,快如脫弦之箭,朝袁素涵身前扑來,破蒲團,“雪花蓋頂”,直取百匯。眼看素涵躲閃不及。
  樹林里,突飛出三個大石頭,跟著三條人影暴射而出。
  因為來勢太疾,老和尚适當其沖,略一怔神,蒲團上下翻飛,把石頭擊落之后。最后一個,竟被老和尚左手托住,往來人當中,反擊而回。
  這是一位貌相奇醜,左臂特長,五指如鉤的怪和尚,他一落地,正當石子朝他猛砸。怪和尚把猿臂一揮,扑掌便砍,“啪”的一響,碎石紛飛。猿臂僧,雖將大石擊碎,但也被來人內力,震退兩三步。
  袁素涵一見這三個人現身,不由大喜道:
  “師兄們,快把這賊禿擒住,別他脫逃?”
  那三位奇形怪狀的惡徒,咧口笑道:
  “師弟,你可樂了,這么嬌滴滴的一朵鮮花,正是含苞待放,初試云雨那味儿,自然特別,如果玩了,別把她毀掉,讓我們兄弟也樂上一番?”
  冷云仙子,見他們言語無忌,不由笑罵:
  “下流胚子,口沒遮攔,回山之后,准吃一頓蛟筋?”
  三人朝仙子唱了一個肥喏,同聲答道:
  “夫人在上,弟子等就此有禮?”
  原來這是陰山四惡,哭道人、喪門僧、和那長耳客王祥。其中黑手怪在侵襲崆峒時,被麟儿擒獲,服毒自裁,結束了一生罪惡,故四惡僅剩其三。這几位又醜又惡的淫徒,卻是袁素涵的死党,也最得冷云仙子的喜愛。
  老和尚趁著惡徒敘話之時,疾如飛雀,把六妙淫姑挾持,朝后一退,立在她背上連擊三下用佛門般若神功,把那縮陰飛乳的毒手法解去。
  六妙淫姑,從死里蘇醒過來,一見陰山派高手群集,老和尚則是單人徒手,不由低聲道:
  “圣僧,逃吧!我一身淫孽,該有此報,不勞為我這种一無可取的人,提這种風險?”
  冷云仙子,見對方將人救走,行若無事,卻朝喪門僧和袁素涵道:“這位不知道死活的禿驢,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卻還想搭救本門這位淫婦呢?”
  喪門僧咧著一張怪嘴,哈哈大笑道:
  “像他這种又窮又野的和尚,哪里去找女人,淫姑向來是施舍之主,來者不拒。臭泥鰍遇上餓老鴉,安能不一拍就合?”
  六妙淫姑,此刻不知哪來的勇气,竟指著喪門僧,破口大罵道:
  “你這禽獸不如的惡徒,斗膽侮辱圣僧,在往日,我确是世間一位最坏的女人,從即日起,我要痛改前非,拿你們這般惡徒的血,洗淨人間的罪惡?”
  哭道人大聲嗥叫道:
  “這种貪生怕死的女人,也想痛改前非呢?來,我們一同把和尚拿下,她便無所恃了?”
  “卻也少不得老叫化一份呢?”樹葉簌作響,人蹤一晃而到,臥云丐隱,立又出現場中。
  他一來,老和尚頓有惊愕之狀。
  臥云丐卻朝和尚大聲笑道:
  “百衲道友,意不到,化子居然未死還能和你遇上,這真叫不見不散?”
  老和尚哈哈一笑道:
  “施主武功蓋絕,舉世無爭,何必置身江湖劫運之內?”
  “這么說,我們那筆閒帳,就可不算了?”
  “老僧宁愿朝施主服輸如何?”
  “也好,和尚既有如此心意,化子不容不許?”
