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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善惡到頭終有報


  隨總幫主第一批先走的,均為幫中高等護法,現在所留下者,除三位副幫主外,僅有金龍堂金龍護法十二名,銀龍護法十二名,以及金天弟子三十余名,余下則均為新收之銀龍堂三級弟子,總數約在一百五十名上下。
  三人下山,天絕掌立即加以搭配。全部新舊人員,一律三一三十一,最后是每一股均分得了:“金金”護法四名,“金銀”護法四名,“金天”弟子各十二名,以及待宰之銀龍弟子約四五十名左右。
  現在,文束玉面臨混來魔幫以后,最嚴重的一道考驗,他將如何去挽救一百五十多條無辜的生命?
  這些人,雖然可恨,但說來亦很可怜。他們都是一些鏢行的鏢師,以及少數弱小幫派之門人。前者飯碗已給敲碎,生命且將不保,不投天龍幫,尚有何路可走?投進來,還是死,自非彼等所能逆料!
  文束玉縱然心慈,也僅能救得他率領的這一部分,另外那兩支一百多人又將怎辦?
  同時,他如想救下這五十多人,本身立場,勢必馬上黑白分明,不然他屆時拿什么去繳驗?
  還有,酒、文兩痴亦處朝夕不保中,他如何才能喚醒兩痴注意?
  就在天絕掌忙于調配之際,文來玉耳中忽然傳來一陣細語道:“看你小子愁眉不展,莫非遭遇什么困難不成?”
  啊,又是那個熟悉的聲音!文束玉循聲掃察之下,心中一亮,頓然全部明白過來。
  原來傳音者不是別人,正是那名眇缺一目的駝背老木工!此駝系鬼斧神工所飾,自屬無可置疑。除了一個鬼斧神工,當今之世,還會有誰做下手腳能逃過玄玄手那等法眼?文束玉猜測鬼斧神工或已混來幫中之想法,果然獲得證實。
  文束玉心中狂喜,可是,七巧仙姑离身不遠,如何去跟這老儿說明一切呢?
  文束玉盤算著,忽然思得一計,于是他轉向七巧仙姑低聲道:“那老駝子就交給你了。”
  七巧仙姑微嗔道:“你倒想得好主意,什么事都往我頭上一推,人家此刻都煩死了,還拿這些嚕哩八嗦的餿主意——”
  文束玉巴不得對方有此一說,當即賠笑道:“別生气,我來如何?”
  七巧仙姑轉過臉色一笑道:“這還像話。”
  于是,文束玉堂而皇之地走過來,大聲問道:“這位木工師傅,您貴姓?”
  駝背水工瞪眼道:“是不是想加發一點酒錢?”
  文束玉笑道:“算您猜對了!”
  文束玉先朝七巧仙姑扮了個鬼臉,然后向那駝背木工點頭笑道:“來,咱們過去那邊談談。”
  待离開眾人稍遠后,文束玉促聲傳育道:“現在怎辦?人分三路,路線全是假的,酒文兩痴馬腳已露,生命堪虞,這些新入幫者,亦均決定全部扑殺……”
  駝背木工突然大叫道:“那怎么行!區區三百兩銀子,就想將我這條老命全部買下,世上那有這樣便宜事,不干!”
  文束玉方自一怔,身后事地傳來一陣腳步聲,掉頭一看,原來是七巧仙姑,文束玉不禁冒出一身冷汗,暗暗佩服這老儿果然机警。
  七巧仙姑手一招道:“文副幫主,你先來一下,本座有話跟你說。”
  文束玉定定神,走過去道:“大姐有什么話要說?”
  七巧仙姑輕輕說道:“玉弟,你詳細注意我們那兩條路線沒有,第四天,進入大巴山區,我們靠得最近時,僅有六十里之隔
  文束玉唔了一下,沒有開口。
  七巧仙姑低聲接下去道:“當夜,我們不妨就在山中向這批新人下手,在圍殺之際,你我均不妨推稱發現可疑人影,單獨离開,這樣,一人只須走三十里便可以……盡情……直到大天亮……人不知,鬼不覺!”
  文束玉遲疑道:“這……這……”
  七巧仙姑輕輕一跺足道:“死人,這這,那那,這你個鬼!記住啦,就這么說!第四天,天亮以后分自預定駐扎處出發,你向這邊來,我往那邊去!”
  語畢,腰肢一扭,徑自走去,文束玉站在原地呆了片刻,皺皺眉頭,轉身再向鬼斧老儿這邊走來。
  鬼斧神工迎上一步,以雙關語問道:“怎么樣?”
  文束玉知道再不會有人打扰,乃將那道密令簡單的复述一遍,有關七巧仙姑之糾纏,他本想說,但總是開不了口。
  鬼斧神工不假思索地低聲道:“不要緊,交給老夫處理就是。”
  接著,聲浪一提,拉高嗓門說道:“不行,工錢得預付,最少也得先付三年以上,否則你們可以找別人,老漢打死了也不干!”
