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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知人知面不知心


  在返回客棧的路上,文束玉對剛才那一幕始終不能釋然,于沉默了片刻之后,再次正容道:“云妹不是我說你,以我們的出身和教養,我們實在不該与那班匪徒一般見識,語云:上天有好生之德。我們習武,目的雖在鋤強扶弱,但是,鋤強也好,并不一定就非殺人不可。”
  夏紅云連連點頭道:“玉哥此言极是。”
  文束玉見對方竟能如此虛心接受,心中甚覺高興,當下忙又說道:“過去的也就算了……”
  不意夏紅云忽然轉過臉來談談問道:“你知不知道死者是何身份?”
  文束玉微微一愣道:“是何身份?”
  夏紅云哼了一聲道:“听說過‘九疑一絕’計生皇座下的‘九鼠一狐’嗎?此人便是‘九鼠’中的‘毒鼠’余心權,而另外那名老者則是那名老狐狸‘百穴幻狐’曹澤林。在五行十三奇中,九疑一絕計生皇与家師芙蓉仙子一向被視為相處最平和的兩位,而今你瞧吧,知人知面不知心,計生皇老鬼竟然不念家師情誼,而暗中唆使一狐一鼠算計于我倆,殺死這名毒鼠,第一是因為這口惡气難忍,其次使是為了宰掉毒鼠,計老鬼与家師或者尚可馬虎和平相處,否則,大家有著心病,關系可能馬上惡化,現在你再想想看,在這种情形之下,這名毒鼠放得放不得?”
  文束玉大感意外道:“九疑一絕派人算計我們,其目的何在?”
  夏紅云側目道:“你又怎知道計老鬼過不去的只是我們兩個?”
  文京玉惑然道:“難道……”
  夏紅云冷笑道:“假如我夏紅云沒有猜錯,這次參加金陽堡之會的,大概誰也不會例外!”
  文束玉道:“那么适才向胡善人格木下手的那二人又是誰呢?”
  夏紅云吟著道:“這二人身份頗費猜疑,二人与狐鼠聲气相通,照理說應該是來自九疑山,可是,二人身手均在狐鼠之上而又無計老鬼本人在內……”
  文束玉道:“二人顯然都經過易客手術,你怎知道二人之中有沒有計老鬼在內呢?”
  夏紅云道:‘針老鬼身材瘦小异常,這是易咨術所無法彌補的弱點,而且老鬼生平有個改不了的老毛病,便是每次在動手之先,必然會發出一聲干咳,几十年來,從無一次例外。”
  文束玉想了一下,忽然問道:“這二人是誰,我們暫且不去管它,另外一點令人不解的便是,今天這位胡善人既非武林中人,而且人已作古,為什么那二人還不肯放他過去呢?”
  夏紅云听得微微一笑道:“你知道這位胡善人是什么樣的一位‘善人’?”
  文束玉覺得夏紅云語气有异,愣了愣,脫口道:“莫非——這位胡善人就是鬼谷子不成?”
  夏紅云又是微微一笑道:“算你夠聰明!”
  文束玉呆了好半晌方才吶吶說道:“那么……我們……豈非白跑一趟?”
  夏紅云側過臉來道:“怎會呢?”
  文束玉道:“我們這一次來,其目的也無非是想找鬼谷子對寶圖有所指點,現在鬼谷子既已物故,我們……”
  夏紅云莞爾一笑,截口道:“假如我現在告訴你,鬼谷子事實上并沒有死,剛才找不但見過他本人而且還從他那儿追出有關寶圖之秘密,你是相信還是不相信?”
  文束玉嚇了一跳道:“真的還是假的?”
  夏紅云得意地道:“這老儿自命詭計多端,但碰上我五月花,他老儿就無法不現形了。”
  文束玉見她不是開玩笑,好奇心大起,忙道:“你說說看,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夏紅云笑了笑道:“剛才進門時,你看到的,我不是對大善人那張遺像曾有一度特別留意嗎?”
  文束玉點頭道:“是的……”
  夏紅云接下去道:“那張繪像雖然經過篡改,但是凡見過鬼谷子本人的,仍不難一眼便能認出這位胡大善人不是別個,正是鬼谷子胡其用是也!當時,我心頭馬上升起一團疑云:第一,鬼谷子一向住在云夢,怎么會跑來安陸的?若說為了避免困扰,為何連姓也不改一個?甚至還供出這么一張与本人面目相差极為有限的繪像?其次,這老儿一向注重養生之道,目下才不過六旬出頭,怎會無緣無故死去?于是,我馬上想到,這里一定有文章,我猜測,這老儿一定是預知為了金谷寶圖之事,早晚難免要有麻煩上門,不如來個詐死,好斷卻大家的念頭!”