  冷云仙子,勃然變色,但還勉強裝笑容道:
  “道友,別被這賊和尚花言巧語所騙!”0
  老乞儿,仰天打一個哈哈道:
  “老叫化名山潛跡,大澤為龍,手頭烏木見者雌伏,百衲老和尚竟敢和我作對,雖說摩天岭上,已見雌雄,畢竟未能稱心快意,而今他已服輸,老叫化复有何求?夫人,我看連你也和他握手言和罷?”他鄭重其事,絕無戲謔之言。
  冷云仙子,一付翦水雙目,朝他打量了一眼,微微含笑道:“本門律令,絕不与敵手言和,道友行動,決難影響于我!”
  臥云丐隱,含笑不答,卻朝百衲上人道:
  “老和尚,你該走了?”
  陰山哭道人、喪門僧和長耳客,三人同時一晃身,將百衲上人團團圍住。
  和尚雙手合會,點頭歎息一聲,緩緩說道:
  “但愿道兄之言,出自肺腑。那一來,武林浩劫,立可消弭,豈非江湖之福?”
  袁素涵在眾人回答之際,負責蛇女。突地聳身躍開,口中還朝乃母招呼道:
  “孩儿有急事待理,老禿驢既有母親和師兄們在此,必難討好,就此失陪?”語罷,立即穿林隱去。
  喪門僧朝著掌門夫人大聲笑道:
  “師弟性子真急,惟恐那朵鮮花,被別人搶去一般,竟迫不及待,挾人而逃?”
  哭道人陰森森的冷笑道:
  “眼前是朵鮮花,不到片刻,還和六妙淫姑一樣,最后,陰山云地里,必多一具死尸,那就是鮮花的下場?”
  冷云仙子,見這些徒弟們過份放肆,心頭上不免泛起一陣怒意,遂沉聲喝道:
  “你們再胡言亂語,可別怪我以門規處治?”
  臥云丐隱,笑了一笑,手持烏木杖,走到喪僧的前面,兩眼陰森森的看著百衲上人,詭笑道:
  “老和尚,既然服輸,速將陰山派這婦人,當面留下,我們既往不咎,讓你平安离開此地,否則我可無法保證,這些小哥們,留下了你?”
  猛可里,上人把雙眉一挑,朗笑道:
  “老僧得佛祖慈悲,絕不能將回心向善的人,又讓她自陷泥漬!這一點,恕我不能遵命?”
  場中,響起一片喝叱聲。臥云丐隱和陰山三惡,不約而同的將掌一揮,竟打出四种不同的內家罡力。但聞風聲怒作,霧模云翻,如大海狂濤,挾雷霆万鈞之力,排空疾卷。平地,縱起兩條人影,百衲上人,已將六妙淫姑,用手挽起,竟施展佛門無上心法,凌空而起,往斜刺里疾退。狂風激蕩,嘯聲刺耳,絕岭山麓,如鬼哭神號,使人惊心動魄。
  冷云仙子,全神貫注場中變化情形,哪容神僧走脫?趁上人躍起之際,已張弓搭箭,弓引弦,箭若流星,雙尖蛇舌,連番射出。
  上人手挽六妙姑,飄身空際,大風彌漫,已將那百衲上人的僧袍,掠起老高,箭兜胸而來,六妙淫姑胸腹要區,更成箭靶。老和尚慈悲為怀,破蒲團朝著利箭一揮,嗤嗤嗤三響,箭中蒲團。六妙淫姑無恙,但上人左臂,竟被利刃穿肌而過。
  六妙淫姑惊叫:
  “圣僧從速松手,以免兩敗俱傷?”