  文束玉心中一定,也就陪著說鬼話道:“三年工錢是多少?”
  鬼斧神工三個指頭一豎道:“三百兩!”
  文束玉低聲埋怨道:“世上那有這么高的工錢,你少要离譜好不好?”
  鬼斧神工先低聲回答一句:“你小子不懂,喊价愈高愈穩當——”接著大聲道:“少一個子儿也不成!”
  文束玉只好走過來向七巧仙姑道:“這駝鬼真會獅子大開口,他要預付三百兩,翁副幫主以為怎么樣?”
  七巧仙姑忙道:“好啊,三百兩又算得什么?”
  七巧仙姑說著,轉身喊道:“春梅,拿三百兩銀子來!”
  三百兩銀子瞬息取至,鬼斧神工接過后,順手交去身邊那名中年漢子手上道:“三侉子,你替老漢送回家去!”
  在那個三侉子走后,找著一個机會,鬼斧神工又向文束玉傳音道:“小子,你這一隊有四個新人,應設法換去別隊中,左邊那個高個子,中間那個胖子,還有排尾倒數第七個那個方方臉留著胡子的。”
  文束玉沒有机會問調動的原因,只有將這四人叫出來,帶去七巧仙姑那邊道:“咱們換四個人。”
  七巧仙姑詫异道:“為什么呢?”
  文束玉咳了咳道:“小弟,咳,有個毛病,凡是遇上某些看不順眼的朋友,心中總是不舒服,甚至飲食都會倒胃。”
  七巧仙姑笑不可抑道:“身為一幫之主腦人物,竟仍然這般孩子气,你就不怕別人听了笑話?好,好,你挑吧!”
  鬼斧神工又藉故湊過來傳育道:“听我選!從左向右,第三、第十四、第十六、第二十九,好,就這四人!”
  調完,文束玉覷空問道:“前輩在玩什么把戲?”
  鬼斧神工傳音答道:“晚上有空再談!”
  那位三侉子腳下還真來得,先后不到一個時辰,便已气喘吁吁地跑回來,向鬼斧神工交出一支發管道:“卓大娘收下了,帶來這個。”
  諸事就緒,傍晚分三路同時离去。
  第一路,第一副幫主天絕掌向柞水、鎮安方面。第二路,第二副幫主七巧仙姑向宁陝、石泉方面。第三路,文束玉則向正南的漢明、紫陽方面。七巧仙姑所說的,第四天,二三兩路最近的會合處,便是指大巴山中星子山附近。
  當夜,文束趁那几名護法不在身邊,將鬼斧神工召來問道:“白天你要我調人究竟是什么用意?”
  鬼斧神工笑道:“你猜呢?”
  文束玉想了一下,恍然道:“是不是調來的這四人比較善良,好由我這邊放掉?”
  鬼斧神工笑道:“恰恰相反!”
  文束玉一愕,道:“‘怎么說?”
  鬼斧神工笑道:“比較善良是調走的那四位,過來的這四人,均為罪當一死之徒,你小子運气很好坏蛋全部集中在你小子這一隊……”
  文束玉著惱道:“前輩少開玩笑行不行?”
  鬼斧神工笑道:“誰開你玩笑了?真是狗咬呂洞賓!知道不,小子,另外兩隊的人犯將會跑得干干淨淨,而你小子,卻可以有五十個人頭可以報賬!”
  文束玉星目眨動,忽然明白過來。這老儿一定已藉故送銀子便,而將消息遞出,另外兩路,屆時必將有人解圍,只有他這一邊,坏人集中,死不足惜,將不會受到干扰,這樣一舉兩得,除去一些歹徒,同時建功一件!
  第四天,照預行行程進入大巴山區,從清晨開始,文束玉便顯得有點坐立不安,今夜,他怎辦?
  當然不能赴約——可是,開罪了這位大權在握的第二副幫主,以后他在天龍幫中如何混?
  文束玉本來不愿讓鬼斧神工知道這些事,最后,計無可出,只有背人找著鬼斧神工,將眼前遭遇之困扰和盤托出。
  鬼斧神工似乎并不感到意外,听完后僅簡短地笑著說了一句:“如約赴會!”
  文束玉有气道:“前輩怎——”
  鬼斧神工淡淡一笑道:“老夫叫你‘如約赴會’,你就得‘如約赴會’,假如不以為然,另就高明可也!”
  文束玉知道這位鬼斧与鬼谷子脾气差不多,左思右想,別無他策,于是決定于今夜准時前往,他相信這老儿應該不會拿他開玩笑的。
  天色漸漸黑下來了,人馬停止前進,開始准備露宿工作。
  五十多名“待宰之徒”,文束玉支使他們,一半豎搭篷帳,一半埋鍋做飯,趁那批家伙忙碌之際,文束玉將四名金金護法悄悄帶离營地。
  不一會,四名金金護法再度出現,相机与四名金銀護法遞過耳語,四名金銀護法又將十二名金天弟子分批借故帶開。
  前后不到一盞熱茶工夫,一項行刑血令業已徹底傳達。
  對這五十多名匪徒即將授首,文束玉并無悲憫之心。因為,如依“殺人者死”而論罪,這批匪徒早該死過多次了,使文束玉感到可怕的,該是那四名金金護法在接受使命的反應!