  文束玉忍不住插口道:“且慢!你這番猜測固然不無道理,但是你又怎知道他本人尚隱藏在這座宅第之中而能將他找著的呢?”
  夏紅云微微一笑道:“關于這一點,得分開兩方面來說:第一,如所周知,這老儿雖然怕事,但好胜心卻甚強,他每籌划一件計謀,都希望親見其圓滿實現。第二,他一定想看看清楚,來找他老儿麻煩的究竟有多少?都是哪些人?”
  文束玉道:“那么最后你是在毛中什么地方將他找著的呢?”
  夏紅云笑說:“剛付那批祭士之中,你有沒有留意到排在最末的那位司磐?”
  文束玉啊了一聲道:“原來就是他啊!”
  夏紅云笑了笑道:“我當時雖然斷定這老儿必然沒有离開這座宅第,但因為這老儿易變術超人一等,對這老儿究竟隱在哪一角卻是毫無把握。我悄悄從人叢中挨次搜索過去,在走過那名司磬身邊時,忽然發覺到那位司磬似乎有點心不在焉,一雙眼光不時以眼角溜來溜去。嘴角隱隱浮著笑意,祭服下面的一條右腿且在得意地輕輕晃動,這是在這种嚴肅的祭典中,身為一名祭士所該有的心情和舉動么?”
  夏紅云又笑了一下,接道:“當時,我心頭一動,立即向老儿傳音恫嚇道:‘胡老儿,今天這座宅第中來多少冤家對頭,你老儿應該明白,怎么樣,要不要來一次小小的談判?’我這樣說,不過是冒他一冒而已,不意一冒之下,果然沒有錯!老儿顯然著慌了,連忙傳音答道:‘好,好,云丫頭,算我老儿認得你丫頭厲害也就是了,我的小姑奶奶,咱們等會儿再談如何?’我說:‘不行,夜長夢多,小姑奶奶不上當’——”
  文束玉极感興趣,忙催問道:“之后呢?”
  夏紅云笑道:“之后,老儿計無可出,只好跟身邊的司鼓輕輕打個招呼,從行列中退出來,這老儿倒也乖巧,他將我引去一角,開門見山地問道:‘老夫可沒時間跟你丫頭嚕蘇,說吧,你丫頭想要求什么?’我道:‘丫頭要求什么你想呢?’老儿歎了口气道:‘也罷,你丫頭快去吧,那是大洪山的靈駝峰——’”
  靈駝峰一個峰字剛剛出口,身后陰暗處突然有人呵呵接口道:“謝啦,小妮子——”
  文束玉失惊道:“不好,快追!”
  二人轉過身來,一道灰影沖天而起,去勢如矢,眨眼消失不見,夏紅云輕輕歎道:“追不上啦!”
  文束玉抱怨道:“都是你,講話一點不小心,說及這等重大机密時也不先后左右稍微看一下。”
  夏紅云一聲不響,轉身朝身后四下望了望,忽然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文束玉訝然道:“何事好笑?”
  真紅云前仰后合地道:“‘百穴幻狐’曹澤林自詡智計過人,想不到也有今天……咕咕……老賊這下總給姑奶奶整慘了吧。”
  文束玉愕然瞪目道:“誰給整慘?”
  夏紅云忍俊不禁道:“你以為我五月花夏紅云真如你所想象的那般糊涂,這么容易就會將如此重大之机密泄露出去不成!”
  文束玉一呆道:“那么……你所說……現到過鬼谷子,以及藏寶金谷坐落靈駝峰等等,都是你信口編造出來的了?”
  夏紅云點點道:“可以這樣說。”
  文束玉皺眉道:“我還以為——”
  夏紅云笑著接口道:“忙什么,我的話還沒有說完呢。我只說‘可以這樣說’;誰告訴你全部都是‘編造出來的’?”
  文束玉茫然道:“那么——”
  夏紅云笑道:“我剛才告訴你的那番話,從頭到尾都可說是真的,只不過大洪山靈駝峰是屬于臨時編造而已。”
  文束玉恍然大悟道:“原來你早發覺那廝跟在后面,我只顧听你說話,倒是沒有留意。”
  夏紅云得意地道:“你想想看,一狐一鼠本是同道而來,最后毒鼠現身了,那么那位幻孤呢?不消說得,當然是躲在暗中潛伺我們的動靜了。我們后院翻出時,我便隱約覺察到有人綴在身后,此人是誰我當時并不清楚,因為我無法轉身察看,不過此人跟蹤我們的用意,我已明白,無非是他看到我跟鬼谷子交易,自忖從鬼谷子胡老儿討不到便宜,想在我們身上獲取現成的情報罷了。”
  文束玉道:‘哪么,真的金谷又在什么地方呢?”