  上人已覺奇痛攻心,中箭之處,其熱如炙,其气運轉不靈,功力已大打對折,遂從空中,直瀉而下。
  冷云仙子得意笑道:
  “老和尚,再接几支?”弓弦連響,箭鏃如蝗,緊對著這一代佛門高僧,連環射出七箭。
  臥云丐隱,惟恐仇人不死,烏木杖對空几搖,龍虎奪魂刺如漫天花雨,從杖頭之內,疾射而出。
  眼看百納上人与六妙淫姑,就得變成刺蝟。
  林木中,突有人大聲喝道:
  “陰山妖孽,斗膽逞凶?”兩道紫光和一芒如流星經天,疾朝百納上人身前便落。
  但聞鐃鈸震耳,劍气天來,四方八面,都是一青一藍的人影。空中利刃和龍虎奪魄刺,都被那紫光銀彩,消滅于無形。敵我雙方,同感惊震。
  一聲震耳鐃鈸響,紫光銀彩驟斂,場中竟現出兩位俊美少年,朝著百衲上人身前便跪。藍衣少年,喚了一聲‘恩師’,底下的話,似乎因受激動,一時難于繼續。
  青衣少年,卻笑道:
  “弟子季嘉麟,叩見師伯?”瞥見上人臂上有傷。立又倒轉話頭,惊問:
  “師伯傷勢非輕,弟子囊中有藥,請速治療?”不等語畢。忙從革囊里,取出兩顆絳雪丹九,給禪師吞服。
  上人接過丹丸,一手卻拉起那藍衣少年,不住點頭道:
  “賢徒,經年不見,卻苦了你啦?”
  這藍衣少年,正是崆峒派首屈一指的陳惠元,原來他飲了那百蛇液后,复得麟儿功力之助,不久立告蘇醒。這可把麟儿樂坏了。他拖著元儿的手背,不住問長問短。
  接著,瓊娘蘅春,相繼生复,龍女寶琉,也迫不及待,分別把人抱持,纏在一起。
  嘯聲斥叱,不斷傳來,那方向,正是東北一角。
  龍女皺眉道:
  “磷哥哥,這是戰斗之音,不知何人敢在山內,互作對手?”
  寶琉笑道:
  “陰山派自掌門夫人而下,高手迭出,我們閒坐此地,未見人追蹤,定已有人把他們絆住了?”
  麟儿手拉惠元,一躍而起,問道:
  “你可使劍?”
  惠元一怔神,似乎大感困惑,不由反問:
  “我并未喪失記憶,一身功力全复,怎么連劍也不會使?”
  瓊娘掩口,嬌笑道:
  “你看,他那冒失性情,依然難改,明是詢問元弟內功是否复元,偏生逞口而出,詞不達意,難怪惹得元弟如墮霧里煙云,莫名其妙了!”
  惠元不由俊臉通紅,連聲埋怨道:
  “這只怪我心思不靈,一句普通言語,也錯會了辭意……”
  叱聲迭起,東北角,濃云白霧,如瓶中蒸气一般,由林木枝梢之間,直沖而出,复往四周一翻,遠望去奇景如幻。
  元儿大叫:
  “麟哥哥,我和你又聯手發個利市吧?”
  剛好赶到時,也正是百衲上人最危急時分,奪魂刺和蛇劍,被鐃鈸和靈虎劍,一同擊落。
  上人吞過丸藥,不住點頭歎息道:“佛祖慈悲,竟假你們之手,免去我一場災難,但留下來這淌混水,卻不容易闖呢?”
  林木之內,姍姍走出四位少女,朝百衲上人,點首為禮道:“老前輩,弟子們暫充護法,事完之后,再來禮?”
  上人合什頷首,眼卻落在她們的劍上。司馬倩霞,手捧驪龍,銀光繚繞,左右卻跟著寶琉和瓊娘,一捧著道門降魔之寶金剛正,瓊娘所持,卻是陰山派鎮山至物,蚩尤九天元霧劍。這兩柄正邪至物,劍身上都閃著紫光。金剛正光如淡金。成散射狀,使人望去,似极目皎陽,令人眼花繚亂,目眩神昏。元霧劍則迥然不同,劍身上所射出的光華,成暗褐色,似朦朧不清,遠望如大白天罩著一層黃霧,使無法看出那持劍的人。蘅春所持,卻是一柄古銅劍,劍式奇古,身作龜紋,出手便是風聲雷響,此劍特殊之處,在于不怕元磁真力,而且削金斷玉,鋒利异渾。四女一字橫排,將敵人緊緊監視。
  哭道人一見瓊娘所持之物,立即陰惻惻的長笑一聲,扭頭朝著冷云仙子道:
  “掌教師母,師弟偷雞不著蝕把米,把這紅衣女子,強奸不著,卻把神劍送了別人,而今人家仗著劍多,卻威叱我們自己呢?”