  混入天龍幫,這尚是文束玉第一次對幫中高級護法們直接下達命令,四名金金護法對動手殺人之熱忱,遠出文束玉想象之外。他們誰也不問這批人何罪當死,以及令自何來,他們唯一的表示便是一聲“是”。
  答應得那么迅速,肯定,而嚴肅……仿佛文束玉叫他們去殺自己的父母兄弟,他們也絕不會有所猶豫一般。
  這,沒有其它解釋,殺得太多,早已習以為常。
  一個人一旦良知泯滅,理性全無,是相當可悲,也相當可怕的。
  天龍幫,單總舵就有千余人,如加上各地分舵之幫徒,總數怕不下三五万之眾。這批毒逾洪水猛獸的劊子手,在少數几名喪心病狂者控制之下,設若于武林中橫行起來,三五年后,成何世界?
  文束玉站在一座土阜上,凝視著下面一堆熊熊柴火,心情沉重异常。
  他很奇怪,好邪魔寇之為虐,常如雪球之滾積,何以正派武人卻那樣難于聯盟攜手?
  看吧!芙蓉、飛花、鬼爪、天机、流星、普渡,以及少林、武當、華山等三大派,以上這些人,如果結集起來,該是何等巨大的一股力量!
  可是,芙蓉与飛花,只關心她們自己的徒弟,鬼爪瞎忙一通,天机与普渡自鳴清高,少林、武當、華山等三派只知道消极不屈,東一個,西一個,這些名家大派,就似乎沒有想到人手集中,絕藝匯聚,來一個揮戈總清剿!
  這其間,倒是排位十三奇榜末的瀟湘三兄弟令人感動,可是,少數人的匹夫之勇,能濟甚事?
  血屠与胭脂魔,因私利而滅亡,便是一個最好的例證。
  文束玉知道,今天,武林中掌帥印的,本來應該是他父親斷腸簫。但是,父親為了贖罪,已將一切交給第二代,至今生死下落不明。為了公義,為了繼承上代光輝,他文束玉今天這樣不計安危,可說理無可辭,死而無悔!
  如今,有他文束玉站在刀口劍上鋒,又有智計過人的鬼谷子和妙技神通的鬼斧神工為臂助,應該是個難得的机會,然而鬼谷子和万花主婢在長安,這些日子來奔走聯絡的結果,收獲几乎等于零!
  文來玉正在怔怔出神之際,一名銀堂弟子過來稟報道:“請文副幫主用飯!”
  文束玉斂袖揮揮手道:“本座不餓,你們先用吧!”
  文束玉說著,忽又想起什么似的加了一句道:“請孫、尤兩護法來一下!”
  孫、尤奉命赶至,文束玉道:“開酒,讓他們好好痛飲一頓!”
  尤護法低聲進言道:“何必浪費?”
  文來玉暗罵一聲:沒有人性的東西!几几乎順手一巴掌。但他為了大局著想,仍然強忍著笑了一下道:“你們照做就是!”
  不消一會,眾魔徒一個個酒醉飯飽,文束玉吩咐待斬的五十多名銀龍弟子圍坐在一起,然后將那名尤姓金金護法叫來身邊,咳了咳,似乎要說什么,偶爾回頭,突然低聲道:“尤護法,你瞧那邊——”
  尤護法循聲扭頭道:“看什么?”
  文束玉促聲道:“本座仿佛看到那邊有人影閃了一下,這邊請尤護法暫時主持,馬上動手,容本座過去查察查察。”
  文束玉說著,身形一惊而起。出去十余丈,身后使即傳出一片駭呼厲叱之聲,文束玉搖頭一歎,繼續向前奔去。
  文束玉向前奔馳著,离開駐地愈遠,心頭愈感慌亂,他不是不相信鬼斧老儿有何安排,而是他想不透鬼斧老儿究竟用了什么妙著!鬼斧老儿是人,不是神,今天,他求教對方是在午后,從午后到現在,老儿一步沒有离開行列,現在,他又走在前頭,老儿縱然馬上有兵可調,是否來得及?
  等會儿,見了面,在文束玉想象中,那女魔必然不肯虛耗片時半到……那時……窘相且不去說它,他到底要采取什么手段對付?
  除了狠起心腸,出其不意之掌,怕再沒有更好的辦法!可惡的趙老儿,真得找個机會也讓這老儿心惊肉跳一番才趁心!
  冰輪高懸,已過對面山頭,快二更了,文束玉計算腳程,三十里應已只多不少,于是,他縱登一座岩頂,運神四察。
  空山寂寂,那來的什么人影?
  女魔頭抽不開身?已經來過?抑或兩下錯了路?
  見不到人,固屬求之不得,但万一女魔頭已經來過,或是偏了道,卻誤會是他爽約,到時候豈非仍是麻煩?