  夏紅云道:“算了吧,曾被蛇咬過,見到爛繩都會嚇一跳,我要說出來,安知沒有第二個百穴幻狐呢?”
  文束玉點頭道:“這倒是真的,謹慎一點也好。”
  夏紅云忽然說道:“你提到謹慎,我倒想起一件事,為了安全起見,我看我們也不必再回客棧,不如這就赶去中條——”
  文束玉不解道:“赶去中條干什么?”
  夏紅云脫口道:“金谷就在中條山仙樵峰的下面你難道不知道?”
  文束玉憶道:“你——
  可是,已經遲了,二人左側不遠的一道短牆后面再度有人暴出一陣哈哈道:“夏丫頭啊?你丫頭聰明,只可惜年紀輕,經驗畢竟還是不足,怎么樣,老夫比百穴幻狐曹老儿如何?哈哈哈!”
  那人大笑著,不但不像百穴幻狐先前那般急著离去,反于笑聲中白牆后長身而起。由于這一次夏紅云口中的“中條仙樵峰”系無心說漏,自非适才之“大洪山靈駝峰”可比,這時竊听者公然露面,文束玉滿以為夏紅云在情急之下定要舍命扑過去,哪想到,事實上竟是大謬不然。
  只見夏紅云在看清來人面目之后,僅于原地跺足道:“古伯伯不要臉,虧您還是個長輩……”
  牆頭上那名身穿黑色勁裝,身材矮胖的老者聞言笑道:“別罵人,丫頭,鬼谷子胡老儿又滑又刁,要從他老儿那里逼取口供還真不是一件容易事,現在蒙你丫頭代勞,只要你丫頭不再告訴別人,愚伯如能進入金谷,將來一定分你丫頭一份就是了!”
  夏紅云面轉喜色,接口道:“古伯伯這話算不算數?”
  黑衣老人沉臉道:“古伯伯跟你丫頭開過几次玩笑?”
  夏紅云又道:“那么古伯伯將來預備分侄女儿哪几樣東西?”
  黑衣老人嘿了一聲道:“哪几樣?哼,你丫頭心倒不小,我問你丫頭,里面的東西一共有几樣?”
  夏紅云堅持道:“不行!至少一瓶大還丹整個歸我得!”
  黑衣老人也堅持道:“半瓶!”
  夏紅云大概知道爭對方不過,只好自動退讓道:“若是顆數成單……”
  黑衣老人大笑接口道:“這個你丫頭放心,姓古的還不至于小气到這般程度,你丫頭只須記得嚴守口風,到時候老夫自會派人通知你丫頭就是了!”
  大笑聲中,騰身而起,去勢竟比百穴幻狐更見勁疾!
  文束玉轉過臉來道:“此人是誰?”
  愛紅云詫异道:“什么?你竟連這位鼎鼎大名的流星拳古必蒼也不認識!”
  文束玉皺眉道:“我又沒有見過,怎會認得?”
  原來對方竟是流星一絕中的流星拳古必蒼,怪不得夏紅云要拿對方一點辦法沒有了。
  文束玉想著,接著說道:“現在只有……”
  夏紅云眼色一使,掉頭便向城南走去,文束玉追上去輕聲道:“怎么不回客棧?”
  夏紅云以肘彎輕輕一碰,示意他少開口。
  走到南城腳下,夏紅云四下一掠,竟然越牆翻去城外,文束玉縱身跟出,忍不住又問道:“我們究竟……”
  一語未畢,城壕對面一座土丘后面忽然有人探首輕笑道:“進行得怎么樣了?丫頭。”
  夏紅云回過身來朝文束玉笑了笑道:“虛虛實實,實實虛虛,這是兵法上的基本要義,現在我來為你介紹鬼谷子胡老儿的廬山真面目……”
  文束玉又是一陣意外。
  說話之間,一人已經越壕來至土丘之前,從土丘后面走出來的是個瘦小的老頭子,面目果与素棚中供的那幅繪像相去無几。
  文束玉在夏紅云的引介之下,上前跟鬼谷子見了禮,鬼谷子眯服朝文束玉點頭打量了一陣,方才轉向复紅云笑著問道:“是否一如老夫所料?”