  四女大怒。首由龍女發難,皓腕微伸,驪龍劍立在空中.划了一道銀彩,劍芒打閃,如江漢凝光,在白影微晃之下,森森劍气,朝著哭道人攔腰便卷。寶琉瓊娘与蘅春,也相繼出手,三道紫光,隨著劍身,掠空而出,四柄利劍,交織成一道光芒,南西北四向,把陰山派這三位惡徒,緊緊裹住。
  三惡只覺雙眼一花,寒气襲人,風聲雷響,錐心刺耳。喪門僧忙出語招呼道:
  “老大和老四,可得小心,有師母和臥云丐隱師伯助陣,我們不用害怕?”這惡徒,武功杰出,只一縮腰錯骨,那身材立即矮了很多,兩只手,卻是特長,尤以左手為猿臂所接,更見特殊,与他互作對手的,正是寶琉。這惡徒,仗著縮骨功,劍身難及,竟往前一欺身,豬臂朝寶琉腹下便探,掌出風到,立將這位奇女腰際百袂羅裙,吹的朝上一飄。
  寶琉不由的臉通紅,手把燈罩一揭,一道強烈光華,往前直射而出。喪門僧頓覺雙目一花,眼不能視,正待往后倒縱,身后卻有人大聲喝道:“盡管疾攻,無須顧忌?’”
  喪門僧心頭一喜,就勢往旁閃開,掌門夫人,把身上盾牌,朝著燈光一照,紫芒芒一片金光,朝寶琉反射而來,盾牌正是燈光克星。寶琉有目難啟,立把燈罩套上,絕去光源,神盾斂然光消。
  冷云仙子,大聲喝道:
  “速把這淫婢捉拿?”
  喪門僧狂吼一聲,身如肉球,滾滾而至。瓊娘和蘅春,兩把利劍,原將長耳客裹個風雨不透,一見寶琉被人用縮骨功和盾牌制住,蘅春立將銅劍朝后一翻,一溜紫芒,如靈蛇飛舞,貼地卷來。
  喪門僧原一心一意,對付寶琉,而且以大援在握,有恃無恐,絕未留神側擊。銅劍一卷即到,被擊之處,正是所接猿手,立覺半邊身子一寒,不由大感吃惊,疾伸五指,朝劍身夾來。蘅春冷笑一聲,抖動震劍,劍作龍吟,鋒如利鑽,往他五指之內便絞。
  寶琉也覺心里一凜,揮劍朝他腹部便挑,這無异于左右受敵,而且雙劍已成聯手,喪門僧功力再高,也不由嚇得魄落心寒,遂將身子朝旁邊一滾,剛好落在臥云丐隱的足下。口中連聲怪叫:“師伯還不從速出手?”
  在同時,哭道人和龍女,雙方奇招迭起,這位塵中仙子,一見三惡又重施下流手段,出手絕無忌憚,不由大起戒心,遂將七寶金幢,紫龍玉佩,和驪龍神劍,三寶同時施出。陽光普照,靈玉現出一蓬大光,金幢更如一座金山,紫光繚繞,雙寶互一陪襯,更把這位白衣少女,托落得標致出塵。不但把麟儿和惠元看得目眩神搖,連冷云仙子和臥云丐隱,也各怀心事。
  嬌叱起處,驪龍劍如匹煉橫空,由上而下,划成一道銀弧,十丈以內,都被劍風所籠罩,立把哭道人緊緊地圍住。這招式,正是天惠真人秘傳心法,絕非小可。麟儿猶在一旁提醒道:“師妹小心在意,這是昆侖派不世仇人,速將他斃誅劍下?”