  文束玉正在不得主意時,岩側不遠,陰暗中忽然傳來一聲抑制性的低詢道:“你……你來了么?”
  人,有時是很可笑的,文束玉本來怕見這位女魔頭,然于擔心女魔頭會生誤會之余,一下听到這聲音,竟又近似乎矛盾地,于心頭生出一股獲得解救般的喜悅,當下忙不迭飛身射落,一面應答道:“早來了,你在哪里?”
  一排灌木后面,低低接著道:“在這里——”
  文束玉循聲走過去,目光所及,不期然一聲惊啊,猛地向后退出一步。
  草地上,五月花夏紅云倚身支頤,側目晒然道:“張生跳粉牆,文郎走荒山,為情顛倒先后輝映,咦——怎么啦?坐下來聊聊呀!”
  文束玉恍若置身夢境,喃喃道:“這,這究竟怎么回事?”
  夏紅云微微一笑道:“想知道嗎?”
  文束玉皺眉點頭道:“是的,快說,不然我可要給悶死了!”
  夏紅云狡獪的一笑道:“先回答一個問題!”
  文束玉霎眼道:“什么問題?”
  夏紅云注目道:“你對那位万花公主的印象如何?”
  文束玉一愣,蹩眉期期道:“少來取笑好不好。”
  夏紅云坐正身軀,雙膝一抱,仰臉道:“那么算了!”
  文束玉無可奈何,只好說道:“我說……”
  夏紅云轉臉催促道:“快說就說呀!”
  文束玉訥訥道:“不管怎么樣,我們認識在先……”
  夏紅云粉靨一紅,嗔道:“別扯上我!”
  文束玉搓手道:“我說的是老實話。”
  夏紅云慍然道:“沒有誠意,請便可也!”
  文束玉咬咬牙,毅然說道:“好,我說,很好!”
  夏紅云笑得一笑,又道:“那位素衣仙女呢?”
  文束玉一怔道:“那豈不成了兩個問題?”
  夏紅云臉孔一別道:“說不說听便!”
  文束玉使气道:“那么听清了!也很好!都很好!這是我的看法,以后的事,便得看你的了!”
  夏紅云連連跺足道:“你,你又胡說!”
  即于此際,灌木叢中,突有兩名少女大笑拍手而出,雙雙笑叫道:“紅云姊這下可放心了吧?”
  兩女不是別人,正是万花公主歐陽喜,素衣仙女上官蘭!文束玉為之目定口呆,如墮五里霧中。
  隨著又有三條人影走近,文束玉看清,又是一呆,來的竟是鬼爪、芙蓉、飛花等三位五行奇人!
  鬼爪抓魂第一個走過來,先朝文束玉扮了個怪臉,然后笑向夏紅云道:“丫頭,你們三個要求的時間差不多啦,這邊可能馬上有人來,怎么樣,咱們好走了吧?”
  文束玉已向飛花、芙蓉見過禮,這時過來搶著說道:“且慢!”
  鬼爪抓魂丑臉一側道:“想弄清今夜,這究竟怎么回事是不是?”
  文束玉道:“是啊!”
  鬼爪抓魂手一指道:“左腿伸出來!”
  文束玉惑然道:“做什么?”
  夏紅云及上官、歐陽等三女似已明白鬼爪此舉之意,這時均在掩口吃吃竊笑不止。
  鬼爪抓魂一咦道:“伸出來呀!”
  文束玉只好依言將左腿伸出。
  鬼爪抓魂手指一勾道:“翹高點!”
  文束玉不明所以,只好再將左腿懸空抬起。
  說時遲,那時快,鬼爪抓瑰突然手背一翻,其疾無比地向足躁一下敲去!
  文束玉不防有此,痛得渾身一麻,惊叫道:“前輩,這,這……”
  鬼爪抓魂嘻嘻一笑道:“這,這樣像一點!”
  文束玉低下身去,邊揉邊叫道:“你們再不說,我就跟在你們后面走,看你們還耍出什么花樣來。”
  就在這時,一聲聲呼叫突自對面路上遙遙傳來。
  “文副幫主!”
  “文副幫主!”
  “文副幫主,您在哪里……”
  文束玉听得出,來者正是他隊中那名姓孫和姓尤的護法。
  飛花掌言琴鳳微微一笑道:“來了,咱們回避吧。”
  五月花夏紅云走過來,笑著匆匆說道:“免得你不安心,告訴你吧:我們,一直跟在你后面,今天午后接到趙老儿的通知之后……”
  文束玉插口訝然道:“趙老儿?”
  言下之意,似說,鬼斧趙老儿今天几時离開過隊伍?
  夏紅云自顧說下去:“我們馬上將万花姊姊化裝成你的模樣,在這儿來了一場假追逐,那個不要股的女人來時,一見大勢不妙,轉身便跑,家師和言姑姑、丑叔叔還認真追了一程,所以,你們,咳咳,你們將來再見面,為了逼真起見,最好還得將‘你的那位她’,好好埋怨一頓!”