  夏紅云點點頭道:“一點不差。”
  文束玉至此方才明白這一切原來是鬼谷子的安排,夏紅云不過是依計行事而已,文束玉想著,止不住向鬼谷子問道:“請問胡老前輩認不認得那兩個向靈柩……”
  鬼谷子頭一點,攔著笑道:“二人便是以‘第十四奇’和‘第十五奇’自居的‘黑水雙冠’;‘不學書生’司徒營,‘四全秀士’閔文亮。對于五行十三奇,老朽是無緣攀附,他們兩個則向外宣稱‘不屑与中原那批家伙為伍’。”
  鬼谷子笑了笑,接著說道:“不過,憑良心說,不學書生司徒營和四全秀士閔文亮這兩個家伙,玩藝儿倒是有一點,老朽這次裝死,主要的便是對付他們兩個,至于流星拳古必蒼和百穴幻狐這幫人,老實說,老朽尚還沒有放在心上。”
  文束玉吃了一惊道:“難道黑水雙冠在武功方面的成就更在流星拳之上不成?”
  鬼谷子搖搖頭道:“那倒不見得。”
  文束王道:“不然——”
  鬼谷子皺了皺眉頭道:“流星拳古必蒼以及百穴幻狐這几個老家伙,他們自以為在心計方面都有一套,談到用計,他們自然差得還遠,所以,這些老家伙來,老朽如想加以打發,不過是舉手之勞,但是黑水雙冠這兩個家伙就不同了。這兩個家伙一向手狠心辣,既不講情義,更不講道義,三年買不上歡心一句話便能翻臉,老朽自忖,一對一恐怕都不是兩廝的敵手,如今兩個一起上門,自然趨之大吉了。”
  文束玉仍舊有所不解道:“老前輩偽稱逝世之前的事,在一個多月之前,老前輩怎么就能預知雙冠一定會來?”
  鬼谷子指著夏紅云笑道:“這丫頭知道的,老朽原來住在云夢一帶,早在七八年前,老朽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紛扰,悄悄遷來安陸這儿,由于老朽掩護得法,七八年來,除了十三奇少數几人知道老朽在這里之外,可算相當太平,不意在一個多月前,云夢故居忽然傳來密訊,說是最近這些日子來,每天平均有不明來歷之武林人物在打听老朽下落,經詢來人,發現黑水雙冠赫然亦在其中,老朽覺得,早晚是個麻煩,遠不如來個一勞永逸,沒有想到,最后几乎……”
  夏紅云插口道:“黑水雙冠又不是本地人氏,他們怎會在祭士名單中排上名字的呢?”
  鬼谷子歎了口气道:“老朽剛才不是說過了么?這兩個家伙心腸毒如蛇蝎,這情形除了血手取代還有什么其他溫和手段!”
  夏紅云又道:“黑水雙冠也并非全無心計之人,棺中是否睡有人在,他們怎么竟未能發覺?”
  鬼谷子得意地笑了笑道:“兩個家伙大概算定老朽不敢以空棺蒙混,以為老朽定是本人躺在里面,臨時閉住血脈,以應意外之變,所以兩個家伙隔空發掌,好叫老朽不想死就得跳出棺外,否則便只有落個尸分骨散。”
  文束玉想了想問道:“不學書生的‘不學’兩字,大概取‘不學無術’之意,這個晚輩知道,但那個什么四全秀士的‘四全’應作何解釋?”
  鬼谷子笑道:“‘酒色財气’四大皆全呀!”
  夏紅云忽然催促道:“別打哈哈了,老儿,您的吩咐,我已—一照辦,百穴幻狐打發走了,流星拳也打發走了,現在,該您老儿兌現了吧?”
  鬼谷子點點頭道:“好,那幅原圖拿出來給老朽瞧瞧再說。”
  夏紅云自身上取出那幅金陽堡主狄建義所分發的寶圖繕本,并著得自云鶴庄主胡大梅的那一部分一起交去鬼谷子手上。
  鬼谷子招手領二人走去土丘后面席地坐下,然后借著月色于地面上將兩幅寶圖湊合起來,偏著腦袋左瞧右瞧,最后忽然打鼻管嘿了一聲道:“哼,騙騙鄉下人還差不多……”
  文、夏二人同時一惊道:“前輩認為有何不妥?”
  鬼谷子指著寶圖最后一角,轉向文、夏二人迷惑地道:“金陽堡主翻云龍散發這幅复制品時,當時在場者,竟沒有一個人表示怀疑么?”
  文束玉望向夏紅云,遲疑道:“好像沒有吧。”
  鬼谷子搖頭喃喃道:“那就怪了。”
  夏紅云搶著道:“難道翻云龍提供的這一部分是贗品不成?”