  哭道人已嚇得亡魂皆冒,正擬效法喪門僧,嫁禍江東,往臥云丐隱身前避去,不料這孩子眼精手快,早已看出敵人心意,匆忙里,將七寶金幢朝背上一插,搖肩卸下臂環,那也是袁素涵昔日隨身之寶,功力絕不次于蚩尤元霧,隨手一揮,百步飛環,場中狂風驟起。環起空中,錚錚异響大作,疾走弧形,朝著哭道人的后頸便削。眼看這惡魔就得當地橫尸。
  說時遲,那時快。
  兩條人影一晃,平地突飛出一面天心神盾,朝著空紫環一擋。當的一聲巨震,如數十斤鐵錘,砸在盾上,火花冒起老高,環子反彈,往斜刺里飛落,神盾立被震落下墮,卻被冷云仙子順手一抄,仍然收回。
  臥云丐隱,哈哈大笑一聲,人從地上,縱身而起,手拿烏木杖,掠空飛來,如流星疾空。眨眼間,竟被他追上紫環,手揮長棒,就得往環里直戳。
  龍女嬌叱道:“接招?”銀光裹著一圈白影,橫空駛來,震得四周空气,嘩然作響。
  冷云仙子,不由惊叫:“道友留神,這是純陽御劍之術?”
  臥云丐隱,略事怔神,手腳一緩,銀光揮到,劍与木棒撞個正著。紫環仍朝前直飛,已被惠元接去。
  龍女和臥云丐隱,都被震得由空中直墜而下,臥云丐隱略一晃肩,定住身形。霞儿內力稍差,雖仗劍術神妙,右腳猶退后半步。
  冷云仙子,已飛落臥云丐隱前面,喝問霞儿:
  “你這環法是何人所授?”
  霞儿雙眉微挑,冷笑道:“你管不著?”
  惠元攜了紫環,縱落霞儿身旁,含笑遞過,道:
  “姊姊,小弟為你代答如何?”
  倩霞知道這位淘气義弟,比麟儿心眼還多,有他一出,好戲會愈演愈精,回顧麟儿,雖然垂首侍立圣僧身側,卻在朝自己眨眼示意,不由笑道:
  “好,就讓你為姊姊代答吧?”
  場中還剩著瓊娘和蘅春,与長耳客纏戰不停,兩女心思靈巧,高去低來,使他縮身之術,竟無所施其伎倆。長劍已發動磁真力,絲絲作響,但敵人詭計多端,兩手鬼爪,變化無窮,竟在大風之內,乘隙踏虛,一時卻制他不住。
  惠元打量一眼后,立朝著冷云仙子冷笑道:
  “你不是想知道倩霞姊姊為何懂得你們的環術么?這道理,很簡單.毒龍叟討厭你和玄風道人,跋扈飛揚,毫無人性。久想把你們除去,卻無机會。巫山金牛谷里,他不但把環術傳了姊姊,還有你們慣用招術,我們無一不精,不信,你瞧?”他對准長耳客,突將身子一縮,貼地前飛,寶劍一指,正配合瓊娘蘅春夾攻之勢,頓成三面包抄。
  長耳客王祥,連作夢也未想到,元儿會如此冒失大膽,竟和師母答話之際,談笑動手。
  三支利劍,几在同時刺到,惠元所用招術,正是陰山派的墨指功,“浮云掩月”、“屈指擒龍”,-聲慘號,王祥前胸后背,已被瓊娘惠元,刺個對穿。
  陳惠元一式得手,抖擻精神,飛起一腳,把這個耳朵特長,貌相奇醜的死尸,踢起老高,劍創出血如雨,又對著冷云仙子和臥云丐隱立處,尸体雖被臥云丐隱接住,但兩人的頭臉,已經濺上了不少的鮮血。
  惠元笑道:“如何?這兩劍,正是你們陰山派的墨指功,我把它用在劍上?”