  文束玉轉頭望去,這才發覺,万花公主果然一身男裝,穿著与自己完全一樣,只是這時已將頭巾易去。
  芙蓉仙子笑叱道:“丫頭,少貧嘴,那些護法快找過來了。”
  夏紅云抿唇一笑,拉起歐陽、上官兩女便往坡下跑。
  文束玉瘸著腿,赶上一步,拉住鬼爪問道:“酒、文兩前輩那邊呢?”
  鬼爪抓魂聳動那雙陰陽眉道:“去的是天机雜毛与流星胖瓜,晁、余這兩個渾球逃不逃得了劫數,那就得看天老爺的了!”
  “文副幫主!”
  “文副幫主……”
  夜深更靜,空山中這种呼喚更覺動人心魄。
  鬼爪抓魂手一甩道:“快快迎過去!”
  于是,文束玉一跛一跛的走出這排灌木。事實上,他此刻并非做作,他這時的确站不直,那丑魔一記敲得相當不輕。
  “本座在……這……里……”
  文束玉喘著喊,聲音与神態倒是需要配合一下。
  兩名護法應聲奔至,見狀大惊道:“副座怎么了”?
  文束玉跛行兩步,懊惱地搖搖頭道:“本座中計入伏,被那個丑鬼鬼爪誘來此處,幸虧你們适時赶來,他們不知本幫赶來多少人,這才呼嘯撤退,唉唉,諒非你們兩位——噢,對了,你們怎么想到赶來的?那邊執行得怎么樣?”
  孫護法道:“都宰了,一個也沒有溜得掉。”
  尤護法接著道:“關于卑座們這次能夠赶來不瞞副幫主說,這應該感謝那位駝背卓師父。當我們割妥五十多顆人頭,他忽然問我們:咦,咱們那位副幫主怎么不見了?我們一算時間,這才發覺事情有點不對,接著,由張、吳兩護法指揮理尸善后,我們兩個則一路找來這里,文副幫主不礙事吧?”
  文束玉道:“沒有什么要緊,只左腿不慎挨了那丑鬼一抓,等會儿血脈暢通,自然會好起來的。”
  為了文束玉無法施展提縱術,孫、尤兩護法只有分衛兩側,跟在身旁慢慢走。
  文束玉一步步向前走著,心中甚感慚愧。剛才,他還在抱怨芙蓉、飛花、鬼爪、流星、天机等人不知團結之可貴,不意諸人實際已形諸行動,他是錯怪這些前輩了。
  另一點使文束玉感到欣慰的是,夏紅云居然能跟上官蘭和歐陽喜處得如此親密,這大概是芙蓉、飛花兩位師長訓化之功,他原以為三女木會合得來,也永遠不會走在一起的呢。
  文束玉默行無語,兩護法尚誤會他們的第三副幫主因為吃了小虧,心中不怎么痛快,于是兩人無話找話說,首由那名孫護法道:“那個卓駝子,的确是個好人,老尤,你說是么?”
  尤護法點頭道:“是的,但他帶來的那個助手,叫什么侉子的,看來卻叫人覺得討厭。”
  文束玉一怔神,信口問道:“怎么呢?”
  尤護法皺眉道:“那么粗壯的一條漢子,不意卻是虛有其表,這几天來,大家都是好好的,就他一個人不時鬧肚子……”
  文束玉恍然大悟:消息原來是這樣發出去的!
  文束玉笑笑道:“人吃五谷,難保不生災,他是卓駝子的人,本幫正要借重這駝子,只好暫時忍耐著點了。”
  第七天,文束玉這一隊如期到達川北廣元。
  由于一行已自七、八十人一下縮減至二十一人,當夜全隊便寄宿在廣元一座寺廟中。
  第二天文束玉正待率隊開拔時,寺外忽然如飛馳來一匹快騎,從頭巾上,文束玉認為此人是幫中一名天天弟子。
  那名天天弟子飛身下馬,向文束玉雙手奉上一函,請一個安,立即返身上馬,加鞭馳去。
  文束玉拆開一看,又是天龍令,內寫:“各路行縱,巳遭敵人偵悉,再無迂回繞道之必要,著即兼程返宮,共籌大計。幫主手諭。”
  文束玉暗暗高興,當下即來令交四名金金護法看了,全隊立即出城抄近路直奔總舵所在。
  三天后,那一片新建的總宮業已在望。
  建筑在梁山中的這座天龍宮,文束玉在喪失武功后,曾經在那位銷魂娘子解語花押送下來過一次。那時,這里尚是一片荒丘,如今則已經變成一片綿延里許的梁院重殿,文束玉不得不暗暗佩服那位玄玄手的确是個人才。
  到達宮前,已是黃昏時分,七巧仙姑一身便裝,正領著兩名女婢站在宮前閒眺。
  文束五甚感意外道:“翁副幫主什么時候到的?”
  七巧仙姑苦笑道:“早上到的,怎么樣,你那邊五十多人結果剩下几個?”
  文束五故作惊訝道:“一個不少呀,翁副幫主這樣問什么意思?”