  鬼谷子緩緩搖頭道:“翻云龍提供的這一部分是否屬于贗品,在未見到原圖之前,誰也不敢速下斷語,不過,最后這一角寶圖多少有點問題,卻屬無可置疑。”
  夏紅云忙問道:“為什么呢?”
  鬼谷子再度指向地上那幅由兩張紙片拼湊而成的金谷寶圖道:“你們有誰到過峨嵋沒有?”
  夏紅云叫道:“啊!峨嵋,峨嵋怎么沒有到過!”
  鬼谷子攔著道:“到過九老洞沒有呢?”
  夏紅云興奮地道:“莫非……噢,當然到過,那一次,我還跟大師姊和二師姊她們打賭……”
  鬼谷子搖搖手,止住夏紅云再說下去,然后以手指著寶圖向二小皺起眉頭,不胜其惑然道:“你們看,這座橋,以及這塊岩石,還有這兩道成翼狀的江流,他們不是峨嵋九老洞下的‘雙飛橋’、‘牛心石’以及‘黑龍’、‘白龍’兩江是什么!只是到過峨嵋的人,誰不能一目了然!”
  夏紅云不解道:“即使金谷就在九老洞附近,又有什么奇怪的?”
  鬼谷子哼了一聲道:“就好像你丫頭一個人到過峨嵋似的,假如沒有什么奇怪,九疑一絕計老鬼、百穴幻狐余老鬼,以及黑水雙冠他們為什么不直接赶去九老洞,還來找我胡某人干什么?”
  夏紅云脫口道:“是呀!”
  文束玉插口道:“如果最后這一角草圖系出自翻云龍偽造,翻云龍這樣做,豈不是太幼稚和太危險了?”
  鬼谷子搖搖頭道:“事情恐怕沒有這樣簡單,這其中可能還有隱情在內。”
  夏紅云霎著眼皮道:“依前輩之看法,這是怎么回事?”
  鬼谷子沉吟道:“太難說了……”
  夏紅云甚為不悅道:“假如九疑一絕或者黑水雙冠他們找上你老儿提出這項疑問,難道你老儿也只回一聲‘難說’便將他們打發得掉么?”
  鬼谷子苦笑道:“要錢只怕真沒有,我鬼谷子花樣再多,碰上這种的确不懂的難題,你又叫我如何回答?”
  夏紅云冷笑道:“那好,等明儿我再去將計老鬼和余老鬼他們設法攔回來也就是了!”
  鬼谷子著慌道:“哎喲,我的小姑奶奶,我,我,老朽的話還沒說完,你丫頭少發這么大的脾气好不好?”
  文束玉暗暗好笑,他真佩服夏紅云這小妮子果然有她的一套。
  夏紅云冷冷一笑道:“所以我說咱們最好少來這些花招,姑奶奶的脾气,你老儿該比誰都清楚!”
  鬼谷子不住搖頭道:“反了,反了……”
  感慨了好一陣子,方才歎了口气,緩緩說道:“如果一定要老朽加以判斷,老朽以為,可能翻云龍那廝也是受人利用,甚至連翻云龍本人都給蒙在鼓中也不一定。”
  夏紅云追問道:“那么誰是這件陰謀的幕后唆使者呢?”
  鬼谷子兩手一攤,苦笑道:“我的小姑奶奶,你這不是有心難死人?我胡其用難道是神仙不成?”
  夏紅云也覺得如果硬要對方回答此一問題未免太過分,當下眼皮一眨,改變話題道:“要是依了你老儿,我們現在應該對這次事件采取什么態度?”
  鬼谷子沉吟著道:“根据跡象,這顯然是個有計划的陷阱,假如要听我老儿的忠告,最好是敬而遠之,靜觀其變,不過……唉……以你們兩個娃儿目前這种年紀,我看……我老人家這番忠告也許是白廢唇舌了。”
  夏紅云吐的一聲冷笑道:“算你老儿有先見之明!”
  鬼谷子緩緩站起身來道:“先見之明也好,后見之明也好,多听老人之言,總不是一件什么坏事,希望你們這一路去,最好謹慎小心些,古人說得好,一失足便成千古恨,等到將來后悔,可就要來不及了……”
  夏紅云匆匆收起地上那兩幅寶圖,從后追問道:“前輩想去哪里?”
  “道不同,不相為謀!”
  佝樓的背影隨著聲浪遠去,眨眼于夜色中消失不見。
  文束玉目送鬼谷子遠去后,轉過身來道:“我們真的要去峨嵋?”
  夏紅云反問道:“不可以嗎?”
  文束玉皺眉道:“既已知道這是一場騙局,再赶去還有什么意思?”
  夏紅云賭气道:“那你就別去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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