  冷云仙子,陰惻惻的冷笑道:
  “小狗,別盡管得意,那些賜藥救你的人,已在我們掌握之中,王祥被你殺死,一命抵住一命?”她把最后一句話,語音故意拖得好長。
  麟儿和惠元,想到蛇女,尚未救出,不由頓感焦慮。
  冷云仙子,更是异常得意,立著哭道人和喪門僧,把王祥尸体。寄在附近岩洞,就擬返身退卻。
  六妙淫姑,自麟儿和惠元出現以后,始終垂首含愧,不作一語。這時,見冷云仙子已有退卻之意,不由心頭大急,當即叫了一聲:“季相公!”她雖然滿面庄嚴,但那付攝人心神,看去水汪汪的大眼睛,對男人猶有誘惑之力,麟儿皺眉道:“你有什么說?”
  冷云仙子和臥云丐隱,兩人一字橫推,忽地暴喝一聲:
  “打?”三支蛇舌箭,一支龍虎奪魄刺,竟一齊招呼了六妙淫姑。
  麟儿大怒,鐃鈸疾揚,雖把利箭打落,但因暗器太多。奪魄刺終于打中了她的左肩,人即不支,倒在地上。
  四女大怒,惠元也隨同躍上。銀光紫色,沖霄而起,五支利劍,取合轉之勢,揮卷逼攻。
  這兩位魔家高手,將盾牌和烏木杖,上下揮動,立將諸人寶劍蕩開。
  一陣嘩嘩之聲,兩人疾如飛矢,竟朝東邊掠去。
  蘅春不由恨道:
  “我們不能將人留下,這叫放虎歸山?”
  瓊娘也憤憤難平,見麟儿望著六妙淫姑左肩,頗有惶急之狀,适才卻未出手,當即冷笑一聲,怒道:
  “敵陣之前,傷亡之事,在所難免,不能制敵,專顧傷亡,如全軍潰敗,同作覆巢之烏,豈不因小失大?你如何這等婆媽?”
  麟儿俊臉通紅,正待回說。百衲上人已自笑喝道:
  “投鼠忌器,季賢侄別有用心,而且他悲天憫人,心同赤子,絕不做作,這正是他的長處。你逞口而出,任便尤人,豈非罪過?”
  瓊娘話一出口,即已懊悔,忙抿嘴一笑道:
  “恩師慈諭,弟子遵命就是,只是太便宜他了?”
  六妙淫姑,臉同死灰,痛得全身抖顫,卻猶极力忍住,低聲道:“季相公,賤妾罪深孽重,一死難蔽其辜。冷云仙子心如蛇蝎,較之玄風道人并不稍差,此去必定含恨,重起作惡。陰山巢穴,遠通地肺,即使熟悉內情,功力不夠,也屬徒然,相公為武林中一朵特有奇花,當今之世,能挽救武林劫運的,只有相公一人足胜此任?”她愈說聲音越小,最后,終于忍耐不住,拿手壓著胸部,坐在地下。
  龍女生性仁慈,此時已把厭惡之心消失干淨,忙用手把她扶住,含笑勸道:
  “你傷勢太重,說話損神,不如暫止,讓我和師兄失察看再說?”
  六妙淫姑似乎悲喜交集,滿怀感激之色,溢于眉梢,顫聲問道:“你不討厭我么?”
  龍女爽朗一笑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我們這些結義兄弟妹妹,最喜歡的,就是那些勇于改過向善的人,你能及早回頭,正是我輩人物,歡喜不暇,誰討厭你?”
  六妙淫站立從雙眸里落下淚來,點頭自語道:
  “這就難怪他情有獨鍾,視美色如無物,高風勁節,實非偶然?”
  麟儿知道她回憶六盤往事,不覺心頭鹿撞,粉臉又是一紅。
  霞儿打量了夫婿一眼,神秘地笑了一笑,但不久即低下頭來,鄭重說道:“你赶快松開鈕扣儿。我和他要看你的左臂?”
  六妙淫姑流淚道:“我中了本門陰手,全身血已流盡,左臂傷好仍是一死,姑娘好心,讓我來生報答吧?”語罷,身子一擺,竟掙脫霞儿的手,皓腕微微一伸,自己猛力地朝天庭之上拍了過去。
  正是:
  自古傷心惟死別,今朝卻到眼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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