  七巧仙姑先是一呆,接著點頭恨聲道:“對了,你那邊他們的目的在你身上——噢,對了,那夜,咳咳,你,你們,咳,你們那邊——本座是說,不嚴重吧?”
  七巧仙姑大概礙于文束玉身后有人,說時不斷以眼色達意,她問的實是那夜文束玉最后如何脫身,以及有無受傷。
  文束玉一惊,他几几乎忘了埋怨!
  當下連忙哼了一聲,陰陰說道:“托福,本座算是命大福大,雖歷小劫,最后多虧孫尤兩護法适時赶至,非常感謝翁副幫主關心。”
  七巧仙姑赧赧一笑,眉宇間充滿歉疚之意。
  文束玉不便過于認真,接口道:“壽副幫主方面情形如何?”
  七巧仙姑如釋重負,忙說道:“壽老儿么?他是昨晚到的,老儿比本座更慘!本座這邊多少還留下几個,他那邊不但五十多人統統跑光,連金天弟子都給傷了七八個,幫主獲訊,几乎將老儿罵死!”
  文束玉听得心花怒放,故意皺眉道:“你們那邊去的都是哪些人?芙蓉、飛花、鬼爪几個都來了我這一邊,除去這几位,尚有誰能令兩位遭此大挫?”
  這一點,沒有虛假,的确是文束玉想知道的一件事。
  七巧仙姑恨聲道:“我這邊,是言家那兩個老賊,言仁和言義,領著華山八劍客,所以情形還不太嚴重。壽老儿那邊就不同了,少林、武當兩大派長者盡出,總數几達半百之眾。尤其中間雜著一名蒙面人,武功更是高得出奇,壽老儿除跑光犯人,最后只傷了几名金天弟子,已經算是不錯的了。”文束玉迅忖道:“蒙面人?他會是誰?芙蓉、飛花、鬼爪來了我這邊。天机、流星接應酒文兩痴。言氏雙杰也露了面。難道是鬼谷子?不,鬼谷老儿只是心計超人,武功則尚說不上高得出奇!那么,會不會是普渡上人?”
  七巧仙姑頓了頓,笑道:“別難過了,區區之失,要報复有的是机會,幫主等著你回話呢!”
  三路人馬,只文束玉一路未損一兵一卒,除文束玉本人建功受賞外,另外卻苦了一個天絕掌,同時成全了一個七巧仙姑!
  第二天,總幫主頒令,三名副幫主名位調動:第一副幫主:翁倩巧。第二副幫主:文束玉。第三副幫主:壽歸。
  天絕掌由第一跌成第三,七巧仙姑的第二副幫主和文束玉的第三副幫主則依次晉級升格。
  文束玉以二人以下,千人以上的第二副幫主之尊,分得到密院一座,除有八名天天弟子伺候外,尚有四名艷婢管理內室操作。
  密院題名“武英宮”。兩廂一樓,對面是道石牆,樓底另有秘道通往地下密室,并有直達幫主內宮的專用隧道。
  對面石牆上,開有一道由机關操縱之鐵門,出門便是全宮中心所在之天龍殿。
  天龍殿上,那副當日由文束玉為那位于夫子代擬的對聯:
  “帝苑龍幡,靈甲深藏風雷雨。”
  “天墀星拱,寶座密綴智机珠。”
  已經制成兩道垂幅,泥金大字,燦爛耀目。看到這副對聯,文束玉不由得立即想起那位兼通歧黃的于夫子。
  他問四婢道:“你們之中,有沒有誰知道那位于夫子在宮內哪一部門?”
  四婢以季花取名,分叫春桃、夏荷、秋菊、冬梅,這時由那個叫冬梅的女婢回答道:“于夫子么,快完啦!”
  春桃歎了口气,接著道:“已經完了都不一定。”
  文束玉大惊道:“怎么了?”
  春桃皺皺眉頭道:“上了年紀的人,還不就是這么一回事,老頭儿目前不知怎的忽然染上風濕病,手腳不能動,飯都要人喂
  文束玉連忙起身道:“他住在哪里,春桃,你領本座去看看。”
  在宮后一間小屋中,文束玉見到了那位孱弱不堪的于夫子,文束玉走去床前低聲道:“夫子,還認得在下嗎?”
  于夫子抬眼審視片刻,緩緩點頭道:“是的,老朽認得,听說你已是這儿的第三副幫主了。”
  春桃一旁插口道:“不,夫子,現在是第二,不是第三啦!”
  文束玉甚為奇怪道:“這些事夫子怎么知道?”
  于夫子乏力的笑了一下道:“解大娘說的。”
  文束玉回過頭來道:“解大娘?”
  春桃笑了笑道:“金龍堂解護法,外號銷魂娘子。”
  文束玉噢了一下道:“是她!”
  接著又向于夫子道:“夫子不是精于醫道么?怎么不替自己弄帖藥來吃吃?”
  于夫于苦笑道:“唉,老弟,年紀到啦,藥是治病,并不能醫老,就是拿藥丸代替三餐當飯吃,又有何用。”
  文京玉滿屋打量了一陣,轉向春桃道:“春桃,你去代夫子拿壺熱茶來。”
  春桃應命退出,文來玉忙自怀中取出一顆大還丹,一把塞入老人口中,一面彎腰低聲說道:“夫子是行家,當知此藥之效,不過,請夫子務必守密,病愈后在床上多躺几天,同時開個方子,虛應故事一番……”
  別過老人,文柬王心中有著說不出的高興,一個人如能找到舊日恩人,并能施予适當報答,實屬人生一大快事。
  轉眼之間,十來天過去。
  自入宮之后,文束玉只看到鬼斧和那名三侉子一次,那是鬼斧帶著三侉子,在兩名天天護法監督之下,來他住的這座武英官檢查各處机關消息是否安全。當著兩名地位极高的天天護法之前,文束玉自然無法与老儿交談,不多一會,檢查完畢,鬼斧老儿即帶著三侉子离去。
  檢查結果,老儿聲稱這座武英宮沒有毛病。
  直到第十五天上,文束玉方自老儿處得來一張便條,上面寫的是:
  “酒文不幸,雖經天机、流星奮力劫出,大前天,終因傷重不治,雙雙物故。”
  文束玉很難過,他身上尚有九顆大還丹,要是及時將大還丹送出兩顆,酒文兩痴,又何致無救?
  所以,文束玉暗暗決定:九顆大還丹,他留一顆備用,其余八顆交夏紅云保管以備緊急救命之需,不過,他得親手交付,并叮囑妮子保密,此事知道的人一多,必將招至無窮煩惱。
  文束玉惋歎酒文二奇不幸之余,忽然想及一事!鬼斧老儿困處宮中,較他行動更為不便,老儿這是打哪儿來的消息?
  本來,文束玉以今天在幫中之地位,大可以堂而皇之將鬼斧老儿派人叫來,相机問個清楚,但是文束玉怕出毛病,始終沒有這樣做。不過,三天之后,文束玉也漸漸找到一點眉目了!
  那是在幫中一次只有三名副幫主,以及天、金、銀三堂堂主的一次秘密會席上,新任銀龍馬堂主報告道:“最近几天,先后派出五六批采辦,結果一人都未見回頭。”
  因此,文束玉知道,鬼爪抓魂等人已將這座魔宮之出路封鎖,只不過一時尚不清楚鬼斧趙老儿系以何种方式取得聯絡而已。
  在這次秘密會議中,另有一事,頗使文束玉吃惊和迷惑。
  會議地點,是在天龍殿下一間密室內,由那位神秘的總幫主主持,但是,那位神秘總幫主,始終只聞其聲,不見其人。
  在銀龍堂主報告完畢后,壁間傳出一個冰冷的聲音道:“很好,繼續派人出去!”
  當時由那位新任天龍堂曹堂主提出疑問道:“請問總幫主……”
  壁間立即冰冷地截著道:“毋庸多問,本座怎樣吩咐,你們就怎樣去做!”
  文束玉想了一下,終于接著發言道:“幫主恕罪,卑座亦有不明之處,此為本幫秘密會議,參与者僅有三堂堂主,及卑座等數人,如總座別有安排,似亦應明白示知,以免一再白饒,引起各堂弟子之惶惶不安……”
  壁間以一种較為緩和的語气回答道:“文副幫主此慮甚是。其實,此舉說穿,亦無玄奇之處,‘羅网將撒,甘以美餌’耳,曹堂主,祈堂主,馬堂主,你們三個听著:此后派人時,可多選各堂犯有過失者,或愚魯不堪大用之輩,假敵之手,清我幫壇,一舉兩得,計亦良佳也。”
  會后,文束玉苦苦思索:“羅网將撒,甘以美餌”——羅网者,何所指?將撒于何時?
  次日,文束玉偶巡天龍堂,忽然想起一個人來,于是,他向那位緊伺身側的曹堂主轉臉問道:“天龍堂是否有位司徒護法?”
  曹堂主答道:“有的,名叫司徒威,是本堂天天護法之一。”
  文束玉又問道:“在不在?”
  曹堂主期期地道:“不……不在,文副幫主是否有甚差遣?”
  文束玉本想追問下去,心中一動,終于搖了搖頭,淡淡說道:“不在就算了,本座見過一次,不過是見他人還精練,隨便問問而已。”
  文束玉何以會突然問起這個人來呢?原來那天這名天天護法司徒威,奉七巧仙姑密令斬殺玄玄手,文束玉一眼之下,便看出此人不同等閒。普通一名天龍堂護法,身手絕不在少林、武當兩派一名長老之下。而那天這位司徒威,尤稱特出,依文束玉估計,此人一身成就,將較當今各派掌門人,有過之而無不及!因此,文束玉想到要見此人。
  文束玉的打算,是想找机會試試此人之造詣,以及進一步核計一下幫中這等人物,總是究有多少?
  最后,那名曹堂主的應對態度,引起文束玉很大疑心,人不在,就是不在!做什么要打一個愣?所以,文束玉話到口邊,終又咽回,因為他忽然想到,這里面可能另有蹊蹺,他以第二副幫主之尊,當然不能在一名堂主面前失態或丟人,為弄清個中真象,文束玉決計找第一副幫主七巧仙姑一趟。
  第一副幫主住的地方叫做“神威官”,就在武英官對面,中間隔著一座天龍大殿。
  見文束玉來到,七巧仙姑雖然高興,卻無以往那股激動熱情,在總宮中,七巧仙姑似乎多少也有點顧忌。
  這位女淫魔顧忌的,顯然不是上面的總幫主,她現在是第一副幫主,為了尊嚴,自然不便明目張膽地放浪形骸。
  第一副幫主居處,也有八名天天弟子于室外列班伺候,七巧仙妨礙于室外這班天天弟子,一面將文束玉讓進正廳,一面以一种公事口吻含笑大聲道:“文副幫主何事蒞駕……”
  文束玉也就樂得開門見山,笑著道:“翁副幫主這里不知有無各堂護法之花名總冊,本座想找個机會跟他們全体見見面,看他們一個個成就如何,是否需要加以指點指點。”
  七巧仙姑大喜道:“太好了,文副幫主如肯親手熏陶,豈非他們天大造化?行,行,文副幫主打算什么時候……”
  文束玉見如此順利便能達到目的,心中也自暗喜不置,忙笑道:“先拿名冊來,看有多少人,才好決定。”
  七巧仙姑搖搖頭笑道:“名冊不用看了。”
  文束玉一怔,惑然道:“為什么?難道以我今天第二副幫主之地位,連看一下幫中各堂護法的名冊也不可以?”
  七巧仙姑嬌嗔道:“又多心了!”
  文束玉注目道:“不然為什么?”
  七巧仙姑低聲一笑道:“不為什么,看了也不作准!”
  文束玉詫异道:“假的?”
  七巧仙姑笑道:“人數不足!”
  文束玉一呆道:“有人吃空額?”
  七巧仙姑笑得花枝亂顫,道:“胡說!誰有這份膽量?你敢么?再說,在本幫,這种事情也不可能發生,金銀得來不費吹灰之力,護法以上,用錢從不限制,誰會這么無聊?你怎么老是這般孩子气!”
  文束玉笑了一下道:“那么怎說?”
  七巧仙姑低聲笑道:“很多不在……”
  對了,這也許正是那名天天護法不在天龍堂的原因!文束玉想知道的正是這個,這些人去了哪里?
  七巧仙姑笑著低低接下去道:“當然以天龍堂,天、金、銀三級護法人數較多,不過,金銀兩龍堂也有部分護法人選,總數約在三十名左右,均為本幫現有各級護法之精英,正由太上幫主親自施以特別傳授……”
  文束玉輕輕喚了一下,表示“原來如此’,然于心底,卻不由暗暗吃惊。這批接受特別傳授者,本身已具深厚基礎,任何絕藝玄功,均不難一點即逐,如經那名神秘的魔頭親加調教,一旦學成,那還得了!
  七巧仙姑又道:“這是本幫一大秘密,連壽老儿都不知道,玉弟可千万不能泄露出去。”
  文束玉作做漫不經意地問道:“不在本宮中?”
  七巧仙姑道:“當然不在,不過也离這儿不太遠。”
  文束玉接著道:“這些,知不知道,可說都無甚要緊,你我身為副幫主,自然希望本幫實力愈強愈好,小弟唯一感到遺憾的一件事,便是入幫這么久,名位亦不算太低,卻至今均尚未能夠親見總幫主一面……”
  七巧仙姑連忙低聲安慰道:“別灰心,快了。”
  文束玉哼了一聲道:“一天二天不算短,三年五年不算長,這聲快了,如何注腳?”
  七巧仙姑道:“在這批護法功行圓滿之后,快則十來天,至遲亦不會超過一月以上,依大姐看來,總幫主似乎還要考驗玉弟一下。”
  文束玉知道這女魔乃總幫主手下第一號紅人,如談公事,在這女魔面前說什么,效果將与面對那位總幫主無异,于是故意變臉作色道:“這樣說來——”
  七巧仙姑連忙按了他一把,含嗔道:“你瞧你,又來了,這還不都是酒痴晁海、文痴余敖那兩個家伙帶來的霉气,不然幫主她老人家又何至慎重如此?你想想,她老人家如不看重你,又怎會將壽老儿由第一副幫主打下去?”
  文束玉哼了哼,沒有開口。
  七巧仙姑接著問道:“那么召見其余護法的事,玉弟預備訂在哪一天?”
  文束玉意不在此,既然來訪之目的未達,對此自然不感興趣,當下故意裝作很認真的沉吟了一下,道:“待我跟壽老儿商量商量。”
  七巧仙姑左右溜了一眼,忽然引頸低聲道:“明天,壽老儿有事外出,在通向幫主的密道會合處,別忘了三更正,大姐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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